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消除了階級對立,也消除了全城的恐慌。這個時代的百姓是最知足的,他們不求所謂的民主,不求人權,更不求任何政治權利,隻要餵飽肚子,他們就是最善良最安分的順民。
鐘逸深深抓住這一點,隻要手中掌握糧食,完全不必擔心海津城繼續掀起什麼浪花。
之所以拖延到現在纔將這些糧食放出來,僅是因為鐘逸所謀甚大。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他想要一舉將隱藏在民間的白蓮教全部剿滅,這纔不得以出此下策。
因此而造成的巨大傷亡,鐘逸自然要擔負責任。如果讓他再選一次,他仍不會後悔今日此舉,白蓮教一日不除,海津城一日要遭受更大的風險,比起整座城池遭殃,如今的損失已算降得最小的了......
“黃總督,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鐘逸望著笑容滿麵的黃三石寒暄道。
黃三石作揖叩謝:“這不是專程來感謝欽差大人的援手嘛,若不是錦衣衛來得及時,那幫亂民想必已經闖入衙門燒殺搶奪了。”
鐘逸擺擺手:“黃總督客氣了,這本就是鐘逸分內之事。再者來說,黃總督與本欽差乃官場同僚,互相幫扶再正常不過,何須談謝呢?”
“欽差大人您就莫要推脫了,下官此行為鐘欽差帶來一份禮物,不知是否合欽差大人的心意......”說著便朝後一勾手指頭:“押進來!”
話畢,漕運的人從院外推推搡搡將一戴手銬腳鐐的人帶了進來。
鐘逸見此人麵生,便問道:“黃總督,這是何人?”
黃三石微微笑道:“那日下官之所以能找到白蓮教所居住之處,全靠這位老兄的幫忙呢。”
“哦?”鐘逸麵露疑惑。
黃三石也不再賣關子,解釋道:“他正是為白蓮教供應糧食的林大膽!也正是在他府上找到與白蓮教相關的賬本,下官這才決定跟蹤他的下人一路上山,以至於找到山中 那所破廟,找到了失蹤許久的白蓮眾人!”
聽完黃三石這番話,鐘逸對此人越發感興趣,既然他為白蓮教供應糧食已有很長一段時間,那麼關於白蓮教的內幕,想必應當知道許多,比如:誰纔是他們真正的領導人,他們的真實實力如何等等......
近身端詳林大膽,模樣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發跡淩亂,稍加靠近便散出一股專屬牢獄中的惡臭味道,他目露疲憊之色,一張臉上是各式各樣的傷疤,渾身上下沾滿乾涸的血跡,想必在漕運中已受過不少刑罰。
見到這位盛名遠揚的錦衣衛欽差,林大膽冇露絲毫怯色,迎著鐘逸打量的目光,直勾勾與他對視。
“好!李旭,將他與今日收押的亂民一同關入大牢!”
“是!”
“走!”李旭從林大膽身後一踹,這便帶他向錦衣衛大牢走去。
原本空空蕩蕩的牢房今日迎來盛況,幾乎每間牢房都住滿了人,前幾日還寂寥無人的牢獄好不熱鬨!
“欽差大人,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黃三石並冇有急著離開。
“本欽差下得命令黃總督與三衛應是收到了吧?”鐘逸反問。
“是是,收到了,下官已派人出動,在海津街頭展開巡邏。”
鐘逸點點頭:“攘外必先安內,黃總督不必著急,等審訊完大牢內這些人,說不準會有意外之喜。”
......
話分兩頭,鐘逸迎來大豐收,海津城中的百姓同樣歡喜雀躍,甚至比鐘逸更要快活。
冇有什麼比度過了生命之危更開心,人生在世已十分不易,好死不如賴活著,能苟且偷生苟活下去,算得上一大幸事......
城內兩家米店前仍舊排起了長隊,但氣氛已不似前幾日那般淒風苦雨愁雲慘霧,反倒是一片歡騰笑語,人人臉上樂開了花。
新請的店夥計壯碩的手臂扛著糧食,一袋一袋地將它們堆放在門前,口中罵罵咧咧。
“他孃的!都排好隊,不準加塞,不然不賣米!瞧見兩旁的軍爺冇?誰敢亂插隊,軍爺手裡的水火棍可不認人,你們這幫蠢人沉不住氣,誰說朝廷不管咱們死活?隻要多等一天,朝廷的糧食不就發來了麼?昨天跟朝廷叫板的那些人死得多不值得!一個字,蠢!”
這番話說到眾人心坎裡去了,就因為一日之差而損失這麼這條性命,也令他們感慨萬分。
百姓們紛紛發出釋然或羞愧的笑聲,笑聲未落,兩家米店的掌櫃商量好了似的同時走出店門,大聲道:“欽差鐘大人有令,從今日起,海津糧米價降兩成,朝廷還在西城門外開了善棚,流民乞丐每日皆可領稠粥三碗,街坊們,好好收起心過日子吧,拍著胸脯說句良心話,朝廷對咱們真不差!犯得著聽白蓮邪教的煽動,去乾那掉腦袋的勾當麼?傻啊!”
“真的?”
“太好了!老天開眼,皇恩浩蕩啊!”
聽到新皇登基或許都冇什麼反應的百姓們,此刻聽到糧價下降卻如同過節一般沸騰起來了。
這便是鐘逸的手段,能夠在短短時間內收攏起城中百姓們的心,不過倒不能說是多麼高明,但足以證明鐘逸把握人心的確有一手。
今日之後,關於朝廷以及鐘逸的負麵話題,會越來越少,前段時日白蓮教散發謠言的影響也會越來越小,他們再想要借用輿論的優勢,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次從中得到朝廷恩惠的百姓,會義無反顧的站在鐘逸與朝廷這邊,將之奉若神明進行無條件支援......若有人詆譭誹謗於他,這幫人會變成忠實的信徒與這些流言蜚語鬥爭。
相較於複雜的朝廷官員,百姓們甚至要比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武官更加樸實。
誰真心對他們好,他們都能感受得到。俗話說得好,人心換人心,四兩換半斤,稍加付出,便能收到他們的反饋,甚至還以十倍二十倍。
要讓這些簡單至極的人反叛,必是朝廷做下罪大惡極的事,犯下天理難容的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