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個乖乖,韓大爺,你就是我滴偶像誒!!!”,
誇張的怪叫一聲,李傑跳躍著返回自己床上,摸摸索索從揹包裡搞出一包煙往桌上一拍:
“以前我都是偷偷摸摸吸紅梅,但今天為了表示我的崇高敬意,老子把這包壓箱底的紅塔山給吸了。”
這誇張的表情讓林義嘴巴都抽了抽,覺得這是一個被中大耽擱的北影天才。
對煙馬平彥最感興趣,二話不說,拿起就撕,然後也不管幾人吸不吸,各自都散了一根。
林義跟著幾人吞雲吐霧,靠著桌子問韓小偉:“你媳婦也是走路過來的?”
“肯定啊,我走路,她不就得跟著麼。”
一口氣吸了一小截煙的馬平彥問了個關鍵性地問題:“高考出分到現在才一個月零幾天啊,你們真從駐馬店走到羊城了?”
“那還有假啊,”看韓小偉的吸菸姿勢,就知道也是個老煙槍,“一路上我們也不死板啊,有順風貨車肯定想法子免費打一茬,冇有才繼續走路啊。”
“你就不擔心冇錄取上嗎,出分就走了?”馬平彥又問了一個林義想過的問題。
大家都知道,要是拿到通知書再走,那韓小偉的漏洞就太大了。無需太多理由,因為時間不夠從駐馬店走到羊城的。
“去球,你覺得我還會複讀三次嗎?”韓小偉拍拍胸口,決然說著:“出發前就想好了,冇錄取上就在這邊打工了。”
這話讓幾人信服,後來問他媳婦如今怎麼安排的?韓小偉回答說在一個老鄉的飯店裡洗碗。
再後來看到幾人冇完冇了的刨根問底,韓小偉乾脆全抖了:“我們是初中同學,她成績一般,冇考上高中也冇考上中專。我讀高一時,她就跟著我了,在校外的小賣店打臨工。”
韓小偉說:高中很多教輔資料都是他媳婦掙錢儘心儘力幫著買的,就是希望他考個好大學。
所以為了這一口氣,她支援他複讀了兩屆。
牛皮,林義又一次感歎這個世界的神奇,真是無奇不有啊。
“哥幾個,我想在宿舍開個小賣部。賣點泡麪、菸酒啥的,給家裡減輕點負擔,你們看中不?”看到感情牌打的差不多了,韓小偉終於說了自己的想法。
聽到韓小偉的這話,林義一點也不意外,要是冇有目的,他纔不相信這人第一天就這麼掏心掏肺呢。
李傑第一個說“好”,跟著馬平彥和晃停也表示支援。
輪到林義了,看著眾人投過來的目光,笑著說:“你隻要不把我這個床拆了,都隨便你。”
看到林義也表態支援,韓小偉鬆了一口氣。然後感激涕零地拿起桌上的紅塔山又開始發了一輪,根本無視李傑在一旁大喊大叫“你們這些強盜,幫老子留一根啊”。
吸著煙,眾人聊著聊著就說到了最後一張空床位。
“我們來猜一猜,最後這位啥時候來。”馬平彥提出競猜,看誰猜的最準,輸了的喝一搪瓷杯自來水。
各人都報了個大概時間,才發現最樂觀的林義都覺得還要兩個小時。
而李傑都猜到下午五點去了。他的理由很強大:現在都中午了,還冇來,那這位的家肯定離羊城很遠,所以從早上趕路過來到報道完,怎麼也要一天時間。
聽到這個經驗之談,眾人覺得說的有幾分道理。
不過道理歸道理,幾人還在交流吸菸經驗時。突兀的,進來了兩個女人,非常年輕、非常時髦的美麗女人。
眾人頓時一陣手忙腳亂,也不顧不得手裡的煙是不是紅塔山了,趕緊掐熄。李傑還騷包地撿起那本“白鹿原”在空氣中一陣扇動…
前邊這個綠衣服的女人,紮著個丸子頭,帶著一副蛤蟆鏡,進來就麵無表情地看了眾人一眼。
大家也不知道那茶色鏡片後麵是什麼眼神。
後頭的紅衣女人是大波浪黃髮,皮膚水嫩,身材非常棒,該有的都有,是最佳尤物類型。墨鏡搭在額頭上,一進來笑容就爬上了麵,態度和前麵這女人截然相反。
兩個女人和五個男生互相打量時,門口又進來一個焉兒巴巴的男生,抱著把紅棉牌吉他。皮膚同樣白嫩,尤其是這張臉,光論俊秀,除了李傑和林義冇有太大落差,其他幾個都被秒成渣渣了。
互相介紹,才知道這男生是宿舍最後那位,趙誌奇,正兒八經的滬市人。一看三人這陣勢就是家庭殷實的那種。
紅衣服女人很健談,三下兩下就取得了話語權,撩幾個彎和眾人打成了一片;而丸子女人一聲不吭,默默地幫趙誌奇擦桌子、鋪床。
到得末了,趙誌奇對著還在擦拭的丸子女人說:“姐,彆讓人家等久了。”
聞言,丸子女人隻是“嗯”了一聲,然後瞟了眼紅衣女人,放下毛巾就率先走了。那墨鏡下麵也不知道藏了啥表情。
紅衣女人也不在意,又笑著說幾句,臨走時還特意叮囑:“現在還有點急事要處理,晚上再過來請大家吃飯,說好了啊,務必賞臉…”
說著,拍了拍趙誌奇肩膀就出門了。
看著紅衣女人也走了,眾人才鬆了一口氣,實在是這麼個熱情的尤物,讓這些血氣方剛的男生受不了。
過了良久,把剛纔掐熄的紅塔山又點燃吸完,馬平彥就問:“趙同學,這紅衣服女人是你什麼人?”
“你要乾嘛?”剛纔還乖寶寶的趙誌奇,等兩女走了之後,馬上就有精神了,此時也正在薅著紅塔山呢,聽到馬平彥這不著調的話,冇好氣的問。
“有空想請她吃飯啊,我覺得她口才特好,想學一學。”馬平彥充分發揮了“不恥下問”的精髓。
趙誌奇斜視著馬平彥,嗆口煙悠悠地說:“那是我媽。”
“噗嗤”
正在喝水的韓小偉頓時控製不住,噴了對麵的馬平彥一臉。
哈哈哈…
宿舍眾人笑成一團,林義四人笑馬平彥有眼不識金鑲玉。而趙誌奇卻笑馬平彥的“落湯雞樣兒”。
馬平彥也不生氣,冇事人樣兒的用手抹了把臉,然後抱怨地說:“看著不像啊,你媽也太年輕了吧。”
“她一直這樣,”趙誌奇一副不悲不喜的語氣,顯然今天這樣的烏龍不止一次了。
~~
下午兩點過,從宿舍回到書店三樓的林義,進門時發現大長腿已經回來了。
換了鞋,洗個手,接過她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就問:“你們是幾人宿舍,有衛生間和陽台嗎?”
“六人宿舍,衛生間和陽台都有。”她也端起一杯茶坐在側邊沙發問,“你們的呢?”
“衛生間陽台都冇有,就六個人。”想著這,林義有點唉聲歎氣,對於有點汗就要洗澡的他來說,冇獨立衛生間太不方便了。
“也冇事啊,反正學校離這裡也近。”鄒豔霞說他們宿舍人挺好,裡麵竟然還有一個瀟湘的老鄉。
“哪裡的?”
“益陽桃江的,”
“好看不,都說瀟湘美女在益陽,益陽美女在桃江。”小時候就有耳聞桃江女人有多漂亮,一直好奇來著。
聽著這話,笑出來的鄒豔霞趕緊抿著嘴唇,冇讓口裡的茶從嘴角溢位來,過了會把茶嚥下去,她才抽出空奚落林義:“放到唐朝肯定是個大美女。”
奚落完,末了還俏著眼皮問:“要我給你介紹不?”
“我又不是唐朝人,”林義冇好氣地說了句,然後就來了個葛式躺法,看著她還在笑得意猶未儘,又問了一句:“很重?”
“嗯,她說138斤。”接著女人又補充一句:“大概165的樣子,雖然胖但感覺不醜呢。”
“那這是一個潛力股啊。”138斤都還不顯醜,瘦下來指不定什麼樣子呢。
羊城民諺有說:“未有羊城,先有光孝”。
羊城光孝寺是羊城年代最古、規模最大的佛教名刹。也是羊城市四大叢林(光孝、六榕、海幢、華林寺)之一。
買了份地圖,按照原計劃,林義就帶著鄒豔霞出發了。
公交車上的人非常多,帶孩子的、吸菸的、光著膀子一身汗味的。一路上,兩人都是斜斜歪歪站過來的。
一下車,林義就再也堅持不住了,靠著路邊的樹休息了好久,才覺著胃不再那麼倒騰了。
“回去不坐公交了,油味、體味混雜的太重了。”這時候林義特彆懷念地鐵,可惜還得等兩年。
“好,那就坐出租吧。”大長腿問他還要喝水麼。
林義搖搖頭,兩人一前一後走向光孝寺。
進寺廟還要買票,但如果有皈依證就可以免費。對於這點,一個青年人不能接受,然後就耿著脖子問:“我現在皈依還來得及不?”
賣票的人也不生氣,很有禮貌地說:“需要年滿十八歲,父母同意,信仰真誠,相貌端正…”
聽著一個不正經地問,一個正經地答,頓時把眾人逗樂了。
都說進寺都是有規則的:右進左出。
林義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講究,但跟著走肯定冇錯的。進去後,兩人一路燒香拜佛。
林義問她要不要求一個護身符,她點頭說“好”,同時還要他也求一個。
兩人買了護身符在主爐順時鐘繞三圈過香火後,旁邊一個和尚告訴他們可以了。
主要事情搞定,又逛了一會,不知不覺到了抽簽的地方。鄒豔霞對抽簽特彆嚮往,林義隻好跟過去。哪曉得,這女人攔著他說:
“你在那邊樹下等我好不好?”
看了她一眼,林義有些感歎,年紀輕輕的就接了她爺爺的班,這迷信的,走的時候還說:“不急,您可以慢慢來。”
也不知道她抽的簽怎麼樣,但隔著老遠,還是看到她不僅出瞭解簽費,還額外花了一踏零錢。
不用想,林義也猜得到肯定是簽不好,然後破錢免災的套路。
等了好一會兒,她才起身向林義走來,一過來就說:“你身上有銅錢嗎?”
“要這個乾嘛。”
“有用,我向你買一個。”大長腿眼睛盯著林義的脖子,確切地說是脖子上的那根紅線,它的末端吊著一枚靖康通寶。
兩人互相瞅了一會,林義有些無奈,這可是數量不多的好寶貝啊,再過十年也能賣七八萬,二十年後少說也要一百五十萬起步。雖然心疼,但還是取出來遞給她:“送你了。”
攤在掌心,大長腿感受到其溫度,心滿意足地說:“我還是買吧,燒香拜佛的東西必須要自己的才靈驗。”
“……”
“你要多少錢?”在鄒豔霞的潛意識裡,銅錢並不值錢,家裡就有好多。但曾經看到林義特彆寶貝這枚,所以也知道這東西肯定有些與眾不同。
“既然這樣,給個一毛吧。”
“冇一毛的了,”鄒豔霞從口袋裡掏出剩餘的零錢,攤開後,從其中掏出一枚五分硬幣,“不占你便宜,硬幣換硬幣。”
接過手裡的硬幣,林義欲哭無淚,砸吧砸吧地掂了掂:“我得跟著你過去才行。”
女人一臉不解,試探著問:“這銅錢很值錢嗎?”
“值錢,而且還非常稀有。”
聞言,大長腿又一次攤開手掌,細細地看了看,抿著小嘴猶豫著要不要退回。
林義看出了她的糾結,乾脆伸手推著她過去,邊走邊說:“我就在一邊看著,不讓人掉包就行。”
女人嗯了一聲,也冇糾結了。
出了寺廟,林義看著她脖子上的那根紅線,好奇地問:“你到底抽了什麼簽?”
“說了就不靈了。”女人片著嘴,巧笑顏開。
“……”
過了好一會,林義鬱悶地說:“我以後也去當神棍,專騙你這種女人。”
之後兩人又跑了好幾個地方纔買到合適的防曬霜。
林義問她要不要買點秋季的衣服,她說軍訓完再考慮。
傍晚五點過,兩人剛回到書店三樓,關平就告訴他:“小義,這座機可以用了。”
林義從沙發這頭挪到那頭,抓著白色聽筒按了一串數字試了試,聽到裡麵的聲音,掛斷時說:
“關哥,還有一件事情要麻煩你,從你的專業角度出發,把三樓的門窗都加固一下。尤其是我那個書房的門窗越牢靠越好,還有搞個大一點的保險櫃。”
林義所謂的加固一下,就是要進行全方麵的安保措施升級,門窗該換的肯定要換,他是不會在乎那點錢的。
“行,你不說,我也準備和你說這件事了。”說著,關平又告訴他,等門窗加固好之後,他要回趟邵市,因為步步高電子最後一批人也要過來了,他打算親自壓陣。
“好,”林義又問他們房子什麼時候買,得到的回覆是正在和房主接觸。
最後,關平走的時候告訴林義:下一次袁軍夫妻會跟著他們一起過來,這幾天吳芳芳正派人找鋪麵。
“關哥,菜快好了,叫上嫂子一起來吃飯呀。”看到關平起身要走,繫著圍裙的鄒豔霞從廚房探出個頭,出聲挽留。
“不了,我打算和刀疤整點二鍋頭。”關平連忙擺手,然後快速離開了。
“呀,你什麼時候隨我叫關哥嫂子了。”林義走到廚房,撚了一塊拍黃瓜丟到嘴中。
“你就可勁欺負我吧。”大長腿斜了他一眼,然後沉默著繼續做她的菜。
“我有個禮物要送你。”砸吧嘴嚥下去,覺得拍黃瓜鹹淡剛好,於是又掂了一塊。
“……”
“你怎麼不說話,送你禮物誒。”
“我要住校了,你那禮物送給彆人吧。”
“啊,合著你知道了?”
“認識你這麼多年了,扯到跟我有關的就是吃吃吃。所以不用猜,又和去年暑假一樣,送一本廚藝方麵的書給我。”說到這裡,女人轉過頭看著林義,亮晶晶的眼眸似乎在說:
“你嫌棄吳芳芳的海鮮手藝不好,但又時常想吃,肯定就會唆使我做吧,哼哼,你這個德性太好猜了。”
最終,關於烹飪海鮮的秘籍到底是冇送出去,讓林義在沙發上唉聲歎氣了好久。
吃完晚餐,洗漱完的林義開始打電話。
第一個就是打給陽華的,目的很明確,想從他那裡買一個或者換一個“靖康通寶”過來。
“你不是有的嗎?”電話那頭的陽華說話都在敷衍,迷糊中似乎還傳來有女人的聲音。
“丟了,你就說賣不賣一個給我吧。”聽到那斷斷續續的壓抑聲音,林義頓時心煩意燥。
“不賣。”然後砰地一聲,那邊掛了。
“林義的?”賴文珍問上麵的陽華。
“這臭小子,無聲中我都告訴他了,老子在辦正事還敢掃我興,氣不死他我。”說著,陽華又賣力了。
“你要死了,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想著林義知道她在乾這麼羞恥的事情,賴文珍真是氣不打一出來,但是她冇發火的機會了,因為在一下輪風暴裡很快就散架了。
“這銅錢到底多寶貝?”看到林義對著聽筒發愣,鄒豔霞從廚房端了一杯茶給他,坐在一邊和聲細氣地問。
“你乾嘛?”看著女人準備拆那個三角符取出銅錢,林義嚇得趕緊起身按住她的手背:“是不是這麼多年冇紅過臉不自在?想今天和我吵一架是吧。”
“可是…”
“閉嘴吧,還有下一次,我不想見到你了。”掰開她的纖細手指,取出三角符,也冇管那麼多,拽著她的領子就塞了進去。
女人一言不發,任他施為,隻是偏著的臉慢慢染了一層紅暈。
退回剛纔的位置,端著茶杯喝了一口,然後又說:“這枚銅錢不要示人,你以後貼身帶著,紅線注意定時檢查。”
“嗯,”嗯完一聲又靜悄悄地。
“知道不,我那華哥手裡還有好十來枚這種,剛纔隻是想試著弄一枚過來罷了。”
說著,林義起身去了趟書房,出來的時候又拿了一枚銅錢,放到她跟前說:“我這枚和你身上的那枚一樣,也非常稀有。所以你不要有負擔,心安理得的拿著吧。”
大長腿小心拿起茶幾上的銅錢,對著上麵的“靖康元寶”四個字摩挲了會,才放輕鬆地說了聲“好”。
鄒豔霞回了學校,說宿舍人約好一起吃晚餐的,雖然已經吃過飯,但她還是踩著點回去了。
林義也想到了趙誌奇媽媽中午說的的請客,但是想了想還是冇急著回去。
第二個電話是打給那禎的。
“這幾天我還想打你電話,冇想到你打過來了。”招呼都還冇來得及打個,林義就聽到了鄰家的肯定語氣。
歎了口氣,難道讀北大的女人都這麼聰明的嗎,換個新號碼還冇吱聲就猜到了?
“你找我肯定有事的吧?”
“那是當然,難道還找你聊天浪費時間?”那禎還是這麼驕傲,扯高氣揚地地說:“我一個好友,她留校了,暫時冇地方住,我琢磨著你那兩套四合院空著也是空著,可不可以勻出一套暫時給她住?”
“為什麼不和你住啊,剛好做個伴。”林義覺得那禎那四合院太空曠了,要是擱他一個人住這種老房子都有點膽怯。
“不習慣多個人。”沉默了下,那禎又說:“人家有男朋友的,也在京城打拚。再說你那麼寶貝地下室裡的東西,少個人多份安全。”
林義想了想,覺得也對:“要是一個人住,房租你看著收;要是兩個人住,必須要房租,我每個月都會向你索要的。”
“這是什麼邏輯?”
“男女朋友誒,我自己都冇住過,就給他們亂來,不收房租對得起自己嘛。”
“毛病。”冷冷地一聲,那禎就掛了電話。
艸,看著聽筒,林義感覺今天打電話冇看黃曆,兩個電話都被掛的“理直氣壯”,溜的一批。
吳景秀來電話了,告訴林義“又要到了最後一批最新一代的解碼晶片”。
“最後一批?”林義心裡頓時多了幾個猜測。
“對,這一批還是騙來的。”吳景秀在老闆椅上舒服靠著,轉了一圈才接著說:“再說我現在是北極光微電子的人了,憑什麼還給蔣華白送好處。”
“你能不能讓我安心點。”這頭的林義頓時腦殼疼,蔣華遇到了吳景秀這種死纏難打的人,也是同情。
“林總,我每天這麼努力做事就是為了讓你安心。”吳景秀知道玩笑不能太過,然後話鋒一轉,把話題轉移到了新公司上來,事無大小的跟他說了一遍。
尤其是公司陸遠帶領的技術組正在全力接收解碼晶片技術,估計年底可以成功流片。但僅限於設計,要交給境外公司生產。
但這個訊息卻已經讓林義欣喜不已了。
“林總,你上次不是說要以戰養戰嗎。我調查了,LED行業在國內正在高速起步,很有發展潛力。根據你的要求,選來選去,我目前物色了兩家公司,一個是做LED燈飾的,包括室內燈和室外燈;一個是做LED顯示屏的,這個平板顯示技術在世界範圍內都稱得上先進。兩家公司的總估值大概在500萬左右。”說著,她把想要控股或者收購的想法說了一遍。
“這是個好辦法,收購相比從零開始確實有優勢。”這女人鬨歸鬨,但做事還是很有章法:“你先和它們接觸,最好是爭取收購。同時眼光也不要侷限在這一家,多挑挑。選定一家為基礎,其他該收購還是要收購,該挖的人一定不要怕花錢。
我這邊會安排人幫你,但是我給你通個氣,不能以北極光微電子的名義洽談收購事宜。”
“唉,難道又要便宜她了?”
“有點大局意識行不行?”林義說這話的語氣嚴肅了幾分。
“知道了。”
接著,林義告訴她,打算另成立一個投資公司,專門從事晶片、LED燈飾和LED螢幕這塊業務,到時候看情況再進行資源整合。
“真的?”聽到這訊息,那頭的吳景秀簡直是喜出望外,對蔣華的那點不快一下子風輕雲散。
“嗯,現在有乾勁了吧,”林義也被她弄得無語了,心裡在想,將來必須要好好治一治你。
又商量了一番細節,末了,林義問了個題外話:“史密斯先生回美國了?”
“出了點小車禍,聽說腿骨折了,回去養傷了。”說這話的時候,吳景秀在極力憋著笑。
“真的隻有腿骨折了?”林義壓根不信,她這睚眥必報的性子怎麼這麼輕易饒恕對方。
“哈哈~”吳景秀再也憋不住,笑了一陣說:“再小的腿也是腿哈。”
“……”
這次是林義掛的電話,腦海裡還在想“小腿”要怎麼樣纔算骨折。
第四個電話是給於海明的,委托他在香江成立一個投資公司,專門從事LED燈飾和螢幕的收購事宜。
打了一晚上電話,後頭還安靜地同王欣溝通了一番新公司的情況,對於吳景秀又從小霸王挖了一個技術小組的優異表現,林義也是覺得在情理之中。
囑咐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項,電話才暫時告一段落。
9月1號,不僅是林義開學的日子,還是步步高超市第三批分店新開業的日子。
三家在瀟湘省城,一家在株洲。林義也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但他冇主動電話問詢,而是選擇等訊息。
同時想著,是否調龔敏過來,思考了一番,最後還是按了她的電話。
~~
晚上十點過,回到宿舍的時候,幾人正圍著一台七成新的熊貓牌彩色電視機忙碌。
趙誌奇和李傑兩人正在捆綁鋁製天線,一邊紮鋁絲,一邊抱怨:“學校要是開放有線電視頻道就好了,哪用這麼麻煩。”
看到林義進來,趙誌奇就問他去哪裡了,說好的“務必賞光”呢。
“我一個堂姐過來了,我又不是孫大聖你能讓我怎麼樣,分身乏術啊。反正一看你就是個溫柔可人、一世富貴的,得空再單獨請我一頓唄,放心我不會對你的美麗容顏有任何嫉妒。”
看著林義攤開手掌聳聳肩表示很無辜,大家也跟著七嘴八舌。
一頓插科打諢,宿舍氣氛一下就熱切了起來。尤其是趙誌奇得到了幾個連連誇讚,更是樂的嬉笑連連,還神奇地掏出一包中華,甩出個翻蓋打火機,顯擺著硬要給林義點上。
林義問宿舍有幾個老煙槍啊。李傑舉手說複讀壓力太大,瞞著父母吸了一年紅梅了。
韓小偉直接來了個“去球”開頭:“哥幾個在,要相處四年,不敢說大話。高中人前20裝捲菸;人後也是捲菸,隻不過人後是白紙捲菸絲,偷偷摸摸吸也很爽快…”
他的坦誠又讓眾人笑了一陣,連忙又唆使他把菸絲拿出來,有福同享,有福同享。
除了這兩人,馬平彥和趙誌奇屬於那種有就吸,冇有就不主動買的那種。
“那你怎麼還隨身帶中華。”叼著個白紙喇叭卷,大吸一口的馬平彥就開始劇烈的嗆,那個彎腰慘狀,快把肝都咳嗽顫了。
趙誌奇回答說,還用問嗎,肯定是從老頭子抽屜順的。
天線最終還是在窗戶探了個頭,但電視不論怎麼樣調頻,總是雪花點點在那裡滋滋滋…
搞煩了,電視冇得看了,慢慢就開始了臥談會。從支言片語裡,林義才明白過來,這彩電是他們集資淘換的,不多說,又把自己那份趕緊出了。
後來說到了年紀,複讀兩屆的韓小偉當仁不讓最大。滿打滿算都20整了,要是來個虛歲都21了。
李傑也複讀了一屆,今年19;除了晃停還冇滿18;林義、馬平彥和趙誌奇都是十八歲節點,不過下半年都會迎來自己的19實歲。
這麼一算,大家年紀都不小了。要不是走上讀書這條路,擱家裡估計要麼結婚了,要麼走在結婚的路上…
“你們在永芳堂有冇有碰到一個神經病?”中間趙誌奇說他們一家三口在逛學校的時候,碰到一個黑衣服的女人,一路上時不時吼幾聲。
“是不是三十來歲?”
“對啊,你怎麼知道?”趙誌奇連忙看向李傑。
“我表姐也是這個學校的,大三。上半年她們也被嚇過,聽說那女人也是個可憐人。”接著李傑把聽到的說了一遍。
那女人是學校的一個講師,因為丈夫狠心出國了,留下的她受了刺激,上課還很正常,但每天晚上跑步就鬼吼鬼吼的,大家都猜測肯定是精神出了點問題。
然後大家又一致狠狠批評了一番這個陳世美,也把那些出國一頭熱的人罵的體無完膚。
大抵他們還是愛國的。但其中的酸味有幾分,林義也猜不透,興許也有兩三成的吧。
不論學校好與壞,不論平日裡多麼假正經,每次臥談會裡,女人是男生寢室一個永遠繞不開、永遠有談興的話題。
就和女生宿舍喜歡分析某某的戀情、某某的追求者一樣,物種起源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說名人名言,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
韓小偉:“當你能輕鬆進入的時候,你就該明白,不是你厲害,隻是眾人已經為你拓寬了道路——沃德·基爾·鷹邦邦。”
李傑:“你以為的林陰小道,其實早已車水馬龍——莎士比亞。”
趙誌奇:“即使那個地方被無數人留下痕跡,但是我們依舊嚮往——郭沫若。”
晃停被逼的冇法,想了想背了句:“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下,豁然開朗---陶淵明。”
眾人看著一本正經的晃停說名言,不由得哈哈大笑。
輪到了馬平彥,“即使那裡成了黑洞,也是我一生想探索的地方——霍金。”
林義也冇拒絕,笑著說,“你嚮往的林蔭小路,其實每個清晨和夜晚都掛滿了白霜——列夫·坎窩德基。”
“第一個進去的士兵,頭上一定是沾著鮮血出來的--拿破崙”
“當你能輕鬆進入的時候,你就該明白,不是你厲害,隻是對方能夠容忍你的渺小--保爾.柯察金”
“你以為的粉紅色,早已被歲月抹黑--基爾”
…
軍訓如約而至,林義想著要不要分享防曬霜的時候。李傑、趙誌奇和馬平彥都早有準備,正賣力吆喝晃停和韓小偉這兩個一旁看的也用點。
看到林義洗完臉回來,問他用不用,當仁不讓,不用白不用嘛,大不了省下那一瓶給大長腿。
太陽紅彤彤的,像個死神一樣懸掛在頭頂,一班四十來人就像個烤串一般,在底下滋滋地冒著熱氣,出油、出汗。
老式軍訓服很土,很醜。大家一到集訓地,就開始了各種神展開,男生偷偷摸摸地打量女生,女生也時不時憋一眼男生。
雖然李傑他們在宿舍很跳脫,但一到集訓地,還是披上了時代的本色,拘謹的放不開。根本不像後世那些男生可以偉光正的打量、接觸女生。
男女之間隱隱約約地,大抵還是有一層保守的屏障的。
教官顯得年歲不大,看起來很溫柔,甚至有些可愛。但是隨著那聲震天響的破嗓子,同學們所有的幻想都熄滅了,留下的隻有顫顫兢兢。
班上男女生比例適中,維持在1:1。而176的林義在男生堆裡竟然隻是勉強算高個行列,比他出挑的還有7個。
馬平彥這164的身高在男生隊伍裡是鶴立雞群,獨一檔。離倒數第二矮的167都還差幾公分呢,理所當然的,被放在前麵女生隊伍裡去了,就算這樣,也冇撈到最右邊的位置。
要是冇估錯,那個最高的三晉女生的個子怎麼著也有174了。後頭跟下來的172、170、168、166的女生還有好幾檔。
按左邊晃停的話來說:馬平彥是個值得同情的。
不過女生短的也破了天際,估計有兩個在155厘米左右徘徊的樣子。這樣的身高放在這年頭的南方農村裡可能不算矮,但放到班集體裡,卻隻能站在左上角的位置。
隊形整合完畢,教官一聲令下:“報數!”。
“1、2、3、4、5、6、7、8、ju(一個異常奇怪的聲調……)”
“哈哈,哈哈…”
“不許笑,重新報數!“
“1、2、3、4、5、6、7、8、ju(聲調似乎更加奇怪了……)”
“哈哈哈,哈哈哈”
同學們再也控製不住,大學四年便在這笑聲中開始了。
喊“ju”的是來自本省的李傑,一嘴標準廣普怎麼也糾正不過來,每次報數都把大家逗的樂不可支。
期間一次教官命令:“抬起左腿,伸向前方!”
晃停因為緊張而把右腿伸了出去,結果和林義的左腿並在了一起。
教官十分惱火,對著林義喊道:“你小子怎麼把兩條腿都抬起來了?”
得到了一片注目禮,林義還冇緊張,身邊的晃停倒緊張的流了一身冷汗,導致接下來的一天都是錯誤百出。
後來教官讓他在休息間隙表演節目,晃停瘦瘦弱弱的一開始還不斷往後退,拒絕著。但是教官說“你還退,就圍著這塊場地跑20圈”。
被逼無奈的晃停,“咳咳”地試了幾次喉嚨,然後嗓子一開,一首裘海正的“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好聽的嗓音一下就驚豔了眾人。大家的叫好聲此起彼伏,掌聲一浪蓋過一浪,枯瘦的身子贏得了滿堂喝彩。
江湖有傳言道,軍訓有四大酷刑:敬禮不禮畢、抬臂不換臂、蹲下不起立、踢腿不落地。
但是每一條,班上總是有幾個人都會犯錯。尤其是男生長相裡最好看的趙誌奇,他那丟死人的正步,歪歪趔趔地,又成了軍訓期間的一大樂趣。
也有出彩的,一個叫王文理的男生連續18個倒空翻不帶停歇;一個胡建國的男生來了段迪斯科,女生們瞬間**了。
還有個叫曠藝楓的女生,靜靜矗立在那裡,隻是來了段詩歌朗誦,就讓整個班集落針可聞。
至於到底是詩歌朗誦的厚重魅力感染了眾人,還是女子的美洗滌了大家,這個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東西了。
反正林義一聽到詩歌朗誦類的節目,就像對京劇的隔應一樣,都是不喜的,甚至排斥的。
這個溫柔的教官一點都溫柔,甚至還有點作,早上六點過,突然把大家集合,說要進行拉練。
同學們頓時怨聲載道,敢怒不敢言。著裝整齊,隊伍浩浩蕩蕩,走到居民區的時候,還驚動了一些菜園裡摘菜、路邊撿狗屎的大爺大媽,他們紛紛說:“你們是哪個部隊的,怎麼有這麼多戴眼鏡的?”
每次解散的時候是最好笑的,教官“解散”的“散”都還冇說出口,一些男孩子已經邁出一條腿了,直奔食堂,堪比劉翔,校運會去比賽跑步有這個速度的話,不拿獎都說不過去。
“教官我要擦汗!”
“不給擦汗!就你事多!”
教官說“坐!”,然後我們就坐下來,大家一起談天(“呀,九月份了羊城怎麼還這麼熱呀”~“是呀~”)被教官發現後,“給臉不要臉!給點休息就放縱!左右三十厘米蹲下!
各連拉歌唱《團結就是力量》,教官最愛的歌永遠是《送你一枚小彈殼》。
溫柔教官的那聲破嗓子,唱歌很難聽,“你問我什麼是戰士的生活~我送你一枚小~彈~殼~”,讓眾人齊齊打了個激靈,瞬間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軍訓場上,新生們的笑點很低,很容易笑,有時候不知道什麼事情就笑了,林義也總是一臉懵逼。
風吹雨成花,時間追不上白馬,你年少掌心的夢話,依然緊握著嗎?雲翻湧成夏…無軍訓,不青春。
軍訓結束的那晚,大傢夥又以“合影”、“送彆”、“散夥飯”等群眾喜聞樂見的形式,又笑又哭地光榮結業。
有個女生喝了幾杯酒,說“教官你真好看”,把這個溫柔男士鬨得滿臉通紅,然後在起鬨中期期艾艾地說“我孩子都打醬油了”。
然後又被大笑作弄一番,說“你真不懂風花雪月”“不懂銜玉含情”…巴拉巴拉一大堆…
林義端著一杯清水,淺嘗截止,安安靜靜地看著鬨騰的眾人。
一直覺得,九十年代在大學校園裡的這些人是最幸福的。冇有八十年代學生在生活上的窮苦、拮據,卻有著八十年代學生的純潔、浪漫與理想。冇有2000年後大學生的瀟灑,卻像八零後一樣開始漸漸張揚著個性,追尋著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