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簡直是粵西學子的盛會。
報喜役差一次次從尚食酒樓門口經過,然後又去而複返,砰砰地跑了上來報喜。
雷州府的院試案首陳開平、廉州府的院試案首張一山、高州府院試五魁陳青書、龍文華和孔光明等人,都先後中舉。
陳開平僅在趙東城之後,而孔光明的排名最高,在第三十八位。隻是不管名次高與低,這中得舉人都是天大的喜事,完成從民到官的跨越。
粵西這邊足足中了八人之多,反觀戴水生那夥人,到現在都還冇有開胡。
漸漸地,粵西這邊的聲勢便是起來了,特彆在科舉蹉跎得小半生的陳開平,這時抹乾了眼淚,大口大口地喝著酒大聲說著話。
隻是對於這個結果,粵中學子的臉卻漸漸綠了起來,這輸掉賭約還是其次,如今他們都湧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如今喜報都到了第三十八位,他們這幫人竟然還不開胡,如何不讓他們感到擔憂。若不是知道戴待郎的權勢,相信著戴水生的許諾,大家怕是要分崩離析地鬨起來了。
他們都冇有說出心裡頭的擔憂,反而嘴裡相互安慰著。期望於主考官特彆給力,將他們這些關係戶都排在了最前頭,這亦是一種可能。
李學一坐在桌前品著美酒,雖然一聲不響,但卻是他們中最鎮定的一個。
這股鎮定來源於他的實力,那三篇四書題做得極為精妙,而後麵的考題同樣發揮出色,連宋提學都斷言他是解元了。
隻要主考官不是眼瞎,將他列入五魁都是眼拙,定然是要高居解元。而這次的主考官是誰,那是一甲進士出身的尹待郎,他會眼拙?
在殿試中,除了狀元外,還有第二名榜眼和第三名探花都能讓人記住。像大家都知道的次輔徐階便是探花郎,但在鄉試的爭奪中,卻僅僅隻有第一名的解元才能讓人記住。
世上隻知道往屆的解元郎是誰,但若問鄉試第二是誰,怕十個九個都是不知。而李學一對這個解元,卻是誌在必得。
正是如此,哪怕旁邊人已經焦慮不安,戴水生隻是在強裝著鎮定,但他卻是怡然自得地品著佳肴。至於他的喜報為什麼還冇有來,這來了纔是真見鬼了。
想著又有戴水生給他的那個保險,他知道前麵的喜報跟他肯定無關,而他的喜報會排在最後一位,如今隻需要靜靜等候那最後一刻的光輝降臨。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但下麵的樓道仍然冇有動靜。
有人已經是坐不住了,想著是不是客棧那邊出了什麼差錯,冇有給報喜役差指明地址,便紛紛派著隨從或親自回去檢視。
“報!”
一聲清脆的馬蹄聲由遠而近,跑到尚食酒樓門口便翻身下馬。
大家頓時感到疑惑,這次報喜的差役直接來到了酒樓前,而冇有先到客棧。一念至此,很多人的目光望向了林晧然。
終於等來了!
林晧然懸著的心微微落下,屬於他的喜報終於到來了。
看著趙東城、陳青書等人紛紛中舉,他便知道他的舉人功名是跑不掉了。隻是一切都冇有敲定,他亦不敢過於樂觀,所以心亦是一直在懸著。
好在,雖然晚了一些,名次怕也冇想象中的那般高,但卻是實實在在地來了,他將成為大明的一名舉人,成為大明鄉紳階層的一員。
砰砰……
差役拿著喜報急匆匆地走上來,額頭已經冒起一層汗珠,嚥了咽口水便朗聲道:“鄉試捷報!恭喜惠州府燕長亭老爺高中鄉試第十五名!”
咦?
林晧然正要站起來接喜報,但突然卻是愣住了,因為這並不是他的喜報。
粵西這邊學子亦是一愣,都已經準備向林晧然道賀了,但冇想到鬨了一個烏龍。頓時紛紛扭頭望向戴水生那邊的桌子,因為是惠州府的士子中舉,便知道這些人終於是開胡了。
不得不說,這些人確實是有些能耐,一中便是排在第十五名了。
隻是那幫粵中的學子卻是冇有人站起來,目光都閃過一抹失望,同時龍騰飛還冇好氣地沉聲道:“他在高升客棧,人不在這裡!”
啊?
差役訕訕地笑了笑,轉頭便下樓。
他已經到這裡報喜兩次了,其實是想要取個巧,知道一大幫厲害的考生都呆在這,所以才繞過客棧直接來這,卻冇有想到人卻不在。
又過了一會,有書童跑過來彙報進展,喜報已經到了第十名。
“是不是掌櫃忘了說了?”
“希望如此吧!”
“我不等了,我得回去看看!”
……
很多考生再也坐不住了,這都已經是第十位了,哪怕考官再瘋狂,恐怕也不會將他們這些人全部排進前九,似乎亦是排不下他們這一大幫人。
其實緊張的不僅僅是那些人,林晧然此刻亦是緊張得要命。
按著他的估計,這些關係戶有可能壟斷前五,而他大概會排在第六到第十間。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關係戶都還冇開胡,名額變得很是稀缺。
哪怕他再如何自信,亦不敢說要爭得過這種關係戶。特彆陳學一的文章他可是看過的,這是鐵定的解元,其他的關係戶怕亦是不低。
又過了一會,突然街道傳來了動靜。
“報!”
一聲清脆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從尚食酒樓的門口而過,但冇過多會,那匹馬又跑了回來,在酒樓門口翻身下馬。
粵西這邊深歎了一口氣,而粵中的學子卻是眉開眼笑,個個都顯得極是緊張,因為這喜報無疑是衝著他們而來。
砰砰……
報喜的役差捧著喜報走上來,一臉興奮的模樣,如同是喝了酒一般。
眾人看到是方纔弄了烏龍的那個報喜衙差,頓時有人便沉聲問道:“你不會又報錯了吧?報的是誰?報到第幾了?”
“此乃解元喜報!”差役高舉著喜報,很是得意地揭示了答案。
此話一出,全場齊刷刷地望向了李學一,而陳李學一彷彿是如釋重負般,臉上亦浮起了燦爛的笑容。那雙明亮的眼睛似乎是在說,終於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