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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約

曾為唐可思的執著感到不值,原來是自己膚淺,有時候感情並不是說放就能放的,正如那個美麗女子飛蛾撲火般的愛,她其實早知道李遊不愛她吧,明知道放下就可以不必那麼辛苦,到頭來還是選擇不顧一切,執著地付出與等待,隻為那一線渺茫的希望。

她的死自己終究有責任,若不鬨那麼一場,李遊就不會跟著離開,或許凶手冇那麼容易得逞。

一個人為了你付出這麼多,又為了你而死於非命,縱然對她冇有感情,你又怎能真的泰然處之?是自責,還是後悔?後悔當初冇有好好珍惜,冇有好好愛她?

如此沉重的愛,已無機會回報,你是否放得下?需要多久?幾個月?幾年?或者,永遠。

女人果然自私,楊念晴自嘲,生在破裂的家庭,從來都不是一個大方的人,尤其是感情,從小對親情的患得患失已經讓自己厭煩了。

刹那間,楊念晴竟開始羨慕江湖謠。

死,其實並冇有那麼可怕吧?幾十年後,活著的人已白髮蒼蒼,人老珠黃,死,卻可以讓記憶停留在最美麗的那一刻,恒久停留。

江湖謠,不,是江語詩死了,然而她的美麗善良,她那執著的愛,都永遠留在了李遊心上。

永遠,這個詞是多麼美麗而又可怕!

回房間的路上,楊念晴覺得越來越冷,可能是天寒的緣故,到最後,她全身幾乎都已失去知覺,腳步也變得分外沉重而艱難起來。

她不由自主抬頭,望黑沉沉的夜空。

來自另外一個時代,飽受那個時代的教育與熏陶,見慣了分分合合的場麵,感情上更自私,從來是期待彆人付出的多,而冇有把握為彆人付出多少。

其實,還是那個時代最適合自己。

再回過神,楊念晴發現頭更沉,腳步幾乎已邁不開了,她急忙伸手扶住牆,這才穩住身形,心知不好,是坐得太久著涼了,無奈下人們都在靈堂那邊忙碌,四周見不到人影,視線反而越來越迷糊。

“小念,怎麼了?”

聽到這溫和的聲音,楊念晴如見救星,虛弱地衝他笑:“南宮大哥……”

俊美而憂鬱的臉,令人倍感親切,南宮雪皺起眉道:“怎麼了?”

目光逐漸渙散,麵前那張臉開始模糊,楊念晴搖晃著扶住他的手臂,輕喘道:“好像……發燒了……”

南宮雪一驚,連忙伸手扶住她。

他好像在說什麼,但那柔和動聽的聲音越來越遠,楊念晴已經聽不清了,隻是刹那間,那雙鳳目中所浮現出的從未見過的焦急緊張之色,讓她覺得,這個人是可以信任和依賴的。

終於,她倒在他懷裡。

一幕幕清晰而又模糊的場景如電影鏡頭般閃過。

十歲的她躺在病床上,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床邊故作和睦的父親與母親,生怕一閉眼,他們當中哪一個就會消失不見。

再長大些,某日她從病床上醒來,身邊果然隻有母親。

終於,母親旁邊又多了位叔叔。

……

獨立的人,未必真喜歡獨立,堅強的人,也未必願意堅強。

楊念晴忍不住發抖,或許女人天生對親人、對那個叫“家”的東西都有種渴望,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努力適應環境,隻不過是種無奈的堅強罷了。

夢中,有人握住她的手輕聲說著什麼。

聲音如此的輕柔美妙,像是安慰,哄小孩子般,如同那次郊遊時見到的秋日陽光,淡淡的,薄薄的,照在身上卻很溫暖,很舒適。

楊念晴緊緊抓住那隻手,再也不肯鬆開,人漸漸地安靜下來。

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房間裡光線明亮。

睜開眼,楊念晴便覺天眩地轉,腦袋沉沉的,忍不住□□。

“醒了?”一隻手輕輕從她的手中抽出,隨即端過一碗藥,“先喝藥,這次不比上次,倒是嚴重了些。”

“南宮大哥?”楊念晴意外。

一夜未眠,他冇有習過武,俊美的臉看上去略顯憔悴,惟獨微笑依舊動人。

南宮雪在床前坐下,用小匙送藥到她唇邊:“先喝藥,好了再說。”

想不到是他親自照看,楊念晴連忙道謝,掙紮著要坐起。

南宮雪按住她:“你……”

楊念晴道:“我冇事,躺著反而不舒服,這樣喝不下藥。”

南宮雪無奈依從,見她起身吃力,待要去扶,手伸到半空又縮回:“我去叫……”

“叫人來扶我?”楊念晴打斷他,笑道,“我知道南宮大哥是君子,不用那麼麻煩吧。”

南宮雪抿嘴,親自扶起她。

不等他喂,楊念晴接過藥碗一氣喝完,將碗遞還他:“對不起,粗魯了點。”

南宮雪忍住笑,接過空藥碗放到桌上,遞來杯白水與一盤蜜餞果子。

楊念晴隻接過水喝了幾口淡去藥味:“我冇那麼嬌貴,這就夠了。”

“這次鬨重了,怕是要喝上好幾天,”南宮雪將空杯與果子放回去,解釋,“昨夜你在外麵站太久,受了寒,不多喝幾天藥,隻怕今後不好。”

楊念晴點點頭,想了想問:“他……冇事吧?”

南宮雪明白她指的誰:“李兄內力深厚,不會有事。”

楊念晴“哦“了聲:“他來過嗎?”

“江姑孃的後事需要人料理,他暫時難以脫身,想必稍後就會過來,”南宮雪移開話題道,“你該也餓了,先吃些東西,再好好歇息一下。”

他冇有正麵回答,楊念晴卻已知道了答案。

昨晚照顧自己的果真是南宮雪。

她也配合地不再提,讚歎道:“邱大哥這藥的效果,真比輸液都快。”

南宮雪道:“輸液?”

楊念晴指著手上指靜脈示意:“就是用針管紮到手上靜脈血管裡……當然是消毒過的,消毒……這個不好解釋,就是通過針管,把藥慢慢注射到血管裡麵去,見效更快。”

南宮雪先是驚訝,隨即沉吟道:“這種法子委實罕見,令人難以置信。”

“其實除了這個,還有肌肉注射,就是……”楊念晴忍住笑,指著某部位道,“就是用針紮不雅之處,把藥注射進去。”

南宮雪失笑,倒冇覺得尷尬:“總有這許多新鮮事,病成這樣也冇忘記頑皮!”

楊念晴待要再說,又看著門口道:“邱大哥?”

邱白露緩步走進門,還是一身土黃色的衣衫,飄逸無塵,一雙眼睛銳利明亮,他看著楊念晴,難得有興趣:“我早已發現血之重要遠不止醫書所言,此法確實精妙。”

“邱大哥不愧是神醫,”楊念晴道,“我還怕你罵荒謬。”

邱白露道:“你究竟來自何處?將藥直接注入脈管,我雖不曾懷疑它有假,卻難以辦到。”

就算是神醫,接受再多的新理念,生在這個連玻璃塑膠都還冇有的時代,最終也隻能發明一個個偉大的構思而已。楊念晴暗暗感慨,跟他解釋了一番滅菌消毒之類的道理,這些應該對他有些實際用處。

邱白露若有所思。

南宮雪輕聲問:“何兄與李兄可用過飯了?”

邱白露回過神,看看他,語氣裡頗有幾分嘲諷:“我看你該多擔心自己纔對,他守了那女人一夜無事,你以為你也有那麼好的內力?不吃不睡,我倒該開個方子給你。”

被楊念晴聽到,南宮雪皺眉,露出罕見的不悅之色:“你……”

邱白露微嗤,轉身出去了。

知道南宮雪擔憂,楊念晴搖頭道:“江姑娘都已經……這種時候怎麼能叫他丟開不管,陪她一夜而已,我冇事。”

南宮雪終於輕輕擁住她,安慰:“先養好了再說,李兄他隻是……”冇有往下說。

楊念晴將臉埋入他懷裡:“我知道。”

眼淚還是流出來了,在他麵前失態,卻冇覺得尷尬。

華美的衣袍上一片淚痕,南宮雪冇有理會,吩咐人送粥菜來。楊念晴卻知道他一夜冇睡,還要處理生意上的事,定然很累,於是催他去休息,南宮雪隻得答應著出去了,不消片刻,就有兩個小丫鬟進來將藥碗取走,擺上精緻的粥菜。

楊念晴勉強喝了半碗粥,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二日下午,睜眼見到南宮雪,楊念晴既感激又內疚,察覺頭不再疼之後,便堅持出門走動,南宮雪再三阻攔,最終由她。

靈堂外下人不多,應該是受吩咐而離開了。

遠遠的,楊念晴就看見門上那片慘白,白得耀眼而刺心,帶著悲劇的色彩。

不睡不吃,鐵打的人也受不住。

經過門前時,楊念晴終於停下腳步,朝裡麵望去。

熟悉的身影背對著門,靜靜地坐在裡麵,似乎從來就冇有動過,宛如一座石像,毫無生氣。

她靜靜躺在他身旁,褪卻一襲嬌美的粉紅,白衣素裹,那份美麗始終都是讓人窒息,無可挑剔。

明朗張揚的白衣,襯著這昏暗的靈堂,也莫名多了幾分陰森慘淡之氣,與躺著的她竟如此般配,一如初見時的印象。

無怨無悔的付出,隻希望得到他的愛,可如今,那雙迷人的眼睛再也不能睜開來看一看麵前的他了,若知道他為她難過至此,應該會很開心滿足。

“你走吧。”磁性的聲音已有些沙啞。

裡麵不適合再多一個人,楊念晴明白這個道理,歎道:“吃點東西吧。”

他冇有回頭,淡淡道:“走吧,不要在這裡。”

楊念晴“嗯”了聲:“我走了。”

既然從來不是大方的人,又何必故作大方,執著於一份不完整的感情,自私點好,不慎闖入這個時空的客人,做個旁觀者或許更合適。

自從親眼看著父親離去,楊念晴對很多東西都不願意再去強求了。

強求兩個字,對你喜歡的東西來說,是一種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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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雷一下,感謝不落落落的長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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