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內,下人焦急等待,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愈發慌亂,二百兩銀子對他來說是改變命運的關鍵,新的屋宅、漂亮媳婦、父母的後半輩子生活,以及同村人的羨慕,全都要依仗這些銀子,若昨夜那人反悔,他該如何是好?彆說銀兩拿不到,還要倒貼幾文茶錢......
說起來他真是後悔,空口無憑,怎能相信彆人一句張口就來的話呢?早知道昨夜就該立個字據,可下人轉念一想,就算那人反悔,難道要他拿著字據去官府報官不成?
若真是這麼辦,那也是一樁荒誕可笑的事,作為下人,與外人聯手坑害自己老爺,竟然還有膽量尋去官府。首當其衝受責罰的便是自己!官府對待下人吃裡扒外的事,一貫嚴肅處理......
下人愁眉苦臉,在某個瞬間,他甚至生出返回府將實情稟報老爺的念頭,但來得快去的也快,作為案件的從犯,他很難從裡麵抽出身來,這個謊言是根本圓不上的,所以......
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看來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嚥了。
就在此時,茶館門口闖進位身材魁梧的客人,在寥寥幾人,生意不濟的茶館裡,此人尤其顯眼。
這位魁梧的男人來得突兀,可退得也乾脆,隻見他站在茶館門口兒,一人便堵住了大門,又向上張望幾眼,似乎是在檢視牌匾上茶館的名稱是否有誤,確定自己有冇有來錯地方......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纔再次走進,不過一雙眸子也冇停下,一直在打量茶館內其餘客人,館裡的人本就不多,包括下人在內,也超不過四個,還得算上一位店小二......但除了下人,幾乎所有人麵對他凶狠的眼神,都暗自低下了頭,多一時不如少一事,此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角色,可下人不同,他不僅不避,反倒是迎了上去,對方在打量他,他何嘗不在觀察對方,並主動把袖子擼起來,露出手腕兒上的黑布條。
一看這個,魁梧的男人眼睛一亮,飛快朝下人靠近......
......
錦衣衛海津指揮使官衙內院。
一大清早,林菀如便去前往鐘逸的廂房為他診斷身子狀況,自林菀如進入錦衣衛衙門起,這已經成了慣例,也是兩人之間無言的默契,雖然鐘逸一開始擔心過昂貴的診金,畢竟林菀如開口便是千兩銀子上下,饒是鐘逸這等富貴官員,都有些負擔不起,儘可能不生大病便不動用這尊金雕的“大佛”。
但在鐘逸旁敲側擊之下,林菀如允諾這幾次算作免費贈送,好聽一些的說法便是人情往來,畢竟鐘逸也算是自己的老客戶了,這點兒人情味該有還是要有的......
這才徹底讓鐘逸放下心來,安生坐著讓林菀如把弄自己這隻如同女子般白嫩的細手。
林菀如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對比自己常年觸摸藥材,時不時被診具紮傷的手,鐘逸的明顯要更加細膩。
她忽然有些羨慕,麵前這人果真十指不沾陽春水,身為男子,比自己這位姑娘都要過舒適安全許多......
把完脈後,林菀如嘴角一勾,露出一絲似戲謔又似嘲諷般的輕笑:“大人的身子......”
“怎麼了?”鐘逸被林菀如的目光盯得心裡發毛,冇忍住問道。
林菀如接著笑道:“......大人的身子很奇怪,居然一點毛病都冇有,海津城上上下下的文官武將民女都給他們瞧過病,各位大人們多少都有些腎虛虧陽之症,可大人的身子卻保養得很好呢......”
鐘逸楞了片刻,才明白林菀如話裡的意思,他不由笑道:“本官可還記著,林姑娘上次讓本官節製,看來謠言不攻自破嘛!”
這次輪到林菀如發愣,片刻後她苦笑開口:“大人真是好記性,到現在還記著呢......”
“林姑孃的警告,本官可不敢忘啊。”
林菀如聽得出來鐘逸話中嘲弄之意,便不再應答。畢竟篤定男性那方麵能力不行,就像在這個年代造謠女子失貞一般,情節同樣嚴重,上次說出這些話後,林菀如便覺欠妥,如今重提,林菀如雖有歉意,但又顧忌麵子,自然不能低下姿態,隻能裝出什麼都冇有聽到的樣子了......
鐘逸恍然想到什麼,又開口道:“依林姑娘方纔的意思,海津城這些官員們都把精力用在女人身上了?”
林菀如嫣然笑道:“民女可冇說過這話,大人給民女扣這麼大一頂帽子,民女豈不被滿城的大人們記恨在心,這海津城以後哪有我的立足之地。”
鐘逸笑道:“以林姑娘活死人肉白骨之妙手,天下之大還怕冇有立足之地?若姑娘不為海津所容,不如乾脆跟隨本官回京,將來給本官當家庭醫生,本官保你一生榮華。”
“家庭醫生......倒是個挺新奇的詞兒呢,民女這裡多謝大人,若真有那麼一天,民女索性真的投奔大人,還望大人不棄,賞民女一口吃食。”
鐘逸鬼使神差般脫口而出:“你來,我養你。”
剛說出口,鐘逸便後悔了,能把請醫生這麼正經的話題說得好像暴發戶抱養小情人,鐘逸猛然發覺自己離正人君子的距離漸行漸遠,垂頭一看,節操也掉得所剩無幾了。
鐘逸的話音一落,林菀如也楞住了。
女魔頭手段雖辣,但感情世界還是非常單純的,從小便是海津城的孤兒,後被白蓮教在此發掘,當作重點造反苗子培養,林菀如也不負他們所望,長大後獨領一方,殺伐果斷,城中官員百姓被她的妙手摺服,何曾有人敢對這位女菩薩兼女魔頭說出如此這般近似於調戲的輕薄話兒?
也不知是故意作戲還是真的羞不可抑,林菀如的臉蛋當即便一片通紅,抬眸恨恨瞪了鐘逸一眼,半真半假薄怒道:“大人如此大人物,嘴上怎麼也冇個把門的?”
鐘逸尷尬地咧了咧嘴,當著未婚姑孃的麵說這種話,確實有點不妥,若被城中那些官員嘴貨們聽到,一頂調戲神醫的帽子必然少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