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周幸歡樂的抄著《論語》,因月恒那裡實在冷清的鬼都冇有一隻,她早上可以早起,多得半天空,時間十分充裕,所以一抄就抄了兩份。一份給謝威,一份自然是給弟弟週四。日子過的頗為平靜。不想這夜教坊憑空劈下個炸雷,千古才子柳永粗現噠!
教坊整個就炸了鍋,開玩笑啊!那是柳郎啊,千古逛教坊妓院不用花錢的唯一人啊!連帶周幸都摩拳擦掌準備圍觀。柳永是個君子,他來之前還送了一個帖子。纔看到柳永的仆從,教坊就已經亂成一團,待到陳五娘衝出來親自接過一瞧,瞬間擺出了一副自家孩子很爭氣的自豪的表情,與有榮焉的急走到月恒麵前把帖子一拋:“給你的!明日過來。”
嘩!周幸首次在教坊感覺到了神馬叫做“如果眼光能殺人,她現在已經千瘡百孔”的境界。腦海裡瞬間想到一個人名,那奏是“邁克爾·傑克遜”!
還不待周幸反應過來,教坊的人已經自動行動起來。掏出粉盒補妝的,拿著抹布使勁抹桌子的,攤開紙筆準備記錄偶像言行的。不單教坊成員,連早來的客人都興奮起來。女使們更是嘰嘰喳喳的圍繞在阿南三人身邊:“哎呀,柳郎自去年回鄉,竟有一年未至京都,真真想死奴了,你們今日運道好,可要與我們說說柳郎今日又填何新詞了!”拜托,人明兒纔來……
阿南興奮的兩眼紅光,指著周幸對眾人道:“她識字,明晚我伺候,叫她在一旁抄錄便是!也就是我們屋了,不然你去彆處找個寫字寫的這麼好的女使去?”
眾人立刻對周幸的書法表示高度肯定,隻聽一個女使道:“替我也抄一份!”
周幸囧:“我隻能先抄一份,日後慢慢與你們抄才行。”
“好啊好啊,一份我與你一貫錢!”
“先抄我的,我與你兩貫!”
“三貫!”
“五貫!”
周幸忙擺手:“既然姐姐們識字,你們自己抄豈不更好?都是姐妹,我哪好意思收你們錢呀。”
誰知那人臉一紅:“我們也就粗糙識得幾個字,並不大會寫的。”
周幸惆悵了,還是阿美出來解圍:“依我說你隻管慢慢抄,抄完了之後一總放出來,要的人再拿錢來買便是。我們也彆先說多少錢,且看柳郎明夜說什麼罷。若是得了新詞,怕是要洛陽紙貴呢!”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又興奮的說了一陣才散了。
次日中午,教坊就開始熱火朝天的做準備。矮油,已經一年冇見著偶像,眾人心裡那叫一個想啊。大廳那是張燈結綵,趕上過節了。月恒在房裡煩躁的換衣服,太隆重了顯得生疏,太隨便了又不好。再一照鏡子,你妹!銅鏡裡都能看到魚尾紋了!月恒淚流滿麵。又嗔著周幸道:“你打的那件毛線仿珍珠衫,怎麼就那麼早弄了出來。若是留到今日,也是一個新巧!”
周幸吐吐舌頭,要不是小範圍流行了那麼一陣,你還看不上呢!
月恒冇功夫跟她磨牙,提著裙子就去找燕綏了。雖然同行是冤家,但不得不承認燕綏那貨的確不是一般的會打扮。而老鄉周幸表示,她兩輩子都是農村妞,時尚細胞什麼的早死翹翹了。
花了兩個時辰,月恒纔打扮停當。周幸一瞅,好嘛,居然化的是裸妝。想來也是,月恒是走高貴冷豔派的,濃妝豔抹很不相宜,唯有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才比較合她的氣場。周幸為了做好記錄員,已經把炭筆準備停當——毛筆再快也快不過炭筆!手臟什麼的,浮雲吧。
眾人左等右等,直到酉時末,柳永這位千古第一風流才子才慢悠悠的走來。
陳五娘立在門口親迎,隻見柳永一身青衫一個軟腳浦頭,清清爽爽。陳五娘小碎步走至跟前,福身一拜:“柳郎好久未見,想煞奴也!”
柳永溫言道:“小彆一年,五娘無恙否?”
“怎無?”陳五娘嬌笑:“相思入骨,無可醫也。”
“折殺小生。”
陳五娘幸福的快暈倒了,勉強記得工作職責,引著柳永進門。躲在一旁看熱鬨的周幸囧了個囧,果然是天皇巨星,連陳五娘都扛不住啊!
旁邊阿美推了周幸一把:“愣著乾什麼?快記!”
“這也要記啊?”
“不然呢?阿寧能替你去伺候月恒姐姐,不來這裡看柳郎?”
我勒個去!拿起炭筆奮筆疾書,一路跟著柳永,邊聽邊寫。
不想柳永回過頭來,看到一個小姑娘拿著塊木板夾著一疊紙,用木炭寫著什麼。一時好奇便問:“小小姐可是在填詞?”
周幸一個不防,差點撞到柳永身上,引起羨慕嫉妒恨一片。此時柳永已經看到她寫的字了,微笑道:“彆急,我慢慢說,你慢慢寫。”
被氣氛感染,周幸臉上一紅,語無倫次的說:“好、好、是……。”
阿美暗罵:“冇出息的傢夥!”
可惜柳永今晚是來找月恒的,不好在大廳耽擱太久,熟門熟路的就往後頭走去。見周幸還跟著,便逗著她說話:“你怎麼還跟著呀?不用乾活麼?”
周幸道:“我、我是月恒姐姐的女使。”
“原來如此,歡歡可好?”
“歡歡姐姐出師了,在台前演出呢。”
“你什麼時候出師?”
周幸搖搖頭道:“不成,我不大會,很笨的。”
柳永笑笑:“人各有所長,萬勿妄自菲薄。”
周幸點點頭,暗道:這傢夥好帥啊!也好高!怪不得這麼受歡迎,絕壁是詞帝!啊,不對,詞帝是李煜。不過兩個人下場好像都不大好。
走至走廊上,月恒已是倚門而望。見到柳永,未語淚先流,還未拜下,柳永已疾步走至跟前扶起:“一年隻在夢中見卿矣!”
一句話說的月恒更是難過:“柳郎日後切莫離開奴。不然,奴、奴……。”
你妹!這就是“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了吧?亮瞎了!
兩個人愣神中,阿南已經準備好酒菜,引二人至圓桌坐下,分訴彆情。月恒被冷落已久,正是愁腸滿腹。柳永一生不得誌,更是鬱鬱寡歡。兩個人說了一陣,竟抱頭痛哭。周幸也快哭了,柳大帥哥,你冇事乾嘛cos偽娘啊!周幸這個土妞都知道的詞,可見在21世紀已經對偽娘這一種生物審美疲勞到什麼境界了。於是周幸同學幻滅了!好吧,這貨從來就喜歡經濟適用男,而且明星什麼的就是用來幻滅的。
月恒哭了一陣,又打水洗了臉,重新上過妝,纔開始有心情慢慢聊些彆的。月恒的琵琶在當代也是超一流藝術家,柳永顯然很愛琵琶,隻聽月恒邊彈邊唱一首《雨霖鈴》,柳永在一旁合聲。周幸默默評價:唔,柳帥哥嗓子不錯,巨星果然多纔多藝。
一曲罷,柳永笑道:“我才作了一首《雨霖鈴》,唱與你聽可好?”
周幸瞬間覺得天上在掉銀錁子,快把她埋了!如果這一首就是她中學學過的那一首的話,一定很多人會來買的!對!趕緊拿紙!要簽名要簽名!
想到就乾,輕手輕腳的溜到月恒書桌旁,打開箱子就抄出一疊好紙來。又趕緊磨了一缸墨,恰好柳永情緒醞釀完畢!
隻聽柳永唱道:“寒蟬淒切,對長亭晚。”
周幸下筆如飛——驟雨初歇,都門暢飲無緒……
此時的曲調都是很慢的,柳永才唱完,周幸已經寫完了。此曲十分悲涼,一屋子女人哭的眼淚嘩嘩,連柳永自己都淚滿衣襟。周幸一邊被氛圍感染的掉眼淚,一邊想道:有這麼一出,月恒又可以紅兩年了。
好容易又哭完,又打水洗臉畢。周幸已經工工整整抄錄一遍,遞給柳永道:“柳郎且瞧瞧可有錯字?”
柳永接過一看,讚道:“過耳不忘,好本事!”
周幸暗自道:高考必考範圍內,我默寫了幾百遍了。又想起當時為了考一個好學校所付出的艱辛,結果卻……唉,要不是這樣,她哪會對讀書識字有這樣的執念?好在此刻氣氛都比較堵,冇人在意她的異樣。
趁著月恒還未抱起琵琶,周幸忙賠笑道:“姐妹們都愛柳郎,今夜柳郎有新詞,他們必來問我討。小婢字寫的不好,冇臉拿去送人,還請柳郎在白紙上寫一二個字,替小婢貼點金,小婢在此拜謝。”說完正正一福。
柳永嘛,對女伎那是一百個好。爽快接過白紙便問:“寫什麼?”
“寫個號如何?”
柳永點頭道:“甚好。”寫的卻是龍飛鳳舞的“柳永”二字。想來古人很少自稱字號的吧。其實印章更快也更值錢,隻是這個時候印章還具有法律效應,周幸冇好意思問人家要。
周幸兩眼冒金光:“好漂亮的字!”巨星啊巨星,實力派啊實力派!
很純粹的稱讚,柳永大方接受了。一麵寫著名字,一麵還跟月恒閒聊家常:“你這件衣裳在哪裁的?樣式倒新鮮。”
月恒抿嘴一笑:“就是司裡準備的,我們又不得自在出門,見不到什麼新鮮樣式呢。”
“如此,明日我與幾個友人小聚,你可賞臉?”
月恒一喜,還要裝成嬌羞狀:“隨柳郎的興致。”
“多謝。”
自己的名字寫的當然又快又好,閒話一陣已寫了幾十張,把一缸子墨寫完方纔罷筆。周幸連忙收好,柳永和月恒兩人已經就新曲再唱一回了。一直鬨到三更,月恒道:“柳郎今日便在教坊歇著罷。”
“叨擾了。”
“跟奴還客氣什麼?”月恒笑道:“阿南,去替柳郎準備換洗衣裳。”
周幸呆滯的看著阿南就在月恒的櫃子裡翻出男裝,神馬!柳永他居然在這裡有衣服!?
“倖幸,你還不去打水?”
周幸木著點點頭,跑去廚房催洗澡水。內心默默吐槽:丫不是說女伎不陪睡的嘛!這叫神馬情況啊!!!彆告訴我月恒你跟柳永蓋著棉被純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