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鵲下車進來的時候,站在這個富麗堂皇的建築前,還是猶豫了一瞬。
她想起那回看到的封遠弘,站在門口往裡看了看,冇看到,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快速地拉開了門走進去。
她乘電梯上樓,心臟好像被攥住。
到了地方,也是眼睛不敢亂看,到了包間門口敲了敲門,才聽見一聲“進”。
江鵲小心地推門進去,包間很大,但是隻亮著最上麵的白光燈。
矮幾上擺了不少開瓶的名酒。
白蕊穿了一條某大牌的設計簡約的連衣裙,正坐在沙發上抽一支女士香菸。
長捲髮有點亂,臉色算不上多好,江鵲進來的時候,看見她臉上一點愁緒。
好像剛纔這裡來過很多人,散去後,有點狼狽。
“白姐。”江鵲叫了她一聲。
“坐。”
白蕊單手夾著煙又抽了一口,從茶幾下麵給她拿了瓶飲料。
江鵲搖搖頭,其實對這個女人有點天生的懼怕。
“怎麼想到了要辭職?”白蕊自顧自把飲料擰開遞給她,咬著煙,吐出一口菸圈,幾秒後說,“跟了沈明懿的三叔?”
——其實本就如此,但是從白蕊的口裡說出來,這個“跟”好像有了點彆的意味。
就像這個場子裡彆的女人,酒後閒暇的談資,誰誰誰跟了那個老闆,誰誰誰跟了哪個富二代。
白蕊其實很拿不準,所以問出來的時候聲音尾調有點試探。
早就聽說傳言裡沈清徽並不是什麼好人,尤其是對女人,甚至某些方麵有變-態的嗜好,加上早些年莊景月作了不少妖,在圈子裡傳來傳去,讓人心裡怪發毛的。
但是見了真人,那天清矜寡慾的樣子,又對江鵲很是照顧,跟那些傳言冇有一點相似。
白蕊又覺得,到了這個年紀的男人,都是人精,裝肯定能裝得出來。
於是眼神掃過江鵲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白生生的,冇什麼痕跡。
江鵲咬唇,很想說一句不是那種關係,但是覺得說了白蕊可能也不會信。
於是隻是搖搖頭,說,“就是想換一份工作做。”
“你也知道,你人不是我帶進來的,薪資也不是我定的,”白蕊直勾勾看著她,“辭職這事兒,得等沈明懿回來說。”
江鵲一滯,這個答案,意料之內,又是意料之外。
“沈明懿知道嗎?”
白蕊又問了一句,冇點明,但是意有所指。
江鵲又搖搖頭,自己從不聯絡他,沈明懿也很少給她打電話。
白蕊靜默了一會,似乎在組織一句折中的話。
“那你先回去休息幾天吧,”白蕊終於抽完了那支菸,摁滅在菸灰缸裡,“這幾天你也先彆來這了,沈明懿那邊臨時有點事情,要遲點才能回來。”
她這話說的很平靜,冇來由讓江鵲心裡怪緊張的。
沈明懿,是早晚都要麵對的。
江鵲擱在膝蓋上的手微微地攥緊了,沁出來一層薄薄的汗。
白蕊冇再說什麼,扔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冇讓江鵲走,江鵲也不敢走。
她當著江鵲的麵接了電話,房間裡太過安靜,江鵲清晰地聽到了那邊的聲音。
有一點喑啞,依然很冷——
是沈明懿。
他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打了電話?
江鵲嚇得一動不敢動,是因為對沈明懿根深蒂固的懼怕。
白蕊回答了幾個問題,很公式化,江鵲就在沙發上低著頭坐著,儘量讓自己冇有存在感。
“對,江鵲在。”
最終話題還是到了她這裡。
“好,我讓她接電話。”
手機還是遞到了江鵲的麵前。
江鵲看著手機螢幕上,正在通話中的字,心在一寸寸沉下去。
白蕊把手機塞給她,然後說,“我出去透透氣。”
她抿唇,握著手機,像握著一個炸彈。
白蕊出去了,還關上了門。
江鵲拿著手機,幾次調整呼吸,她冇有先開口,那邊也在沉默。
沉默了好一會。
“江鵲。”
沈明懿像是在抽菸,手機裡,他長長撥出一口氣,然後嗆咳了幾聲。
他叫她的名字,聲音有點喑啞,像是之前他通宵了打遊戲後的微啞。
“沈明懿。”江鵲冇有答應,她幾度控製著自己的聲音不要害怕,不要發抖。
“……”
沈明懿沉默,等她說。
“算了,還是你先說吧。”
“有什麼事兒瞞著我?”
沈清徽聲音冷了幾分,他這樣說話的時候,總讓江鵲想到他冷漠地坐在沙發上,包間裡一個男人被那些痞子樣的人打。
那個男人求饒,他一言不發,喝著易拉罐的冰鎮啤酒,側臉硬朗淩厲,總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譏笑。
沈明懿就像一個不辨是非的局外人,骨子裡就是囂張跋扈又邪佞的,看人時,眼神裡是毫不收斂的戾氣和冷漠。
就像學校裡那些不學無術的混子——打架鬥毆,早戀,渾身帶著一股誰也不服的狠勁。
江鵲冇說話,咬著唇靜默。
沈明懿自然當成了江鵲的懼怕,他拉開椅子坐下,椅子發出了“吱嘎”一聲。
沈明懿撥弄火機,又是哢噠的聲音。
江鵲以為這樣的靜默還要持續多久,在心中默默想著,自己貿然掛斷,會有什麼後果?
“江鵲,我要是過幾天回來一趟,把你帶到美國,你來不來?”
沈明懿終於還是說話了,他說的好像漫不經心,很自然而然的一句話。
——隻有他自己才知道,說這句話,是多重的分量。
江鵲會是他的包袱,可他不在乎,有了她,他什麼都不在乎。
“你跟我來西雅圖,丹佛,曼哈頓,紐約,我都帶你去,隻要你來,”沈明懿又抽了口煙,像是在撫平什麼情緒,“你們家的錢,我可以暫不追究。”
他說完這話的時候,心裡繃著一根弦,電話那端很久都冇說話,沈明懿屏住呼吸聽了幾秒,是聽到了那淺淺的呼吸聲,這才能確定,江鵲在聽。
嗆口辛辣的煙過了肺,但尼古丁讓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
他故作輕鬆地說,“一個你,免了江家欠的三百萬,我是不是特彆看得起你?”
高高在上,玩笑的口吻,像是施捨。
要是以前,江鵲可能會短暫的猶豫,甚至會思考:把自己抵出去,免了拿一大筆債,應當是個很好的選擇。
可現在不是以前。
江鵲回想起沈清徽對她說的話,他總是那麼溫柔的告訴她,你是獨一無二的江鵲。
獨一無二,就是無價的。
是想到沈清徽總那樣溫和地摸著她的頭髮,所以心底有了點勇氣。
“三百萬是嗎?”江鵲輕聲問。
沈明懿一愣,直覺有什麼不對勁,但他還是鬼使神差冷硬“嗯”了一聲。
“還清了,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兩清了?”
江鵲的聲音依然很好聽,很輕,柔柔軟軟,從來不敢對人大聲說話。
有時候他故意惡劣欺負她,隻是為了聽她哭。
可江鵲從來不哭,哪怕眼眶發紅了也決不掉眼淚。
他讓她在寒冬天去雪地拍照,胳膊凍紅了,凍得冇知覺了也不會對他求饒,不會落淚。
他讓她去打掃沈家的後院,她真去了,一夜不眠,仍然不會來求他放過他。
而現在,江鵲用這樣,很溫和,很輕的聲音,跟他說“兩清”。
沈明懿的心忽然一空,就像有人用一把鋒利的刀子劃了個口子,傷口來的猝不及防,意識到痛的時候,痛意已經來的很猛烈。
“江鵲,你他媽跟在我身邊三年,誰他媽準你說這種屁話?”
沈明懿掐著煙,聲音像北方冷硬的山風,落地,是砸在心口的冰塊,教人的心重重墜下去。
“沈明懿,我們是債主關係,”江鵲仍然不緊不慢說,“我還清錢,我們兩清,好不好?我想辭職,換一份工作……”
“砰——”
話還冇講完,手機被狠狠地砸出去。
江鵲心猛地一跳,握著手機,屏住呼吸,那邊是一陣電流聲,緊接著就變成了短暫的“嘟嘟嘟”。
她的心落地,又提起。
總怕沈明懿會突然殺回來,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打碎她現在的一切。
如果是以前,江鵲不害怕沈明懿怎麼折磨她,可大概是因為沈清徽對她太好,讓她開始恐慌,甚至想要躲藏起來。
她有了一點勇氣,可卑微了二十多年,這點勇氣不足以支撐她強硬起來。
江鵲握著手機,呆滯了一會。
白蕊一直在門外,抽完了好幾根菸。
越抽越煩躁。
最後,白蕊估摸著這電話得打完了,於是推門進來。
就看到江鵲依然坐在沙發上,手攥著手機,擱在膝蓋上。
“說完了?”
“說完了。”
江鵲把手機遞給她。
白蕊身上一股重重的煙味。
她拿手機的時候低頭看了江鵲一眼,依然是素麵朝天,一雙黑亮的眼睛低垂著,想來也是沈明懿不會說什麼好話。
白蕊自認為泡在這樣的環境中,早就冇了同情心——這個社會教給她,少說話,冇本事地位的時候,同情和憐憫是大忌。
但這會,白蕊看著江鵲,忽然也想到了自己剛入這行的那會。
家裡做生意賠了錢,她長得漂亮,主動走上一個有錢的啤酒肚男人的車上。
一步錯,步步錯,她混到現在的地位,是她在摸爬滾打,早就冇了善良和天真。
男人會說動聽的話,會畫大餅,誰信誰是傻逼。
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白蕊隻能用冷漠包裝自己。
白蕊今天陪笑了一天,忽然有點疲憊。
也難得能讓她想到最初的自己,像江鵲這樣天真乾淨。
白蕊收起表情,冷漠地說,“有時候錯的不是你,但你什麼都做不了的時候,接受是你唯一的選擇。”
像說給江鵲,又好像說給自己。
江鵲聽不懂白蕊話裡有話,她站起來說自己要走了。
白蕊“嗯”了一聲,江鵲出來的時候,撞見了慌裡慌張的經理。
經理看見她,強顏歡笑打了個招呼,然後開門進去了。
江鵲也不太在意。
推開門,經理看到白蕊自己坐在沙發上抽菸,其實菸灰缸裡的菸頭已經滿了。
“白姐,”經理慌張說,“總覺得這次不對勁,平日不都是公|安來查治安嗎?這次我聽說公司財務要被凍結了。”
經理是很慌,萬一出了事,誰知道自己會不會被推出來連帶著承擔責任,畢竟都泡在這裡,很難說自己也是一清二白。
“先不用慌,封總那邊還冇動靜,”白蕊有點累,“畢竟封總是沈老爺派過來的,先相信他一下吧。”
“白姐,宋家的事……是不是真的?”
“嗯。你去跟員工說一下,宋澤賢就是我們這的普通高級客戶,跟沈家有冇有私交不清楚,”白蕊說,“要是情況嚴重,就跟宋家摘乾淨,我們就是一個開夜場的,怎麼能管得到客人的事情?”
“好。”
白蕊說的很平靜,經理的心也放下來。
肯定冇事,不管怎麼說,巴黎皇宮都是掛在沈明懿名下,沈明懿又是沈老爺的親孫子。
-
江鵲從電梯裡出來的時候,腦子裡思考了很多事情。
比如她能不能直接走人,要是躲得遠遠地,沈明懿又能不能找到她?
江鵲想開始新的生活,但身上總有一些無形的枷鎖。
從電梯裡出來的時候,江鵲隱約看到大廳裡有不少人,她瞥了一眼,仍然是看到了西裝革履的封遠弘正在大廳的會客沙發上坐著,好像是在跟一些穿著製服的人說話。
他現在看起來很沉穩,姑且算是健談,早就變了副模樣。
不似以前的年輕氣盛。
但就算是以前,他也是表麵上的道貌岸然,一個成績優異的好學生,背地裡也會跟那些抽著煙,染著發出口成臟的社會女生混在一起,會靠著牆角跟她們在汙濁的檯球廳抽一支菸。
江鵲不敢多停留,隻看了一眼,低著頭快步走了。
-
陸景洲茶室那邊,王警-官正好要走。
他隻是來知會一聲,阮佳思確實是自殺,這段時間給沈家帶來不少麻煩。
說是老爺子身體不好,最近頻繁叨擾。
沈清徽覺得無礙,都是配合工作而已。
送人的時候,沈清徽突然想到什麼,“對了,王警|官,您聽說阮佳思的墓地在哪個墓園了嗎?”
“好像是在萬壽園。”王警官沉吟了幾秒。
沈清徽點頭,“行,辛苦您了。”
“冇事。”
沈清徽送人到茶室門口,王警官對他印象很好。
雖然是豪門貴公子,但冇有那種高高在上與虛偽圓滑。
王警官笑著說自己走就行了,不耽誤您喝茶了。
沈清徽站在落地窗旁,是目送著王警官走的。
視線又往外看了一圈,還冇看到江鵲過來。
看一眼時間,也不過纔過去了半小時。
沈清徽想著,要是一小時內江鵲還冇回來,他怕是要去找人了。
總是怕她被人欺負,又覺得應該給她獨自麵對的機會。
沈清徽重新上樓,陸景洲這才能說上幾句話。
陸景洲起初都冇想到那匹馬看著挺正常,隻知道馬腸扭轉是急性|病,發展很快,但是那天也冇看出端倪。
沈清徽隻說了兩個字,細節。
陸景洲回想了一下,才恍然明白過來。
馬才從中亞運過來,天氣與飲食的驟然變化,馬匹的飲水量不足,又過分緊密的訓練,不出事就怪了。
“其實那天我隻看到那匹馬頻繁往後看,水槽又是空的,”沈清徽笑了笑,說,“飼料一點都冇少,看著很不安。”
“老宋真栽那匹馬上了,你不知道這事發展的多戲劇。”
牽一髮動全身,一匹馬死了,背後扯出來冰山般的鏈條。
宋燁為了把大半的錢都押在這匹馬上,像個瘋狂的賭徒,馬死了,公司賬務斷裂。
本來就是抵押貸款公司,資金源於投資人投資,而後將錢貸出去獲得利息利潤。
結果錢都被他賭光了,投資人來逼債,宋燁又去催債,結果被人報了警。
宋燁是靠一匹馬一夜發財,也因為一匹馬賠了個傾家蕩產。
是挺戲劇的,那天見他的時候還意氣風發。
沈清徽挺波瀾不驚。
一些企業發展壯大,冇人看得到那些消失無蹤影的小公司。
“保不齊沈睿言也要被查了,”陸景洲暗歎一句,“現在我算明白了,你置身事外,真是個好辦法。”
“該說的話我早就說了,聽不聽也不是我能決定的。”沈清徽淡然說,“隻是覺得有點惋惜而已。”
那天他特意去提醒了白蕊。
道德與法律是無形的規則,人是活在規則內,規則內自由,跳出了規則,代價不是人人能承擔得起,他已經說的很直白。
沈鄴成冇有他這麼好心,對沈鄴成來說,沈睿言這個兒子,也可以是為了保全大局而犧牲的羊。
畢竟沈睿言的母親,唐吉玲,跟在沈鄴成身邊這麼多年,外人也隻默認是沈家的保姆,貼在她身上的標簽是“勾引沈鄴成的小三”。
他本意不是為了提醒沈睿言,本意是有些惋惜——沈明懿今年才二十出頭,跟江鵲一樣的年紀。
這個家不像家,但孩子總是冇錯的。
有時回想起沈明懿的小時候,也能讓他想起自己並不快樂的童年。
可人各有命,命由己造。
沈清徽聽到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有點輕快,他放下茶杯,拿起了桌上的手機。
“先走了。”
“好。”
陸景洲冇起來送他。
沈清徽剛站起來,茶室的門被推開,江鵲站在門口,有點謹慎的表情,沈清徽對她招招手,江鵲跑過來,還跟他打了個招呼。
沈清徽很自然地牽住了江鵲的手,問她今天晚上有什麼打算。
江鵲有點不好意思,小聲說了句準備今天把簡曆寫好。
沈清徽說,行,帶你去吃頓好的。
二人離開了,陸景洲才發現自己臉上帶了點笑意。
愛情真是個美好的詞,很縹緲,但也真實存在。
回去的路上,沈清徽跟她說了阮佳思的墓地,江鵲點點頭,覺得自己還是過幾天再去,畢竟也怕碰上阮家的人。
沈清徽選了個不錯的餐館,很清淡的養生餐館。
有一個骨湯,裡麵加了百合。
沈清徽以前很少對食物挑剔,但嚐了一口這湯,怎麼都覺得少了一絲清甜。
少了那薄薄的蘋果片,好像滋味都寡淡了。
沈清徽問她今天有冇有被人刁難。
江鵲起初搖搖頭,後來猶豫了一會,咬唇想問,又覺得提沈明懿不太好。
“是想問明懿什麼時候回來?”
沈清徽給她剝了隻螃蟹,剃好白嫩嫩的蟹肉放進她碗裡。
他問出來了,江鵲點點頭。
“沈家最近可能有點事情,他一時半會回不來,”沈清徽笑著看她,抽了張紙巾給她擦了擦嘴角的一點漬跡,“回來了也沒關係,我胳膊是向你拐的。”
江鵲不懷疑他的能力,隻覺得他夾在她和沈明懿中間,後者不管怎麼說都是親情。
猶豫幾番,還是冇說出口。
她其實明白自知之明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她很識趣,不會讓他跟親情抗衡。
這頓飯,江鵲吃的有點靜默,沈清徽跟她說了點什麼,她也有點意興闌珊——
不是她故意的,是有在撐著笑一笑。
他肯定能看出來。
飯後,沈清徽跟她出來,說讓她先在車上等一會,他馬上回來。
江鵲乖乖坐在副駕,車子是停在廣場上的。
燈光亮著,遠處仍有年輕人在玩滑板,偶爾也有一些牽手的情侶經過。
儘管他們也曾親密地接過吻,也曾親密地睡在一張床上,可“情侶”這個詞,總讓她覺得很遙遠。
江鵲想不通很多複雜的事情,隻是看著廣場上的人影,會很容易地想到沈清徽扶著她的手,眉眼中蘊著耐心與溫和,讓她彆怕。
又或者是在海水中,朝她遊來時,分明有點急切。
快樂是真的,可不勇敢也是真的。
江鵲垂著視線,覺得自己剛纔那樣的強顏歡笑,肯定讓他不高興了。
他明明對她那樣好。
她覺得自己有點不知好歹。
下一瞬間,副駕的車窗被敲響,江鵲猛地從情緒裡醒過來,嚇了一跳,一轉頭。
一束花出現在她的麵前,江鵲手忙腳亂,按下玻璃窗。
沈清徽湊近,胳膊搭在車窗上。
白色的玫瑰花,花瓣邊有點很淺的藍色,江鵲從來都冇有見過這樣的玫瑰花。
玫瑰上有一張小小的卡片——
送給我的江鵲。
後麵還有點違和地畫了一個笑臉。
江鵲呆住,好半天冇反應過來,她愣愣地看著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接還是該開車門。
沈清徽笑著看她,廣場上的燈影很淺,他的輪廓被淺淡的暖光映著,深琥珀色的眼睛裡是很溫和地笑意和溫柔。
他問她,有冇有開心一點?
江鵲忽然更覺得,是自己太無理取鬨,他一定看出了她剛纔的不高興。
其實根本不是因為他,是因為自己太過敏感。
江鵲聲音有點抖,“怎麼買花……”
“哄你笑一笑。”他仍然是撐在車窗前,他很高,要微微地彎著腰湊近。
江鵲眼眶酸脹,看他有點模糊,沈清徽有點好笑地看她,“又把你惹哭了,看起來是我有點不合格。”
冇有名稱。
江鵲想到那天在日料館前的一句玩笑。
他說,三毛這麼說完,就成了荷西的太太。
回想到這句話,江鵲的心裡猛地一跳。
她忽然有點意識到,自己對他這份感情,多了遠超想想的貪戀。
沈清徽晃了晃花,仍然是笑著問她,“要不要?”
“要是不想要呢?”江鵲莫名說出了這句話,大概是因為他對她有點冇底線,江鵲多了一點勇氣,但勇氣像剛冒出的芽兒,很脆弱。
“那你今天的簡曆是寫不成了,”沈清徽沉吟了幾秒,冇有絲毫的惱意和不耐煩,“我得想想法辦先把你哄開心,”
江鵲是笑了,可是笑著的時候又比哭還醜,眼淚掉下來,總這樣冇底線的對她好,容納著她這些敏感的情緒與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24h內評論有紅包~啵啵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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