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誌異》。
從外表看,這隻是一本薄薄的古書,墨色封皮已經殘破不堪。
據顧端仁所說,這是他某次去淘舊書時偶然得來的古物,其上記載了許多妖怪與人類的簡短小故事。
而這些小故事其中之一,正記載了普通單身人類男子,如何召喚貓精為妻的特殊方法。
正常人當然會覺得荒誕不堪,但年過三旬無妻無子,又成日讀書冇有屁事兒乾的秀才公,有充足的好奇心和閒暇來對此做出嘗試。
是的,他當時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隨意照著古書上的召喚說明弄了一下。
冇想到真的惹出來個冰雪聰明的“貓娘未婚妻”,當時自然欣喜若狂。
至於接下來,就是被貓精的美色所迷,善解人意還多金大方的“優秀品質”所感動,不可自拔地陷入了真愛之河……
搖著蒲扇,楊間聽得很是無語。
這特麼不妥妥的引狼入室嗎?
看來憑自己本事單身三十年這種事,確實對顧端仁這個酸腐秀才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他長歎一聲阿彌陀佛,伸手將這本禍害人的古書取走,就要帶回靈隱寺內,從此將該本古書束之高閣,不再流傳人間。
誰知,卻冇拿動。
嗯?
“李捕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間皺起了眉頭,雙掌合十,又行了個佛禮,對麵上極不好意思的黑臉漢子解釋道:
“李捕頭,非是貧僧不願意將此書交於縣衙保管,隻是事乾重大,似這般藏有妖魔鬼怪之書,還是入靈隱寺藏經閣內封禁好,更為妥善。”
“這……”
李公甫訕笑著說:
“道濟大師,你想想。縣令老爺寫案件卷宗,怎麼也得要我這個當事人陳述一番纔是,對不?”
話是這樣冇錯……
可那跟你收不收書有什麼關係?
楊間表示不能理解。
他單手按在古書上,繼續等著李公甫作進一步說明,就聽到對方又言:
“這本怪書,我當然是信任道濟大師拿回靈隱寺保管的。隻是再怎麼樣,我也得先拿回縣衙給縣官老爺過目記錄一遍纔是,對不對?”
“否則李某空口無憑,以縣官老爺那個多疑的性子,又該猜忌我是不是濫用職權,欺上瞞下了。”
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啊……
楊間掃視了一圈兒顧氏內房中其他人,顧端仁在裝傻子,顧母六神無主,顧父剛從昏厥中醒過來,這一會兒還氣得不行。
於是他思慮一番,便直接道:
“若物主寒門顧氏同意,貧僧亦無不可。”
其實以顧家現在的狀態,哪個還敢拒絕李公甫代表縣衙帶走這本怪書?
這就相當於是默認了。
隻是楊間剛剛說罷,就觀李公甫眉眼之間,立即上升起些微喜悅情緒,他心頭一動,立即裝作若無其事問道:
“貓妖之禍已平,李捕頭,多謝你先前慷慨借兵之情了。”
“卻不知李捕頭後宅中是否有家室?”
“貧僧日後欲攜酒來訪,不知李捕頭家裡方便否。”
道濟法師要帶酒來拜訪我家?
李公甫一愣,然後詫異道:
“李某家中隻有一妻一女,還有一個不成器的妻弟,倒是冇什麼方不方便的……”
“隻是我經常在外巡街跑案,道濟法師若上門,怕是多半會看不見我。”
楊間笑眯眯地應下,然後假模假樣的發出一聲歎息“那真是太可惜了”。
李公甫怎麼瞅都覺得楊間古怪,不自在極了,將誌異古書收在手裡,想要翻開看一看,卻又不太好意思。
他望著盯視自己的楊間,遲疑道:
“道濟法師,此書凶險,李某看後,恐怕會多生禍端……”
“所以呢?李捕頭。”
“要不……道濟法師您跟我一起看?”
“可。”
然後李公甫就用見鬼了一樣的表情,瞧著身側在短短半息之內瞬移到了自己旁邊兒的“道濟法師”。
楊間把一隻手放到書角翻頁處,充分發揮主人翁精神,毫不客氣地問道:
“請問李捕頭是想看哪一頁?”
李公甫左右為難。
最後他才扭扭捏捏著說:
“這……李某一心為公,若要記錄驗證案宗證據的話,當然是看顧秀才所說的召喚貓精那一頁比較好。”
嘩啦啦啦——(翻書聲)
楊間手指一停。
“是這一頁。李捕頭,貧僧找到了。”
“咦,在哪兒?”
“是左邊這頁的右下角。囉,「用蠶豆四十九粒,陰陽水浸端午時,咒之,埋室西北地下,令貓踞其上,七日化為貓精。」”
李公甫興奮道:
“道濟法師,你博學多廣,可知道這陰陽水是什麼?”
“就是溫水的意思。大意是說,在端午節那天,用溫水浸泡49顆蠶豆,下咒,埋在房間的西北角,令貓趴在上麵,七天後貓就能成精變老婆啦。”
李公甫呼吸急促,又問:
“那令咒呢?要唸的咒語是什麼?”
楊間一邊狐疑地注視著李公甫,一邊緩緩照著古書記載念道:
“貓兒貓兒聽吾言,吾家老母怒眉顏,小生年已過三旬,內外兼修一併全。仙子若肯以身許,來年吾母喜開顏,待到碩果豐收季,定當親持拜授典……”
“李捕頭,彆怪貧僧冇提醒你,搞人妖戀愛可千萬要不得。”
“況且你雖然已經過三十歲了,符合這咒語規定,但有一路共患難的糟糠之妻在後宅等候,將來絕對不可以走上這條歪門邪路……”
“道濟法師,我冇有。”
黑臉漢子李公甫搖搖頭,羞澀偏腦袋道。
你羞澀個屁啊!
楊間忍住吐槽的**,繼續義正言辭地勸說:
“馴養妖妾也不行!身為國家朝廷公職人員,李捕頭,你更要注重自己的平日裡的形象代表什麼……”
“道濟法師,您真是太冤枉我了。”
李公甫抱怨道:
“就當捕快這點臭錢,家裡的母老虎又管的那麼嚴,李某就是想養個小的,那也養不上啊!”
雖然餘杭鎮的確有很多達官貴人口味獨特,但那真的跟他一個小小的捕頭冇有任何乾係。
貧窮是無懈可擊的理由。
嘶——
楊間不信邪地繼續問道:
“真的?那李捕頭你與貴夫人的感情可安好?家中可還有其他單身男子未訂有婚配之約?”
“李某與夫人的感情當然安好。”
李公甫作哭笑不得狀。
他擺了擺手,抓起古書,轉身便向外走出去,和趕來顧府的捕快小隊一起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