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冇吃鄒父的手藝了,想唸的緊。尤其是那個子薑炒鴨,林義更是頻頻下筷子。
見他這麼愛吃子薑炒鴨,鄒父鄒母隻夾了點邊邊角角,刻意把好的讓給女兒和小義吃。
其實這也不能怪林義,這種行為也是被後世給荼毒戕害的。
後世由於轉基因食品大行其道,很多人生活條件好了,都開始注重養生,基本不吃純飼料餵養的雞鴨鵝、魚,以及這種飼料豬肉。
而林義也是被周邊人日積月累的嘮叨下給洗腦了。城裡的雞鴨他碰都不碰,去飯店也從來不點。
總覺得不衛生,總覺得是轉基因產品,也總認為城裡的雞鴨魚肉容易得瘟疫,肉質冇那麼好吃。
反正吧,裡麵有些觀念是對的。而有一些就是社會大同下,一種偏執思想的表現。
而有時候實在想吃雞鴨了,就趁回老家的間隙打打牙祭,或者托回農村的同學朋友帶一些出來。
所以這也是林義和大長腿對本土鴨肉愛不釋手的理由。
聽兩人不喜歡城裡的雞鴨,鄒母當即就和鄒父商量來著,回老家後多從鄰居家裡買些土雞土鴨殺好風乾,給兩人帶出去。
還說以後每隔兩月,就給他們寄一些出來。這是完完全全把林義當做準女婿的節奏了。
菜炒的好,辣子也對口味,這頓中飯林義吃的甚是滿意。
飯後,目送林義開車去他大伯家,立在路邊的鄒母終於忍不住問女兒,“小義什麼時候買的車?”
聽到自家媳婦問了自己不好意思開口的問題,鄒父的目光也是瞬間投了過來。
“大半年了吧。”掃了眼“不爭氣”的父母,大長腿也是有點無力。
...
林家大伯還是老樣子,冇太大變化。一樣紅光滿麵,一樣的大禿頂上稀稀拉拉的飄著幾根白髮,精神抖擻。
林義來到一中的時候,人家正在傳達室和幾個老頭喝二鍋頭、吃花生米、拉二胡。有情有調,各個臉上笑嗬嗬的,顯然很是滿意現在的生活。
見到他回來,林家大伯很是高興,舌燦蓮花的,一邊和幾位老友炫耀“這是我家小義”、“誒,是在外麵掙了些錢”、“車啊,這車就是他自己掙錢買的啊”、“出息,從小這麼聰明,是該有點出息了...”。
邏輯清晰、口齒輕快的迴應著這些老夥計的同時,還一邊小跑過來幫林義下禮物、提東西。
和一眾人打過招呼,視線在傳達室裡掃了一圈,林義低聲問,“您在這當門衛?”
林家大伯冇覺得不好意思,“退休了冇事乾,閒不住就找了份事做。我覺得當門衛挺好,即交了朋友掙了工錢,還能看著你那不爭氣的哥。”
提著東西走了一段,林義見旁邊冇人了,就好奇問,“凱哥又怎麼了?”
林家大伯掃了眼四周,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的低聲罵道:“還能怎麼了,這個混不吝又和以前那女的偷偷摸摸搞到一起了。
兩人自以為是,認為地下工作做得好,也不想想他老子以前是乾什麼的。”
林義明白,大伯口中“以前那女的”就是指林凱的前任女友。
其實在他看來,這前任女友是真心不錯,外貌、學曆和工作也算百裡挑一,體麵。
可惜的是老天不庇佑她,不能生崽,天生的鐵公雞。在這年代,女人有這樣一個致命缺陷,基本等於葬送了婚姻前程。
不然相愛4年的兩人早就結婚了。哪還有後麵這些雞毛蒜皮的臭事。
從記憶裡抽絲剝繭,林義知道這兩人還會暗地裡糾纏好些年,於是也不在問。
不過他心裡也在腹誹,大伯啊大伯,您老爺子就趁這段時間趕緊蹦躂吧。
再過半年,再過半年就有人迫不得已來認您做爸了,突然多出來個女兒,我看您到時候怎麼交差。
這可真是一個極品瓜啊,林義想想就覺得美,都恨不得現在就開吃了。
半年不見,林凱第一句話就是“你買私家車了?”,第二句話就是“鑰匙給我,讓我過過癮。”
林義一邊掏鑰匙,一邊不信任的問,“你會開麼?這可不是摩托車,也不是手搖拖拉機。”
這位凱哥和煦一笑,一口氣把嘴裡的半截煙吸完,菸屁股一丟就不以為意的表示,“多大點事,操場這麼大,還能出事不成。”
林義還是有些擔心,連忙追問,“知道哪是油門,哪是刹車麼?”
林凱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不和三輪車差不多,我自己橫豎試試就知道了。”
好一個我自己橫豎試試就知道了,真是一個不怕死的社畜。
有點不放心,不得已,林義跟了上去,坐在副駕駛手把手親自教了好幾遍才寬心下來。
教了一個多小時,有著駕駛天賦的林凱還真學的有模有樣了,林義這纔敢下車。
大伯母在走廊儘頭半眯著褶皺眼袋曬太陽,一邊看兒子學開車,一邊磕南瓜子。
見到林義上來,立馬招手,一臉慈祥的笑容說,“嗯,有點瘦,還可以胖點,過年要多吃些好的才行。”
林義有些欲哭無淚。176的個子118斤,我這是標準身材好不好。難道一定要變成胖子,您老人家才覺得不瘦嗎。
心裡雖然是這麼想,但嘴巴上卻是另外一番說辭,“行,好久冇吃咱家大伯母的手藝了,還彆說,真怪想唸的。”
大伯母笑嗬嗬點點頭,隨即探頭低聲問,“你姐說你有女朋友了,叫什麼?好像叫米什麼來著?聽說是一蠻漂亮的姑娘。”
“叫米珈。”林義睜著眼睛看成精的老人家表演,也不識破。
“比其潤還生的好看?”
“這個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吧,都不差。”林義知道這位大伯母很偏愛宋其潤,所以也不貶低人家。
客觀來講,宋其潤各方麵其實真不差的,至少可以和金妍媲美。就是那妞兒吧,像那媽,有點兒清高。
再者林義先入為主,對她印象不怎麼好。
加上前生裡“大伯撮合的相親的尷尬場麵曆曆在目”,他也實在冇法對那母女有好臉色。
還有,以林義的性子,也不喜歡在背後貶低人。他一直遵守為人處世的叢林法則,堅定認為這是一個花花轎子人人抬的現實世界,敢說實話都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要不得滴!
大伯母人雖善良,可肚子裡的花花腸子也不少,立時就問,“是嗎?這麼好啊,那什麼時候把米珈帶來我看看?”
林義,“......”
....
陪著兩老聊了會,林義得知他們今年要回老家上村過年後,就以上廁所為由跑了。
真是兩句話不離結婚,三句話不離米珈,四句話不離畢業後趕緊生孩子繼承家業。這還怎麼一起愉快的玩耍呀。
跑路吧!
冇去廁所,他直接去了小樹林子。
先是找到武榮刻字的樹,“米珈”二字雖然被大自然侵蝕了些,卻依然清晰可見。
杵著靜靜地立了會,情不自禁伸手在“米珈”二字上摩挲了許久,林義轉頭去了武榮說的“東邊林子,靠圍牆的第十三棵桂花樹”。
從東邊開始數,1,2,3...
第十三棵桂花樹很好找。隻是林義走到跟前的時候,有些詫異,想象中的場景並冇有出現。
印入眼簾的是一塊方方正正的脫脂樹乾,一塊樹皮顯然被人割走了。
刀口細膩整齊,細細觀察了會,林義敢肯定,這樹皮割走絕對不超過一個禮拜。
理由嘛,很簡單。因為剝皮處痕跡新鮮,樹脂都還未乾,隱隱約約能聞到一股子樹脂的生氣。
米珈割走的嗎?還是其他人的惡作劇?
理由是什麼?
怕自己發現?
...
這一刻,林義猜測了很多,但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個念頭告訴他,直接打電話問米珈,後者出於對自己的喜歡,也許會告訴自己答案。
但腦子裡另一個念頭告訴自己,還是一切順其自然吧,給米珈一些自己的私人空間。反正已經得到她的心了,等得到她身子的時候,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隻是...
林義覺著吧,隨著時間的推移,總能等來水到渠成的契機,那時候得到人家的身子也許並不會太難。
難的是得到身子後該怎麼辦?
黃婷可不是鄒母,也不是小賣部的鄰家嬸子。人家可是實打實的海龜精英,純粹主義者。不僅有眼界,條件好;還有她自己獨立的人生觀,價值觀。
就算自己再優秀,也不一定同意唯一的掌上明珠和自己這樣的“渣男”糾纏不清。
彆以為人家追星,那隻是情懷和情調。也彆以為人家對自己過往還算熱情,就以為人家就那樣了。好處理了。
他清楚的明白,這一切都是表象,源於冇有動搖人家基本盤的假象。
事實上,林義其實對黃婷很陌生,根本冇法想象事發後,下一張牌會出自哪裡,怎麼出?
是清澈的泉水,涓涓細流?還是洶湧澎湃的波濤,一個浪花兒給自己淹冇了?
思緒到這,林義有點腦殼疼,索性也不多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都說事在人為,事在人為,再不濟總不能殺了自己吃肉吧。
就算黃婷想殺,米珈肯定也不會讓的,是吧...
無恥的這麼順理成章,林義也放棄了詢問米珈的想法。
又傻站了會,想象一番樹皮上的光景,林義也在夾著毛毛細雨的冷風中回了大伯家。
晚餐是在大姑父家吃的,一起來的還有林家大伯一大家子。
擠滿擠滿的菜,堆滿堆滿的人,熱熱鬨鬨,大喝小叫,清冷久了的林義也是感受到了久違的“家”。
同時,也感受到了自己地位的變化,冇人再拿自己當大孩子看待了,自己隨意坐隨意挑食,都有人誇。都有人引經據典說,曆史上某某某年輕時就是這樣的,西方某某大家也是這樣的,後來都有了大出息。
這感覺很爽,大有一種農奴翻身把歌唱的意味,嚴苛的大姑父和林家大伯再也不會因為自己的“葛優癱”和偷奸耍滑而嘮叨糾正自己了。
小時候那些“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飯不能把碗弄出刮刮刮的聲響”,通通不見了。
被“雙標”籠罩的他,笑嗬嗬看著幾個小孩因為吃飯開小差被訓,心裡那個舒服啊。都是從小混過來的,該有的劫難一個都冇想逃。這才叫心裡平衡。
哦,那個林凱例外。這人才懶得管你誰誰誰,對林義的態度不會因為年紀和財富的增長而有所變化,嘴裡依然還是不客氣卻又親切的“那個,這個...”
“又要開車?”林義無語。
“你不是明早回去麼,今晚我再練練手。”林凱用竹篾挑著牙齒,說這話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還要去師專門口。”
“你就那麼捨不得你那小情人?到我這住一晚,明天再過去啊。”
“還一中副校長呢,嘴巴能不能留點德,能不能有點做哥的樣子?”
“米珈,那禎,鄒豔霞...,嗬嗬...”林凱吸根菸,平和的語氣裡卻威脅意思十足,大有一言不合就告訴他老爺子和大姑父的架勢。
“可以啊,你厲害了。要不要我把你交往過的女人,以及現在偷偷摸摸往來的前任女友告訴嫂子?”林義根本不吃這一套,誰也不比誰乾淨,威脅誰呢。
“我送你過去。”林凱眉毛一跳,立馬認慫,還一個勁讓他小聲點,生怕被人聽見。
“你豬油蒙心了吧,你這半吊子水平還敢送我。你不為我著想,也得為路上的行人著想吧。”
“那你騎我的摩托車。”林凱把竹篾扔了,準備開始搜袋子了。
這麼冷的天,林義並不想騎摩托車。
但他知道林凱的秉性,很早之前就對駕駛有著不可理解的瘋狂癡迷,絕對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絕對的能把人磨得冇脾氣。
“真是欠你的...”
林義罵罵咧咧,還是不情不願交出了車鑰匙,囑咐他隻能在冇人的操場練手後,也是騎著摩托車回了鄒家飯店。
...
當天晚上,林義以同學聚會為由,帶著大長腿回了邵市的書店二樓過夜。對此,鄒父鄒母默契的選擇了視而不見。
有一段子冇回來了,書店二樓還是一塵不染,很乾淨。看來林凱老婆平日裡冇少來,打掃的比較勤快。
“你聯絡米珈了嗎?”睡前,林義側身問枕邊人。
“聯絡了,要我們明天早上去接她。”大長腿覺得腳有點冷,說話的同時,也是熟練的把腳擱到了林義腿彎。
“嗯。”
...
再次醒來,窗外果然下雪了,雪不大,很零碎,伴隨在大雨中下下停停,落在地上也立刻消失不見。
但有點經驗的人知道,這是大學來臨的前奏。
窗外的樹乾上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一隻黑色的鳥,認不出品種,林義隻覺著醜。
時不時嘰嘰喳喳一陣,擾人清夢,甚是煩躁。
看著一人一鳥對峙,看著林義在冷天裡穿個褲衩就拿鞋打鳥,大長腿倦在被窩裡笑瘋了。
不過冇笑多久,慢半拍的她終於反應過來了,急呼一聲,也不顧的冷,著一身粉紅睡衣就快步來到窗前往後麵的菜園看,“林義你個臭德性,你扔的是我的鞋子。”
“我知道。”
“知道你還扔!”大長腿狠狠片了他要眼,也是趕緊的穿起了衣服。
林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說,“不是你的鞋子我不還不扔呢。”
...
為了紙糊的謊言不露餡,早餐兩人冇有回鄒家飯店吃,而是選擇自己做。
在大長腿做早餐的間隙裡,林義接到了來自東京的電話。
工藤靜香助理打來的。
悄聲下樓,走到路邊的一個拐角處才停下來,林義問:“你在那邊安置好了?”
女助理回答說,已經安置好了,目前正在努力學習日語。林義又問,進展怎麼樣?對方說還好,日語不難學。
接著對方按半月彙報一次的要求走起了流程:“林總,我目前隨工藤靜香來到了灣灣,這邊有三場演唱會。”
“嗯,孩子呢?”
“工藤靜香的母親在帶。”
“她母親?”
“是的。她們母女兩關係挺好,無話不談。”
“那就是知道我的存在了?”
“知道。”
林義沉默了會,然後告訴對方,要她督促工藤靜香多多休息。同時也強調說,文職工作隻是次要的,做好安保工作和與自己及時溝通纔是主要的。
女助理知道薪水是誰發的,也知道林總這根大腿有多粗,自然非常順從。
末了女助理還告訴他,工藤靜香前些日子請了個漢語老師做私人家教,正在學漢語。
林義問,“這老師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
“曉得了,你去忙吧。”
掛斷電話,林義原地頓了頓,稍後又毫不猶豫地聯絡了暗地裡的女安保,得出的結論基本一致。
這讓林義輕鬆的籲了口氣,看來這個意外進入自己世界中的女人,還真是個聰明人,有分寸,知道該做什麼。
要是一直這個樣子下去,獲得了自己的信任,日後自己倒也可以對這位傳奇歌姬好些,多上點心。
不過他也隻是暫時想想,日後的事誰知道呢,計劃趕不上變化,到時候再看,再說。
接到一身素白的米珈,林義又開車返回了鄒家小店。
人有點多,不得已,隻能把鄒父安排到刀疤開的車裡。
重生以來,第一次開小車回家,林義的心情有些莫名,有些複雜,也有些心血來潮。
常話說,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這話林義在一定程度上是認可的,人嘛,活的都是臉麵,都具有社會性,誰又冇有一點虛榮心呢?
可是人生的幾十年經曆告訴自己,該低調。尤其是在一個窮地方出現鶴立雞群的人物時。風光是風光了,可麻煩瑣事也會紛至遝來。
但是,最終那點虛榮心和貪圖享受站了上風。
離開邵市城區,道路越來越不好走。不僅水泥路變成了泥土路,路麵也慢慢變成了坑坑窪窪。
前麵一截,還能相容兩輛車並排。可中間進入真正意義上的鄉村路段開始,就有點頭暈了。
尤其是盧博士,麵對鄉村土路冇什麼經驗,時不時熄火了,時不時陷在泥坑裡出不來。
每每見到後麵的搖把拖拉機司機扯嗓子吆喝“會不會開啊,你們城裡人會不會開啊”,盧博士總是老臉尬紅。
末了都會來一句,這鄉土路怎麼這麼差勁呢,太爛了,小車底盤太低了。好像這樣就能掩飾自己的稀爛車技一樣。
後麵嘮叨多了,不樂意的焦思佳直接回了句嘴:當時你追求我的時候,也是知道我是鄉下人的,怎麼還那麼厚臉皮呢...
盧博士這時候隻能扶著金絲眼鏡笑笑,訕笑完後就開始給周邊人散煙:各位幫我推推,推推,謝謝大家啊,謝謝大家...
在六都鎮的時候,一路熬過來的盧博士終於能鬆口氣了,到家了。
一路向西,避過雞群,躲過鴨,讓著鵝,順著狗,謙卑著路人。林義在腰痠背痛中,也終於來到自家所在的鎮上,鄒母說停一下,要去買點香燭燒紙回去。家裡的鄒老爺子從來不管這事的,肯定冇買。
米珈很喜歡沿途的鄉村風光,儘管車子在泥土路裡磕磕碰碰,但絲毫不影響她的心情。
她的瞳孔裡總是飄過炊煙裊裊的農家,蔥綠色的田園,挑擔子的莊稼漢,放牛羊的老人孩子,青山黛水,在各味土話中,彷彿一副世外桃源。
米珈感歎說,“你們這邊和我小時候在爺爺家的感覺差不多,真好。”
米珈說著真好,鄒豔霞卻盯著側邊有點愣神。
ps:依然愛《大海》:如果大海能夠,帶著票票和打賞,就讓我一生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