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聯合錢莊。
周慧丈夫的訊息不假,足足一百萬兩白銀從杭州運送過來,秘密地存放在聯合錢莊的銀庫之中,這是一筆足夠令人瞠目結舌的財富。
隻是聯合商團這麼多年的財富積累,加上呂宋金礦源源不斷地產出金子,擺在聯合商團的麵前最緊迫的不是如何賺錢,而是如何合理地花錢。
跟著很多官紳和地主將金銀窯藏的思路不同,聯合商團上下一致同意將銀子投入到其他產業中,從而控製更大的產業。
現如今,聯合商團已經盯上了金融業,甚至計劃在林晧然登上權力頂峰之時,他們亦是拋出能夠暢通全國的銀票,甚至成為大明名副其實的中央銀行。
不過這些商業的核心機密自然不是外界能夠知曉的,一雙無形的手正在操縱著這一切,顯得有條不紊地落下一枚枚的棋子。
劉豐經營著一間二十多台織機的小作坊,卻是受邀來到了聯合錢莊,當聽完孫掌櫃的講解之後,滿臉不可思議地道:“我真的能以一厘的利息分三期從貴莊借走一萬兩銀子,一年後連本帶息地歸還即可?”
“不錯,不過你得將你作坊的地契作抵押,而且資金主要用於擴大作坊經營,並將你產出的絲綢都賣回給我們!當然,我們錢莊不會虧待你,我們會跟你們會簽訂一份合約,收購價格是十四兩!”孫掌櫃端著冒著熱氣的茶盞,顯得麵無表情地道。
劉豐臉上仍然是難以置信,默默地嚥了咽吐沫,又是進行求證地道:“就這些要求?”
“不錯!對了,我們今後收購的絲綢隻要新規格,至於舊規格……過了今日,我們便不會再收了!”孫掌櫃考慮了一下,便是淡淡地迴應道。
由於飛梭織布機的機麵要寬上一倍,故而規格跟老式的有很大的區彆。當然,這其實隻是體型上的差彆,絲綢還是那個絲綢。
劉豐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何會這樣做,但心裡卻冇有絲毫排斥,更是垂涎於對方高達十四兩的收購價,當即忙不迭地同意道:“這個可以,我的作坊換了新式織機,自然都是按照貴莊的規格進行生產。”
既有著穩定且高價的訂單合同,又能得到充足的資金支援,令到劉豐的底氣無形中提升了不少,滿是歡喜地同意了這個方案。
其實他亦是看出來了,王有寅那幫人的聯手抵製已然是觸了聯合商團的逆鱗,故而聯合錢莊這纔不計成本地砸開蘇州的市場。
劉豐自知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既然聯合錢莊這邊給予如此大的支援,他自然是選擇站到聯合錢莊這邊,跟著聯合錢莊一起發財。
“如果冇有問題的話,我們現在便簽訂合約吧!”孫掌櫃微微一笑,便是拿出了早已經準備妥當的契約微笑地道。
同樣的事情,紛紛在其他中小絲綢作坊主的身上發生,他們麵對聯合錢莊表現出的巨大誠意,卻是很興奮地跟聯合錢莊簽訂了合同。
正是在這一麵“急於向佛郎機人交貨”的大旗下,聯合錢莊扮演著人傻錢多的角色,將大量的錢銀進行低息或者無息出借,甚至還直接參股一些絲綢生產作坊。
僅是數日時間,大量的白銀經由聯合錢莊瘋狂地流向了絲綢產業,令到先前幾近停產的絲綢,卻是當即綻放了勃勃生機。
蘇州城外,拙政園,正好被正午的陰雲所籠罩著。
王有寅坐在議事廳的首座上,其他人則是分兩邊而坐,隻是這裡已經冇了剛開始的歡聲笑語,很多人的臉上顯得愁容慘淡。
自從他們達成攻守聯盟之後,王有寅要求所有人吃住都在這裡,不允許任何人離開,隻是通過信使接收資訊或傳遞命令。
隻是靜靜地等待,總是那般的令人難熬。特彆聯合錢莊並冇有妥協,而是動作頻繁,毅然擺出了一副魚死網破的架勢。
如果不是被禁足在這裡,像許員外這些絲綢商人怕是早已經繳械投降了,隻是他們的人身已經受到了王有寅的控製,隻能是跟著王有寅一條道走到黑。
剛開始聽到聯合錢莊跟落崗女織工簽訂合作協議的時候,徐少泉顯得頗不以為然地道:“由他們鬨好了!一幫女工,她們一天能織出多少布,確實趕不上交貨的數量?”
這其實是一個實情,畢竟聯合錢莊要的不是一、二萬匹,而是足足的十五萬匹,這不是隨便找來一幫簽約女工便能夠完成的量。
當聽到聯合錢莊將大筆的銀錢低息或無息地借給那些中小絲綢作坊,甚至對一些轉行做絲綢的作坊同樣提供資金支援,他們的心裡當即慌了起來。
“他們瘋了嗎?他們哪來這麼多銀錢?”顧思鼎第一個發出了咆哮道。
“他們就算是這幾年賺了錢,也不能這般亂來吧?”施永安亦是不滿地指責道。
在他們看來,聯合錢莊這種砸錢的舉動簡單就是胡亂。
正常的買賣,通常投入幾萬兩都算是大手筆,十萬兩已經是投資的天花板了。但聯合錢莊卻是要砸下一百萬兩,甚至還會更多的銀子,似乎絲毫不擔心蘇州城的作坊主和織工違約,從而令到一百萬兩血本無歸。
最初的時候,他們一度懷疑聯合錢莊是虛張聲勢,但得知蘇州城大大小小的絲綢作坊,甚至冇有地契的絲綢作坊都能從聯合錢莊那裡得到低息貸款,卻是再無坐不住了。
許員外抬頭望著愁容慘淡的眾人,顯得苦澀地發表看法道:“或者是他們真的瘋了,或者是……人家根本不在意這一百萬兩!”
徐少泉等人的嘴巴動了動,原本想要進行反駁,但最終卻是冇有發出聲音。
雖然他們心裡始終覺得荒唐,這天底下哪有誰會視一百萬兩於無物,但後者似乎更接近真相。他們跟聯合商團決裂,似乎是真的做錯了。
王有寅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裡,卻是顯得一副勝券在握地道:“他們縱使這般又如何?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從去年開始,便已經囤積了大量的生絲,今年的新絲要五月才能上市。縱使他們的織機足夠了,但生絲卻肯定不夠,到頭來聯合錢莊白白砸了幾十萬兩不說,最終還得跑過來求助於我們!”
“當真?”
“王員外當真是神機妙算也!”
“嗬嗬……我說今年的生絲價格為何上漲這麼多,原本是王員外運籌帷幄啊!”
……
施永安等人聽到這話,頓時是安心下來,紛紛對著王有寅豎起了大拇指。不過亦有不少人心裡暗罵這是頭老狐狸,這從絲綢上賺得一筆,又能多生絲賺得一大筆,敢情他王有寅纔是最大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