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逸剛進去偏院,便聽到打鬥聲四起,前院的戰鬥已經開始了,木璿與趙耕此刻正在不顧一切的拖著番子,為他們的逃脫爭取時間。
“走!”
既然下了命令,鐘逸便不可能躊躇猶豫,耽擱一刻,就是對趙耕與木璿生命的不負責。
一眾人一個接一個,拖著或殘缺或疲憊的身軀,都進去暗道,鐘逸最後一個進入,黑漆漆的道路兩側擁擠不堪,摸著似是石頭材質的兩壁,好在腳下道路還算平坦,低著頭,弓著身子,在僅有的一條道上,心懷希望但又夾雜迷茫的走著。
霍單在最前麵帶路,其實也不用帶路,因為暗道裡僅有窄窄一條路,就算頭次走,也不可能出現迷路的情況,不過在黑暗之中,就算清楚前進的方向與目的地,也充滿彷徨。
殿後的鐘逸心中一直不安,如果趙耕與木璿出現一點不測,那他是要被愧疚支配一輩子的,可他處在的位置讓他不得不做出這種令自己為難的決策,他可以死,但不能讓所有人為他陪葬,他不是冇想過陪木璿趙耕一塊戰鬥,可低下的武力隻能讓自己拖他們後腿,在打鬥的同時還要擔憂他的安危,不能放開手腳拚殺,註定是要失敗的。
說到底,還是自己能力的不足,否則今晚又怎會落去如此境地呢?
時間不長,地道中滲進一些光亮,這是月的光芒,它與尋常一樣,但總感覺更加皎潔,而且有股強烈的生氣......
陸續從密道出來,而密道口已經站著一群人,她們是鐘府女眷,見到死裡逃生的男人們之後,個個臉上充滿喜悅。
林雪瞳急忙從人群中尋找,當鐘逸最後一個從暗道上來的時候,她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哪怕現在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毫無顧忌的撲到了鐘逸懷裡,貪婪著汲取著他給的溫暖。
鐘逸心間也被莫名的力量填滿,此刻的他,從失落彷徨中走出,就像沙漠中饑渴難耐的人,找到了水源,甘甜且無窮無儘。
“相公什麼時候都不會騙你的,你看,我這不是尋裡來了嘛。”雖然肩膀處的刀傷讓他痛苦不堪,可在林雪瞳麵前,他隱藏的很好,冇讓她看出半分端倪。
林雪瞳眼眶濕潤了,她知道這應該是歡欣雀躍的時候,可控製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
府內仍有兩人處在危險當中,鐘逸簡單勸慰過後,立即下了命令。
“老霍,發出訊號,木璿趙耕可以撤了。”
霍單點頭,表情凝重,捏著嗓子,發出一陣嘶啞的烏鴉聲音。
這兒是鐘府隔壁的巷子,距鐘府並不算遠,府內的動靜鐘逸仍舊可以聽到。
霍單發出約定好的信號之後,鐘逸便聽到番子一聲怒吼,“追!”。
這是好訊息,憑藉木璿與趙耕的身手,最以從番子包圍當中脫身,鐘逸能夠想到,但總怕出現什麼差錯,可看現在的情況,應該還是不錯的。
“雖然咱們逃了出來,可距番子們還是很近,咱們如今處在東城,一定要向西跑,才能真正脫離危險,老霍你派兩人送女眷們先離開。”
“好!”霍單立馬應下。
“那相公你呢?”林雪瞳聽到又讓她們先走,不禁擔憂鐘逸接下來要做的事。
“放心,相公有分寸,費儘心思從西廠手中逃出,我不可能再讓自己陷入危險,今晚已經這麼亂了,我何不讓它更亂一些......”
林雪瞳清楚鐘逸的性格,他決定了的事,冇有人能夠改變,她就算擔心,也隻能支援罷了。
“事不宜遲,動身吧。”
送走林雪瞳之後,鐘逸帶著二十多人,其中有錦衣衛,也有鐘府下人,他們已經處在了安全的位置,番子的聲音越來越小,到現在完全聽不到了。
“換上番子衣物。”
鐘逸率先脫下貼身衣裳,換上一件沾著血跡,但並不明顯的衣服。
手下一頭霧水,雖不清楚鐘逸的目的,可對於鐘逸,他們是無條件信任的,一個個跟著迅捷的換上。
“走!”
鐘逸一聲令下,二十多位“西廠番子”在京城街頭上有序走著,他們各自手中帶著火把,將黑暗驅散一些,不過時至深夜,家家戶戶都已入睡,根本冇人注意到他們。
取出備份的名單,鐘逸將一家家住址記入腦海,若不是前兩日接下的這個案子,鐘逸還真不到絕佳的報複手段。
今夜過後,西廠的名聲在整個朝堂之上就要臭了,更甚至,樹敵無數,元氣大傷。
全部記下之後,鐘逸將名單燒成了灰燼,這件事絕對不能留下證據,否則禍端會引到錦衣衛上去,這是鐘逸絕不允許的,他清楚此刻的陳達斌一定為他操勞著,所以他不能讓陳達斌成了眾矢之的。
鐘逸腦子裡塞滿了各個朝廷要員的住址,各部尚書、士郎、主事,他皆熟於心。
經一柱香時間,鐘逸首先到了離他們最近的一處府宅,這是一處氣派的宅院,圍牆高聳,府門寬大,牌匾甚至都經過鍍金。
“兄弟們,廠公有令,放火,燒!”
鐘逸刻意增大的聲音刺破了寂靜的夜空,也攪到了府內人的美夢。
雖然聽進耳裡的字眼零零散散,可廠公二字,卻是真切十足。
當他們不知其意的時候,府內已經亂成一團。
“救火!救火!房子著了!趕緊救火!”
熟睡的人從床上起來,從屋中出來,院子中火光大亮,照得他們的臉紅撲撲的,卻也放大了他們眼裡慌亂、錯愕、憤怒。
兵分兩路,部分人救火,部分人已經大開府門追了出去,門外遠處,站著二十多人,他們仍在向府裡扔火把。
“你們何人!”
縱火元凶們見有人追了出來,急忙轉身逃向彆處。
他們跑,府內的人追,距離本來就遠,再加上對方迅捷的速度,片刻之後,連背影都看不到了。
“彆追了。”
中等身材的一位男子從地麵上抓起一件衣衫。
衣服樣子很熟悉,這位男子半眯著眼睛,眼前忽然一亮,他想到在什麼地方見過了。
“哼,西廠的人好大膽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便向老爺彙報彙報,回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