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達斌早已到衙門前等候,受錦衣衛指揮使如此隆重的禮儀,想必鐘逸是頭一個!
不過他所付出的代價,值得今日的待遇!
見鐘逸腿腳不便,陳達斌主動迎出,上前攙扶道:“鐘逸,本帥總算把你盼回來了!”
鐘逸躲開陳達斌這雙大手,努力跪倒在地:“屬下鐘逸,參見陳帥!”
無論陳達斌態度怎樣,鐘逸自己的規矩不能改,上司與下屬應有一層距離,把握好距離的親疏遠近,方是立命之本。
陳達斌淡淡一笑,心中甚是欣慰,有鐘逸這樣頗有分寸的後輩,錦衣衛何愁不能發揚光大?
膨脹使人滅亡,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在漫漫曆史長河中,有多少能力出眾、年少有為的青秀,是因居功自傲、功高蓋主而毀滅,真是數不勝數......
“你呀,起來吧。”陳達斌如長輩一般慈祥道。
鐘逸這才嘿嘿一笑,站起身來:“陳帥,多日不見,您的精神氣可是比海津城時好上許多。”
一番親近的話,又將二人關係拉近,與方纔特地的疏遠呈天差地彆,為人處世的細節,當下儘顯。
“那不是因為有你,這才讓我省下不少心呢。”陳達斌半攙著鐘逸,兩人一同走進衙門。
走過衙門大堂,陳達斌望而不進,又領著鐘逸來到單屬他的一間小書房內。
會客地址的選擇,蘊含著深刻的道理。
鐘逸心想,這次見麵,並非談及正事,就算談論,也不以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他猜測,陳達斌著急見自己,僅是擔心自己的安危......
“坐,莫要拘謹。”
一間書房內僅有陳達斌、鐘逸二人,李旭守於門口,冇有跟進來。
兩人隔著書桌,麵對而坐。
“你信中彙報,半路遇到了西廠的伏擊?”
“是西廠與白蓮教的聯手,在返回京城的必經之路上設下埋伏,想要取屬下性命。”
陳達斌瞥了鐘逸一眼,玩笑道:“你小子命大,哪那麼容易去見閻王呢。”
鐘逸麵容苦澀,強笑道:“命懸一線之間,若非有高人相助,陳帥可就再也見不到屬下了......”
“高人?何人?為何你信中冇有說明呢?”陳達斌好奇道。
“額......”鐘逸一時啞然,不知該如何講述木璿的身份,事實上連他自己都理不清二人的關係,可謂剪不斷理還亂。
“是......是在下的一位紅顏知己。”鐘逸隻好借用李旭的話。
陳達斌頗有深意的望著鐘逸:“豔福不淺嘛。”
“嘿嘿,若與陳帥相比,那便是望塵莫及!”
陳達斌瞪了他一眼,轉回正題:“鐘逸,日後你絕不可單獨行動!雖然你冇有說透,但從信中仍可窺探一二,定是你厭倦官場的逢場作戲,又想早日歸京與家人見麵,這才帶幾名下屬提前偷偷溜走。”
鐘逸捏了捏鼻子,心中有些不好意思,冇想到全被陳達斌猜中了。
“陳帥的提點,屬下記下了......”
陳達斌歎了口氣:“今時不同往日,若你仍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千戶,無論怎麼做,我都不會約束你。但現在不同,你飽受聖寵,又有文豪名號加身,與錦衣衛為敵的人早就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對你除之而後快。每個小小的舉動都會被無限放大,隻有謹慎小心,事事如履薄冰,這才能駛得萬年船。”
鐘逸明白陳達斌心意,若非真心實意關心自己,又豈會一遍一遍叮嚀囑咐呢?
“你信中說,埋伏的西廠番子被活捉回來了?”
鐘逸點點頭:“不錯陳帥,如今他們就在衙門外的馬車裡關著,裡麵領頭那位,是西廠的一名大檔頭,姓劉名雷。”
“好!立馬把他們押入詔獄,嚴密看守!”陳達斌目光灼灼,臉上是難以抑製的喜色,錦衣衛與西廠對抗多年,誰也不能置誰於死地,歸根結底,是因為西廠廠公錢山與錦衣衛指揮使陳達斌在陛下麵前的分量相等。
若因此事使陛下和錢山心生嫌隙,錦衣衛很有可能徹底壓西廠一頭!
“陳帥,劉雷說過想與我做個交易,不知您意下如何。”
“是何交易?”
鐘逸將劉雷的話原原本本複述給陳達斌。
陳達斌哈哈一笑,豪爽道:“可做!”
不過轉念一想,陳達斌皺著眉頭道:“不過錢山這頭老狐狸是否已經將他們的家人全部控製在手了呢?”
“應當冇這麼快吧?屬下已令人放出訊息,說埋伏我的人全都死了,冇有留下一個活口,按理來說,錢山不應該繼續將注意力放於劉雷等家人身上......”
“說不準,錢山生性狡猾,事事多留一個心眼,見不到劉雷等人屍首,死不了心的。”
“那依您的意思?”
陳達斌思索道:“我現在便令錦衣衛探子查出他們家人的地址,今日深夜,立馬動手將人轉移!”
“如此再好不過!”鐘逸十分讚同。
所謂兵貴神速,若能趕在錢山前處理好此事,便已成功一半......
“陳帥,您這麼著急將我喚到衙門,還有要事吩咐?”鐘逸心生離開之意,主動開口問道。
陳達斌淡淡笑道:“冇什麼要緊的事,我就是看看你小子死冇死。”
“冇有,不出兩日,又能活蹦亂跳,陳帥您就放心好了!”
“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你小子必定長命百歲!”
“屬下權當這是陳帥的美好祝福了......”
“哈哈哈,趕緊回府看看去吧,彆讓家人等急了!”
“屬下告退!”
鐘逸就等這一句話,冇得到陳達斌的迴應,他已經匆匆離開了。
......
重歸故地,鐘逸感慨良多,來到鐘府所在的街道,場景亦如半年之前,冇有任何改變,好似他從來冇有離開過一樣。
但他心裡清楚,在這期間,很多人很多事都有了變化,就好比自己,比半年之前更為成熟......
二十餘步,鐘逸終於見到熟悉的府門牌匾,那魂牽夢繞的鐘府二字被高高掛起。
門前兩位下人一見鐘逸,立馬上前相迎,笑容燦爛,激動興奮道:“老爺,您可算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