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時間已經來到了中旬,今晚的月亮很圓,令到整個京城宛如白晝般。
林晧然應酬了幾個上門拜訪的官員,而後便是來到了花廳中乘涼,不久孫吉祥和王稚登則是一起來到了這裡。
三個人幾乎每天晚上都是聚上一聚,吳道行偶爾亦會湊過來。若是有事,則會坐得久一些,若是無事,往往僅是碰一下頭。
林晧然看到自家的野丫頭平安歸來,今晚的心情不錯,坐在花廳中賞月,旁邊亦是擺放著一碟精美的糕點。
孫吉祥和王稚登過來見禮坐下,然後接過了侍女送來的茶水。
林晧然的思緒慢慢回到現實,便將今天下午所得到的那個情報說了出來,想要聽取兩個人的意見。
“此事會不會跟楊博有關係?”王稚登當即警惕地道。
孫吉祥沉思片刻,卻是輕輕地搖頭道:“雖然朝堂黑暗,但還不至於落到如此田地,此事不一定跟楊博有關!”頓了頓,他似乎亦是覺得自己這番話冇有太強的說服力,便又是認真地補充道:“自當今聖上登基以來,單是俺答入侵宣府的中等規模的戰鬥,累計已經有過二十八次!”
“啊?竟有如此之多?”王稚登端著茶盞,臉上顯得驚訝地道。
倒不是懷疑孫吉祥的數額,而是純粹感到驚訝。畢竟在很多人的印象中,特彆是近幾年裡,九邊似乎都冇有什麼戰事。
林晧然並冇有表態,亦是扭頭望向了孫吉祥。
孫吉祥則是苦澀一笑,當即便是侃侃而談地道:“我是土生土長的順天府人士,對這些事情亦是比較關注。宣府那邊的城牆修得並不牢固,俺答亦是常常找到一處潰牆破關而入,像嘉靖十九年,俺答部由萬全右衛入關,宣府總兵江恒率二萬將士列陣於清水河,卻是怯而不敢迎戰,最後被擄數千百姓北去。哪怕是這個戰事,亦是過了幾年才被披露出來。亦幸得宣府有十二萬駐軍,且土堡六十九座,哪怕蒙古騎兵入了關,卻還能迫得他們不敢進入腹地。此次俺答部入犯宣府,若不是大舉進犯,恐怕還是到那裡打秋風,倒不見得是楊博的手筆。”
王稚登聽到這一番分析,亦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卻是蹙起眉頭憂慮地道:“那此事該如何處理呢?”
“我打算親自到宣府走一遭!”林晧然喝了一口濃茶,便將自己的決定說出來道。
“東翁,此舉會不會過於冒險!”孫吉祥的臉色一變,顯得擔憂地詢問道。
“宣府的兵額是十二萬六千三百九十五名,如果連我這位閣老的基本安全都保證不了,朝廷就冇必要養著這幫人了!”林晧然手裡端著茶盞,卻是冇有絲毫擔憂地迴應道。
“東翁,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怕這裡麵還有圈套,且北係的將領對東翁恐怕亦是心存敵意!”孫吉祥輕輕地搖頭,當即進行解釋道。
王登稚亦是扭頭望向林晧然,卻是清楚孫吉祥想要表達的意思。
由於大明軍戶製的原因,九邊的將領是世世代代駐守在某一地,且很多世蔭的將領是子承父業,將領相互間還經常進行聯姻,致使九邊將領早已經結成鐵桶一塊。
這些勢力跟著楊博糾葛最深,加上林晧然這些年一直倡導“南將北調”,已然會損害這些人的利益,故而林晧然很可能麵臨一定的風險。
“既然我坐上了兵部尚書的位置,一些事情自然是要麵對,亦要進行解決!”林晧然亦是清楚這些事情,卻是無所畏懼地迴應道。
如果說戶部的癥結在於地方豪紳,那麼兵部的癥結則是在九邊和地方的世蔭將領身上。
這些人太多都冇有什麼軍事才能,但偏偏生下來便能統領一地將士,而個人榮辱和升官發財纔是他們人生的全部,早已經拋棄了保家衛國的念頭。
“東翁,此次我陪你一起去吧!”王稚登知道不可能阻止得了林晧然,便是自告奮勇地望向林晧然道。
“好!”林晧然喝了一口茶,便是輕輕地點頭道。
孫吉祥黯然一歎,便是關切地詢問道:“東翁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呢?”
“此事我得跟徐階說一說,而後還會親自請示皇上,如果冇有意外的話,過些天便會動身了!”林晧然將茶盞放下,顯得一本正經地說道。
其實這亦是一個走流程罷了,現在嘉靖臥病,加上閣老已經有五位之多,卻不需要他時時守在京城這裡。
他究竟是兼任著兵部尚書,且冇有九邊的履曆,如果向皇上請示要到了一趟九邊,恐怕不會遭到什麼阻力纔對。
事情確實如他所料那般,他的請示並冇有遭到什麼阻礙。
由於宣大總督趙炳然召回本部,關於他的代替者卻是出現了爭論,楊博有心提拔遼東巡撫王之誥,但他則屬意於譚倫。
譚倫在出任台州知府之時,於當地招募鄉勇千人,練兵禦倭,麵對數萬倭寇的進犯,親率死士大戰,三戰三捷,使軍威大振。
在回家守製期間,因為討伐廣東的飛天人主張璉,他負責統率浙江的部隊討伐饒平的亂賊林朝曦,最終大破賊軍。
在辭職回江西老家繼續守孝之時,福建興化城被攻破的訊息傳來,他臨危受命出任福建巡撫。
廣東和浙江的援兵到後,他兵分三路進攻敵陣,最終大敗倭寇,光複了一府二縣,更是幾乎蕩平福建境內的倭寇。
戰事平息,他再度請辭回家服喪,而後複出擔任四川巡撫。在任職期間,他調集軍隊討伐雲南農民軍的首領鳳繼祖,並平定了這場動亂。
但不得不承認,官場不僅是看個人功績,更要看背後的靠山。
王之誥雖然有過九邊的任職履曆,但在遼東巡撫期間並冇有什麼亮眼的戰績,卻是被楊博推舉為宣大總督,成為更接近宣大總督寶座的人。
由於這個事情存在爭議,且爭論出於當朝閣老和吏部尚書,徐階則是決定采用廷推的方式進行解決。
林晧然對結果早已經心知肚明,知道當前的廷推已經被徐階所掌控,故而冇有等到廷推召開,便已經選擇前往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