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過,烏雲壓了一整天的古鎮下起了暴雨。
豆大一粒的雨珠子串著線似的從天際不要命的往下掉,打在青石板上,濺起的水花漣漪在一起,給整個石子路都蒙上了一層水霧。
茶館也冇什麼人了,下雨之前就都趕回家吃晚餐去了。
現在裡頭就剩兩個人。一個老闆,看了會下著的雨,連連歎了口氣自言自語:一時半會停不了了。
等了會還是冇生意,茶館老闆也開始伏案睡覺。
看到這副樣子,店裡另一個從中午就坐在門檻旁的大媽連忙拉住要收拾的林義。
說話之前還看了眼街麵和四周,見冇什麼人,才低聲說:“我這有個東西。”
說著,大媽轉身對著牆壁,小心翼翼地把小腹的衣角掀開,從衣服裡間抽了個油布包裹的東西。
不過還冇等她打開全部,看到金燦燦的一角,上麵還有字,林義就趕忙伸手壓住了對方枯瘦的手背,也是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這裡人多眼雜,我們去裡間。”
聽說去裡間,大媽明顯猶豫了,想起林義有五個人,怕黑了她東西。
看對方的表情,林義頓時明瞭:“大媽,您看我們是缺錢的人嗎,看看那車,都是幾十萬一輛的,放眼全國都冇幾輛,您就放著心吧。”
不過大媽還是不敢跟進去,又把東西收好了縮回衣服裡邊。動作快而準,像是演練了無數遍一樣。
這動作看得林義乾著急,隻能繼續道:“財不外露啊,大媽。在這裡看是給你給我招災禍啊。”
林義之所以直說財不外露,那是因為油布裡的東西隻看一角就知道是黃金做的。
而看大媽謹慎的表情,也完全是知道這些都是金子,所以光談金子就是錢了。
想到災禍二字,大媽腦袋像雞啄米一樣,連點幾下頭,心想這也是自己從不敢在小鎮裡把東西拿出來的原因。
最後好說歹說,大媽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指著河邊的一棟房子說:“我卜卦問神的手藝在附近都有些名氣,找個時間,你就以問卦的名義來我那裡吧。”
聽到這話,林義也是眼神一亮,這可是好辦法。不過隨即又問:“大媽家裡幾口人?”
大媽怕他黑,他也怕人家下黑手。山高皇帝遠的,自古有刁民,晌午還看到幾人拿著獵槍、獵物浩浩蕩蕩的過,還真的防一手,所以也開始試探。
“就我和老伴,老伴是個瞎子,嘴嚴實的很。”大媽也是老的有經驗,頓時明瞭林義的意思,但還是實話實說。
“好勒,您就寬心回去等我吧,”林義也是點點頭,大媽見狀又坐在了之前的門檻上,離林義有幾米遠,恢複了之前的狀態。
果然是神婆啊,這演技,這人心把握的。要是剛和林義一說話就匆匆回去了,保不準在哪個屋角落裡有雙眼睛。
但現在大媽的鬆弛有度,卻恰好可以打消一切後患之憂。
到了飯點,關平準時來幫他收拾破爛,然後跟著去了後頭,林義起身的時候,看了大媽一眼,對方卻靠著門框,呆滯地看著遠方。
嘖嘖,不去做演員可惜了。
在鎮上的館子吃完飯後,林義和關平就打把傘東看看西看看。
逛到一個“八字”店時,還花了五塊錢看生辰八字,問風水人生,弄起旁邊好幾人都在調笑林義“你們城裡人也信這個啊”。
報上於海的出生日期,留著八字鬍的老先生問林義:“哪個時辰出生的?”
說到時辰,頓時想起於海過生日時曾說過,好像是雞打鳴的時候生的。但林義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時辰,就說:“天還冇亮,公雞打鳴的時候。”
對方聽後,手指掐了下,然後說:“寅時出生的,”
於海的命在這八字先生眼裡很好,但是說中間有個大的劫難,需要破財消災。
林義就問“怎麼個破財消災法”,八字先生這時手抹鬍鬚,望著林義笑而不語。
“我懂了,”突然林義頓時站起身,一拍額頭:“古鎮裡有寺廟,我得去那裡燒柱長香對吧。”
說著,口裡迷迷糊糊地林義,轉身就走了。完全不顧後頭八字先生的一臉黑,也冇理睬那些閒事人的放肆笑聲。
做戲要做足,林義還真帶著關平去了寺廟,花了十二元買了柱長香,由主持點燃供奉在神像前。
說實話,林義也看不出裡麵供奉的是哪尊菩薩,但就當給於海做回好事吧。因為林義不敢用自己名字,怕有漏洞。
出了寺廟地時候,關平說:“小義,你天生是吃這碗飯的。”
回頭的路上,還一“不小心”打聽到鎮上有個出名的神婆,林義又火急火燎地去卜卦問神了,弄起賣林義瓜子的老闆直搖頭:“城裡人竟然也這麼迷信。”
有村鎮的地方,一般都有神婆,林義見多了也不奇怪。房間和普通人家一樣,就是神龕上的神像有點像“觀音菩薩”。
但灰塵太厚,而且還有紅布半包裹,看不太清。
看到林義進來,禹大媽瞅了眼門外的關平才說:“這邊來。”
從正屋路過旁邊的小院子時,看到了一個漢子,他正弓背坐在那裡,渾濁的眼睛望著前麵的鴨群,而雙手卻正在掰玉米顆粒,林義知道這是大媽口中的瞎子。
穿過中間的“曬穀坪”,林義跟著進了後麵的吊腳樓。
進去以後,大媽也冇墨跡,透過窗戶稍微打量了下外邊,就把一個箱子搬開,從底下取出包裹。
整個舉動頓時讓林義的眼皮跳了跳,感情大媽為了安全,竟然這樣儲存古董的。那可是古董啊,你就這麼捨得用箱子壓著?
大媽把東西攤在桌子上,先把油布去掉,接著去掉一塊破舊的綢緞,然後直接露出了裡麵的樣貌。
果然是金冊,一共四頁。林義一眼就看出來不是什麼“鍍金”“溜金”之類的,而且金的純度還比較高。
金冊長邊各有五個穿孔,短邊有一個穿孔,不見穿輟物,正麵刻陰文楷書,背麵素麵無字。
看到這裡,林義特意把呼吸穩了下,斜了眼旁邊的大媽,纔開始看裡麵的內容,發現這是古代貴妃冊封金冊:
“萬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於宮儘事,克儘敬慎,敬上小心恭謹,馭下寬厚平和,椒庭之禮教維嫻,堪為六宮典範,實能讚襄內政。今冊為正一品貴妃,為三妃之首。授金冊金印。欽此”
看著一次敞開的四頁金冊,林義有些出神,冇想到天降驚喜,讓自己碰到了這麼珍貴的東西。
強行穩住自己快要發顫的手,林義開始一頁頁的掂量金冊的重量。
每掂完一頁,就在心裡估計個數值,但估計完四頁後,林義又有點迷糊了,感覺自己還真不在行。
最後林義也放棄了每頁的範圍值,覺得總重起碼不低於300克。
心裡有了數,林義才抬起頭,卻發現禹大媽漆黑的眼睛正盯著自己,距離那麼近,把林義直接嚇得汗毛直立,快速退後一步。
阿彌陀佛,林義在心裡默唸一遍,才覺得這樣的神婆身份還真是有種心裡暗示,剛纔感覺對方的眼眸能吃人一樣。
“大媽,您這東西打算多少出手。”林義試探著問。
禹大媽看了看金冊,又盯著林義,伸出右手,五指張了張,“五萬,”
聽到五萬,林義頓時睜大眼睛,張著嘴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眼神。
“大媽,您這價格太過了,完全可以去搶劫了。”說這話的林義直搖頭。
禹大媽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一口咬定五萬不鬆口。雖然她不懂這東西價值,但認死理,這東西是純金做的,按照鎮子裡90一克的金價,怎麼得也有兩萬了吧,何況上麵還有字呢。
交鋒十來個回合,林義發現自己砍價和韌性完全不是這種農村婦女的對手。
嘰嘰喳喳的太能扯了,關鍵是人家還不行以退為進的套路,擺明瞭就是想賣給你,但價格卻又不鬆口,還說的條條是道,有理有據…
又侃了會,嗡嗡嗡地,林義隻覺得腦殼疼…
“四萬,大媽您願意我立馬付錢,不願意您再等等機會出手吧,這雖然是金子,也是文物,可是您有官方的授權證書嗎?”林義直接說,自己接手是冒天大風險的。
“我這是祖傳的。”禹大媽一口咬定。
“哈,大媽您讓彆讓我發笑好嗎?”林義呼了口氣才揶揄道:“既然是祖傳的,族譜應該有記載的吧,我也好奇您的哪位祖上被皇帝封為貴妃?”
貴妃?禹大媽雖然不認字,但聽到這個可不得了,哪裡還管族譜不族譜,直接拿出農家婦女的刁難一麵,“這可是貴妃的東西,還不值個五萬?現在我還覺得價格低了呢。”
我,我特麼的,這是什麼鬼,感情聊了半天對方不認得這上麵的字?竟然不知道是貴妃金冊?
林義此時心裡有一萬個“我尼瑪”,自己真蠢,太高估現在的受教育程度了。
怎麼就冇想到能當神婆的,哪個不是文盲啊。我了個去,真是失策。
“貴妃的是不錯,但也要看什麼貴妃啊。像這個萬貴妃,曆史上隻當了三天就亡國了,您覺得這種貴妃值錢嗎?”既然對方一點不懂,那林義就信口胡謅了,管他他誰誰誰,隻要嚇唬住這神婆就好。
接著終於到了林義的發揮時間,說這個貴妃出生多低賤啊,曆史上有幾十萬個貴妃啊,這東西多了去了,根本不值錢。
禹大媽聽到幾十萬個貴妃,頓時炸毛,一臉不信。
“怎麼冇有,大媽您聽過“皇帝後宮佳麗三千,嬪妃一萬嗎?”,您好好算算,中國曆代出了幾千個皇帝,而每個皇帝有成千上萬的妃子,那貴妃不得有幾百萬幾千萬?”
說到這的時候,林義都覺得自己臉皮夠厚,幾百萬幾千萬都出來了。但能怎麼辦,你和人家講道理,人家不會理你啊,還是嘚吧嘚吧扯吧。
“真有幾千萬?”大媽的三觀被衝擊到了,疑惑地問。
“那還能有假啊,不說遠的,國內現在有十多億人口,您總聽說過的吧?”
大媽點點頭:“這個我聽說過,我們鎮上還搞過人口普查。”
“那就對咯,現在就有這麼多人,我們炎黃子孫已經五六千年了,平均壽命算一百,都出現過多少人了?”林義嚥了咽口乾的嘴,繼續說:“您算算有多少人,還有您覺得每個人能活一百歲嗎?”
禹大媽在心裡想了想,這到底多少啊,這個億比千萬多多少啊?她不懂,但也知道不能問。
於是就說:“可畢竟是貴妃啊,五萬不為過。”
“貴妃怎麼了,貴妃是皇帝老婆裡地位比較低的,上麵還有淑妃、嬪妃、佳人、才女等一大串地位比她高的,再說還有正宮皇後呢,皇後您知道嗎?”
“皇後我知道,”禹大媽點點頭,接著又說:“可她也是皇帝的女人啊。”
聽這話,林義頓時想要吐血,這大媽的中心思想可抓得真準。
得,林義覺得說不清了,於是也臉麵一收,嚴肅說:“要是國家知道,您賣這個,會坐牢的,知道嗎?”
這點禹大媽肯定知道,不然早就賣了,不然怎麼會藏著掖著到現在。但嘴還是不會服輸的:“說了是祖上的。”
“得,您果然是有名氣的神婆,真是能說會道。但您族譜都拿不出來,國家會相信你這話嗎,國家要是不信,您怎麼證明呢?就憑您胡攪蠻纏?”
看著對方一時啞口無言,林義決定乘勝追擊,絕對不能給她攪事的機會:“再說我是個考古工作者,一看這綢緞和金子就不是一個時期的東西,您是哪裡撿來的吧。”
說著,林義把包裹金冊的綢緞在手裡抖了抖,一副我都知道的樣子。
果然,任你如何難纏,也逃不過我的手指心,禹大媽終於變色了。
最後又是扯了好久,但禹大媽的金身一旦被破,就被林義一路追殺的丟盔棄甲。
達成協議四萬成交,不過林義在付錢的時候,卻用手壓著錢,低聲對大媽說:“您這是哪裡撿來的?可否帶我去看看?”
難道還有金子?這是禹大媽的第一反應,不過隨即搖搖頭,除了一堆破爛衣服,好像冇什麼了。想到這裡,看著林義手掌下的錢,她直接說:
“在我玉米地裡撿的。”
“玉米地?”林義一時不解,怎麼可能在玉米地,難道真的就這點東西?
但不對啊,林義看著這綢緞,於是就說:“能帶我去看看嗎?”
禹大媽看著他不說話。
“您可能不瞭解我們這個工作特性。作為考古工作者,對每件東西都希望追究曆史過往,把這些東西發生過的事情,儘量還原出來…”
聽得林義這樣一講,禹大媽覺得挺有道理:“行,就一些破爛衣服,我明天帶你去。”
“彆明天了,就現在吧。”
“現在?”禹大媽看著窗戶外麵說:“可現在天都快黑了。”
“就是天黑纔好,您不想彆個知道的吧。”林義繼續誘導。
“也對,”禹大媽想了下就說:“那我等會就帶你去。”
把錢給對方,林義把金冊放揹包裡,從裡間退了出來。不用猜,也知道,人家要藏錢呢。
出來的時候,林義還在想這些綢緞,要是能找到一件相對完整的,那價值可不比金冊低。
想到這裡,心裡就有些激動,但是又暗暗祈禱,千萬不要被雨水沖走或淋壞了啊。
和大門口的關平點點頭,然後也坐在一邊等。冇過多久,隻聽到裡麵大媽和一個男人的交流聲,好像是要她男人關鴨子之類的話。
三人是從後門出發的,一路儘是避開大路走山道。
原本以為會很近,但是翻了兩座山,已經到了山林深處,卻發現禹大媽還在走,根本冇有停的意思:“大媽,您這這玉米地夠遠的啊。”
“大家都這樣啊,山裡種地,田裡可要種水稻吃飯的,誰拿來種地啊。”禹大媽又走了會,才指著一座山說:“快到了,看到那個拗口了嗎,那裡一彎土地都是我的。”
看著一座兩三百米高的山,林義頓時腿打顫,關平看著林義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嘴角慢慢咧了開來。
一路彎著腰,跋山涉水,全身濕透了纔來到一個山穀。映入眼簾的是十多塊玉米地,一層層階梯往上延伸,景色倒是非常優美。
“在哪塊玉米地?”林義對著玉米地打量了一翻問道。
“最頂上哪塊玉米地,後頭有個山洞,東西是從裡麵撿的。”
得,又得走,不過此刻,林義總算明白了前因後果。
那個山洞在山澗中,地勢比較陡,他們祖輩稱野鴿子洞,是野鴿子休憩的地方。以前那山澗常年被荊棘草叢爬滿,裡麵多毒蛇野獸,人一般不願意去的。
後來山裡發生了自然火,把這個山頭和山澗都燒了,毒蛇猛獸冇了,野鴿子也順帶著冇了。
一個月前,禹大媽來給玉米除草,晴天裡忽然下了一場蘑菇雨,當時冇帶雨傘鬥笠,她就跑到了洞裡躲了一會。
冇想到裡麵發現了好東西。
說著說著,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山洞口。
原本以為會有很多雜草,也以為會有水。進去一看,林義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儘然全是沙礫,上麵白白的一層,還顯得比較乾燥。
洞不大,洞口竟然有股微弱清風,而裡麵的進深也就個七八米的樣子,是平齊洞口直接往裡走的,冇有彎彎繞繞,所以采光非常好。
三人進去的時候,禹大媽指了指前頭露出來的一些綢緞說:“就是那些衣服。”
看到那些布料,林義疾步走了過去。發現這些綢緞都是一些衣服,品相非常好,材質更不用說了,和林義預料中的差不多:綾、羅、綢、緞。是非常寶貴的絲織衣物,看這品相,就算放三十年後,也是不可多得寶貝。
可惜的是,就是上麵的已經開始風化。有些還碎裂了,佈滿孔洞,殘破不堪。
看著上麵幾件碎裂的衣服,林義初步判斷至少是元明左右的,但如今損毀成這樣,讓林義心疼不已。
“關哥,我們小心點,把它們刨出來。”說著,林義用手開始刨周邊的沙子,關哥也是有樣學樣。
“這些東西也值錢?”看到兩人小心翼翼,禹大媽試探著問。
“唉,幾個死人衣服您要就拿去,”說著,林義儘是唉聲歎氣。
頓時禹大媽不說話了。
花了一翻功夫,翻出來一個麻袋,之前的幾件衣服就是麻袋口伸展出去的。
看這情況,林義哪裡還不知道,肯定是禹大媽尋找寶貝,一陣亂翻,然後又填回去了,隻是毛毛糙糙地,讓幾件衣服在外頭風化掉了。
看到禹大媽盯著麻袋,林義悠悠地說:“禹大媽,你打算分幾件死人衣服?”
陡然聽著林義低沉的話,禹大媽心頭一驚,想起自己的處境,頓時直搖頭。
“唉,”看到對方識相,林義重重歎了口氣,“要是當初你把它們都帶回去,還能多賣三百塊錢。”
到了現在,林義也不再您您您的了,實在是心頭氣憤,好東西啊,被糟踐了。
“這些死人衣服也值錢?”禹大媽聽到三百塊,頓時懊惱不已。
“東西本身不值錢,隻是有助於我們研究曆史文化。”林義半真半假的說著,手卻不停,示意關平把他身後的揹包打開,一麻袋東西都塞了進去。
“這樣啊。”禹大媽似懂非懂,總算好受了些。
後來林義又和關平把洞裡淺淺地刨了一遍,卻什麼也冇發現隻得放棄。
回到古鎮邊沿的時候,林義拿出兩百給禹大媽,說是辛苦費,同時也是消除她的怨念。很多人農家婦女都是小心眼的,不把怨念消掉也許就有意外。
雖然這年頭林義一離開,就是天高皇帝遠,鬼神也奈不何。但能圓滿還好圓滿的好。
這不,走一趟又得到200,吳大媽頓時喜笑顏開,感覺占了好大便宜似的。
“這東西真不值錢?”分開後,關平看著遠去的婦人,才問林義。
“嘿嘿,放個幾年,不比你們找的那些大黃魚價值低。”雖然說是這麼說,林義卻知道,如果有完整的,比那些黃金值錢多了。
回到租房,看著兩人回來,三人也不以為意,華哥拿著個玉米棒子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喲,又是一揹包破爛。”
林義直接一個白眼,把自己裝金冊的揹包拿回房。出來後,就把關平的揹包直接打開。
有些東西可以自己獨享,比如金冊,畢竟自己花大價錢買的。
但這些綾羅綢緞就不一樣了,也算大家一起的資產,就好比那些黃金,林義冇去,但是卻也占了五分之一。
活了幾十年,林義明白一個道理,吃獨食的人會很孤獨,做不大、走不遠的。
在三人驚訝地目光裡,林義直接打開麻袋,然後開始把裡麵冇風化掉的衣物拿出來、
“我靠,”看到這些綾羅綢緞,陽華吃到一半的玉米都直接扔了,猴急地跳了過來,用手摸著那些碎步,直說不得了。
而央措已經不說話了,不知什麼時候手裡多了個放大鏡,已經開始檢視。
賴文珍不懂,但看到央措眼睛發出的萬丈光芒,也知道這是好寶貝。
一共六件衣服,都是絲織的。其中做工最精、品相最好、繁雜程度最甚的是一件綠色的衣服。展開後完好如損,讓幾人嘖嘖稱奇,好像看到了古代貴族穿在身上昂首挺胸一樣。
有兩件也儲存的比較好,不過卻單薄了很多,明顯是穿裡麵的。同時還有十來個洞,價值大不如前麵那件,真叫人可惜。
其他三件就是最上頭的三件,都分成了十多塊,而且風化嚴重,把陽華氣的捶胸頓足,這三件可都是穿在外麵的精緻衣服啊。
要是冇壞,這三件可不比綠色衣服差。
“這是哪個年代的?”林義看到央措研究完了,也是有些好奇,因為自己水平不夠,所以一直等她看完。
“初步判斷是元朝的,具體的還得慢慢查證。”說到這,央措看著林義補充了一句:“這些東西的價值,加起來比那些金條值錢。”
“這麼值錢?”賴文珍的眼睛瞪的老大。
“就是這麼值錢,因為國內目前很少出現這種類似的綾羅綢緞。”央措說著說著看向了那件綠色的,“尤其是這件,可以說是儲存的非常完整了。”
接下來他們好奇林義怎麼搞到的,他也冇法,就把買古董的事情說了一遍,但絕口不提金冊,隻說是件古董。不過幾人卻冇有提出要觀看的意思,也冇問是什麼古董。
想了一下,林義就明白了,陽華和自己是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肯定不會提,要提也是私下裡。而其他兩女就算想提,也知道這個形勢下,提也冇用,那是林義自個買的,還得看他心情。
再者說,眼前這些衣物,都夠幾人滿載而歸了,貪心的人可能最後什麼都得不到。都是經曆過人情世故的,做這個聰明的選擇並不難。
大家討論一番後,就到了分東西的環節。出奇一致的,幾人一致通過把那件儲存最好的給了林義,冇一個人提出異議。
剩下的五件四人估值後平分,對此林義一點異議也冇有。就像他們給自己麵子,自己也要給人家麵子一樣。
分完東西,陽華提議帶上探測器再去一次野鴿子洞,得到了央措的讚同。
林義和關平對視一眼,也是認可地點點頭。
當晚,由於之前的教訓,關平換林義守家,隻見他拿著把軍刺,就在門後麵靠牆休憩。
而其他四人,先是熟門熟路的去了一趟寺廟,中間陽華為了保險起見,還做了兩次反跟蹤偵查,發現冇問題後才起了另一個藏金點。
挖了半天,大黃魚一根冇有,倒是挖出來一個軍火箱,掀開後,裡麵放著十多杆長槍,卻早已被鏽腐蝕了,當廢鐵賣都嫌棄。
不過金子冇有,銀元倒有十卷,一卷一百枚,也是數量不菲。
拆開幾款看了看,這些銀元什麼年頭的都有。比如袁大頭9年和袁大頭10年的比較多,而袁大頭三年和八年的比較少。
錢幣如此不一,加上不多不少的18根大黃魚,以及一些腐爛的步槍,結合地形與大環境。
幾人推斷,在這個寺廟埋東西的可能是民國時期的某個老財主或土匪的概率最大。
戰後卻冇回來挖走,估計知情人都在戰亂中消亡了。
收集好銀元後幾人放哨去了。
至於填土、收尾工作,陽華一概不假他人,用他的話說:你們不夠專業。
後來又連夜去了野鴿子洞,忙活了半天,卻也找出了八個銅錢,一雙絲履,儲存的比較完整。
東西雖然少,不過卻大家鬆了口氣,總算冇有白忙活一場。
回來的路上,眾人都在討論衣服的來曆,最後卻什麼結果也冇得出來,隻說可能是一個人遠行,不知怎麼的死在這裡。
對這個結果,林義覺得不對,因為身懷金冊的人,除非是偷盜或逃難,不然怎麼可能一個人外出。但這些林義隻在心裡懷疑懷疑,冇說出口。
回到鎮上的時候,林義提議:出來好幾天,該回去了。
賴文珍就問:“難道你還有正經工作?”
她一直以為林義和陽華一樣,冇正式工作的,屬於到處漂的那種。
“我表弟還是高中生。”說這話的陽華明顯是想看央措出醜。
不過央措根本冇理會這茬,好像冇聽到一樣,就去準備洗漱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拿到押金就離開了古鎮。
當車子在鎮口拐彎的時候,陽華注意到了閣樓上的一個年輕人,對方正盯著馬路上的兩輛車。
陽華眼睛眯了眯,心想放過你們,卻還不識趣。對著關平吹了個口哨,後者隻是淡淡瞟了眼就把車速突然提了起來。
後麵的央措看著前頭的吉普車突然加速,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踩油門跟上。
“我還以為你不怕呢。”看到關平加速,陽華諷刺著。
“還冇成年,”關平的話簡單明瞭,冷冷地冇感**彩。
不過林義卻聽懂了,關平不想對未成年人下狠手,能不惹就不惹。
對這個態度,林義深表讚同,低調纔是王道,何況這趟已經夠豐滿了,冇必要斤斤計較。
正所謂此去一彆,便是經年。
回到蜀都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過。
車子一停到小區樓下,一身濕漉漉的林義就火速下車,也顧不得周邊來來往往的男男女女,六粒襯衫釦子不到三十秒,就開了。
少了一層衣物貼著,就像從牢籠中釋放出來一樣,光著膀子是真的舒服…
晚上,睡了一覺醒來的陽華問林義和關平,去不去酒吧。
關平假裝冇聽到,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一言不發,後來感覺到陽華在死死盯著他,於是乾脆把眼睛給閉上了。
林義就利落地說不去。
陽華直接取笑他:“你明天要走了,不去會會老相好?”
回了一個白眼。
“你要是就這麼放棄了,以後就便宜彆個了,唉…”陽華想到明天這兩人就走了,自己又得一個人浪,有點不捨。
“少噁心人,滾吧。”在林義心裡,央措和杜英蓮都是一路人,冇有因,冇有果,***好後,各分東西,誰也不欠誰的,不必牽扯。
後來被陽華弄煩了,林義一把推開摟著自己肩膀的傢夥,也學關平一樣閉目養神。
陽華又堅持了幾次,但有三個人的客廳,卻隻有他一人在唱獨角戲。
後來,他也走了,罵罵咧咧,像極了一個怨婦。
晚餐,林義兩人吃的是麪條,把冰箱裡僅有的雞蛋蔥花一起給煮了。關平說底下小賣部有榨菜,還特意跑去買了一包。
飯後,關平說要去看夜景,其實是會戰友,問林義要不要去。
他直接拒絕了,一個晚上守著沙發和鄭文斌打了一個電話。
蜀都這邊的情況雖然開頭不利,但卻一直越來越好,步步高vcd的市場占有率比其他幾大片區要高很多。
瞭解完vcd,林義囑咐他去春熙路看看,把秋山美沙經營的情況反饋過來,他也想知道,東洋人的經營有何特點…
第二天清晨迷迷糊糊之際,林義聽到開門聲,關平回來了,不過冇有再睡,把東西收拾好後就在客廳乾坐著,望著窗外,等天大亮…
兩個小時後,陽華也回來了,揹著一個包,看到客廳裡的兩人,一句話冇說,坐下後,就從包裡掏東西。
林義分到12萬塊200銀元,可能是華哥知道自己鐘愛袁大頭三年和八年的幣值。他發現200銀元裡頭,這兩個年號的占了大多數。
另外,後麵去野鴿子洞的八個銅錢也分給了他,林義拿在手心攤開,心裡很樂意,十年後這東西值錢的緊。
關平分到了20萬,多出來的八萬,是央措買了那部分屬於關哥的綾羅綢緞。同時也有一袋子銀元,數量一樣是200。
陽華把錢推過去的時候,還笑著說:“你有這麼多錢了,可以離開小義自己享福了。”
“我打算跟著小義,”酷酷的一句話表了決心,關平用大拇指梭了一捆錢的邊沿,然後就它們推回了陽華身邊,示意讓他彙款給自己,方便一些。
走的時候林義隻拿了銀元,也冇拿錢,對陽華說:那是還的本金加利息。
陽華跳腳說:“不夠。”
“那下輩子再說吧,”
繞著國內小轉了一圈,兜兜轉轉,回到省城的時候,已經是八月10號了。
“你最近冇休息好?”咖啡廳內,林義喝了一口藍山,發現對麵的蘇溫雖然強打精神,慢條斯理地介紹步步高超市最新情況。
但那眉宇間的的睏意,怎麼也藏不住,甚至還帶著一些擔憂和虛弱的影子。
“最近有些失眠,老毛病了。”蘇溫歉意地解釋一句,林義非常理解,覺得換了誰在她那個處境都會失眠。
所以也冇在意,隻是點點頭,善意地勸說:“工作是工作,但生活是生活,不要混為一談,適當的休息是很有必要的。”
看到女人淺笑了下,也不再多說,於是把話題放到了今天的重心上:“說實話,每次見到你的人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弱不禁風這個詞。但也每次被你天馬行空的思維嚇一大跳,我們步步高在超市領域都還隻偏居這省城一隅,你卻告訴我,郴市有一個非常難得的投資機會,我…”
說到這裡,林義不知道怎麼說了,希望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女人說服自己的理由夠充足。
在蜀都機場要登機的時候,關平就接到蘇溫的電話,後者緊急希望和林義會麵一次。
這不一下飛機,林義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直到現在都不知道對方具體的事情是什麼,隻知道說郴市有個機會。
感受到林義的挑刺,蘇溫看了旁邊的助理一眼,就又向不遠處的服務員續了一杯咖啡。
她不說話,也不看林義,手掂著調羹在空杯子裡輕輕晃盪,望著馬路對麵的玩風箏的小女孩出神。
接過她助理奉上的資料,瞟了眼旁邊一口咖啡都喝不慣的關平,也打開了檔案。
花了二十來分鐘,林義把檔案細細看了兩遍,纔開始思索。
原來蘇溫在國外讀書時,認識的一個朋友是郴市的,學成歸國後就進了郴市的公務員係統。
郴市為響應國家號召,實行國有企業改革,決定把五嶺廣場旁邊的郴市百貨大樓、天隆大廈、華隆大廈三大國有商業資產進行出售。
看到這裡,如果情況屬實,林義確實覺得是個機會。但是後麵的報價就讓林義有些望而生畏:要價2100萬元,更致命地是還要接收裡麵的300下崗工人。
300下崗工人可不比之前的幾十幾十,這簡直就是一場豪賭。贏了步步高肯定水漲船高,要是輸了就是一場決策上的災難,絕對不會是損失幾千萬那麼簡單,後續的下崗工人問題可不是那麼一拍兩散,拍拍屁股走人的。
雖然蘇溫的檔案裡有非常詳細的記載和分析,以及應付對策。但林義一看完後就把它給合上了,對已經又喝了半杯咖啡的女人說:
“郴市雖然不是我們下一批的發展重心,卻也在我們今後發展的戰略路線上,本來這個機會確實是不錯的。但現在我可以明確告訴你,裡麵的風險太大。”
聽到林義不拖泥帶水的拒絕,蘇溫也冇驚訝,從窗外收回視線後,她皺著小巧的眉毛,“五嶺廣場這個黃金地段,要是運作的好,光三棟樓的地產加周邊,我們就可以實現資產翻幾番。”
語氣雖輕,卻透著強大的自信。
對這話,林義並不懷疑,運作好了何止翻幾番,幾年後上億都是輕輕鬆鬆、板上定釘的,因為地段太繁華了。除去超市用,以後光收租都可以把今天的成本要回來。
但問題是,太遠了,自己對突然出現的肉餅是一點不知情,風險太大。再說這麼好的東西,郴市那些如餓狼一般的本地人不會那麼容易放過的吧…
何況自己也冇那麼多的閒錢,步步高電子上個月已經上馬了音響項目。這個月又上馬了互聯網相機項目;而同時在研討的無繩電話項目,也肯定要上的。
更何況現在吳景秀在南方也有大動作:同特區政府關於新址談判的到了關鍵時期,和ESS陳兆良的接觸也有了喜人的進步。
這些東西哪一項不是要大錢?在林義的算計裡,步步高電子這幾個月賣vcd掙得錢還不一定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