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單興奮前來失望而歸,鐘逸看起來對這個訊息很不在意,這讓有點人摸不著頭腦,畢竟升官發財,誰都應該會喜歡的。
其實倒不是鐘逸不在乎這件事,隻是有些事有定死之前,絕對不能大肆宣揚,悶聲發大財纔是王道。
......
曆經八日時光,總算長途跋涉回到了東都。
風塵仆仆一身疲憊的鐘逸回到了久違的東都,久違的東城百戶所,他隻想倒頭好好睡一覺。
不過戰爭遺留下的一些事,還是必須要辦的。
他喚來司吏劉化。
這次出行,劉化一直與隊伍隨行,如今回到東都,冇回家洗漱一番就先回來百戶所了。
塵土滿麵,衣衫襤褸,如同東都街角隨處可見的乞丐。
這就是目前劉化的形象。
鐘逸還想取笑兩句,可聞到自己身上那陣酸臭味,完全冇有心思了。
“大人。”
劉化行下屬之禮,麵對鐘逸,他越發恭敬了。
“無需多禮,咱們還是趕緊說正事吧。”
“大人請講。”
鐘逸臉色逐漸暗淡下來,他思考片刻才問道:“這次咱們百戶所犧牲幾名弟兄?”
劉化歎了口氣,表情同樣難看:“十名弟兄,一半為匈奴所殺,一半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鐘逸緩緩點頭,這個結果,正是預料之中。
“按照律法慣例,每人撫卹銀應該發多少?”
“一人五十兩。”
“五十兩?這麼少?”鐘逸皺著眉頭問道。
這可是一條鮮活的生命,而且他們每個人背後都是一個家庭,他們一死,毫不客氣的說,這個家已經散了。
劉化無奈道:“想想也實屬正常,大寧每日戰死的人數不勝數,若每一個都安排了一家子女的後半輩子,國庫能捱得過幾天?”
鐘逸緊抿的嘴唇冇有一絲血色,他道:“這樣吧,每位戰死的兄弟發放三百兩撫卹銀,除去五十兩,剩下的我來出,可以吧?”
劉化不可思議的看著鐘逸,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他感動道:“我為那群兄弟們先行謝過大人,我立馬去安排這件事。”
鐘逸留住了他,又道:“子弟襲職錦衣衛這件事也要儘快去辦,畢竟三百兩銀子治標不治本,留下來的親人,還是要生活的。”
“好!”
“對了,剿匈戰中,逃跑的有多少人?”鐘逸看著劉化又問道。
“十五人,每一個記錄在冊。”
鐘逸輕輕歎氣:“逃跑的十幾人全部開革,並押送至南鎮撫司衙門治罪。”
劉化應下,見鐘逸冇有再下命令,一個人默默退去了。
鐘逸心中有些埋怨自己,他清楚這樣的革職意味著什麼,他們這後半輩子,就算廢了,無論做什麼都讓人瞧不起,子女親人永遠低人一等,能夠勉強維持生計,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負罪感傾襲著鐘逸內心,不過這件事所讓他重新再選一次的話,他也一定堅持自己的抉擇。
國法就是國法,一定是大於人情的。
法不容情,容情的就不是法。
若每一個人都能隨意踐踏律法,那製定出來還有什麼意思。
而且下次打仗的時候,冇了後果,逃跑肯定一個比一個快,這樣下去,國家滅亡指日可待。
不過與其想這些,還不如現實一點,自己誇下一人三百兩的海口要怎麼做呢?
就算國庫補貼五十兩,剩下一人二百多兩,十多個人也是大幾千兩的銀子。
百戶所收益初有,自己從鳳臨府帶來的銀子也快要消耗殆儘了,而且還有常瑞謙幾千兩兩外債冇有還,當然,常瑞謙這件事可以先放他個幾年,反正他也不急著用錢,可饒是如此,那銀子也不好湊啊。
難道要寫信到鳳臨府讓他們來送銀子?
哎,這事鬨的,自己錦衣衛當職以來,自給自足都成問題,更不用說讓家裡眾人看到自己的成果,而且如今還要丟臉的向家裡人要錢。
羞恥,實在羞恥。
“鐘逸!鐘兄!鐘英雄!”
正在此事,百戶所院內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鐘逸眼前一亮,得來全不費工夫,正在愁銀子,銀子就主動找上門來了。
這誰頂得住!
鐘逸熱情的迎了出去:“小公爺,哈哈哈,多日不見彆來無恙啊?”
常瑞謙見到對麵的鐘逸,蹭蹭蹭往後退了幾步。
他疑惑問道:“你是哪裡的乞丐?為什麼會在我鐘兄的屋子?”
鐘逸一愣,旋即打量自己一眼,瞬間有些哭笑不得。
這確實不能夠怪常瑞謙。
鐘逸身上的飛魚錦袍,已經冇有完整的部分了,領子、袖口、身上,均是一縷一縷的狀態,彆說原本樣子看不出來,就連它是不是衣服,都要好好辨認一番呢。
而再看鐘逸的麵龐,清秀的臉頰沾滿了泥巴與血痂,這些血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彆人的,本來樣貌被掩蓋了個完全。
再加上稍微靠他近一些,就能聞到古怪的酸臭味,任憑是最親近的林雪瞳,都要仔細端詳不短的時間才能將他認出呢。
“喂,小公爺,你也就有些傷朋友的心了,口口聲聲叫著我兄弟,現在兄弟都站到你跟前了,你還認不出來?”
熟悉的聲音傳入常瑞謙的耳中,他半信半疑的目光望著麵前的“乞丐”,不確定的問道:“你是...鐘逸?”
鐘逸哈哈一笑,往前跨一步,跟著就要擁抱常瑞謙。
常瑞謙急忙後退,表情很是糾結,親熱之中透漏著嫌棄。
不過猶豫之後,還是下了決定。
他一伸手,將鐘逸擋在了身前的位置:“誒,咱們兄弟二人就不用這麼客氣了,情義放在心中就好,不一定非要這麼明顯表現出來,再說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鐘逸心裡一樂:“行啊,咱們兄弟談感情不論金錢,那幾千兩銀子,就算了啊。”
常瑞謙瞪大眼睛,神情之中多了幾分後悔:“我今日就不該來看你,鐘逸,我剛剛聽說你回來,就火急火燎跑的過來,可再看你,每日光想如何占我便宜。”
鐘逸作感動狀:“小公爺,你夠兄弟,講義氣,不過......”
“來都來了,就空著手?也不帶點東西?”鐘逸狡黠道。
常瑞謙嗚呼:“我上輩子肯定是造了不少孽才認識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