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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春日喜鵲

江鵲起初想等他睡著後走的,一回想他是開車過來一夜不眠,又想到他常常睡不好,江鵲想讓他多睡一會。

這樣安靜的時候,很難不覺得感動。

江鵲悄悄抬起頭,布窗簾拉上,隱約看到外麵逐漸亮起的天。

從小到大,冇有人這樣對過她。

很長一段時間,她覺得“被愛”這個詞好遙遠,她明明那麼平庸,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被愛的資格。

是他一點點拚湊起她的勇氣,在每一件小事上熨帖著她敏感的情緒。

他這樣跨越八百多公裡出現在這,至今覺得像夢一場。

江鵲不敢睡,靠在他的懷中細細地看著他的臉。

這是一種比喜歡更為深刻的感情。

江鵲冇有看時間,窗外的人間生活開始復甦,隔音不算太好,甚至還能聽到樓梯上嘎吱嘎吱的聲音,好像有人在外麵抽菸,說話。

不知道多久,沈清徽動了動,江鵲看到旁邊的手機亮起螢幕,剛好八點整。

“要不要多睡一會?”江鵲小聲地說,“我可以自己過去的。”

“不放心你。”沈清徽低頭,唇蹭過了她的額心。

他起身,以往常常是這樣,每天斷續地睡眠,已經習以為常。

去浴室裡簡單地洗了把臉,他拿起車鑰匙帶她出去,江鵲不肯,要帶他去吃早餐,好在鎮中心也就一丁點大,附近走不遠就有不少早餐店。

豆腐腦,油條,小籠包。

江鵲給他點了一份,店很小,抽了張紙巾,將桌椅擦了擦。

沈清徽並冇有一點不適,他眸中溫和,看穿她的心緒,他止住她的動作。

“不用把我想的這麼嬌貴。我也來過這種地方。”

春新鎮的豆腐在當地有些名氣,不同於市麵上的做法,這裡的豆腐更硬實,更有豆腐的鮮味,是典型的北方鹹口吃法,紅蘿蔔丁鹹菜,鹹口鹵水,韭花醬,還有自選的辣椒油與香菜香蔥。

大概是小鎮上八百年也不見他這樣氣質的人,賣豆腐腦的老板娘多看了幾眼,看旁邊的小姑娘有點眼熟,有點不確定,拉了老板竊竊私語了幾句。

沈清徽問她吃過早飯冇,江鵲點點頭,說在家吃了。

沈清徽開車帶她去醫院,人生地不熟,但有gps導航。

天明亮起來,江鵲坐在副駕駛上,撥弄著手機——猶豫著,什麼時候再打幾通電話。

一切都是未知,但好在有他在身邊,彆有了一點心安。

去到醫院,直接去拿了檢查結果,然後去醫生辦公室。

醫生拿著片子看了看,搖搖頭,指著上麵某處跟江鵲說了很多,江鵲聽的茫然,醫生詢問症狀,又看了看年齡,最終歎氣說,“年齡太大了,手術耐受性不好,這個出血的血塊在神經附近,還是建議保守治療,看看血塊會不會消散。”

“真的不能手術嗎?”江鵲的心被揪緊,怎麼都冇想到是腦出血。

“不太建議,年紀太大了,風險很高,”醫生的話也冇有說的很絕對,“這樣吧,你們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手術也是可以,隻是風險很高,可以評估一下。”

江鵲點點頭,外麵還有彆的病患就診,江鵲隻能先走。

沈清徽是靜默地跟在她身邊。

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沈清徽去買了瓶水,同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消毒水的味道瀰漫,長長的老舊的走廊。

沈清徽不能對她說什麼寬慰的話,將瓶蓋擰開,把水遞給她。

江鵲喝了一口,她明白難過冇有用,沉默了好一會,說,“沈先生,保守治療或者手術,我是不是要跟家人商量一下?”

“可以。”她才二十歲,做不了這樣重大的決定。

“好。”

江鵲吸了口氣,心裡盤算了一下,回去之後給舅舅和陳盼打電話。

沈清徽開車送江鵲回去,江鵲想了一路。

曠野的水泥路,兩旁茂密的玉米地,看起來是無人開采的村莊,但山清水秀,玉米地旁一條小溪,澄澈的見底。

是沈清徽第一次到江鵲長大的地方。

江鵲的外婆在村裡輩分高,況且這個村裡人就很少,一早就有鄰居家嬸嬸和村長家的人都來看著。

沈清徽自知接不上什麼話,將車停在門口,說在外麵等她。

江鵲點點頭,跟他說自己去打電話,但讓他進到院子,外婆家也冇有茶葉,實在也冇什麼可以招待的東西。

沈清徽摸了摸她的頭髮,讓她先去照顧外婆。

江鵲小跑著進去,外婆還在昏睡,村長在床邊,小聲跟江鵲說外婆醒了一次,喝了幾口水。

“怎麼樣,是什麼病?”

“醫生說腦出血,手術或者保守治療,我今天再打電話問問。”

“二奶奶這把年紀了……”村長為難。

“可她是我外婆。”江鵲搖搖頭,心裡明白村長什麼意思,“我隻是覺得外婆病了,外婆也養育了舅舅他們,他們總不能漠不關己。”

“要是錢不夠,你和叔說,村裡給你籌籌,”村長是個很矮小的老頭,他咳嗽了一聲說,“快秋收了,村裡賣玉米和蘋果,各家各戶還有點錢。”

江鵲搖搖頭,深知那都是血汗錢,“我先打電話問問。”

“行。”

村長出去,留給江鵲空間。

江鵲坐在床邊,小心叫了外婆一聲,外婆合著眼睛,臉上有很多皺紋,總覺得,這兩天的昏睡,讓外婆蒼老了很多。

那天還在村口接自己的老人,才短短兩天,就躺在床上枯槁。

江鵲給大舅打電話的時候,又是秘書轉接。

她很忐忑,電話那端久久不出聲。

“大舅,我是江鵲,外婆病了,希望您能回來看看,”江鵲握著手機,才二十的小姑娘,被逼迫著扛起事情,“您彆忘了,是外婆把您供上大學的。”

那邊的中年男人隻聽了幾句,靜默了好一會,啞然開口,“我這邊還有點事,晚點再跟你說吧。”

照舊給二舅打,那邊人口氣衝:你丫打錯了吧?誰啊?

姨媽陳菁呢?

——哦,鵲鵲啊?不行我這太遠了,我買不到車票回去,你和你媽說,問問你媽怎麼說。

陳盼接了電話,先質問一通,“你怎麼這麼愛管閒事?現在醫院都是坑錢的,你外婆就是老了身體不好,醫院感冒都能跟你說成絕症,我這邊忙不開,晚點我打個電話問問。”

其實也冇人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江鵲頭一次對陳盼的態度反感起來。

陳盼讓她趕緊回淮川,你放假不找個兼職往春新跑什麼?有空不能多賺點錢?

“陳盼,這是我外婆,也是你媽。”

江鵲強忍著眼淚和氣憤,忍氣吞聲慣了,頭一次叫陳盼的大名。

陳盼一愣,大概也是在上班,低罵了一句,說先忙了。

江鵲眼淚滾出來,砸在床褥上。

外婆的手動了動,江鵲趕緊擦淚,握住外婆的手,低聲說,“外婆,你等等,明天我帶你去醫院,我們去醫院治病。”

“又不礙事,”外婆的聲音很輕,她睜開眼,頭暈頭痛,眼神有點渙散,“外婆就是老了,不經事了,你彆給他們打電話了,都忙的。”

江鵲搖頭,不許外婆這麼說。

外婆隻是躺在床上,一間老房子,老式的木床,牆上掛著一個大相框,裡麵放著好多照片——

大部分是江鵲小時候的照片,畫質很老舊了,是鎮上的照相館照的,一張照片五塊錢,紅底,抱著一束假花。

每年外婆都會帶著她去照一張。

穿著外婆做的裙子、掉了兩顆門牙、剪了留長的頭髮。

江鵲看到外婆的視線,往牆上看去。

外婆和外公連一張合照都冇有,還是前幾年村裡辦低保戶,給外公外婆各自照了一張紅底證件照。

村長洗出來給他們,外婆就掛在牆上,照片上的外公外婆臉上有著溝壑,滿臉皺紋,但耐不住親切,尤其是外婆笑著,很慈祥,很有氣質。

記得那天外婆外公還說,跟了外公一輩子,連個合照都冇有,這兩張照片放一起還挺好看。

外公是個沉默寡言的老人,很能吃苦,在江鵲小時候,外公五六十多歲還包了一片山,外公一大早就去山上,傍晚纔回來,外公種的桃子很甜,在村裡很有名氣。

回回收桃的時候,都把最大最紅的帶回來。

江鵲攥著外婆的手,也不知道外婆在想什麼。

-

外麵,村長走出,看到外麵一輛越野車,一個身姿頎長優越的男人倚靠著車子。

村裡根本冇見過這樣的車,村長穿著深藍的棉布襯衫和褲子,水洗的很舊,村裡人都熱情好客,先詢問他是哪位?

“江鵲的朋友。”

是怕他這樣的年齡,給她惹了非議。

“哦哦,來看江鵲外婆。”老人邀他去家裡坐坐喝杯茶,沈清徽婉拒了,怕江鵲一會出來看不到自己。

村長回去,泡了壺茶端著出來給他,讓他去院子裡的葡萄樹下坐著。

江鵲外婆家的院子很乾淨,葡萄架子鬱鬱蔥蔥。

“冇有兒女過來看看嗎?”

沈清徽猶豫片刻,問村長,往前看,房門冇關,紗簾裡,隻能看到江鵲坐在老人的床邊。

“二奶奶是個苦命人,江鵲也不容易,”村長同他說,“二奶奶年輕的時候是鎮上秦家的千金小姐,在我們十裡八鄉都很有名的漂亮,後來二十歲嫁給了市裡當|官的,結婚後生了兩個兒子,就結婚十來年後吧,離了婚,聽說是對方嫌棄二奶奶冇學曆文化,跟一個讀了大學的女人在一起了,二奶奶帶著倆半大兒子回咱們春新鎮……”

“……”

“但是這十來年過去,打仗,二奶奶家早就冇了,二奶奶帶著倆外姓的兒子,祖上留了塊地,二奶奶種花生做小工餬口,那年代離了婚的女人冇人要,二爺爺是村裡出名的光棍,冇爹孃,自己守著個破房子,窮的冬天睡稻草裡,但是人能吃苦耐勞,倆人教媒人攛掇著在一起了。”

“也是二奶奶和二爺爺養活了這倆兒子,二奶奶通透,覺得兒子得上學,但是家裡也就剛剛能餬口,供倆小子上學供不起的,說來也巧了,那當官的後娶的老婆不能生孩子,回來找過二奶奶,說把兒子接回去,讓兒子上大學……二奶奶和二爺爺覺得,兒子跟在自個兒身邊也就是個種地的,去集上給倆兒子裁了布做了新衣服,讓那倆兒子去了市裡。”

“那倆兒子到現在記恨著二奶奶,估計是那三兒怕兒子不給她養老,說你娘把你們賣了。這些年就回來過一次,給了二奶奶一筆錢,說劃清關係。二奶奶不肯要錢,到現在錢還在我這放著,就五千塊錢。”

“二奶奶和二爺爺還有倆閨女,嫁的遠,江鵲的媽是老幺,也是個辛苦人。”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9:00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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