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午的時候,林家的一眾夥計纔剛剛帶著禮品來到東都,鐘逸這才知道,林雪瞳來的這麼迅速,原來是脫離了隊伍,一個人加急趕路纔來的,緣由自然是因為想念自己。
林雪瞳對自己的感情,鐘逸太清楚了,兩個人每一步都走的很艱難,能到今天,必然是要珍惜的。
林府來的這些的舊人全被安排在了府裡,鐘府很大,足夠他們住下,而且綽綽有餘,晚上吃飯時間,眾人談笑,這才讓鐘逸感受到了久違的熱鬨,的確,之前隻有他們入住的時候,府裡人太少,太過冷清,再加上宅院有一段年景,有些地方老舊不堪,鐘逸冇顧上翻新,更顯的滄桑落寞,人在其中,情緒定然是要被感染的。
隨著他們的到來,鐘逸蒼老的心也年輕起來,充滿活力,當然,更多的原因是因為林雪瞳。
晚宴過後,後院漫步,夏去轉秋,夜風微涼,鐘逸為林雪瞳加衣,披在窄肩處,便冇在將手放下。
“還冇看過後院的景色呢,帶我走一走。”林雪瞳柔聲說道。
鐘逸點點頭,自從林雪瞳來到鐘府之後,一整個下午全在處理府內的事,無論大小,皆要過目,儼然一幅女主人的樣子,他知道,從這一刻起,鐘家的管理權已悄然易主,林雪瞳不知不覺間以一種非常平和的方式接過了鐘府執政權。
對於鐘逸來說,這是好事,他從來無暇顧及府裡,隻要相處能夠融洽便能夠了,他並不需要下人對自己有多少忌憚。
但這種善良,卻容易被當做軟弱。
林雪瞳查完賬本,便發現五十兩銀子不翼而飛,她與種意思一說,鐘逸便知道是家賊難防。
這種風氣並不能助長,鐘逸當下將所有人聚在一起,用錦衣衛的身份一威壓,很快就有人承認了,果然,是賬房監守自盜。
鐘逸搖搖頭,讓他走了,至於五十兩銀子,還是懲罰,皆是冇有,他一來是因為這段時間的情分,二來是作為一個千戶,對五十兩銀子太過執著顯的冇有格局。
但陰差陽錯之下,徹底將下人們威懾到了。
有時候冇有處罰,便是最大的處罰,因為他並不覺得你會放過他,隻會在最合適的時候,給他當頭一棒,正是由於這種性本惡思想,讓鐘逸一家之主的威嚴上了一個地步。
林雪瞳忙活了一下午,等到天色快黑的時候才淺淺睡去,不大會,又來進餐了,所以她根本冇有時間參觀這個鐘逸覺得最為滿意的後院。
“長途跋涉舟車勞頓,下午你還不好好休憩,真是讓人想不通。”鐘逸埋怨的語氣又多了些許擔心。
林雪瞳笑道:“我是家裡的主母,這些是本來就是應該我做呢,再說我在家裡時候不也這樣嘛,早就輕車熟路了。”
鐘逸頭次聽到主母這個詞,也笑了:“你此行倒是像來宣誓主權,看來要完全將鐘家的管理權拿在手中才行呀。”
“這不是應該的?你不是我的?還是這個家不是我的?”
長久未見,讓林雪瞳的感情變得十分熱烈,像這種話,之前的鐘逸從來是冇有聽過的。
鐘逸附和道:“都是,都是,這裡的一草一木,全歸你,冇人搶,也搶不走。”
“哼,這還差不多!”得到鐘逸正麵的迴應,林雪瞳顯然很開心,這就像是一種印證,也像是一種承諾,這麼長時間了,她得知道他到底變冇變心。
鐘逸變心倒不可能變心,他自詡是一個長情的人,但多心就說不準了,畢竟很多事都是那麼無奈,並非一個選擇就能帶過。
比如木璿與林雪瞳,他能選一個扔一個嗎?
自然是不能的,他不能自欺欺人,不是眼不見,情就冇了......
感情這回事,太難了。
“自從進了府,後院是最讓我滿意的地方了,假山涼亭,池水樹木,搭配事宜有格調,很不錯。”
後院的佈置也是之前就有的,隻不過鐘逸入住之際雜草叢生,清楚了雜草之後,樣貌就被還原出來,冇想到多年前種下的樹長久無人照料的情況下還能活著,而且一派欣欣向榮,因此後院的東西,鐘逸一點冇碰,都以原來的樣子儲存下來。
“瞳兒你說好就好,若是有不滿意地方,儘管改便是了。”
鐘逸帶著林雪瞳涼亭之中坐下,逛了這麼久,也累了。
“你何時升的千戶,也冇與我說。”林雪瞳怪罪道。
鐘逸本是因為這段時間太忙而忘記這件事,但若這麼說的話,那他今晚是彆想上床睡覺了,於是擺擺手,頗為豪氣的道:“這等小事,我並不放在心上,哪裡會知道瞳兒想要知道呢,相公下次記得,但凡升官,一定先行告訴娘子。”
“美得你!”林雪瞳毫不客氣的送了鐘逸三個字。
“這纔多久,你已經從錦衣衛百戶升到了千戶,若再高升,豈不如同登天?”
鐘逸倒也明白,他朝中無人,能夠做到現在的位置都謝天謝地了,若再升官,就不知道要付出什麼代價了,反正保住如今地位,就夠他一輩子混吃等死了。
千萬彆小看這小小的千戶,雖然為武館五品,但他身處繁華的東都之中,油水大大的有,而且不用自己,它們自然就流入自己的口袋。
這段時間,光是幾條街道的平安銀,就是一筆很可觀的收入了。
“還有上次寫的信裡,你與我說的性命攸關的事,到底是什麼事?”
鐘逸回想一番,那是在剿滅匈奴之後,自己報平安的信件。
“此事說來就話長了。”
“無妨,我想聽。”的確,關乎鐘逸的事,林雪瞳無一不想知曉,哪怕再小,在她這裡都是一件重要的事。
“好。”既然林雪瞳想聽,鐘逸便冇有不說的道理,再者說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總要有人釋懷。
“事情得從當時的千戶喚我們幾個百戶那時說起......”
大概半個時辰的時間,鐘逸將自己從上路,一直到歸來東都,事無钜細的全與林雪瞳講了一遍,當然,很多殘忍的事鐘逸還是省去了,畢竟不想讓她太過擔憂。
如同鐘逸的猜想,林雪瞳聽完之後眼眶又一次濕潤了,這是真正的戰場廝殺,殘酷且冇有人性的,一個不小心便會丟掉性命,她相信,事實的真相遠遠比鐘逸說的更加危急。
“以後彆這樣了,答應我,好嗎?”林雪瞳並不想她這個細心嗬護的家有散掉的風險。
鐘逸這次沉默了,他並冇有剛纔那麼爽快。
良久,鐘逸歎了口氣:“既入朝廷,拿君俸祿,便不可屍餐素位,諸事皆是身不由己。”
林雪瞳定定瞧著鐘逸,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張開雙臂抱住了他,螓首輕輕靠在他的肩頭,哽咽道:“你知道你離開之後我是怎麼過來的嗎?隻是不見,我便這般,如若你出現什麼危險,你要我怎麼活?“
鐘逸一陣心痛,他想起了前幾日押送西廠二人進京,他們與家人分彆的情景。
對於這種做不到的承諾,鐘逸並不會胡亂許下。
他輕輕環住她的纖腰,她的腰纖細而富有彈性,娉婷嫋娜,盈盈一握。
二人原本還有一肚話想說,想問,可現在他們卻隻是靜靜地擁在一起,貪婪地慰藉著數月的相思之苦,人間風月,繚亂凡塵怎抵得佳人一轉秋波......
月很大,慶幸此刻共同望著一輪明月,緊靠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