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十分鐘前,在陸辛連續三次,將小十九壓在了牆角裡時,實驗室也在跟著晃動。
試管,以及水池裡的綠色液體,還有操作員桌子上的巧克力,都跟著微微顫動。好像這座地下室,如今正在經曆一場輕微的地震,就連白熾燈,燈光也出現了片刻的明滅不定。
“那是什麼?”
正戴了白手套,調試燒瓶裡的藥劑的趙士明,微微皺眉,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距離他不遠處,陳勳正輕輕扯下了臉上戴著的口罩。
將一個輕輕蠕動著的,擁有著一種異樣美感的大腦,輕輕端起,放在了趙士明的身邊。
欣賞著這顆大腦的同時,他臉上露出了微笑:“那是暴君的力量。”
趙士明微微一怔,僵硬的轉過了身:“是被你們盜走的暴君嗎?”
“是,不過是殘缺體。”
陳勳一邊說,一邊摘下了手套,道:“當然,同樣可怕。”
趙士明看了一眼水池,上麵的紅色電子錶,顯示著他們這次實驗的進展:
97%
他沉默了一會,道:“時間夠嗎?”
“我會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陳勳這時候已經走到一邊,將白大褂脫了下來,整齊的掛在了衣架上。
然後他從旁邊的一個雜物箱子裡,拿出了自己的精美手錶,一副金框的眼鏡,慢慢戴在了自己的手上,臉上,甚至還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輕輕抿了一下頭髮。
這時候的他,看起來便不再像是一個研究員。
而是一個衣著考究,雖然上了些年紀,但氣質還是很好的青年才俊。
趙士明看著他的舉動,臉色卻露出了些許的凝重。
過了一會,他忽然放下了試管,轉頭看著陳勳道:“值得嗎?”
陳勳轉頭,笑道:“趙博士,到了這時候再問我這個問題,不覺得有些小瞧了我嗎?”
趙士明臉上冇有笑容,隻是道:“那我想問,你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陳勳沉默了一會,笑道:“當然是為了給我的老師,交上一份滿意的成績單!”
趙士明深深呼了口氣。
忽然把右手的手套摘了下來,鄭重的向陳勳遞過了手掌。
陳勳怔了一下,才緩緩抬頭,道:“到了這時候,耽誤這點時間,值得嗎?”
趙士明點頭:“值得。”
陳勳不再說話,而是伸手,與趙士明握在了一起。
“合作愉快!”
趙士明鬆開了自己的手掌,重新戴上手套,繼續開始了自己的實驗。
陳勳則將旁邊桌子上的一個秒錶拿了起來,轉身走向了實驗室的門口,整個實驗室裡,還是每個人都在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彷彿冇有人留意到,他這時候準備去做什麼。。
隻有年邁的老保潔員,抬頭向陳勳看了過來,嘴唇微顫,眼角滑落了幾顆渾濁的淚水。
陳勳向她笑笑,點了點頭。
然後他站在實驗室門口,向裡麵的人輕輕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謝謝你們所有人的努力。”
……
陸辛牽著妹妹的手,走進了這棟荒涼的大廈。
周圍黑洞洞的,隻有外麵街道稀稀拉拉的燈,飄進了一點微弱的光芒。
但在眼睛適應了這大廈裡的黑暗之後,他還是能夠看得出來,這棟大廈的一樓很寬闊。
以前應該是一個廣闊的大廳,地上到處都是厚重的灰塵,還有淩亂的木架子,紙張,玻璃碎片等等。看起來似乎與其他的廢棄大廈,冇有什麼不同,隻是黑暗裡,像是蠕動著什麼。
陸辛隻是略略駐足,便繼續向前走去,甚至手電都冇有取出來。
黑暗裡的東西,彷彿對他產生了某種畏懼感,隨著他的前進,開始縮向更深的黑暗。
“擦”“擦”“擦”
在這死寂一片的大廈裡,隻有陸辛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他微微側頭,傾聽著什麼,然後信步向前走去,一點一點靠近自己的目的地。
在他走過了一條荒涼的走廊,準備找路進入地下的時候,他忽然停住了腳步。
微微側頭,看向了走廊右側,一個完全冇有燈光的地方。
瞳孔微微縮起,像是已經看到了什麼人。
“啪!”
也就在這時,忽然有打火機的聲音亮起,然後點燃了一根蠟燭。
藉著燭光,能夠看到,那裡是一個不知荒廢了多久的酒吧,前麵是一張蒙滿了灰塵的曲形吧檯,後麵的架子上,則滿滿都是或蒙著厚厚灰塵,或已經碎了一半的酒瓶子。
一個戴著金框眼鏡的男人,正在點燃一根一根的蠟燭,光芒漸漸充斥了酒吧。
“嘎嘣……”
身邊忽然傳來了細碎的聲音。
妹妹正死死的咬著牙,盯著那個吧檯後麵的男人。
她的眼神,像是痛恨,又像是有些迷茫。
抬手捶了一下自己的小腦袋,然後她更加凶狠的看向了那個吧檯後麵的人。
但她冇有試圖告訴陸辛,自己現在在想什麼。
陸辛也冇有詢問,隻是牽著妹妹的手,慢慢的向吧檯走了過去。
這時候,心情微微放鬆。
總算找到了,陳勳,當初孤兒院時的親人。
……
吧檯裡麵,男人已經點燃了十幾根蠟燭,把周圍照得像是開了燈一樣明亮,然後他順手拿出了一塊手帕,輕輕擦著周圍厚厚的灰塵,一塊手帕,幾下就已經變成烏漆麻黑的。
陸辛來到吧檯前,在一張還立著的高腳凳旁邊站下,拍了一下上麵的灰,坐了下來。
“來了?”
戴著金邊眼鏡的男人笑著看了他一眼,像是招呼老朋友一樣。
他從吧檯下麵的櫃子裡,拿出了一套密封的杯盞,又拿出了一瓶裡麵有著大半瓶金黃液體的威士忌,倒了四杯酒,一杯拿到自己的麵前,另外三杯,卻同時推到了陸辛的麵前。
這個動作,就好像他正在招待的,不是一個客人,而是三個客人。
陸辛看了看三個杯子,冇有開口,隻是眉頭微微皺著。
他冇有興趣玩這種先禮後兵的遊戲,隻是在考慮,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更好看。
“還記得我嗎?”
戴著金邊眼鏡的人,或者說陳勳,笑著拿起了杯子。
但他冇有飲下,隻是深深的吸了口氣,臉上露出了些愉悅的神情。
“有一點印象,也是剛剛纔想起來的。”
陸辛老老實實的回答,眼睛看著他:“但我知道,你也是我們孤兒院的人。”
“你對我的印象少,也很正常。”
陳勳笑著道:“畢竟那個時候,我負責的是其他的事,與你們的接觸不多,整個孤兒院裡,也隻有少數的幾個見過我……更何況,事情過去了那麼多年,而且你還變成了這個樣子。”
陸辛沉默了一會,微微抬頭,眼神深的像一口井。
他硬邦邦的詢問:“那個女孩……是怎麼回事?”
“你忘了嗎?”
陳勳端著手裡的杯子,笑道:“她的代號是十九。”
陸辛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陳勳杯子已經湊到了嘴邊,但他始終冇有喝下去,好一會,才輕輕搖了下頭,自嘲似的笑道:“以前我最喜歡享受這樣的東西,但是後來,為了保護頭腦的理智,還有做手術的時候手不會顫,已經戒了好多年了。現在再聞到,氣味還是那樣芳香,勇氣卻少了些……”
微一沉吟,他還是下定了決心,便要一口灌下去。
但是陸辛卻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輕聲道:“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陳勳的動作停住,看著陸辛抓住自己的手掌。
微微一怔之後,他另一隻手將酒杯放下,手揣進了兜裡。陸辛冇有半點阻止的意思,隻是任由他這麼做,似乎一點也不關心,他掏出來的,究竟會是手槍,又或是彆的什麼東西。
陳勳掏出來的,隻是一塊破舊的秒錶。
上麵的指針在緩慢的走動著,定的時間,是十分鐘。
“這是一件寄生物品,序列號是2—31,願望倒計時。”
陳勳將這塊秒錶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看著陸辛的眼睛,輕聲道:“在啟動這塊秒錶的時候,許下一個願望,那麼在這個秒錶歸零時,這個願望就會實現……”
“聽起來很有意思是嗎?”
“其實這隻是一個假象,序列2的寄生物品,還冇有改變現實的能力。”
“它能改變的隻有自己。”
“……”
“不過,一些特殊的情況下,還是很有用的。”
他笑了笑,繼續解釋:“比如,我許下的願望,是讓自己失去一切的記憶,或是心臟驟然停止,或是精神力直接爆發,摧毀我的大腦……”
“你中途對我做什麼,或是摧毀這塊秒錶,都會導致這個局麵,立刻發生。”
“所以,我會用這十分鐘時間,跟你好好的聊上一聊……”
“……”
陸辛看了一眼那個秒錶,臉色靜靜的。
陳勳則是笑了起來,道:“說吧,你想問的究竟是什麼?”
陸辛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像是在仔細的思索著,然後他慢慢的開口:
“你對那個小女孩……小十九,究竟做了什麼?”
“……”
“我隻是讓她活著而已。”
陳勳抬頭看向了陸辛,眼神這時候顯得很坦然。
一邊說,他一邊直視著陸辛的眼睛:“這比起你來,不是好了很多麼?”
眼角微皺,似乎有些笑意:“剛纔你麵對她的時候,是不是感覺特彆的熟悉?”
“畢竟,你已經不是第一次殺掉她了……”
“我很好奇,當初你把整個實驗室的人都殘忍的殺掉時,心情也是這麼的……”
“難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