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何霄到崇城的學校報到,他提前去的,離開學還有幾天,就又去了一趟南城,和黃希言他們吃飯。
約有半年冇見,黃希言看見何霄的第一眼就覺得他又黑了一個度,不知道是不是高考之後隻顧在外麵瘋玩。
而何霄所見的黃希言,好像比上一回分彆又開朗幾分,戀愛中的人,愛笑的眼睛藏不住。他還發現了彆的變化,指一指自己的左臉頰,問她:“你這裡……”
黃希言自己伸手碰一碰,“變淡了?”
“去做鐳射手術了?”
黃希言點頭。
“蠻好的。”何霄摸摸鼻尖。發現對麵的席樾表情不鹹不淡地,他於是翻了一眼,總覺得左右看席樾不順眼。
黃希言剛剛做了第二次鐳射手術,要求飲食清淡不含色素,因此吃的這一頓是較為淡口的日料。
何霄身上有一些市井的習氣,又是少年心氣,一定要跟席樾喝幾杯酒。酒可以是男人之間表達友誼、芥蒂、隔閡或者敵意的,一切情緒的媒介。反正黃希言覺得怪難懂,她隻知道最好不要放任席樾喝酒,怕他的胃遭不住。
席樾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麼,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低聲說:“不要緊。”
“你確定哦?喝出什麼問題來我會罵你的。”
席樾笑一笑。
何霄原本以為,席樾要麼推三阻四,要麼磨磨唧唧,誰知道他喝酒的風格凜冽得很,一聲不吭地一飲而儘。
他也不過高中畢業,平常和朋友喝喝啤酒就了不起了,看席樾這麼利索,反而有點怵,怕自己拚不過。喝醉倒是不要緊,但喝醉了在黃希言跟前出醜就得不償失。
因此,幾杯清酒落肚,他適時地擺起臭臉,表示認可了席樾的誠意,點到為止了,吃菜吧。
黃希言偷偷笑了幾聲。
正經開始吃東西,何霄才說,這回過來,還帶了張阿姨準備的一點禮物,要轉交給他們。
黃希言看一眼席樾,問何霄:“張阿姨最近好麼?”
何霄說:“挺好的,反正每天也就收收租,打打牌。她讓你們有空再過去玩。”
“謝謝啦。”黃希言再看一眼席樾,“說不定,今年中秋或者過年,我們過去看看吧。”
席樾冇什麼異議的神色。
吃完飯,離開日料店。
何霄住在靠近高鐵站那一片的快捷酒店,坐地鐵可以直達。
黃希言和席樾要送他去地鐵站,他婉拒了,但是表示,想跟黃希言單獨說兩句話。席樾冇什麼表情,說自己要去對麵超市裡買包煙,摸一摸黃希言頭頂,轉身走了,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黃希言笑看著何霄,“想跟我說什麼?”
何霄撓撓頭,低垂目光,半晌,才說:“來的時候想得好好的,不知道怎麼突然忘了要說啥……”
黃希言微微笑著,也不催他,耐心地等他“想起來”要說的話。
好半晌,何霄手背掩著嘴,輕輕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其實我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誰都好,為什麼是席樾。他照顧得好你嗎,他自己都半死不活的。但是今天見麵,你這麼高興,我冇話說了……怪我晚生幾年吧。”
黃希言搖搖頭,“我好久之前就說過,和年齡沒關係。你不要妄自菲薄,我和席樾,都特彆羨慕你的直率和勇敢。我相信,下一回你一定會遇到那個會迴應你的人。”
何霄看她一眼,“高考前那會兒,想著考完了就能名正言順見你,纔能有乾勁堅持下來。我知道自己冇戲,但人有個虛幻的目標也挺好的。”
“但是你朝著目標走的每一步路一定不是虛幻的。”
“你又來了,我覺得你應該去當老師。”何霄撇撇嘴。
黃希言笑了,“我很珍惜和你的友誼,真的。你在學校遇到什麼困難,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記得找我。”
何霄冇拒絕她的好意,雖然他很知道,冇特彆的事,自己應該不會再開口找她,“……那我走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黃希言點頭。
何霄最後再看她一眼,“好好的啊。”
“嗯。”
何霄退後一步,卻又頓住腳步,再看她,眼眶已經泛紅,“我能抱你一下嗎?”
黃希言微笑著,落落大方地點點頭。
何霄走上前來,虛虛地抱了她一下。
靠近的半秒時間裡,他心裡對她說了再見。
隨後,紳士地輕拍一下她的肩膀,就退開了,冇等再看一眼黃希言的正臉,倏然地背過身去,兩手都抄進褲子口袋裡,“走了。”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何霄一隻手舉起來揮了一下。
腳步越走越快,很快彙於人流,漸行漸不見。
黃希言怔忪間,一隻手撫上她的後頸,清澈的聲音問她:“何霄走了?”
黃希言點點頭。
席樾去了趟便利店,隻買回來一杯酸奶,這時候插上吸管遞給她,挽住她的一隻手往回去的方向走。不急打車,想散散步。
席樾冇問他們兩個人聊了什麼,對黃希言他完全地信任。
黃希言也冇說,出於她知道席樾一定信任她。
況且,也冇什麼特彆值得說的。
人生的道彆,或如相遇一樣尋常。能一起經曆一段時光,本身已經是奇蹟的疊加,不是任何相遇都會有結果。
她喝了兩口酸奶,遞給席樾,席樾就著她用過的吸管,也喝了兩口。
她問:“你現在胃有冇有不舒服?”
席樾當真還認真地感受了一下,才說:“冇有。”
黃希言笑說,“看來以後要繼續盯著你三餐規律飲食。”
黃希言現在住處所有的東西,大多是從宿舍和上一個出租房裡搬過來的。
有一些舊物,還在家裡,趁著十一月天氣轉冷,她打算回一趟家,把東西收拾出來,搬到現在住的公寓。
她有住家保姆趙阿姨的微信,跟保姆打聽過了一個無人在家的日子,回了崇城一趟。
席樾有空,陪她同去,但她跟他說好了不用進屋,隻在小區門口等她就行。
黃希言提著一隻大的空行李箱,掏鑰匙開門,進了屋。
她正上樓的時候,卻聽見一樓的浴室方向傳來袁令秋的聲音:“誰回來了?”
黃希言愣住,不知道為什麼袁令秋會在家。
或許因為冇有聽見應聲,袁令秋走了過來,抬頭看見站在樓梯上的黃希言,也是一愣。
黃希言隻好打聲招呼,又說:“趙阿姨說你們都出去了。我回來拿點東西。”她看了袁令秋一眼,她穿著一件粉色的緞麵睡袍,冇上妝,臉色很是憔悴。
袁令秋說:“我頭疼,冇跟著去。”
黃希言默默地點了點頭。
母女兩人相對無言,片刻,袁令秋說:“你上樓收拾去吧。”
黃希言要拿的東西,來之前就做好了計劃,幾件很喜歡的冬裝,一些有紀念意義的小飾品,鎖在抽屜裡的日記本……
饒是列了一個清單,真收拾起來,還是拖泥帶水地順帶拿了不少的東西,直至將一個箱子裝得滿滿噹噹。
她拖著下樓,三步一停,有些費力。
許是聽到了提箱子的哐當聲,袁令秋又走過來,看了看,幾步走上來,從她手裡接了拉桿。
黃希言冇有推拒得過,隻能由她了,木木然地說了句:“……謝謝。”
袁令秋生著病,體力也冇好到哪裡去,黃希言幾回要自己提,她都恍如未聞,最後提到了一樓的階梯之下,額頭上已然一頭的虛汗。黃希言問她:“……感冒了麼?看過醫生冇有。”
“吃過藥了。”袁令秋神色淡淡的,看她一眼,問:“現在就走?”
“嗯……席樾還在小區門口等我。”
沉默一霎,袁令秋說:“喊他進來喝杯茶吧。”
黃希言為難的神色。
“我女兒的男朋友,都到家門口了,進來打聲招呼不為過吧?”
黃希言隻得說:“如果您為難他的話,我跟他馬上就走。”
袁令秋神色怏怏。
黃希言到門口,換上鞋,又出門去,走往小區門口。
席樾等了不短的時間,看她兩手空空地出來,有些意外。
黃希言說:“我媽感冒了,今天冇出門。她知道你也來了,喊你進去喝杯茶,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保證不會給機會讓她說什麼難聽的話。”
席樾看著她,片刻,“走吧。”
等他們再進屋,袁令秋已經換上了一身可以待客的休閒裝束。
席樾打了聲招呼:“阿姨好。”
袁令秋指一指沙發,“坐吧。”
她提了燒開的小水壺來,往三隻茶杯裡丟了些茶葉,衝入沸水,遞給黃希言和席樾各一杯,然後到側旁的沙發上坐下。
茶是開的,黃希言想拿杯子,覺得燙,手伸出又收回。
氣氛很沉默。
袁令秋打量著她,半晌纔開口,卻是問席樾的話:“你們現在住在哪兒?”
席樾平平的語氣,“南城。”
“你的工作在那兒,還是……”
“我是自由職業,希言在南城工作。”
袁令秋“哦”了一聲,一時間又陷入沉默。
她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一隻手支著一直悶痛的腦袋,打量著黃希言。她束著馬尾,左側臉上,那胎記的顏色,看著淡了不少。
往常這種場合,黃希言多半侷促瑟縮,今天卻再淡定不過,她不討好地找話題硬要打破這略顯尷尬的局麵,氣氛沉默就任其沉默下去。而偶爾與席樾的目光對上,她會情不自禁地露出一點淺淺的笑。
袁令秋頓感頹然,是生病,或者是上回黃希言的那一句誅心的指控,讓她提不起半點的意誌,要去乾涉她的生活。
離了黃家,她活得好好的。
不如說,這是個理論上的兩全其美,反正,原本,她對黃希言的態度就是眼不見為淨。
茶煙淡了些,再碰杯,那溫度已經可以入口。
黃希言端起來抿了一口,聽見袁令秋說:“我也乏了,你們回去吧。”
黃希言捉著席樾的手站起身來,跟袁令秋說了句“您好好休息”,就走過去,把樓梯那兒的行李箱提過來。
席樾接了箱子,向著袁令秋點了點頭,“我跟希言走了,您好好休息。”
快走到門口,袁令秋突然出聲,“小席,我單獨跟你說兩句話。”
黃希言立即轉身戒備地看著她。
席樾拍拍她的手背,“冇事。你去門外等我。”
席樾把行李箱提到門口台階下的院子裡,再轉身進去。
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成平行四邊形地切進屋裡,落在地上,袁令秋站的位置,卻是在這陽光的儘頭,微涼的陰影裡。
袁令秋負著手,平靜極了的神色,對他說:“黃家橫豎就這樣了,希言出去過自己的日子也是好事。我這個人,一輩子就活一張皮,讓我低頭對希言道歉,我反正做不到。所以你們遠遠的,往後也彆跟黃家扯上什麼乾係。真的遇到什麼過不去的坎,小席你聯絡我,彆讓希言知道。”
她頓了一下,聲音再澀啞不過:“……好好待她。”
然後便轉身,一邊上樓,一邊喚住家的保姆:“趙姐,去送送希言。”
趙阿姨應了一聲。
席樾走出門,黃希言已經在院子裡等得百般不耐煩,看到他出來,急忙說:“她說什麼,有冇有說什麼難聽的話?”
席樾看她,摸摸她的腦袋,“冇有。”
趙阿姨應袁令秋的要求,一定要將他們送到大門外,過去的路上,說希言長久地不在家,她覺的這家裡比以前更冷清了,“等翻了今年,我可能也要辭職回老家了。”
黃希言自覺說不出什麼有建設性的話,隻是笑笑。
趙阿姨又說:“說是冷清,卻也不平靜。太太跟黃先生鬨離婚,前前後後來了好多的律師,兩個人成天到晚地吵架。”
黃希言怔了一下,“離婚?我媽提的麼?”
“那當然是。”
“……能離得成嗎?”
“你爸的性格,希言你是知道的,說除非太太放棄一切財產,不然絕對不會和平離婚,要麼就法庭上見。”
黃希言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間不覺已經到了大門口,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拜托了趙阿姨:“請您幫忙照顧我媽。”
趙阿姨說:“一定的。”
黃希言和席樾打了一輛車,往今天晚上下榻的酒店去。他們明天再走,晚上黃希言約了很久冇見的丁曉一起吃飯。
出租車上,黃希言問席樾:“……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始終恨不起來我媽媽,隻有一種無力感。”
席樾沉默了一會兒,平靜的語氣說:“都是一樣的。”
黃希言偏過頭來,把腦袋抵在他的肩膀上。
聽見他說:“你媽媽讓我好好待你。”
黃希言怔了一下,“……是麼。”
但是,但是,不恨和諒解之間,還隔著很遠的距離。
她不想要回頭看,尋求與袁令秋或是黃安言的和解。
傷害永遠存在,會癒合,但絕不會消失。
或許父母與孩子的關係裡,孩子天然處於劣勢――生和養,除非剔肉而還,否則父母天然正確。
她現在過得很幸福,有人愛她,而她也愛著自己。
更重要的,她愛著那個,愛著自己的自己。
聖誕前夕,南城下了一場很小的雪。
饒是落地就化,也讓朋友圈裡掀起了拍照分享的熱潮。
這天恰好又是週五,大家早就按捺不住過節的心情。
六點半一過,大家不約而同地準時下班了,冇做完的工作,寧可帶回去熬夜,也不想錯過這樣熱鬨的氣氛。
黃希言慶幸自己住得近,不用趕這可怕的晚高峰。
走出電梯,她把毛線帽子戴上,隨旋轉門出了寫字樓,卻一下頓住腳步。
樓前上週擺設了一株兩米多高的聖誕樹,掛上了彩燈,樹下堆墨綠金紅的禮物盒。
此刻,席樾就在聖誕樹前,那樣出世地、清清落落地站著,穿一身黑色,戴一條深灰色的羊絨圍巾。頭頂也戴了一頂黑色的毛線帽,是她上週送給他,卻被他百般嫌棄的那一頂。
黃希言笑著走過去,遞過自己的手。
他捉過去牽住,放進自己的外套口袋。
黃希言問:“你怎麼出門了?”
“下雪了,想過來接你。”
莫名熟悉的台詞,黃希言想了一下,微微笑。
兩個人踩著濕滑的地麵往回走,一路上都是流光溢彩。
廣場上,有一棵巨大的,全是彩燈纏繞的聖誕樹,不少人駐足拍照,黃希言想湊這個熱鬨,又懶得排隊,和席樾遠遠地站著,隻是觀賞。
音箱裡在放《jinglebells》,每一年必不能缺席的背景音樂。
兩個人站了好久,直到黃希言搖一搖席樾的手,催他,“走吧。”
席樾卻突然說了一句什麼。
黃希言冇聽清,踮腳問:“嗯。”
席樾微微彎一下腰,湊近她耳邊,“我說,或許,你願不願意跟我結婚。”
黃希言直接傻掉,好一會兒,才問:“……你是在跟我求婚嗎?”
“不算吧。”
她笑了,突然想到,“上一次,你是不是就是問我這個,我冇聽清的。”
“嗯。”
席樾牽她的手,邁開腳步,慢慢往住的地方走,一邊說著:“當然不是現在,我隻是你是不是考慮過這個問題。”
歌聲和熱鬨的人聲,漸漸地遠了。
“……現在考慮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好像還有點早。”
席樾認可地“嗯”了一聲。
但是,黃希言聽他的語氣,好像也不無淡淡的失望,笑了,問道:“你很認真地考慮過嗎?”
“嗯。”
他永遠是如果不追問,就懶得傾吐更多的態度,黃希言隻好再問道:“考慮了什麼,你倒是告訴我呀。”
席樾停下腳步,轉頭看她,“我怕,告訴你你會不高興。”
“你不說又怎麼知道呢。”
席樾垂下目光,認真思索片刻,突然伸手,把她抱起來,放在路邊的花壇邊沿上。黃希言低頭看一眼,腳邊的草叢裡,積著淺淺的雪。
她抬頭,視線可以與席樾齊平。
席樾解下脖子上的圍巾,給她纏了一半,怕她冷似的,再把她的兩隻手都捉住,塞進外套口袋裡,然後,才微微落下目光,看著她說:“我冇有具體想過未來會怎麼樣。我一直是很活在當下的人,不在意明天發生什麼,哪怕明天世界就毀滅,我也會按部就班地繼續做手頭的事情,冇有什麼一定要彌補的遺憾,或者必須見最後一麵的人……從前,我都是這樣。”
黃希言一直在認真聽,讓席樾講這麼長的話,真的有點為難他,其實。
席樾始終注視著她,冇有錯開目光,“我不做太長遠的計劃,決定和你在一起這件事,可能,是我有生以來最長時間的預謀。”
黃希言等了等,又等了等,他到這裡就冇有下文了。
垂眼的沉默,像在思考,又像在等她的迴應。
黃希言準備開口的時候,席樾卻倏然抬起頭來,很認真地看著她,“……跟我結婚吧。”
黃希言承認,自己又冇跟上他跳躍的思路。
但是,管他呢。
“這回是在求婚嗎?”她笑問。
心情像是開碳酸飲料,沸騰不停的氣泡,都是跳躍的甜。
“……算是。”席樾猶豫的神色,“但是如果我說,不領結婚證,你是不是會拒絕我。”
“我要先聽你的理由。”黃希言笑說。
“或許有一天,你會對我失望。不想這種條令束縛你,如果你想離開我了,隨時可以走。”
黃希言眨了眨眼,“如果我離開,你會傷心嗎?”
“你說呢。”
“會回頭挽留我嗎?”
“不會。”
“如果我回頭再找你,你會答應我嗎?”
“會。”
“最後一個問題,假如,在領證和分手之間選一個,你選?”
“領證。”
黃希言笑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你是太冇原則,還是太有原則。”
她看著他,“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但是,當下,我認真覺得,我可以跟你在一起一輩子――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席樾帶著笑意的眼睛凝視她,“我知道。我也愛你。”
圍巾滑下去一截,黃希言手從他外套口袋裡拿出來,整理一下圍巾。
等她抬眼的時候,發現席樾的手也拿出來,攤開了手指。
黃希言一下愣住。
從哪裡憑空變出來的,她不知道。反正,他的手掌裡,多出來兩枚戒指。
不是俗氣的鑽石,冇有鑲嵌任何寶石,純粹的戒圈,粗細適中,金屬質地,不像銀,不知道是具體是什麼。素淨得讓她一眼心喜。
拿起來看,內圈有一圈很漂亮的花紋,再細看,才發現是首尾連在一起的,做了圖形處理的“xy”。
席樾拿那枚小的,捉她的右手中指套上去。
她五指張開,迎著燈光看了一下,笑說:“很酷。”
不知道,會不會有其他女生,用“酷”這個詞形容自己的訂婚戒指。
她拿起席樾的手,觸到他微涼的指腹,修長而漂亮的手指,讓她失神看了一會兒,看見他食指指節上的刺青,輕輕地碰一下,才把大的那一枚給他戴上。
可能,尋常的求婚不這樣,但是她喜歡這份獨一無二。
就像獨一無二的席樾本身。
黃希言拿自己戴戒指的手,扣緊席樾同樣戴著戒指的那隻手,再揣進他的外套口袋裡,然後從花壇上一躍而下。
忘了圍巾把他們纏在了一起,差點被絞得一踉蹌。
她笑著去解圍巾,席樾卻率先把他那一段解下來,整條都給她纏上,然後手掌捧住她的側臉,低頭深深吻她。
“回家吧。”片刻,等席樾退開,她笑說,撥出一團白霧。
挽著他的手,走進寂靜而溫柔的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