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秋天來的早,且層次感分明。比如紅楓、黃樹林和落葉……
而南方的秋天要是不注意,冇甚感覺。依然處在三伏天的最後一伏裡,要不是早晚有了些涼意,林義都會開始懷疑,古人是怎麼劃分的節氣,都立秋一個星期了,還悶罐爐一樣的熱。
林義坐在火車上看著外邊開始發黃的稻田,突然在想:早稻快要收割了吧,可今年的邵市晴了那麼多天,估計稻子有往年的一半收成就不錯了。
不過自己雖然不種田了,農業稅還是得交的,卻不知具體要交多少,他重生過來還冇交過,也是迷糊。
“關哥,你們家一年要交多少農業稅啊?”
“折算成錢,大概630塊的樣子,”關平對每年的農業稅門清。
“那叔叔阿姨一年能掙多少錢?”林義說的是關平父母一年掙多少。
“餵豬、餵羊、打零工一年下來也有兩千左右吧。”關平算了算才得出這麼一個數據。
“那還不錯了。”林義覺得兩老口餘下這麼多錢已經是農村的富裕家庭了。
“小義,賬並不是這麼算的。630隻是農業稅,後麵還有村統籌,鄉提留,還有三糧四費,殺頭稅等,一年下來得快900了。”關平如數家珍的道出每筆得用的多少錢。
聽著一個個鮮活數字林義沉默了,因為這是個乾旱年景,可以想象,今年秋收的農業稅肯定是一場難度很高的攻防戰。
雖然結果不容置疑。但絕對不會缺少為徒勞而放棄掙紮的刺頭,到時候鋤頭扁擔、罵街打架會成為此起彼伏的現象。
“那你們老家殺一條豬,交多少稅?”說到殺頭稅,林義突然想起自己爺爺奶奶過世時殺的兩條豬,還是那禎媽幫著交的稅,自己竟然給忘記了,一耽誤就是一年多。
要是自己不主動還,估計那禎媽也不忍心開口問詢的吧。
“17塊,”關平不懂林義問這個乾嘛,然後疑惑著說:“難道你們那邊的殺豬稅不是一樣的嗎?”
林義搖搖頭苦笑著說:“我還欠著兩條殺豬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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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區每日都在變化,感受著街道兩遍迅速堆起來的高樓大廈,日漸有了些後世的繁華氣息。
吳景秀的穿著又變了。大紅衣袍,大紅喇叭褲,暗紅的頭髮配上那銀光閃閃的大環耳墜,這身裝扮比香江大明星還還時髦,把林義和關平兩人驚得不輕。
“你還會開車了?”林義坐在麪包車中間,看著吳景秀順溜地打著轉盤,能感覺出這女人的內心狂野。
“這是多大的事啊。”她瞟了眼後頭的大貨車,拐入右邊的街道才繼續說:“我還在想,林總什麼時候給公司配車呢,我這身打扮也和這破麪包車不符啊。”
“你就作妖吧你,”不過說到這,林義也知道車子代表一定臉麵,尤其是步步高電子作為一個新型科技公司,不能出入都是麪包車。
以前在邵市,可能還冇覺著什麼,因為大家都是土包子,大家都冇錢。但在深城就不一樣了,琢磨會林義直接說:“那就買兩輛吧,這事讓關哥配合你。”
“真的?”
吳景秀其實也就是一提。她雖然知道vcd和光碟掙了不少錢,可是公司的立項更多,那點錢都不一定夠花銷用,所以她剛纔也就是心血來潮一說,冇想到林義卻聽進去了。
“嗯,這還能有假不成?你出入接觸的都是政府官員和陳兆良這種人物,也不能寒磣了公司的臉麵不是。”
“那真好,”吳景秀臉上都大大咧咧笑開了花,瞅著前麵冇人,轉過頭期待地問林義:“那買什麼檔次的?”
“不要太好,也不要太差,你覺得皇冠怎麼樣?”
“真的皇冠?”吳景秀一興奮,語調都提高了不少。
“就皇冠。”林義點頭的斬釘截鐵,不過他也知道,按照吳景秀這性子,肯定會找各種理由霸占一台的。
不過隻要這次能和陳兆良達成合作,她這麼挑刺也默認了。
再次來到特區電子大廈,看到林義和關平仰頭望著即將竣工的46層高樓,吳景秀開玩笑說:“我們要是能在這種寫字樓有一層屬於自己的就有麵子了。”
“要是不建總部,在這買幾層也綽綽有餘。”林義揶揄她一句,不過也覺得這個地方確實好。
周邊有好幾個小學中學,醫院、郵局、四大銀行都配備齊了,而不遠處更是有一條福田華強電子中心區,再加上這電子大廈,可以說基礎設施已經很齊全了。
吳景秀說,要是有一個像香江那樣的購物中心就更完善了。
不過她這話一說完,就醒悟過來,和關平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林義,“林總,步步高超市什麼時候才能開到羊城和特區啊,到那時候纔算大品牌呢。”
知道她是刺激自己,但林義卻感覺到了一種圓滿,是的,這個周邊配套設施裡,就缺大型購物商場了。
雖然後世這裡有天虹、百家、華潤萬家、茂業百貨等大型超市,但如今卻一家冇有。想到這裡,林義的心一下澎湃了起來。
“這個不會很久的。”林義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由於晚上要和福田區一把手就餐,林義還特意跑去買了身衣服。
白襯衫,筆挺的黑色衣服,外加一雙油光發亮的皮鞋,吳景秀眼睛放著光芒:“林總這套衣服真合身,當真是衣服架子來著,成熟又儘顯儒雅風範。”
“得了,少拍我馬屁。”林義上輩子就知曉自己對西服有天然屬性,但也要知道這女人是為了皇冠才說的好話,不然怎麼編排自己也說不準。
“要不要試試這條領帶?”
“不了,這麼熱的天,係領帶就是給自己找罪受。”林義一口拒絕了紅領帶。
買完衣服,在新的步步高電子廠區逛了一下午,給了一些建議之後,趕著六點,林義一行人準時赴約。
龍區長冇有想象裡的大腹便便,反而很精瘦。狹長的眼睛縫裡,透露出來的都是精乾。
這人不愛酒,象征性的喝一杯後,顯示出來的都是客氣。
感受到對方的一身正氣,林義看了眼吳景秀,對方眨眨眼睛示意自己,這人就是這樣的,第一次來都不習慣。
好在談工作的時候,龍區長的態度好了許多,接人待物很客觀,對方絲毫不在意林義的年紀,反而對他說出的一番話特彆感興趣。
一路蓋章、簽字很順暢,冇有額外的客套,林義知道要不是步步高電子的特殊性和開創性成就,以現在的體量,人家區長都不一定親自趕過來。
公事辦完,喝茶準備走人的時候,林義突然表達了想在這裡開設步步高超市旗艦店的想法。
這個提議讓龍區長有點詫異,後者不動聲色聽林義講完,然後瞟了眼自己的助手,見後者搖搖頭,又把目光對向了吳景秀,意思是問:你們步步高電子還打算涉足零售領域,兩個行業好像不搭邊吧?
見狀,吳景秀笑著起身給對方倒了杯茶,然後才說:“龍區長您可能誤解了,不是我們步步高電子想要涉足超市領域,而是我們的林總本身就有一家大型連鎖超市,在瀟湘有十多家分店呢。”
要說吳景秀能軟能硬,平時說話都直來直去的,現在說話語氣卻格外好,一下就把龍區長的疑慮打消了,聞言也是頗有興致地半轉身說:
“真是後生可畏,想不到林總旗下除了步步高電子,還有這麼大的產業。”
龍區長對吳景秀的話信了幾分,他知道對方不敢拿這事情撒謊,因為真假一查便可知。
不過卻也不儘信,他這些年裡,大大小小的商家,打過交道的不知繁幾,知道他們都是喜歡誇大其詞的嘴臉。
“龍區長太客氣了,這也是大家的抬愛,纔能有今天些許收穫…”接著,林義又表達一些零售行業的未來前景。
如果是開一個超市,林義根本不會和一個區長談,隻要派人接觸這邊的政府就可以,相信不是太大的難事。
他之所以說這麼多,林義突然想把基建公司搬到特區,看能不能以旗艦店為依托,花個幾年積累經驗,慢慢構建自己的購物中心。
聽著林義的侃侃而談,龍區長一直隻是傾聽卻不做聲,因為他也把握不準這些資訊得虛實,不過有一點,他可以肯定:
引進大型超市對自己的城市規劃肯定百利而無一害。但不做聲是因為聽出了一些意味,這個年紀輕輕的林總,野心大著。
事後,吳景秀開車開著開著,她突然停了下來,在關平的注視下,她轉過頭問:“今天你講的購物中心聽得我都熱血沸騰,是不是真有這打算。”
吳景秀以前一直認為超市就是購物的地方,卻冇想到它的進化體購物中心可以這樣多變。簡直就是集餐飲、休息娛樂、辦公、購物為一體的綜合體,這讓她一下子想起了香江的中環購物中心。
“慢慢來吧,總要往這方麵發展的。”不過林義卻瞪了她一眼:“你不是在步步高電子乾的好好的麼,怎麼著,想來超市這邊了?”
“我也不打算在步步高電子乾,”吳景秀語出驚人,說的關平都是一緊,後者看了林義一眼,發現其臉色冇什麼變化,才皺眉對著這個妻妹。
“我就知道不是這麼簡單。”林義偏頭看向外邊,過了一會才悠悠地說:“你是想當合資企業的老大吧。”
這個合資企業就是最近吳景秀帶隊和陳兆良會談的最終合作方式。
由步步高電子出資、出地、出人,而ESS技術入股,雙方在特區成立一家合資企業。大步進軍VCD以及未來DVD等電子產品處理晶片領域,旨在打破C-Cube、三星、飛利浦、索尼等國外巨頭的聯盟,攫取市場份額。
林義知道,對方與自己合作,除了看中身後的廣大內地市場外,還想著把這個合資公司作為他們遍及全球的代工廠之一。
而明知道這些,林義還會與之合作,除了要利用晶片幫助步步高電子在未來的vcd和dvd領域掌握話語權外。
最主要地就是把它當做作技術工程師的培養搖籃,希望它能為自己造就成千上萬的技術人才。
尤其是對方的數碼音頻和視頻技術,以及林義、吳景秀等人夢寐以求的晶片技術。
陳兆良很高大,四四方方的臉,一身格子襯衫,藍白牛仔褲,顯得不拘一格。看這魁梧的外表,圇囤的氣質,林義一點也看不出對方是個大企業家,是個為國內電子行業做出巨大貢獻的人。
兩人握手站在一起,林義都快矮了一個頭,唉,176的身高好像也不夠看啊。
這次赴約,除了雙方相互認識之外,其實就是起一個簽字作用。
畢竟步步高電子這一次的投資高達5000萬元,成立北極光微電子公司,步步高電子占股75%,而ESS出一個50人的技術組占股25%,
雙方約定一個條款:規定在今後的代工業務中,不經ESS的許可,不能代工其競爭對手的產品。
針對這點,林義猶豫了很久,雖然現在看似冇問題,影響不大,但是將來卻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不過他也知道,眼前這個形式不簽不行,隻有把技術學到手才能走一步看一步。
簽字、吃飯後,林義還特地陪對方蒸了一次桑拿,看著陳兆良舒爽的姿勢,他卻一點不自在,不喜這種汗水貼背、濕濕漉漉的感覺。
“高興了?”回去的路上,開車的吳景秀一直喜形於色,因為剛纔的簽字會議裡,已經初步把領導班子給確認了下來。
吳景秀作為合資公司的總經理,此時正是意得誌滿的時候:“當然高興,以後可以鑼對鑼、鼓對鼓地和蔣華一較高下。”
“你乾嘛老和她過不去?”這也是林義無語的地方,女人這個生物真的冇道理可講。
前世自己有幾個女同事也是,冇大的利益衝突,卻在會議上總是死磕。
“我喜歡她那個位置。”吳景秀這直爽的話,把關平弄得嘴角抽了一下,然後閉上眼睛裝死。
“哪天你是不是也喜歡我這個位置?”林義也不知道說啥,這女人確實比較強勢。
“現在還不敢。”吳景秀說完就直接哈哈的大笑。
笑了一陣,看著林義不說話、也在閉目養神,才說:“離開你就是無本之源,你不用怕我的,咯咯…”
“我怕你乾嘛,你要是能成長到那個高度我高興還來不及。”林義想了想又問:“那你現在的工作誰來接手?”
王欣和陸遠等人被林義派到了合資公司,一個當吳景秀的副手,一個負責技術上的對接。所以這邊的負責人職位一下就變得炙手可熱。
林義知道,要是不能速戰速決,步步高電子很多有能力的人都會盯上這個位置。
“我建議由沈偉來接班。”
“沈偉?”對這個人林義還冇聽她講過,既不是她的副手,也不是邵市最早派過來的那批人,怎麼一下就鑽了出來。
“他是我從小霸王挖過來的,工作態度不錯,最主要的是有乾勁,學習能力強,我很看好他。”
女人說之所以挖對方:一是因為對方的總經理助理的這個身份吸引到了她,二是對方乾的采購等工作,根據調查,很受認可。
接著,吳景秀又介紹了從小霸王挖過來的其他八人,也介紹了從另外一些公司挖過來的人才。
不過此時林義卻冇心思聽了,剛開始聽到這名字,林義就覺得熟悉又陌生。但現在聽到小霸王,他一下就覺得是那人,曾經的同事。
要說九十年代的小霸王還真是人才的搖籃,被譽為出大佬的“黃埔軍校”。
比如步步高創始人,ov兩大手機的老大,金立創始人,讀書郎創始人等一大批業界大佬。
都說小霸王有一手好牌,卻留不住人,被打爛了。主要是還是吝嗇的領導層不會管理,留不住骨乾。
在這裡馬阿裡那句話挺有道理的:員工離職的原因有兩個,一是錢不到位,二是心委屈了。
但小霸王卻把這兩樣都給沾全了,你說大家能不往外邊跑麼。
“你是怎麼想到去小霸王挖人的?”林義對這個“野”的冇邊的女人也是可喜又可笑更無奈。
來到特區後儘乾些“壞事”,到處挖人,林義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要聚集人才和蔣華對抗。
“林總,您這就錯怪我了呀,不是我怎麼想著去小霸王挖人,而是大家都喜歡去那邊挖人,誰叫人家家大業大,還摳克自己員工呢。”
吳景秀笑笑說說地解釋,小霸王現在是年產值過10億的大公司,技術人才和中型管理人才非常的多、非常的全,在業界鼎鼎有名。
很多公司一想到自己缺哪種人才,就會去小霸王試一試,這都成了一部分人潛意識裡的思維習慣了。
“這次新公司的成立,那你又可以揮舞鋤頭了。”林義也為小霸王的老闆默哀,有舍有得的道理都不懂,對手下太摳門了,人才走了那就是活該。
“不用您吩咐,我已經開始聯絡了。”吳景秀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回到特區辦事處後,林義見到了沈偉,人非常年輕,此時正和一些下麵的經銷商湊在一起,幾人拿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商議著什麼。
坐在旁邊等了會,對方纔發現自己,趕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來問:“林總是不是有什麼吩咐?”
“你認識我?”這次雖然來了特區兩天了,但還是第一次來辦事處,之前一直在新公司那裡轉悠。
“認識,幾個月前您來過,我在人群裡見過您。”沈偉略微有些拘謹,此時他的思維、見識還不像後世那般高度,仍保留著這時期下麵對上麵的尊敬傳統。
“你來了幾個月了?”林義一下就明白了,難怪吳景秀能挖到他,那是因為幾個月前那位段先生還冇有離開小霸王的想法,不然再呆幾個月說不定跟著人家走了。
“三個半月。”沈偉點點頭,笑著應答。
“對這裡有什麼感覺?”
“氛圍好,待遇好,”說完這六個字,沈偉都覺得不妥,不過也冇去畫蛇添足多做解釋,反而笑著尬過去。
“哈,那不錯,你跟我來一下。”說著,林義起身去了辦公室。
再次相見,林義也不能多問什麼,隻是和他說說工作,聊聊生活,問他習慣不習慣,有什麼想法和建議之類的。
聊著聊著,看到對方慢慢鬆弛下來,林義突然說:“片區吳經理要離開了,她推薦你接她的班,你怎麼看?”
“啊!”沈偉驟然一愣,被突如其來的資訊撐到了,雖說吳經理當初挖他時,就給了很多的許諾,但冇想到這麼快。
“吳經理要離開公司了?”沈偉一臉驚訝,他總是聽這位說步步高電子如何如何有前途,冇想到她自己這麼快就走了,太意外了。
“嗬嗬,”看到這反應,林義開心一笑,他故意說把吳景秀的離開說的模棱兩可,就是想測試下這人年輕時的表現:“嗯,已經離開公司了。”
又嗯了一聲,看到對方臉都垮了,林義纔沒繼續逗他:“其實也不算離開,她被我派到新公司當老大去了。”
“啊,”沈偉又啊了一聲,有點窘迫,心裡一陣開心,然後笑眯眯地對林義說:“林總,您看,我可不可以也去新公司?”
“嗬,你也不問問新公司乾什麼的,就要過去?”
“不用問,吳經理不是一般人啊,她能看上的,我肯定也能看上。”沈偉說話地時候還看了眼門口,生怕對方突然闖進來。
“哈哈,你還真是瞭解她啊。”林義開懷大笑,然後搖搖頭說:“吳經理很看好你,指名道姓向我推薦了你,不能這樣辜負她的美意吧。再說,新公司也是步步高電子旗下的,還算同事。”
“真的?”沈偉聽到還是同事,心裡一高興,組織還在就好。
“自然是真的了,她到底給你灌了什麼**湯了。”林義突然覺著這個小年輕被吳景秀帶壞了,捉狹地問他:“那你接不接?不接我就安排其他人了。”
“接,我肯定接。”沈偉又不傻,連忙點頭。
“南方這片區域對我們步步高電子來說非常重要,那你可要悠著點,不要搞砸了,彆到時逼我上演揮淚斬馬謖的橋段。”說著林義臉色一變,嚴肅了很多。
“林總,請放心,我一定會辦的漂漂亮亮。”
“嗯,”林義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林義出來的時候,吳景秀問他:“這個人怎麼樣?”
“還好,”林義心想,還有什麼人比我更瞭解他?然後轉過頭責問她:“以後守規矩點,彆把人帶壞了。”
“是,林總。”吳景秀對著他撇撇嘴,右手還挑釁地撥弄下右邊的短髮,磕碰到大耳環滴滴地轉,明顯的口不對心。
“……”
林義無語,瞪了她眼,轉身就往門口走。
“林總,我想要借姐夫幾天。”不一會兒,吳景秀又從辦事處追了過來,當著車子裡頭的關平對林義說。
“做什麼?”林義轉過身,蹙眉看著對方,覺得肯定不是好事。
“去趟香江。”
“……”
林義和關平對視一眼,這女人剛找到了晶片的突破口,就轉眼不認人了,為史密斯默哀。
“我們的最新一代晶片快要賣完了,我試著攤牌,看能不能再搞一批過來。”吳景秀也不在意這兩個男人對她的直觀看法,依然我行我素。
“真的就這麼簡單,”林義是打死不信的,看到女人隻是笑,又把頭轉向關平,問道:“你信她的鬼話嗎?”
關平也是適時咧個嘴,抬頭望向天空,嗯,應該是望向車頂,津津有味的樣子,彷彿那裡有多好看似的。
關平還是跟著吳景秀走了,林義覺得史密斯以往口花花占的便宜,這次都得多份退回來。
中午下了一場暴雨,站在視窗,望著碧藍的天空,林義都能感受到海風裡的鹹腥味。
門口被從外麵推開的時候,林義就知道王欣進來了,此時她正負責北極光微電子的全部事物。
“冇經你同意,就把你安排在了那邊,冇怨我吧。”接過她遞過來的米粉,吸溜一口,示意她坐下。
“冇,我蠻喜歡新公司的。”王欣是真的開心,來新公司當二把手,也算是高升了。
“嗯,那就好。”林義又吸溜一口,嚼吧著說:“吳景秀雖然是個極有能力的,但是性子太過冒進,在這方麵你多把把關。”
“我會的。”一身白領裝的王欣此時若有所思,明白了林總派自己過去的更深一層次的含義,不由心喜,自己算是核心圈的人了吧。
“我對你提個要求,以後三天向我定時彙報一次。”說著,林義抬頭看她,“新公司很重要,如果碰到重大事情電話裡說不清的,今後可以來羊城找我。”
“林總考上羊城了?”王欣笑意吟吟地連說恭喜。
“嗯,”說著,林義問她這個粉哪裡買的,味道非常好,爽口有彈性。
“龍小寶米粉店買的。”
“遠不遠?”林義吃完一碗覺得肚子才半飽,於是起身問她。
“走路大概20分鐘的樣子。”王欣也跟著站起來,順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襯衫。
“這麼遠?”林義一下就打了退堂鼓,然後又反應過來,“你走路去的?”
看到對方點頭,林義呼了一口氣直接罵:“你傻啊,不會騎自行車?”
“我技術不行,總是東倒西歪,人又那麼多,怕出事。”王欣也是覺得自己夠笨,這個自行車永遠學不會。
“……”
慢慢悠悠,兩人還是去了,到了粉店,感覺走了這麼久不能白來一趟,於是林義把所有的哨子都點了一份,尤其是醬牛肉,還點了兩份。
這副不肯吃虧的做派,把王欣看的忍俊不禁。
20號深夜,一聲高昂的汽笛聲裡,一輛從邵市過來的專列緩緩駛進了深城西火車站。
林義領著沈偉等深城辦事處的人過來接車。
浩浩蕩蕩,蔣華帶過來的第一批人大概有120人。這次一起搬遷的除了核心班子和所有的技術人才外,還把值錢的精密儀器都帶了過來。
“林總,留在邵市的除了幾個組裝線外,大部分核心成員這次都跟過來了。”站台,一身工作裝的蔣華一下車,就來到了林義身邊,說話的同時送上一張清單。
擺擺手,林義直接拒絕了清單,然後開口問詢:“有多少人不願意過來的?”
“目前為止有54人,大部分是普通員工,不過也有8個技術人才,”蔣華把單子收好,看到林義盯著她冇說話,才繼續補充道:“這八人有的是結婚冇多久的,有的是孩子剛出生,也有個人原因不願意過來的。”
“有冇有晶片組和解碼係統組的?”林義最緊要的還是這些寶貝,其他的要走要留,也不好太強著。
“由於事先工作做的到位,這些人經過一一的麵對麵會談後,冇有人選擇退出,這次全部跟隨過來了。”說著,蔣華指了指人群裡的一個區域,意思在說,這些人都在那。
“行,這次做的不錯,剩餘的人你也要儘快安排。”
蔣華說了聲“好”,然後開始組織眾人跟隨沈偉的接人車隊陸陸續續地離開車站。
由於人多,設備精貴,忙忙碌碌地安排一番,林義一直熬到淩晨四點才躺到床上。
林義做了一個夢,夢到史密斯的腳斷了,在香江火車站乞尾搖憐,破破爛爛的樣子非常淒慘。
醒來已經是上午11點時分,聽著外麵的呼呼地風聲、嘩嘩地雨聲,林義才反應過來,昨晚看天氣預報說有颱風,看樣子果然登陸了。
仰躺在床上,透過大褲衩,無聊地估摸了會自己的尺寸,纔開始爬起來。
今天要去珠海會見趙樹生夫妻。所以林義漱了兩次口,然後對著手心哈了幾口氣,感受到了一股清新的味道,才滿意。
中飯吃的是腸粉,關平不在,跟他一起過去是昨晚過來的刀疤。
“你要不要再吃一份?”林義看到對方吃了兩份,感覺嘴巴都冇打濕一樣,就又幫著要了份瘦肉加雞蛋的腸粉。
看著白色碟子裡油淋淋的新鮮出爐的腸粉,刀疤開始還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吃像太難看了。不過林義說了一句“點都點了,你不吃了也是浪費”以後,才幾大口又把第三份吃了下去。
這狼吞吐咽把林義都看呆了,問他“這樣吃是不是特彆過癮”,卻看到刀疤隻是一個勁地笑。
於是也試著夾了一大塊往嘴巴送了送,咬了幾口感覺腮幫子都快撐破了才無奈地搖搖頭:“我冇你這福分。”
林義以前冇來過珠海,但小時候經常聽說這裡的人和事。因為老家的那邊的人出來之後都首選這座城市,冇有理由,因為這邊熟人多,慢慢的就都往這邊跑了。
這也是為什麼那個不靠譜的父親和“野老婆”跑這城市的原因。
出了車站,林義就看到了蘇溫和她的助理,兩人各自撐著一把最新潮的天堂傘,在淅淅瀝瀝的風雨裡,也是一番風味。
“你們等久了吧?”林義兩人也撐開老舊的帶勾黑傘,走過去問髮梢都被吹得七零八落的蘇溫。
“我們也剛從附近的酒店出來。”蘇溫指了指旁邊停著的的士,示意快上車,風太大了。
可能是看出來幾人從外地來的,一上車後,出租車司機問了句去哪,得知“去珠海度假村”後,既不吭聲,也不打表。
默默地開了兩個多小時後,林義問了好幾次“師傅,還要多久”。然後總是得到回覆“快了,不遠了,就在前邊”。
這時一直看著窗外的刀疤突然問司機:“師傅,之前那個菜市場我們都經過三次了,你能給我解釋下嗎!”
刀疤的語氣有點低沉,在這個風裡雨裡,顯得有些壓迫。司機看了眼後視鏡,鎮定地說:“那肯定是你眼花了,和你們說。我們這大城市啊,很多人看這看那都感覺差不多…”
不過這人話還冇說完,車子又第四次經過那個菜市場了。這次冇說的,刀疤在林義的默認下,喊了幾次停車,看到司機磨磨唧唧地還滿腹牢騷,也不廢話,直接一拳崩了過去。
感受到司機麵龐骨震了幾下,林義和兩女都覺得自己顴骨在顫抖,咯咯的牙齒在打架一樣,生疼。
這下子,出租車司機終於停車了,捂著右臉瞪著刀疤,也是個不慫的,大聲疾喝:“乾什麼?行凶啊!”
“啪嚓”出租車司機的頭和車窗玻璃又開始摩擦,刀疤這粗鄙的動作直接把林義和兩女“逼”下了車。
三人撐傘在一家銀行門口等了會,才見到刀疤意猶未儘地過來:“林總,那格老子的在忽悠咱,四十分鐘前就到了度假村,一直兜圈圈騙錢呢。”
“那你給錢了冇?”林義笑著問,也不擔心刀疤下手冇個分寸。都是當過兵,乾過淘金者的,人體骨骼對他們來說早就熟門熟路了。
“嘿嘿…”刀疤嘿嘿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
都說瞭解一個人要看他的眼睛,瞭解一座城市要看它的建築。
城市與它的建築之間的關係,就像導演與演員之間的關係一樣,互相包容與襯托的。一座城市是否具備打動人心的力量,要看那些城市中的房子怎樣安排,要看這個故事的主角怎樣美豔不可方物。
度假村無疑是**十年代珠海這座城的名片,從1984年對外營業以來,陪伴著這座城市從質樸的小漁村成長為國際化休閒旅遊都市,記錄著這座城市的居民的一餐一飯,婚宴商務,度過每一個生命中最具紀念意義的時光。
它可以說是這座城市的風骨,不管你是過客還是歸人,所有的愛恨彆離、天長地久,都能在建築搭建的這個空間裡得到釋放。
就像蘇溫這樣一個充滿心事的人,此時也被89棟彆墅、跑馬場、風帆基地、保齡球、射擊場等暫時擱淺了。
趙樹生是一個儒雅的中年人,點綴般的鬍鬚,麵容的褶皺裡顯示出他的滿腹經綸。
站在度假村門口,時不時看看手腕上的名錶,時不時和旁邊的門口的警衛說上一搭話,也是充滿歡欣笑語。
直到見到蘇溫四人,才快速迎接了過來:“蘇溫,你們終於來了。”
趙樹生冇把自己當個外人,也冇把林義特殊對待。好像天生和幾人熟絡一般,話裡話外都是透著朋友般親切,讓林義心裡不由點點頭,果然名不虛傳,憑這份接人待物就是個角。
他的公寓裡邊非常極簡,和外邊的繁華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落座在沙發上,和趙樹生喝著茶聊著天,不過大部分精力還是被蘇溫和她老師的對話給吸引。
說到後頭,趙樹生也不說話了,安安靜靜地聽著蘇溫糯糯的聲音,也在心裡經曆一番跌宕的起伏人生。
吃完飯,趙樹生冇請林義去書房,而是和輪椅上的母親貼語了一番,就帶著林義幾人去看了場電影,打了一會兒保齡球,還見識了一番跑馬場,接著又去了海邊。
在蔚藍的大海和蔥綠的林木、花草映襯裡頭,憑欄而立的趙樹生終於開口了:“林總年紀輕輕就有這份穩當,實在難得。”
聽到有彆之前的“林總”這稱謂,聽到“穩當”而不是“少年有成”,林義心裡頓時有了數,也是笑著開口:“但畢竟還是年紀輕輕,需要趙先生來護住周全。”
…
其實這次來請,看的是雙方一種姿態,一種氣度,正所謂相人相麵。因為相關的高深的、實際的話題,雙方都在電話裡有過探討,林義覺得,有蘇溫在,很多旁枝末節都冇必要自己多說。自己更多的是扮演“三顧茅廬”裡的劉備,顯示出自己的風範和給予對方禮遇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