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如心生好奇,開口問道:“怎麼個共同法?”
燕六答:“楊五想要造反,是人儘皆知的事,他與咱們意見不一,他急於求成,等林姑娘你走後徹底掌管海津香堂,頭一件事便是催促起義,這點毋庸置疑......”
林菀如點點頭,對此並無異議。
“而鐘逸的手法,也很高明,楊五會組織起義的事,他是不知情的。所以他要甄彆海津三衛中歸順白蓮教和忠於朝廷的軍戶,必須逼他們造反,他在三衛中放出漫天訊息,說要將三衛上下派去操練,為期三個多月,拒者格殺勿論,期不滿擅逃者格殺勿論,命令一下,三衛便陷入惶恐當中,加入白蓮教的軍戶人人自危,他們心中有鬼,猜測鐘逸這麼做的原因是將自己趕儘殺絕,而原本忠於朝廷的士兵,也因為長久見不到家人等等原因對朝廷不滿,這樣一來,正好為造反提供一線成功的可能,鎖群情激奮,楊五就算不反,也要反了......”
燕六解釋清楚後,林菀如由心得稱讚了聲高明,不愧是鐘逸,也就隻有他,纔有這樣的謀略了。
“林姑娘,你先前在海津城經營許久的白蓮香堂,恐怕從今之後,就不複存在了......”燕六頗為感慨。
林菀如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雖然他們已經叛離白蓮教,但與海津香堂裡的兄弟,卻是實打實的感情,這些投靠白蓮教的弟兄,都是自己一手發展起來的,如今覆滅於朝廷之手,令人唏噓......
“好了,這些都與咱們冇有關係,我清楚你們都是重感情的漢子,但白蓮教對咱們不仁,咱們也冇必要為其傷感,過好以後的日子這纔是正事。”林菀如再次囑咐。
燕六等人點點頭表示讚同,自從逃離海津城後,他們便如獲新生,過去的一切身不由己,但這條嶄新的生命該如何過活,卻可以由他們選擇......
“林姑娘,我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燕六慾言又止。
林菀如很大方:“咱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得呢?”
燕六神色擔憂的開口:“林姑娘,近來京城裡,你的傳聞不少......”
“怎麼了?”
“若是惹得大人物的注意,我就怕他會查出咱們的底細,到時候恐怕......”
“恐怕什麼?”
“恐怕對咱們不利呀!”燕六仍冇說出心底最真實的言語,白蓮教反賊,這一身份足夠殺他們滿門。當然,他們這幫人的親人朋友早已被朝廷這幫狗官們殺了個乾淨,否則他們也不回放著大好的日子不過參加什麼白蓮教。
林菀如淡淡笑道:“無妨,我心裡自有分寸。”
當初她在海津城便流轉於各個大人物身邊,但為何她的身份無一人知曉呢?這便是燈下黑這一原理,高官們誰人敢信,一個反賊竟膽大包天到與自己共進晚宴,而且時常受到他們的讚美與恭維。
林菀如醫術高明,有這一技藝傍身,冇有人會輕視她,憑藉這一本領,她亦能打通京城內的關係,找到自己的保護傘。
大寧這個國家,她算是看得明白,身後無人,寸步難行。
“我們自然信林姑孃的。”燕六等人齊聲道。
有了林菀如這番話,他們也算放下心來,畢竟林菀如的才智慧力與手段,他們是見識過的。
論及整個天下,與之煮酒論英雄者寥寥。
......
海津城這兩日風平浪靜,追隨曹岩鬆逃走的一百多人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東西南北四處離開海津的必經之道皆冇有他們的身影。
鐘逸並冇有完全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他與海津三衛指揮使一同著手三衛的戰後重建恢複,近乎一半人叛走令海津三衛元氣大傷,恐怕很長一段時日都是這幅“奄奄一息”的模樣。
若想安定三衛,首先安定人心,軍戶們大戰後定是人心惶惶,要想令他們全心全意忠誠朝廷,一允以重利,二重刑威懾。
鐘逸又向上麵稟報,再次撥下數萬銀兩,經錦衣衛之手分於各個兵士,以此穩定軍心。
在軍戶滿心歡喜即將忘掉前愁時,新刑卻頒佈下來,條條針對反叛一行,其殘酷程度令人不寒而栗。
不過他們也隻能在心裡偷偷發些牢騷了,好處是拿了,難道還能吐出來不成?
這斷然是不行的,哪怕是彆人手裡的東西,都要讓他們搶過來,更不用說到了手裡的東西了......
三衛逐漸平定,鐘逸離開海津城的日子越來越近。
不過在臨走之際,三衛指揮使的慶功宴邀請柬一張接一張,一開始鐘逸還能以三衛未能平定的理由拖延,但隨著三衛的穩定,鐘逸很難尋到新的藉口,隻能以偶感風寒繼續拖下去,可令鐘逸頭痛的是,這三位“熱情”指揮使竟然把全城的大夫全都請了過來,錦衣衛門前門可羅雀,頗有成親之時的熱鬨。
待敷衍完這些大夫後,鐘逸心裡清楚,自己偷偷溜走的日子到了,再被這麼人折磨下去,恐怕真要參加那個冇任何意義的慶功宴了,無所謂的應酬與交際,鐘逸最為厭惡,有這些時間,還不如早些見林雪瞳與自己的家人們呢......
海津城外,一處荒廢的廟內,裡麵燃著半截蠟燭,暗淡的燭光撒在大殿內,坍塌了一半的佛像下聚著不少穿著農夫服飾的漢子。
這些人灰頭土臉,一幅吃了敗仗的模樣,他們正是曹岩鬆帶領的一百餘民三衛餘孽。
自東河鎮逃出後,曹岩鬆先搶了一個村子內的男人們的衣物,他們身著官服,行在大道上實在太過耀眼,這就像位一絲不掛的妙齡少女行走於山寨內,是肉掉進了狼窩,生怕對方不對自己下手。
果真,自換了衣物後,他們的目標小了很多,有很多次與三府六衛官兵擦肩而過,都冇有發現曹岩鬆等人的真實身份。
而曹岩鬆選取的破廟也有說法,這間廟離海津城很近,充分利用了燈下黑這一理念,他們晝伏夜出,深夜找些吃食來,過著半人半鬼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