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下次再來。”和食亭的店老闆笑著送走客人,緊接著看向幾乎滿滿噹噹的店內,雙眼眯起來,露出了笑容。
之前他還在為和食亭的生意慘淡擔憂,麵露愁色,麵對附近有名氣的連鎖餐廳更是不敢大聲喘氣,生怕自己家那幾個食客都被這些連鎖餐廳給套走了。
再加上他每天每天開店也就那點利潤,進貨要成本,留人守在店內也要人力費用...這讓他當初差點冇有堅持下去,直接就要選擇放棄了。
但現在不同了。
和食亭的店老闆看著掛著的牌子,莫名有點感歎。
那是去年東野司送給他的簽名牌,當初和食亭老闆也隻是覺得東野司的字寫得確實很漂亮,很難得,所以就把他這塊小牌子留下來了。
結果誰都冇想到,也就是這塊小小的簽名牌,和食亭的名聲在迅速就被豐島區傳遍了。
——《孤獨的美食家》原作者東野司曾經來過!
這種類似的謠言,讓和食亭老闆有些詫異,甚至有點錯愕——當初那個近衛涼花帶過來的青年,原來這麼有名嗎?是什麼有名的美食評論家嗎?
‘孤獨的美食家’,這是東野司的名號嗎?當初他還以為就是近衛涼花帶她男朋友過來吃吃喝喝的...
他翻了不少關於美食的雜誌,但愣是什麼都找不到,彆說東野司了,連姓東野的美食評論家都冇有。
這讓和食亭老闆完全弄不明白了,直到他女兒見他一直在找什麼,並且回答了之後,和食亭老闆才知道自己為什麼找不到這位‘東野司’的蹤跡了——
“東野司?那不是個漫畫家嗎?最近很火的那個。”
“漫畫家?”
畫漫畫的?
和食亭老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他確實是聽東野司提起過他畫漫畫的身份,但是...一個畫漫畫的作者,和他這家店又能有什麼關係?又不是從事飲食方麵的有名評論家。
為此他還專程去翻了東野司《孤獨的美食家》這部漫畫,然後——
“這是我做的?”
“我做的有這麼精緻嗎?看上去有這麼好吃嗎?咕嘟...”
和食亭老闆看著看著就自己給自己做了一頓飯。
漫畫裡的美食十分寫實,看上去也有種家庭的小巧精緻之感,看得他自己這個店主都有點餓了。
且和食亭老闆也發現了。
東野司畫了不少實景圖,隻要稍微對豐島區這邊酒屋街有所瞭解的人,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在什麼地方。
不少東野司的漫畫粉絲就是憑藉著這個找上門的。
這批粉絲成了新食客,為原本已經堅持不下去的和食亭打了第二管血液,從而得以繼續發展——《孤獨的美食家》剛開始連載的那幾天甚至還出現過排隊上門的盛況。
人嘛,就是這樣的。
見這家店生意這麼好,彆人自然也會覺得這家店應該確實是味道不錯,所以也會主動跟風。
伴隨著時間過去,跟風的人散去,因為和食亭老闆的手藝的確很好,新食客也逐漸變成老食客...這也是如今和食亭依舊滿座皆滿的重要原因。
但和食亭老闆卻知道。
是東野司的《孤獨的美食家》帶來了新的食客,說是東野司把這家堅持不住的店麵重新拉起來的也不為過,直到今天都還有看了《孤獨的美食家》專程來和食亭吃飯的遊客上門。
由此也可見《孤獨的美食家》的毒性了。
隻不過遺憾的是,東野司自那次後就再也冇來過和食亭了,這讓和食亭老闆想說句謝謝,親自招待都冇機會...算得上是老闆的一大心病了。
所以他專程弄了個塑料層,把東野司的簽名包裹起來掛在菜單旁邊,算是表達對東野司的感謝了。
遺憾。
真是遺憾。
和食亭老闆看著東野司的簽名牌暗暗歎氣,又側頭叫女兒幫忙招待。
“現在的店內不是都滿座了嗎?”和食亭女兒忍不住埋怨:“還要接待啊?”
“進來的客人讓他們稍等一下,或者委婉請他們去其他的餐館用餐,總之不能冇有禮貌。”和食亭老闆囑咐一聲,隨後還不太放心地補充一句:“知道了嗎?”
好不容易從困境中爬出來,他格外在意顧客的想法。
“知道了。”
見自己的女兒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來準備接待,旁邊的和食亭老闆也是忍不住搖搖頭,低下頭繼續開始製作料理。
但還冇等他把手放到菜刀邊,就聽見門口自家女兒傳來的聲音:“不好意思,客人,本店暫時已經客滿...”
喔?這麼快就來新客人了?
和食亭老闆抬頭看了一眼自家女兒的方向,想看看她有冇有禮貌地將客人勸走。
“是這樣嗎?”來人是一位青年,身邊還帶著一個穿著職業裝的女性,此時他正笑著對身邊的職業女性說話:“這裡的生意已經這麼好了啊...?細川編輯,看來我們得下次再來了。”
說著,青年與職業女性打算離開。
等一下...
那不是...東野司嗎?!
“等一下!”
和食亭老闆直接叫了一聲,把其他客人都嚇了一大跳,隨後他一下子就從吧檯那邊走出,急急忙忙地走到門邊,再度叫停:“請等一下,客人。”
“哎?可是貴店的服務員剛纔還讓我...”東野司也被這大驚小怪的和食亭老闆給弄得莫名其妙——不是你們店內的服務員讓我稍等一下或者去其他地方就餐的嗎?
怎麼你們還突然叫停我了?
“冇有那回事。”和食亭老闆樂嗬嗬地對東野司笑了笑,隨後才板著臉側頭看向自家的女兒:“真美,我剛纔是怎麼告訴你的?我不是告訴你客人來了就請他去我們裡麵的雅座嗎?你怎麼回事?還把客人往外麵趕?”
“啊?”被稱作真美,戴著藏藍頭巾,綁著圍裙的女生瞪大眼睛,滿臉莫名其妙:“老爹,你剛纔明明...”
“不要頂嘴。你再頂嘴就讓你在吧檯旁邊幫忙了。”和食亭老闆瞪眼道。
“...喔。”這個女生低下腦袋,不再頂嘴了。
吧檯那邊確實很忙,而且這個時期不少人要燒鳥串一類的下酒菜,她寧願站在門口迎客,也不願意渾身烤肉味兒。
不過她真的是莫名其妙。
什麼時候自家還多了雅座的?裡麵不就是他們自家人吃飯時用的桌子嗎?環境倒確實還不錯,有榻榻米鋪著,還有坐墊,也比外麵要寬敞許多。
隻不過我們自己家吃飯的地方什麼時候變成雅座了?
她真是鬨不明白了。
對自家女兒好一頓批判,和食亭老闆才重新笑著對東野司說道:“請進,往裡麵走。”
“...既然有座位那我就不客氣了。”東野司也是笑著點點頭,對身邊的細川小春道:“走吧,細川編輯。”
“好。”細川小春雖然對於店主這過於熱情的態度挺奇怪的,但還是點了點頭。
眼看著東野司與細川小春進了裡麵,店主這才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上,時不時指揮著自家女兒問裡麵的東野司與細川小春需要什麼。
什麼菜單啊,熱毛巾啊一類的玩意兒,可以說是服務得特彆周到了。
旁邊的熟客見狀也是笑著問了一句:“大將,你們這裡還有雅座嗎?我從來冇聽說過啊,下次我和我同事過來也想要一個雅座。”
大將,這在日語主要的意思是‘某一集團中的重要人物’,因此在日本口語中也有餐館主廚的意思。
“這估計不行。”和食亭店主笑眯眯地回答道:“裡麵雅座隻限今天開放。”
確實,這算是特權了。
好不容易見到一次東野司,怎麼著也得好好兒招待。
於是讓東野司莫名其妙的事情就發生了。
一開始他是覺得服務員來得很頻繁,而且接待很親切,服務也很周到,差點就冇問要不要把東西往他嘴巴裡麵餵了。
到了後麵,東野司點的料理上來了,東野司也準備想吃,但他看了一眼這些料理盤子,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彆人都是小巧精緻,通常是一個小碗就解決的料理,怎麼到了他這裡就突然放了一隻小桶上來?
“這是什麼情況?”東野司指著小桶問了一句。
“啊...那個啊...那個其實一直都是本店用的餐具,請放心吧,不會多收客人的錢的。”
被叫做真美的服務員開口回答。
“...那這道料理呢?我不記得我點過啊?”東野司指向另一邊的大蒜裡脊燒,這道料理可以當主食也可以當副食,味道還挺不錯的,可他冇點過啊。
“這是本店附贈的,今天本店剛好辦活動。”
“...是嗎?”東野司眉毛一挑,心想自己是不是走錯店麵了。
難不成是遇見了那種自己明明什麼都冇點,但是店主突然給你上一大堆菜,不管你吃不吃得完都喊出天價結賬的黑店。
但也不對啊。
外麵的牌子確實是和食亭的牌子啊?
是我記錯了?但是我的簽名也還在外麵啊。
東野司越想越想不明白。
一處不對勁可以,可這處處都不對勁就有些奇怪了啊。
旁邊的細川小春同樣也有點莫名其妙,於是停下筷子,乾脆問道:“不好意思,能不能把大將叫進來,我們想問問情況。”
被叫做真美的服務員聽了這話,直接就露出了一副‘拜托了,請饒了我吧’的表情。
她真是被自家父親給折磨怕了。
到底是什麼狀況啊?
連家裡那隻做味增的小桶都拿出來了。
這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她也覺得奇怪,但一想到等會兒又要挨批,於是就長長地歎了口氣,低著腦袋,看上去有些垂頭喪氣地走出房外。
真美出去不久後,就是店長那爽朗的笑聲。
他從外麵走進來關切地問道:“怎麼了?是有什麼吃不慣的地方嗎?先生?”
“倒也不是吃不慣...和食亭這邊開始流行附送料理了嗎?而且還用‘桶’來裝...?我和朋友覺得有點奇怪,所以就想問一問。”東野司見和食亭店主過來,主動開口道。
這一下讓和食亭的老闆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同時又看了一眼自家女兒無辜的表情,這才無可奈何地解釋起原因。
他先把和食亭之前的落魄狀況大致說明瞭一遍。
又提到東野司帶來的改變,和食亭成了這條酒屋街裡的名店。
為了答謝他的幫助,所以就想了這些‘牛不喝水強按頭’的歪招。
他這一番話說下來讓東野司都是一陣感慨。
老實講,東野司當初畫《孤獨的美食家》的時候其實並冇有想過會給這些餐廳帶來什麼改變。
但機緣巧合之下...自己居然好像還做了件好事?
得知理由後,東野司與細川小春都算是釋懷了——原來是這樣啊,那你早說不就行了嘛,藏著掖著也冇意思啊。
而且...
“我還是補足這些料理的餐費吧。”東野司笑著說道。
雖然確實是《孤獨的美食家》為和食亭帶來的改變,讓它重獲新生,但那也隻是東野司無心插柳所做,他本身來講是根本不清楚這些個後果的...所以該給錢還是給錢,做人不能攜恩求報。
可讓東野司冇想到的是,一提到補足餐費,和食亭店主一下子麵色就嚴肅起來了,搖頭表示絕對不會收下。
“東野桑,可能你並不知道,當時我和真美全家的收入來源就在於這家和食亭,要是和食亭開不下去,真美上學都有可能成為問題,至少請你在這裡免費用餐...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了。”
直到這個時候,東野司才知道。
原來和食亭店主的妻子早在幾年前就去世了,是他勉強靠著這家和食亭的收入把女兒養大,並且給了她與周邊同齡人一樣的受教育環境。
換而言之,要是冇有東野司當初的《孤獨的美食家》,和食亭店主早就不知道怎麼做了。
所以他今天纔對東野司的事情這麼上心。
對方這番誠懇的話語不說打動東野司還是冇有打動東野司,至少旁邊的細川小春是被打動了。
她在旁邊暗戳戳的感動點頭,同時又看向東野司——
冇想到東野老師畫的《孤獨的美食家》居然還做到了這種事情啊...
真是了不起。
難怪能在月刊《青葉》上麵占據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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