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軟。
酥。
鮮。
綿甜爽口，絲滑入魂。
“這纔是正宗的大曹縣燒餅啊……”
看著手中色澤金黃、香氣瀰漫的燒餅，感受著唇齒間的肉汁滋潤，韓牧野確定，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重生在五百年前，天地未變的凡俗世界。
重生在自己十八歲之前生活的大夏國遼源郡曹縣，自己十八歲後，再未迴歸的家族祖地。
韓牧野不覺將手掌握緊。
五百年！
真的給了自己重生五百年的機會！
前世活了五百年，戰了五百年。
從大夏小小伍長，一直到修行界執掌十萬天兵的金吾衛將軍，追隨帝君對抗神族。
“帝君，薑初……”韓牧野心頭一顫，眼前浮現那嫣然一笑，絕然踏天的身影。
為了那一笑，自己率十萬金吾衛死戰不退，甘願拚儘最後一滴血。
可惜……
“我再說一遍，我叫薑處，韻在降調，不在平。”一道清亮聲音忽然響起。
坐在韓牧野前麵坐席之人回過頭，看一眼，又轉過身去。
這一眼！
雙目透徹如水，溫潤如玉！
韓牧野隻覺得，自己的整個心房要炸開！
薑初雪！
帝君，薑初雪！
坐在自己身前，回眸一瞥，眉眼清亮的青澀少年，不是女帝薑初雪，又是誰！
哪怕此時她穿了身臃腫的舊棉袍，梳著男子的髮髻，彷彿瘦弱的小豆芽。
哪怕此時她麵容清瘦，眉眼都還冇長開，嘴角邊還沾著饅頭屑。
哪怕現在她全無五百年後一劍橫天，百萬天兵甘願隨行搏命赴死的霸絕。
但隻一瞥，韓牧野就認定！
她，就是帝君，薑初雪！
“韓牧野，我薑初雪從不欠人情。”
“我從地球穿越而來，這係統是我最大的秘密，現在送你，就算償還當年你的一飯之恩吧。”
“那碗白米飯，讓我想到了家鄉的味道。”
“如果你還能活著，那就好好活吧……”
女帝隻身赴神族天尊之約，臨行前，將一顆珠子交給自己。
隻因為自己是她從凡俗世界一路追隨的故人，曾與她有一飯之恩。
最終，女帝拒絕了神族的招攬，仗劍殺透九重天，選擇與天地俱滅。
整個天地，轟然崩塌，那九重天幕彷彿雪崩，漫天神魔，哀嚎散儘。
這是韓牧野重生前看到的最後畫麵。
“叮！為宿主量身定製係統開始，根據宿主選擇，開啟一心一意聽心繫統，從此可在任何範圍內聽到薑初雪內心關於宿主的心聲。”
係統！
這就是帝君最大的秘密！
帝君，她將從地球帶來的秘密，贈送給了自己！
以後，自己就能聽到她關於自己的一切心聲！
看向身前瘦弱的背影，韓牧野不由心中一顫。
“帝……薑初……”
身前少年轉過頭，原本不耐的目光在看到韓牧野表情時候，微微一怔。
“那個，你身體冇事吧？家人都還好吧？要是有什麼能幫你的，你就直說。”
薑初雪目光從韓牧野的臉上下移，落在他快要捏碎的燒餅上，麵上閃過一絲複雜。
“再有什麼事，也不能跟燒餅過不去啊……”
哪怕曾活過五百年，哪怕此時麵對的還不是未來的女帝，韓牧野一如站在帝君麵前那般侷促。
這模樣，真像一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見到自己心意的姑娘，手足無措。
好在五百年不是白活的，輕吸一口氣，韓牧野將麵前食盒推了過去。
“我，我請你吃……”
薑初雪抬頭看向韓牧野，忽然麵上展露微笑。
此時一笑，仿若天地皆開。
韓牧野心裡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好，看你吃的那麼香，我也想嚐嚐這大曹縣燒餅的味道。”
薑初雪伸手，冇有拿食盒之中冒著熱氣的那個燒餅，而是將韓牧野手中被捏的不像樣的燒餅撕下一小塊，然後送入口中。
“嗚嗚……”
那微微眯起的眉眼，那鼓起的腮幫和嘟起的小嘴，活脫脫就是那個打了勝仗之後，總要大吃一頓，犒勞自己的帝君。
“唯美食與美人，不可負也。”
這是當初帝君說的話。
說這話時候，她已經有些微醉。
一道聲音在韓牧野心底響起。
【這個死肥宅，乾嘛這麼直勾勾盯著老孃？不會是想泡我吧？我現在穿的是男裝呀，難道，他是個gay？】
【吃你一口燒餅而已，彆想太多！不過，這燒餅，真香。】
【可憐我薑初雪的穿越係統怎麼還不來啊，不然老孃也不會慘到連口燒餅都冇得吃，要吃沾了這死肥宅口水的呀……】
……
聲音軟糯，滿是抱怨。
這，不就是女帝的聲音嗎！
韓牧野深深記得，那次一戰滅三十萬神族大勝而還時候，女帝飲酒微酣，就是這麼喚自己的。
死肥宅。
她說，這是她們家鄉對高大威猛男子的愛稱。
韓牧野低頭看看自己的身形。
八尺身高，手腳粗壯，起碼兩百斤的體格。
肥是肥，死與宅，從何說起？
“我薑處是個從不欠人情的人，這燒餅，我記著。”抹一把唇上的油，薑初雪轉過身去。
還是這性格。
韓牧野看著身前紮著滿頭青絲的後腦勺，咧開嘴一笑。
重生，真好。
他狠狠將手中的燒餅塞進嘴裡。
真香。
“牧野兄，這燒餅真這麼好吃？”韓牧野耳畔響起一道破鑼聲音。
轉過頭，韓牧野眼中閃過驚喜。
“富貴？”
這個瘦竹竿般，裹一件灰皮大襖，留著絨毛小胡，眉眼間全是雞賊的傢夥，不是自己的發小，三百年後在天外被神族圍殺的王富貴又是誰？
那時的自己親眼看著富貴被三位神族強者斬斷身軀，卻無能救援，連為他報仇的力量都冇有。
“富貴，你也活著……”
韓牧野滿臉感動，抬手去摸王富貴的臉。
什麼叫也活著？
王富貴一臉惡寒，連忙伸手將韓牧野滿是油膩的肥厚手掌抓住。
“牧野兄，你，不會是得了失魂症？”
他攥著韓牧野的手，咬著牙低聲道：“我怎麼冇想到演這麼一出？”
“你演的這麼像，說不定真能騙過明日主持學堂小測的魯教習。”
學堂小測？
曹縣縣學每半年小測，成績太差就會被勸退學。
記憶中前世時候，之前幾回小測韓牧野要麼裝病，要麼請假。
因為家裡勳貴背景，主持測試的教習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矇混過關。
可這一次，新來的魯教習行事方正，直接給他判個下下等，不及格，勒令退學的文書，親自送到韓家。
這讓從京中歸家祭祖的韓家老爺子麵上無光，年後就帶著韓牧野去了大夏京城，讓他在軍中操練。
這一去，就再未回過曹縣。
往後五百年，軍中廝混，參與大夏奪嫡之爭，參與大夏與北魏的國戰，參與大夏滅東吳的滅國之戰，一直到天地大變，修行世界融合……
“不行！”
韓牧野一巴掌拍在長案上，震得那些書冊筆墨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