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逸這兩日很少在千戶所露麵,既然知道秦元化無法無天不擇手段,就要提防著他玩陰的,這種人做事不計後果,趁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把火燒了他的府邸都是說不準的事,他這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百戶,在皇親國戚麵前,屬實有點不夠看。
再一次,鐘逸生出對權利的**,若他是朝廷重臣,他不信秦元化還敢如此放肆,可惜現在的他......還不是。
很無奈,卻也冇有任何辦法,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道理千古不變。
不過對於鐘逸來說,也並非全是壞事。
木璿心知自己闖了禍,對待鐘逸不再那麼冷冰冰,愧疚中添著一些親近。
當然,府內的人從冇有怪罪過木璿,林雪瞳作為一家之母,這點上做的尤其到位。
她時常寬慰木璿,信誓旦旦的對木璿道:“鐘逸那廝鬼點子多得很呢,一肚子壞水,他一定有辦法度過這次難關的,木璿妹妹你將心放到肚子裡就好了。”
鐘逸偶然聽得,一臉苦澀,權當這是誇自己的話了。
全府上下都知道得罪了京師最有權利的人,雖冇人故意提起,氣氛比之往常,濃重了不止一星半點,就算如此,也冇有一人想要離開。
霍單這兩日也跑的勤了起來,他作為鐘逸在京城唯一的心腹,當然要與這位甚似親人的大人同仇敵愾。
真的勇士敢於直麵淋漓的鮮血,真的男人敢於承擔老婆闖下的禍事,哪怕老婆把天捅了個窟窿,男人也該像女媧那樣一絲不苟地把天補起來。
壽平侯已徹底得罪了,鐘逸正等著他的報複,避不過去的麻煩便不須再避,安心等待事態發展便是,禍事來臨之前的擔憂最無謂了。
不過躲不開麻煩也不能傻乎乎的讓人宰割,鐘逸思考之後,命霍單帶著可靠的手下把林雪瞳和女眷們送到京師城郊的農家住下。林雪瞳哭著死活不肯走,鐘逸不得不又發了一通脾氣,她們才委委屈屈地上了馬車。
目送著馬車離開,鐘逸眼中一片清冷。
這個院子,即將成為風暴的中心,男人就算不能讓家小享儘榮華,至少也該保護她們不被傷害......該來的總要來。
不過令鐘逸冇想到的是,木璿走到半路,又輒了回來,冇等鐘逸說什麼,她堅定的目光已經告訴了鐘逸答案。
也罷,木璿如此身手,自保肯定是冇有問題的,說不定到時候還有保護自己呢......
等到送走女眷們的第二日,太陽剛剛出來的時候,報複如約而至。
鐘逸吃過早點,院外忽然響起一陣嘈雜之聲,接著哐當作響,慘叫聲陣陣傳來。
昨晚住在府裡的霍單帶著東都一眾老部下頭也不回沖了出去。
趙耕守在鐘逸身後,除非鐘逸的命令,否則他半步不動。
門外打鬥持續片刻,”轟隆“一聲,鐘府的大門被踹開了......
霍單一眾人鼻青臉腫的步步後退,到了鐘逸跟前,他們再退無可退。
鐘逸打量著這群不速之客,估摸有百人之多,更令鐘逸差異的是,衙役裝扮的人拎著鐵尺手鐐竟也跟隨他們。
“光天化日強闖民宅,諸位就不怕我告到金鑾殿去?”
鐘逸平靜的推開霍單,站在人群最前,盯著這夥人質問道。
一陣陰笑傳進鐘逸耳中,來人忽然分散兩列,一瘸一拐的男子從中間走來,走到鐘逸跟前,譏諷的望著鐘逸:“且不說我身上的傷怎麼算,就算你告禦狀,我倒要看聖上到底向著誰!”
遠處的木璿看到男子,手掌緊緊握成了拳,此人正是壽平侯秦元化!
秦元化麵貌普通,皮膚略黑,目光凶狠透著幾許邪味兒,彷彿故意炫富似的,雙手有意無意地交叉擺在肥厚的肚皮上,十根手指倒有六根戴著金戒指翡翠戒指,碩大的戒麵幾乎將他的粗手指全部蓋住,典型的暴發戶形象。
腿半瘸著,身旁有人攙扶,臉上傷口不少,眼角淤青還未完全退掉,半邊臉腫著老高,另一半則正常,這種不對稱讓他充滿喜感,若不是礙於他的身份,想必有很多人要取笑於他。
“您就是壽平侯秦侯爺吧?名氣都趕不上您口氣大,我雖小小千戶,不過也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一理!”鐘逸爭鋒相對,氣勢完全不落下風。
秦元化仰天望天的模樣稍稍放低,目光與鐘逸直視,彷彿此刻方纔看見鐘逸似的。
眼睛微微一眯,秦元化冷笑道:“口氣取決於實力,當然,我的實力,你應該馬上就能見識到了。“
秦元化轉了轉手中的玉扳指,眼睛眯得更細了:“想必你是那個內城千戶了?你們陳達斌指揮使見著我也得主動作個揖,你覺得你比陳達斌大?”
鐘逸歎道:“我當然冇有陳帥大,隻不過我的腰腿有些毛病,不知怎的,總是彎不下來。”
秦元化笑容愈發冷冽:“腰腿太硬是因為你太年輕了,冇見過這是怎樣一個世道,站得太直死得很快的。”
鐘逸笑得很燦爛:“原來侯爺竟會瞧病,不如請侯爺幫下官瞧瞧,我這腰腿的毛病能治否?”
“當然能治,隻要被人硬生生掰折一次,以後你的腰腿就軟了。”秦元化獰笑道。
“既然侯爺擅治腰腿,下官鬥膽請侯爺一施妙手如何?也請侯爺瞧清楚,下官這小小千戶的腰是不是那麼容易被人掰折。”
“嗬嗬,治一治也好,趁年輕早治,不然這病越來越嚴重,恐有性命之虞。”
秦元化的眼睛眯得隻剩一條縫。眼中凶光閃爍。
二人談笑間,殺機驟然迸發!
沉默片刻,一名侯府的惡仆突然出手,一拳狠狠砸向鐘逸的太陽穴。
鐘逸偏頭一讓,抬起膝蓋便朝惡仆下身使勁一撞,惡仆慘叫一聲,捂著下體頓時倒起翻滾哀嚎。
活了兩輩子很少打架,但鐘逸一出手必然毒辣陰狠,專攻敵人最脆弱的地方。
“他孃的,讓人欺負到家裡來了,還不給老子動手!”
鐘逸一聲令下,家仆連帶著錦衣衛們都衝了上去,壓抑許久的脾氣如洪水決堤一般,終於得到了發泄,麵對多自己一半的人,一時之間竟也不落下風。
打鬥開始時,秦元化明顯一愣,他哪能想到這一個小小的千戶竟然這麼有膽量,自己還冇說動手,他竟然反客為主了。
當他邁著一瘸一拐的步伐想要往後撤的時候,鐘逸哪能這麼輕易放過他。
“侯爺彆跑!讓下官好好伺候您!儘一儘地主之誼!”
說話間,一勾腿,秦元化半瘸的腿一軟,單膝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