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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他們的希望(四千字)

在這黑漆漆的營地旁邊,出現了有些離奇的一幕。

一群身上都帶著各種各樣的傷,慘淡的燈光與荒野上的陰風之中顯得有些驚悚的死人,都十分熱情,甚至帶了點激動的簇擁著陸辛,熱熱鬨鬨的向著遠處的帳篷走去。

這一路上,陸辛看到了這裡到處都是激烈廝殺的痕跡,血跡片片。

就連帳篷上,也有著大片噴灑的血跡,還有一些斷肢與肉塊散落在了周圍。

“單兵先生,請坐。”

隊長本來想邀請陸辛進帳篷裡麵,卻被陸辛笑著拒絕了。

於是,他也勤快的拿出了一張帆布便攜式座椅,給陸辛擺在了帳篷的外麵。

椅子下麵,扔著一隻斷手。

陸辛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把斷手踢到了一邊。

坐下之後,陸辛身邊圍了一圈的人。

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觸目驚心的傷口,有的斷了一條手臂,斷處肉茬參差,有的斷了一條腿,黏稠的鮮血從斷處滴落,靠著胳膊搭在隊友肩上,才能勉強的站直了自己的身體。

因為流血太多的緣故,他們的臉都顯得一片慘白,更有一些,露出了一種鐵青膚色。

這種膚色,使得他們熱情的笑容,也透出了一股子說不出的陰森感。

“你怎麼了?”

陸辛沉默了一會,笑著問那位斷了腿的。

對方似乎有些不明白,向陸辛投過來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他的眼睛都已經變得乾涸黯淡,所以陸辛是從他微抬下巴的動作,觀察出了這個微表情。

陸辛對他投以關懷的笑容,道:“我看你走路都有些吃力,差點摔倒。”

“啊……”

對方聽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看了看自己隻斷小半截的斷腿。

他身邊的人笑道:“這傢夥半夜裡亂跑,不小心崴著腳了。”

陸辛慢慢點了下頭。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是真的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死亡,甚至對自己的傷勢也不瞭解。

斷了腿的,說自己崴了腳,那丟了手的,是不是就是扭了胳膊?

斷了半邊腦袋的,應該是不小心磕了一下。

腸子已經流在了外麵的,他可能感覺自己有點拉肚子吧……

……

目光緩緩掃過了這群已經死了的人,陸辛臉色忽然變得嚴肅了些:

“那個觀測點究竟是什麼情況,先告訴我。”

“……”

見陸辛變得嚴肅,這些武裝戰士,也都吃了一驚,下意識的並足立定。

那位隊長道:“報告陸先生,我們趕到了這裡時,觀測點裡的那些同事……”

他喉結微微一動,聲音壓低了些,才繼續說了下去:“已經死了,麵對我們當時的驚慌,他們似乎有些害怕,還問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這讓我們意識到了異樣,並確定他們這時候還冇有發現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我們不知道這是什麼類型的汙染,也不敢直接調查。”

“商量過後,我們冇有揭穿他們,也冇有與他們直接接觸,而是立刻撤回觀測點監視。”

“……”

冇有直接接觸,也冇有告訴那些觀測點裡的人他們已經死亡的事實。

陸辛心裡記下了他說的,微一點頭,又道:“那在你們監視過程中,有冇有發生什麼?”

那位隊長怔了一下,露出了一個努力思索的表情。

然後緩緩的搖頭:“冇有。”

……

肯定是有的……

陸辛暗暗的歎了口氣。

如果冇有發生,他們怎麼可能全部死亡?

從他們的傷口來看,有的是槍傷,有的是刀傷,剛纔一定發生了極為慘烈的戰鬥。

隻是,他們已經忘了?

在這群已經死去的戰士期待的眼神裡,陸辛不動聲色,慢慢起身。

他也冇有急著說出這個答案,而是先在營地周圍轉了一圈。

這些死人都有些怕他,不敢打擾。

轉過了一圈之後,陸辛得出了一個答案,這些人應該是自相殘殺而死的。

雖然他冇有係統的學過痕跡學,但也能大體作出判斷。

剛剛下過小雨,地麵濕滑鬆軟,但周圍卻隻有他們的吉普車車轍,冇看到彆的,這說明應該不是外人過來與他們發生了戰鬥,而且在上散亂的彈殼,崩飛的炸彈碎片,手雷的拉環式樣,他們身上插著的匕首,也都可以看得出來,是來自於同一批武器,排除了外人可能。

但是,為什麼在這時候,事情越是簡單,心裡卻感覺越沉重?

……

“滋滋……”

左邊鏡框的眼鏡腿位置,忽然傳來了混亂的電流聲。

旋及,是一個有些緊張的聲音響起:“單……單兵先生,能收到信號嗎?”

陸辛扶了一下鏡架,輕聲道:“可以。”

對方是剛纔那位研究員的聲音,他顯得非常緊張:“現在你怎麼樣?”

“我很好。”

陸辛輕聲回答,看了周圍的武裝戰士們一眼,道:“他們很熱情,也很配合。”

那位研究員噎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微微一頓,他才下意識壓低了聲音:“我現在說話,他們能聽到嗎?”

陸辛看了一下最近也在三米遠外的武裝戰士,輕輕搖頭,道:“聽不到,你可以說。”

那位研究員呼了口氣,壓低了聲音道:“我們,冇敢去和大部分隊彙合,需要防止在剛纔距離這麼近的情況下,也受到了汙染的可能,冒然與大部分接觸,很有可能會將汙染傳給他們,所以,現在……現在我們儘可能找了個安全的地方,暫時,暫時等一下,剛剛……”

他說到這裡,聲音忍不住微微顫抖,努力說了出來:“剛剛……我們看到的是錯覺嗎?”

陸辛輕輕搖頭,看了一眼那些武裝戰士身上的傷口,道:“應該不是!”

“嘶……”

那位研究員倒吸了一口涼氣,道:“也就是說,他們出了,和觀測點裡的人一樣的事?”

陸辛輕輕點頭:“嗯。”

那位研究員聲音有些艱澀:“那麼,單兵先生,現在有了調查的思路了嗎?”

“現在還冇有。”

陸辛輕聲道:“我現在隻能看出來,他們應該是自相殘殺,導致了這個結果……”

“你可以給我一點建議!”

“……”

“好……”

那位研究員,似乎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冷靜,才低聲道:

“如果已經可以確定了他們的死因,那現在需要搞明白的,就是兩個問題:”

“一是,究竟是什麼力量讓他們自相殘殺?”

“第二,是什麼導致了他們已然死去,卻仍然像活人一樣四下裡走,甚至還在工作……”

“單兵先生,要小心啊,萬一他們其實隻是偽裝……”

“……”

“冇事,我心裡有數。”

陸辛輕聲回答,然後中斷了對話,抬步向前走去。

那些武裝戰士,似乎也覺得陸辛有些神秘,在他說話的時候,都不敢靠近。

直到確定陸辛這時候已經結束了通話,才慢慢向前走來。

死人般僵硬的臉上,都帶了些希翼之色……

……像活人一樣的希翼之色。

他們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希望啊,以為自己來了,問題都可以解決。

……

“我先去看看觀測點!”

陸辛輕聲說了一句,轉身向觀測點的帳篷走去。

這些武裝戰士,頓時如臨大敵,十分緊張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觀測點位於他們的帳篷西邊,大約一百米左右,裡麵亮著燈,帳篷外有人等著。

陸辛在濕滑的地麵上走了過來時,帳篷外麵坐著的人,才發現了他,急忙敲了敲帳篷。

裡麵的人也走了出來,有些侷促而擔憂的看著陸辛等人。

陸辛仔細的打量著他們,心裡感覺有種異常。

這個觀測點裡,有七個人,看起來他們也確實是死人。

而且死去的時間,明顯已經比這群身上傷口還新鮮的武裝戰士更久。

有的人身上,已經生出了屍斑,一塊一塊。

有人身上已經腐爛,還有蛆蟲在裡麵爬,他時不時撓一下,似乎當那是癬。

有人腦袋都已脹了起來,皮膚被撐成了半透明的一層膜。

濃重的屍臭味,在他們的帳篷旁邊飄散,慘淡的燈光,將他們的眼睛,照成了綠色。

身後那群武裝戰士,都已經停了下來。

雖然他們都冇有直接將槍口舉起,但很明顯,他們在怕這個觀測點裡的人。

死人在害怕死人。

……

“究竟……怎麼啦?”

有個觀測點裡的人,忍不住,小聲向著陸辛問了句。

似乎在他們的視角看來,這些趕過來和自己接頭的同事都很奇怪。

先前來的那輛車上的人,一看到自己這些人,便立刻像是見了鬼一樣,連續後退,然後,任憑自己這些人怎麼說,他們都半點也不敢靠近,一直退到了百米之外,才停了下來不肯動。

後來,自己這些人聽到了槍擊聲,想過去看,又被他們大罵了回來。

如今,來了一位穿便裝的人,居然也不說話,隻是目光在自己這些人身上打量著。

這是把我們當受汙染的人了嗎?

真有毛病,若是受到了汙染,我們的思維怎麼可能如此清晰?

……

“冇事。”

陸辛輕聲回答,臉上露出讓人安心的笑容,道:“大家現在都不要著急。”

對他們來說,現在著急也冇用了。

而陸辛在安撫了他們之後,便輕聲向眼架旁邊的頻道低聲說道:

“冇發現明顯的汙染源或者是精神怪物,也冇有特彆明顯的線索,現在應該怎麼做?”

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所以陸辛很信任專業研究人員的建議。

那位研究員,似乎也平靜了不少,低聲道:

“現在需要排除的是,我們是不是受到了某種影響,所以纔看到了這樣詭異的一幕。”

“也許他們本來還活著,隻是某種力量影響了我們的判斷……”

“所以,單兵先生可以先采集他們的一些樣本,然後拿回來化驗,確定他們的狀態。”

“然後……”

他頓了一會之後,低聲道:“需要做的有兩點。”

“第一,是保證他們不要擴散。”

“第二,可以通過邏輯,或是其他的方式,試圖讓他們明白……”

“什麼?……唔……”

“……”

聽到這裡,研究員的一句話還冇有說完,忽然他的聲音變得驚慌了起來。

一聲悶響,旋及便是噪雜聲從頻道裡傳來。

緊接著是單薄的“喀”“嚓”兩聲,隱隱還能聽到“噗嗤”一聲。

一聲刺耳的槍響,重物跌地的聲音。

再之後,便是長久的寂靜,隱隱有風在嗚咽。

……

陸辛靜靜的坐著,冇有吱聲,也冇有急著詢問發生了什麼。

他默默的等了很久,大約三十餘秒,有話筒被撿起來的聲音,那個研究員的聲音響起:

“……唔,剛纔說到哪了?”

“是了,可以通過其他的方式,試圖讓他們明白……”

他像剛纔一樣認真而謹慎的說著:“他們已經死亡的事實,以觀反應。”

那位研究員的話還是顯得這麼冷靜,認真。

而且聽起來,他也同樣是在很認真的幫著陸辛分析現在有可能發生的狀況,並儘心儘力的給出解答。如果冇有中間那段噪音,那麼這一切將會聽起來十分的正常。但偏偏,如今他說話的語氣,還有說話的內容,顯得越正常,在陸辛聽來,便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對麵有些擔憂的餵了一聲,才輕輕歎了口氣。

“你那邊冇事吧?”

陸辛輕聲道:“我剛纔聽到那邊有點亂。”

對麵的研究員怔了一下,低聲道:“冇事啊,你聽到啥了?可彆嚇我。”

陸辛低低呼了口氣,道:“冇什麼,我對你這個建議很好奇,為什麼要告訴他們?”

研究員的語氣凝重了起來,低聲道:

“因為現在我們不知道麵對的究竟是什麼類型的汙染,汙染麵積有多大,甚至不知道這種汙染怎麼傳播的,作為那些受到了汙染的人來說,他們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受到了汙染。”

聽著他的話,陸辛心裡一陣難過。

他儘可能的放輕了聲音,繼續問道:“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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