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愈來愈深,街上行人裹上了厚重棉衣,而一些窮苦百姓就慘了,隻有薄薄一層內衣,日頭紅還好,若是天公不作美,下場大雪,不知京城街上又要多幾具橫屍了。
古往今來就是這般,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很多人連每餐一頓飽飯都保證不了,而另一些人卻餐餐山珍海味,尤其是這個年代,你的出生便限製了你的所有發展,唯有科舉能改變,而科舉就像一群人過獨木橋,茫茫人海隻有幾人能躋身另一階級,但那僅僅也是幾人啊。
鐘千戶很幸運,雖然他不是書生,也冇有經過萬軍過獨木橋的科舉,但他仍舊憑著那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運氣成了官宦階層。
這日,一場大雪襲來,天寒地凍的日子裡,鐘逸也無心再去千戶所,京城為一朝之都,治安自然比其餘地方要好上許多,日子太平了,錦衣衛就閒下來了,自打進了冬日,鐘逸除了例行程式的拋頭露麵,便躲在了家裡。
今日,他坐在家裡的熱炕上,看著窗外屋簷下凝結的一根根晶瑩剔透的冰柱,想象一下前世吃過的冰棍兒,忽然有種淡淡的惆悵,宛若隔世的鄉愁。
很久冇吃過冰棍兒了呀......
打造一個小模具,注水,再加一點點蔗糖,一兩滴薄荷葉的汁液。摻一些煮熟的紅豆和綠豆,最後插根小木棍兒,放在室外等上半個多時辰,等水結成冰,把它從模具裡扯出來,一根簡陋版的冰棍兒便做成了。
鐘逸喚來林雪瞳木璿等一眾女眷,眾人看著冰柱,莫名其妙,而林雪瞳更是大失所望,她不加掩飾的打量著鐘逸,心裡猜測,這場大雪是不是將自己相公凍傻了,一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冰棒,竟然對她們稱有驚喜。
趙耕在眾女身後,頭一個質疑起了鐘逸:“飄雪凍成的冰柱有什麼好看?難不成能吃呀?”
鐘逸笑道:“趙耕你平日裡腦子不靈光,今日倒是聰明瞭一回,我這冰棒,可不是尋常的冰棒,它確實能吃,不信你試試。”
“什麼?”
“這東西能吃?”
“鐘逸是不是逗咱們呢?”
這群與鐘逸相熟的女眷竊竊私語起來,皆表示了對鐘逸的不信任。
鐘逸也不多加解釋,一口放在嘴裡,用舌頭舔舐起來,淡淡甜味充斥著口腔,再加上冰涼的觸感,讓人發自內心的舒爽。
“我都嚐了,若是我逗你們,不至於連我自己都騙吧,這確實能吃,很不錯的,雪瞳你來做個表率,先嚐一嘗。”鐘逸望向了皺著眉頭林雪瞳,她盯著鐘逸的目光,竟然有一絲嫌棄。
不過鐘逸既然這麼說了,林雪瞳就算保住他家主的威嚴,也要嘗一嘗,她拿起桌子瓷盤裡擺放的冰棒,刻意挑選了最小的一個,放到嘴邊,抓著冰棒的手有些顫抖,不知是冰棒上傳來的涼意導致,還是為這怪誕的吃食感到可笑。
迎著眾人期盼或不忍的目光,林雪瞳硬著頭皮放到了嘴裡,可舌頭剛接觸這一冰涼,她難以置信的望向微微含笑的鐘逸,這陣香甜,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她連著舔舐幾口,驚訝的問道鐘逸:“相公,你到底怎麼做到的!”
鐘逸神秘一笑:“獨家秘方。”
眾女被林雪瞳這麼一說,個個好奇起來,木璿、金伶,接著幾位女眷都一一拿起了瓷盤上的冰棒,當她們放入嘴裡的那一刹那,表情與林雪瞳如出一轍。
屋內眾人高高興興地舔舐著,不時打個冰冷的寒顫,又接著繼續舔舐......
鐘逸總是讓人出乎意料, 這腦袋裡除了坑人的技巧,不知裝著多少新奇的東西......
連著好幾日,鐘逸被眾人求著做冰棒,寒氣逼人的天氣,鐘府上下一眾人各個手中捧著冰棒,也不嫌冷,更怪異的是,他們竟然放入嘴中來回舔舐,直到冰棒一點點消散殆儘,才露出意猶未儘的表情......
不得不說,這樣天天吃喝玩樂的日子實在太過愜意了,不過在你閒過一段時間之後,總有事主動找上門,誰都逃不脫這個定理,鐘逸更加不例外......
這日,陳達斌下令將鐘逸喚到了北鎮撫司衙門。
鐘逸到的時候,頭上已經一片雪白了,這兩日風雪又急了幾分,街麵上已經結出了厚厚的冰層,這種鬼天氣,鐘逸能呆在熱炕上一躺便是一日,哪怕睡覺也好過出外麵受凍,所以當鐘逸收到命令的時候,已經是滿腹牢騷了,但陳達斌作為鐘逸的頂頭上司,還有上次救他的恩人,鐘逸捱著刺骨的寒風,漫天的雪花,一步步艱難的到了撫司衙門前。
門口兩位守衛毅然堅守崗位,見到了錦衣衛的紅人,各道一聲鐘千戶好,便將鐘逸放進去了。
鐘逸在錦衣衛當中的地位蒸蒸日上,上次陳達斌所為雖是隱秘,不過時日多了,眾人也能猜出個長短,基於陳達斌對於鐘逸的態度,所以對待鐘逸,他們也各自換了一幅嘴臉。
鐘逸手底下的百戶更甚,恨不得天天往鐘府跑,每次來,總是帶著禮物,對鐘逸道是外來親戚帶來的家鄉特產,不過鐘逸親自檢視過後,總能從特產中找到夾雜著的金銀玉器,他照單全收,冇有半點問心有愧,而林雪瞳則有些婦人之仁,畢竟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可每逢她擔憂之際,鐘逸總是寬慰道,人家送來的隻是特產,又不是貴重東西,大不了日後還回去便是了。
頗為無恥,不過卻像極了鐘逸作風,就算鐘逸真的這麼做,他們也冇處說理,已經對外宣稱是特產,又怎麼能改口呢?
鐘逸這次仍舊站在堂下,恭敬等待著陳達斌的到來,並冇有因為陳達斌的器重而做出任何不妥的舉動,鐘逸明白,無論是那位上司,都不喜歡因為仰仗一些功勞,就把他們不放在眼裡的人。
大約半柱香時間,陳達斌緩緩前來。
“下屬鐘逸叩見陳帥!”
鐘逸半跪,行屬下之禮。
“不必多禮,起來吧。“
陳達斌落了身,又對鐘逸道:“鐘逸,你也坐下吧。”
既然賜座,鐘逸也不客氣,身上的寒氣還冇完全祛掉。坐著確實比站著舒服多了。
陳達斌開門見山:“今日我找你來,是因為京城出了一件不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