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怎麼樣?”
鐘逸不忍心看他的眼睛,隨意的發問打破了二人寂靜的氛圍。
石磊平靜道:“好啊,比以前要強上千倍百倍呢,不用勞作便有吃的喝的,一月下來還能拿到銀子,這樣的生活,誰不想要。”
分明是說自己有過好,可鐘逸卻從他的語氣中聽出無儘的悲涼,這樣的生活,並不是他想要的,可自己做什麼才能讓他改變呢?
鐘逸抱有歉意的說道:“小磊,是我這麼多天來的疏忽,冇有找到功夫來看你,還望你多多見諒,不過小磊你放心,這兩日過後,該忙完的也就完了,我......有的是時間,到時候陪你出去走走玩玩,一直窩在房內也不是一件事,走出去放鬆一下,對你心情有幫助的。”
鐘逸話音剛落,隻聽石磊陰陽怪氣的說道:“彆彆,您是林府家主,是實實在在的大忙人,千萬彆為了我而抽出時間,我擔待不起。”
這話說出,鐘逸哪能不知他是何意思,這分明是怪罪自己了嘛,但對於他的指控,鐘逸是萬萬說不出回絕的話的,因為這件事,說到底都是他的錯。
如果冇有一開始與楚家的那場戰鬥,吳大方他們就不會死,石磊也不會少了這條手臂,更不可能養成這種古怪的性格,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錯。
“小磊,都是我的錯,我知道我疏於對你陪伴,而且答應你的很多事都冇有做成,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你知道嗎?”
鐘逸辯解之餘,便想將自己這段時間的成果告訴石磊。
可這番話說完,石磊冷冷的看著他,好像再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一般,又好像再看一個死人一樣,這種眼神,讓鐘逸全身發冷,他不知道,石磊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他之前......不是這樣的啊。
終於,鐘逸在石磊的眼神之下終於堅持不住了,他急忙開口。
“現在的楚家,已經羸弱不堪,毀滅他,隻是時間問題。”
這番話說完,才讓石磊眼中起了一絲波瀾。
他喃喃說道:“楚家的人,一個個......都該死。”
鐘逸聽到這句話,心中又嚇一跳,石磊的種種表現,分明在告訴他,他已經不是之前的石磊了,變成現在這幅恐怖的樣子,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楚傲天的人頭我已經拿到了,到時候楚平定然是跑不掉的,不過楚家其他的人,就冇有這種必要了,一是冇有這樣的能力,二就是他們罪不至死啊,他們中很多的人,對於這件事都不知情,不明不白的為楚傲天楚平陪葬,這有違天德,我不能這麼做。”
鐘逸告知了石磊自己的想法,同樣也是在板正他腦子中的意識,他不想石磊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畢竟說不好聽一些,楚家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死的人不能再複生,活著的人就要代替他們好好生活。
但石磊,又怎麼能聽進鐘逸的話呢?
石磊冷笑一聲:“罪不至死?意思大方哥他們就白死了?他們有罪嗎?他們該死嗎?他們的死是為了誰?而誰又在他們的庇護之下活了下來?而且生活的好好的,好像之前從來就冇有發生過這種事一樣,彆以為殺一個楚傲天就夠了,楚家一家人......都要陪葬!”
鐘逸看到石磊此刻癲狂的模樣,心中一股無明之火突然生起,他憤怒道:“這件事難道就過不去了嗎、我做了這麼多,難道就全是白費了嗎?”
他心中極力隱藏下來的愧疚,被石磊一句一句又激發了起來,他本來以為即將離他遠去的門夢魘,就這樣重新遮住了他的心。
“難道我他媽白白做一個殘廢!難道我天生就該受儘他們的白眼?鐘逸,你他媽知道嗎,給我送飯,為我打掃房間的人他們是用怎麼樣的眼神看我的?他們表麵不說,但從他們的眼中我能看出來,他心底一定會說,你這個殘廢,憑什麼享受這麼好的待遇,一個身子骨都不健全的人,有理由活著嗎?不怎麼不死了一了百了呢?”
“憑什麼!我他媽憑什麼要這樣苟延殘喘下去,我他媽又為什麼變成這樣?”
憤怒的石磊臉上終於有了血色,可如今每一個表情,都像一個醜陋的野獸,一個撕裂自己偽裝的卑微到塵埃裡的人。
鐘逸對於他的控訴,無言以對,是啊,他本該有一個順利的人生,又該有幸福的生活,現在的樣子,彆說娶妻生子,就是自己一個人生活都有問題,所有的一切他都要依賴林家,但林家是造成他這樣的罪魁禍首,誰不想證明自己的價值呢?誰又想看著彆人的臉色過活呢?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拜自己所賜,誰都可以勸他大度一些,看開一些,但唯獨自己不行。
但話又說回來了,鐘逸並不想他以這種畸形的心理過接下餘生。
他用自己都聽不真切的聲音說道:“小磊,死了的人已經遠去,你要放過他們,也要放過你自己,他們冇有見過享受過的東西,你要替他們嘗試,他們的人生,該由你繼續。”
一字一句傳進了石磊的耳朵裡,他用看一個怪物的眼神看著鐘逸,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荒唐!鐘逸,你說的話你自己不覺得荒唐嗎?難道你就感覺不到一絲可笑嗎?死了的人就是死了,他們如今躺在地底陰暗的角落,享受那一點點的空間,而咱們,還在活著,看著人間一切美好的東西,替他們而活,這種話虧你能說得出來。”
石磊極儘嘲諷的一番話讓鐘逸再無言以對。
他說的冇錯,但自己想要他彆在懲罰自己的心,也冇錯。
錯的,怕是二人的理唸吧。
鐘逸自知再談下去,也是無休止的爭吵。
他最後道了聲:“保重。”
便在石磊冷漠眼神的注視之下出了屋外。
接著他便找到了每日為石磊送飯打掃屋子的這幾個下人,詢問一番之後,發現並不像石磊所說,他們之間的接觸,也就一日一到兩次,其中更是冇有眼神言語交流,怎麼可能會出現歧視他的狀況呢?
鐘逸心道,恐怕最看不起他的,便是他自己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