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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六年禪修苦役,法海終可雲遊

第二天,晨時。

相府門前,雕龍畫鳳的馬車早已備好,數十個羽林衛騎士乘驍馬護衛左右,並由幾個禦前侍衛,將大病初癒的楊間給包在中央,恭敬地請上了馬車車房。

聖上有旨,裴翰林替皇室血脈出家修行,受苦擋災,功莫大焉。

因此賜他出府上路後儀仗用度,皆一律與那位受寵的病鬼殿下等同。

各地官僚見了,也必當厚待,準以視若郡王之禮。

馬兒長嘶,車廂拉動。

楊間從廂視窗探出身子,回望相府,隻見得相府門前的一眾族人喜氣洋洋,飛揚之色湧上眉梢,似乎是終於辦成了一件什麼大事;

而昨晚與自己徹夜長談勸說的裴父與裴氏長兄,也麵色平靜,神態漠然;

唯有裴母哭花了眼。

他心下沉默,舒了一口氣——

看來這裴氏之於裴文德,亦並非什麼深受其恩,關係密切的事物。

就是有因果,裴文德既為裴氏替皇子出家,恩情也已經報儘了,日後應再無半點關係。

如此正好。

楊間此行以裴文德之身降臨新世,雖儘失蓄氣境修為,但平白獲得了一具無任何先天根基損傷的凡人庸碌之軀。如無意外,憑藉二郎廟道法真訣,不出兩月便可重登蓄氣境,甚至再攀高處,臻至蓄氣圓滿。

屆時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在這方連個仙武修行者都未曾看到過的世俗地界,便能從心所欲,叛離佛寺,於天下各地逍遙,再找尋幻境疑惑答案,與那寒螭龍魄了。

至於叛逃之後,裴氏一族將要麵臨的聖上責罰……

那又與他楊間何乾?

心中計劃一定,楊間便端坐於車廂之內,安安心心在諸羽林騎士的一路緊密“守衛”下,趕赴寧鄉密印寺了。

路途不遠,從京城出發,一行人半水半陸的行程,再配以好馬快舟,驛站通傳,不過五日,楊間就到了裴氏一族全款捐建的這座新寺。

當日,佛寺廟門大開,靈祐禪師與其學徒追隨者以宗教盛禮待之,並備下禪門齋宴,犒勞隨行將士,讓裴二郎著重吃了頓好飯;

及至第二個下午,等羽林衛士們都將回京覆命,楊間就不得不被靈祐禪師帶到密印寺正堂,剃髮點疤,燒香許誓了。

楊間此時已然在來密印寺的五天路程上恢複了些修為,天眼神紋略開,就瞧出這靈祐禪師既然敢獨身入京麵聖,獻出治療皇子之策,其身上就果然必藏有些成就。雖然他這半吊子天眼水準模模糊糊的仍看不大明白,但也不妨礙楊間知曉,這靈祐禪師竟是個世俗中絕無僅有的仙武高手。

至少應在蓄氣境以上,但修為絕不超過下三境。

若將來想脫離佛廟,此人乃是大阻礙!

那靈佑禪師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楊間引入大雄寶殿正所,其內剃刀香爐,一應佈置俱全。殿內如來金身高坐,禪師舉刀攔袖,問曰:

“裴居士。”

“今日加入我密印寺,受苦修頭陀之位,此後日日挑水撒汗,清修禪法,你可自願否?”

他麵目肅重,背後如來寶相莊嚴,無悲無喜。

楊間頓有棘手之念。

殿外有等著回京覆命的羽林衛士持刀候著,他心下不喜此問,就以裴文德的身份狀似不滿地冷哼了一聲,合情合理辯道:

“哼。問我裴某人是否自願,到如今,又有何用?”

“不過是徒增笑耳。”

“和尚吃水翰林挑,縱然吃了也難消。禪師,你覺得呢?”

靈佑禪師舉著剃刀的手臂卻連動也未曾動彈過,隻是微微笑著回答:

“老僧打一坐,能消萬擔糧。這就不勞煩居士日後關心了。”

於是楊間便無可奈何。

隻能依言稱是,讓靈佑禪師把自己剃成個大鹵蛋,塗抹藥粉,再點上戒疤。

青絲儘退。

又代皇子發下大宏願:

今生終世苦修佛法,絕不破戒叛離佛統。

嗯,是“今生”。

楊間留了個心眼兒。

也不知道他這新鮮出爐的灌江口二郎廟內門弟子,正兒八經的三清道宮彆脈,此時又加入佛門,算不算是二五仔。

裴文德塵緣斷儘,剃度功成,靈佑禪師滿意至極,當下即賜出佛門法號——

裴文德裴二郎,

號曰法海!

裴二郎入密印寺之事既已成,羽林衛士便再不停留,轉馬回京覆命。楊間在密印寺剃度出家,許下誓言成功後,借天眼之力,果然感應到密印寺大雄寶殿內部,如來金身上的某種無形力量,藉助誓言,降臨到了自己身上。

正好比孫猴子頭上戴了緊箍,違背不得。

再加上,靈佑禪師俗世驚天修為,於下三境之中戰力也算翹楚,楊間終究是栽了頭。

就是三月挑水苦修後,一生蓄氣境仙武修為修為全部回覆,在佛寺雙重限製之下,也無計叛出廟門。

楊間終於忍不住,開始主動問及靈佑禪師自己何日才能出得廟門。

靈佑禪師答道:

替皇子擋災受厄,本要苦修三年,再禪修三年。如此之後,若禪法修行功滿得道,就可出寺,許他做個行腳的雲遊僧。

楊間又問如何纔算禪修得道。

靈佑禪師言,禪修得道,即為如他一樣,證得佛法禪師之位。

這話講的冇頭冇腦,楊間自然不解。

於是靈佑禪師又言,所謂禪修得道,自有其境界表現,能行常人所不能行之事即可。

楊間隨即明瞭——

越過蓄氣境,入遠超凡人身軀的通脈境界,再修煉一門與常人表現特異的仙武真法,即可說明自己“禪修得道”!

這對於原本的少年狀元郎裴文德來說,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對於楊間,卻並不難。

六年時間,入通脈境界,哪怕現今這具凡人之軀仙武天資庸碌,也並不是什麼多大的問題。

而於世人眼中表現特異的仙武真法,他倒也是有那麼兩門。

首推天眼神紋,於眉心額頭處另開一眼,相貌大異世人,又兼之楊間本就運行熟練,此法絕計可行。

然天眼神紋乃是道門真法,若隻為邀名世俗,或可言說乃是佛門天眼通之類;

可靈佑禪師本身就是佛統高手,豈會看不出來其中貓膩?

既然如此,那就隻剩下修行另外一門真法途經可走了。

猶記得當初黑衣大叔送他入二郎廟時,腳下雲氣叢生,浮空掠行,數裡蜀地山道不止;並在廟門前給他留下一卷書冊,一番吩咐後,便轉身離去。

楊間當時隻顧茫然,入二郎廟許久之後,纔來得及看這書冊上內容究竟是何。

結果正是那日黑衣大叔所使的輕身遁形之術。

傳給他,應是考慮到以後有朝一日,楊間極大可能會有天唐滿國追捕,亡命天下之危。

此書非佛非道,全賴諸子雜學所成,為仙武散學,習之無礙。

名曰《玄天遊雲不定書》。

於是楊間苦修三年,每日上下山挑水煮飯,換得蓄氣境大圓滿境界,破而入通脈;又撇去諸般勞務,於禪室之中靜修三年,閉關參悟,省得《玄天遊雲不定書》雲霧變幻遁法。

六年圓滿時,靈佑禪師行到楊間閉關處,親呼“法海”名號。

楊間不開關門,卻從禪室靜關中應聲而出,關房門窗毫無損壞,神鬼異常,不能以常人度之,使得寺廟內諸般沙彌大驚失色,言必曰“法海禪師”。

次日,皇子惡疾已完全根除,靈佑禪師為法海請聖上親旨,退法海苦修頭陀之稱,禦授大德禪師名號,賜錦闌袈裟與紫金缽盂,通傳天下十九州。

禪師法海,名滿世俗。

又次日,楊間終秉心願離寺,遍尋寒螭龍魄於此世之蹤跡。

……

法海禪師,持聖上所賜紫金缽盂、身披錦斕袈裟,雲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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