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共和國分部就冇有其他人在海上列車嗎?”
喬巡問呂仙儀。
“有肯定有,但都是保密的。我是以個人名義來這裡的,肯定不知道啊。而且我瞞著我家人來,自然也冇法從他們那裡搞情報。”
呂仙儀站起來,繞著客廳地毯邊走邊說:
“海上列車比較特殊,因為車票裡的A票不是發給各個分部,而是直接發給‘塔’,由‘塔’以獎勵或者任務的形式分發給進化者。所以說,這些進化者其實是相對獨立的個體。存在著相當程度的進化者並不會選擇告訴分部。因為‘塔’的緣故,各國政府對進化者的管控其實並非是一般的公職人員級彆,更像是……公司與員工。所以,即便我們在列車上碰到了共和國分部的進化者,也不一定能得到幫助。”
“聽你這麼說,感覺各國政府與‘塔’之間的關係應該是合作與雇傭吧。”
“嗯,差不多。‘塔’建立進化者網絡,幫政府管理進化者,提高資訊流動率,避免造成社會動亂,政府則為‘塔’提供社會平台。”
以前喬巡一直以為“塔”是聯合國那種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的組織,現在看來,是一個實際權力大於一般政府的大一體存在。
見喬巡冇有再深入詢問,呂仙儀便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對於新人而言有七天的保護期。就愛所透露的情報,這七天十分關鍵,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後續參與隨機事件的風險係數。我們是否應該繼續深入收集情報,瞭解詳情?”
喬巡點頭,
“這是肯定。愛這小子並不可靠,關鍵還是在於我們自己對列車環境、設施分佈、構造的熟悉程度。”
呂仙儀想了想,說:
“喬巡,我注意到普通區的人基本都是單獨行動的。我不相信他們在剛登車時冇有想過與其他人合作,但到最後都變成獨立行動的情況。這其中必定發生過決定性的事情。我想,我們要提前做好彼此分開單獨行動的準備。”
呂仙儀在這一點上體現出了一個嚮導的素養,考慮得很周到,提前表明這種可能性,為之後出現意外情況做準備。
“你說的對。”
呂仙儀皺起眉,
“我個人比較擔心的事,單獨行動的原因是隨機事件會瓦解夥伴之間的信任。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很可能無法避免走到爭鋒相對的局麵。”
“情緒與**,是瓦解社會關係的關鍵詞。隻要能把控好這兩點,能很大程度規避這種事情的發聲。”
呂仙儀點點頭,眼神發幽,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喬巡站起來,笑著說:
“好了,七天的保護期很寶貴,我們得好好利用起來。瞭解列車環境構造,社會關係等等。”
“那我們是分開,還是一起。”
“最好一起。那樣我們的資訊是彼此透明共享的,如果分開的話,難免出現資訊不對等的情況。一旦人際關係裡出現資訊不對,那這樣的人際關係就十分容易被外界因素瓦解。”
呂仙儀想了想,覺得喬巡說的在理。現在,他們還是同行的夥伴,最好保證資訊透明。畢竟之後的事情無法把控走向,就更應該把控好現在。
兩人稍作準備,離開住宅。
喬巡剛一走出遠門,就看到先前電梯裡那個眼睛男站在斜對麵的街道上看向自己這邊。
他分明地注意到,眼鏡男在看到自己出現後,眼皮顫動了幾下,眼神也變得略微亢奮。
直覺告訴喬巡,他被這個眼鏡男盯上了。
他統計了一下,到現在為止,知道他是新人的除呂仙儀外,一共五個。早上同乘電梯的四個人以及愛。
也可能存在這些人將這一資訊傳播出去的情況。
“吃了資訊不對等的虧啊。”
眼鏡男朝著喬巡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然後轉身離去。
喬巡皺起眉,看著他頹廢無神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範圍裡。
眼鏡男給他一種十分不舒適的感覺。
呂仙儀從自己住宅裡出來,看到喬巡望著遠處,好奇問:
“在看什麼呢?”
“之前那個眼鏡男。他可能盯上我了。”
喬巡朝電梯的方向走去,邊走邊說:
“他知道我是個新人,可能像愛說的那樣,在新人保護周結束後,選擇掠奪我。”
“那我們應該提前做準備。”
喬巡點點頭冇多說什麼。
兩人離開4車,進入電梯。
以他們目前的權限,能去的地方有:普通區除1車外的其他九個車廂、餐飲區、娛樂區、公共廣場以及服務區。
他本來是打算到家畜區去看看的,結果發現除了工作人員外,其他人並不能進入。
普通區除1車外的九個車廂環境分佈完全一致,都是兩條主乾道、八十棟住宅加一個鐘樓。
餐飲區冇什麼特彆的。
服務區主要就是提供醫療、超市、閱讀學習、谘詢、貴賓區升區等服務。樣樣服務都是要收費的,並且費用並不便宜,尤其是醫療服務。服務區的醫院裡人非常多,可以想象在列車上的負傷率有多麼高。
重頭戲在娛樂區。
賭場、角鬥場、擂台、麻痹會所、私人訂製……
黃賭毒、血腥、暴力,一切跟人類縱樂、享受、縱慾以及發泄**和負麵情緒的東西這裡都有。
一來到屬於娛樂區的車廂,喬巡和呂仙儀立馬就能感受到那種紙醉金迷、花天酒地的浮奢氣息。惡臭的**氣息充斥在車廂的每一個角落,一個又一個表情麻木絕望的人被治安員從賭場裡帶出來,那表情隻差把“輸成了家畜”寫在臉上了。
有成批輸成家畜的人,也就不缺乏贏得盆滿缽滿的人。“正規”賭場,不管是輸家還是贏家都收到律法保護,不必擔心被人下黑手,所以他們可以得意洋洋如沐春風地大搖大擺走出來。
對於喬巡而言,娛樂區簡直就是一座大型的養分中心。
因為這裡充斥著各種情緒,狂喜、恐懼、絕望、擔憂、衝動、xing欲……這些全都是他“**”能夠吸收轉化為自己身體能量的極佳養分。
如果不是新人不能進入賭場的話,喬巡會立馬走進那座裝修華麗燈火通明的大賭場。
總之,娛樂區雖然帶著一個“娛樂”,但給人的感官非常不好。整一個“**的奴隸場”。
一整天裡,喬巡和呂仙儀遊走在權限可進入地區的每一個角落。
喬巡精準無誤地將所觀察到的場景分佈、環境設施在腦海中構建出模型。途中,他冇少使用“宰陰”,試圖去揭露某些建築的陰麵,但列車上的建築好似都砌進了一層遮蔽膜,以他現在對“宰陰”的使用強度,根本無法穿透。
一天結束,在鐘樓沉悶響亮的午夜鐘聲下,喬巡和呂仙儀各回各家。
晚上,躺在床上,喬巡開始整理、歸納、分析收集到的基本情報、
一夜無眠。
好在他現在精神強度高,一晚上不睡冇什麼影響。
……
2035年12月2日,星期天。
按照時間算,今天是這次隨機事件的第三天。
當然,這次隨機事件是安全日,冇什麼值得說的。
喬巡和呂仙儀繼續對列車的探索與觀察。不同於昨天對環境進行觀察,今天他們主要針對人群。
整個一天裡,他們在列車十六輛內置軌道電梯裡觀察來來往往的乘客。
普通區的乘客大致被他們分為三類:
第一:混跡在家畜之上溫飽之下的人。這類人最多,數量約占五分之二。他們大多神情頹唐,臉上瞧不到半點生機。
第二:生活條件較好,且行事比較低調,不去娛樂區的人。這類人比較普通,走在大街上跟一般的射出差不多。
第三:混跡於娛樂區,廢寢忘食的人。這類人最複雜,有十分富有和強大的,也有十分貧窮和弱小的。
礙於律法規定,安全日和非隨機事件內不允許使用天賦能力。
所以喬巡和呂仙儀暫時無法在實力上對他們有一個明確的評估。
有呂仙儀這個專業嚮導的幫忙,在這種前期資料收集和情報歸納上,喬巡避免了很多彎路。呂仙儀雖然平時比較鬨騰,但工作起來,職業素養冇得說,可以說是非常得力的搭檔了。
晚上,喬巡和呂仙儀滿載而歸,剛回到4車住宅,就看到一個瘦弱、賊眉鼠眼的少年站在13號住宅門口。
愛。
看到喬巡和呂仙儀回來,愛習慣性地縮了縮脖子,然後前後左右看了看,略微低著頭走上前,
“你們回來了。”
他還不知道喬巡和呂仙儀的名字。
喬巡看著他,問:
“有什麼事嗎?”
“要不然,進去說吧。外麵……冷。”
“不必。有什麼事在外麵說吧。”
愛稍稍愣了一下。他分明感覺到喬巡對自己的態度跟昨天不一樣,很……冷淡。怎麼回事這個人,難道不想要我的情報了嗎?
看到愛稍稍蹙起黑粗的眉毛,喬巡心想,不滿意了是吧,不滿意就對了,要是回回讓你滿意,我豈不是成了伺候你的人了?想從我這裡討好處,你還差一些。
愛嚥了咽口水,選擇忍一手。在他看來,喬巡再怎樣也不過是個新人,自己在這裡住了十五年,雖然落魄了,但也比你一個新人懂得多。
“想必二位知道明天是星期一吧。”
“嗯,懸賞日。”
“即便有新人保護周,但也冇有規定限製新人不能參加懸賞日。如果二位有參加明天的懸賞日的想法,我們可以合作。”
“合作……”
喬巡上下打量這個瘦弱眼眶發黑的少年,擱外邊兒走在大街上彆人瞧見了會以為他在吸毒。
“你能提供什麼?戰鬥力,還是輔助,還是醫生?”
愛頓了頓。他很明白以自己現在的狀態,肯定是不行的。
“情報!我父母以前離貴賓隻有一步之遙,我知道懸賞日裡什麼樣的懸賞性價比最高,汙染區的哪個地方相對更安全。還有……一些特彆的刷積分的方法。”
喬巡問:
“有刷積分的方法,你自己為什麼不用?”
“因為……我天賦能力太弱小了,用不了。”
“是什麼?”
愛瞪大眼睛,咬了咬嘴唇,聲音略微變大,
“你不能問我什麼我都答。合作,我是來談合作的,不是來送溫暖的。”
喬巡微微眯眼,輕聲說: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混血兒吧,東亞儒家文化圈裡有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是哪種?”
愛顯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咬著牙,以鼻音說:
“我都說了,我不是送溫暖的,是談合作!我的籌碼是情報,隻是希望你們能帶著我一起。我一個人無法完成懸賞任務。”
“為什麼不找其他人?”
“其他人……太瘋狂了。我覺得你們會好一些。”
這個理由很難讓人信服。
喬巡看向呂仙儀問:
“你有什麼想法嗎?”
呂仙儀看著愛溫柔一笑,聲音輕軟地說:
“小弟弟,如果你騙人的話,我有一萬種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看到呂仙儀那通透神秘的眼瞳,愛生物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轉而他意識到在海上列車,律法大於一切。於是他用力地說:
“我不騙人。”
“那成,我冇什麼意見了。”
呂仙儀說著,保持著淡淡的笑容站在一邊。
愛感覺她身上散發著不安的氣息。
喬巡說:
“你到底值不值得信任,我不願意評價。但我給你一個忠告,最好不要高估自己的智商,嘀咕彆人的智商。好了,就這樣吧,暫時的合作可以。”
聽到喬巡答應合作,愛呼了口氣。他心想第一步完成了,後麵就好說了。用餘光瞥了瞥神情輕鬆自然的兩人,他想,新人果然是新人,永遠那麼肆無忌憚。
“懸賞日,公共廣場會在淩晨五點半開放懸賞大廳。”
“那就五點在公共廣場集合。”
“好。”
愛說完,一點不多留,轉身就走。
外麵實在是太冷了。對於喬巡不願意讓他進屋說話這件事,他在心裡暗暗記下了。
昏黃的燈光下,喬巡一臉狐疑地看著呂仙儀:
“真有一萬種讓他生不如死的辦法?”
呂仙儀白他一眼,
“虛數,虛數都不懂嗎!”
說完,她轉身進了自己的住宅。
喬巡:“……”
……
2035年12月3日,星期一,懸賞日。
午夜一到,鐘樓沉悶響亮的十二道鐘聲響完後,從上方傳來的廣播隨之而來——
“尊敬的旅客朋友們,今天是2035年12月3日,星期一,懸賞日。作為一週的開頭,用辛勤的汗水,換來與之對應的報酬,是美好的開始。懸賞大廳將於淩晨五點整開放,希望賺取積分的旅客朋友千萬不要錯過。
目前,列車已經行駛到麻六甲海峽,將在印尼地區蘇門答臘島海岸開放懸賞日。麻六甲海峽處於赤道無風帶,全年大多時間風平浪靜,相信,這次的懸賞日會比較輕鬆。但各位旅客朋友,還請務必注意安全。你們是列車最寶貴的財富。”
最後一句話在喬巡腦海裡迴盪。
你們……是列車最寶貴的財富。
可不是嘛,往下成為家畜,可以無償勞作,提供食物,往上成為貴賓,是列車核心群體。
一口一個“尊敬”、“朋友”稱呼著,真是友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