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鬨市無近鄰。
長林村顯得很是熱鬨,很多馬車停在這裡,幾乎每家都有親戚前來拜訪,村口的鞭炮聲不絕於耳。
林晧然自然亦是不例外,有幾個完全冇有印象的親戚由老族長幫忙應付著,他接見了石城知縣苟全和穀滿倉父子。
在大年初一,苟全便急不可待地前來拜訪,可見他的姿態放得很低,更是有心緊抱住林晧然這條粗大腿。
跟著苟全勢利的想法不同,滿倉父子更多出於感激。
在林晧然的關照下,他們穀家不僅取得了雷州府轄下五個縣的大米市場,還參股到聯合鹽業、聯合酒樓和聯合作坊中去。
另外,由穀青峰主導的一品醬,已經打出了名堂,成為了一個不錯的利潤源。
跟著聯合酒樓沿海北至江浙的路線不同,一品醬卻是經南流河北至梧州,再借道桂林,今年初就能入蜀,另外還從陸路直接北上貴州和湖廣兩地。
穀青峰一副員外打扮,侃侃而談道:“這鹽政在貴州,根本就是一張白紙,那些土司雖然知道我們一品醬摻著大量的鹽,但誰都不點破。現如今,他們已經知道一品醬是好東西,更知道這東西能夠賺錢。下一步,我就拋出代理權,一府一地隻給一個代理權,屆時他們必然爭奪,我們就能從中坐收漁利。”
坐在首席的林晧然品著茶,卻是鄭重地提醒道:“土司固然能加速一品醬占領市場,但跟這些土皇帝打交道,切莫輕率大意,否則可能丟掉性命。”
大明土司實際上就是當地的土皇帝,其位置世代相襲以維持獨家統治特權。
他們掌握著軍、政、經濟、文明及訴訟、科罰等。政治上依托朝廷,封爵世襲,劃疆分治,軍事上實施土兵軌製,以種官田、服兵役的方法把農奴組織成土官武裝。
大明土司製度基本上承襲了元代建立的土司製度,又在其基礎上加以改進和完善。將原有的土司製度進一步細化,對於官職、承襲、朝貢等製度都製定了非常詳細的規定。
如土司升遷,他們也有很多的途徑,除卻按照行政程式進行的升授之外,還有按照軍功升授,或者根據當地民意升授,招撫升授,軍功升授的諸多方式。除此之外,土司還可以通過向朝廷繳納糧米或者木料的方式獲得升授。
另外,對於土司去世而繼承人年幼不能理政的情況,也形成了借職製度。即在土司家族中選擇一名成員代理土司職務,等到繼承人成人可以理政之後再將權力交回。
正是如此,土司在大明達到了鼎盛,不僅是土司的數量,更在於土司製度的極度完善。
隻是對這種現狀,朝廷是不願意看到的,但卻又迫於無奈。
像在雲貴川山區,山高林密,交通不便,朝廷很難直接管理。特彆這些地區的少數民族,經常性選擇造反。
隻是朝廷一旦用兵,動輒要花費上百萬兩的軍費,這無疑是一項巨大的負擔。
正是如此,對這些有民族凝聚力的少數民族,以其強行用兵妥協,還不如選擇妥協。
像鼎鼎大名的播州楊家,他們家族源於唐朝,經曆代而不倒。
其做法,對當地土司影響甚大,亦成為眾多土司的思想指導,跟儒家思想有些許的類似。
楊端做了播州的土皇帝後,為了子孫能夠長治久安,就跟後代子孫製定了一條祖訓,那就是絕對不能與朝廷為敵。所以唐朝滅亡宋朝強大起來後,他的後人楊實就歸順了宋朝,宋朝朝廷作為回報仍讓楊氏家族作為播州的首領。
正是這種誰奪得天下,他們就承認誰是皇帝的做法,讓到他們楊家經久不衰。
亦是如此,在大明真正奪得天下之時。不管是貴州還是廣西,麵對稱霸中原的大明軍,土司都是乖乖地打開城門投降。
在那個時候,老朱的實力並冇有大家想得那麼厲害,甚至擔心張士誠餘部的反擊而實行禁海。像對楊家這種經營五百年的土司,又怎麼敢輕易動刀劍呢?
亦是如此,雙方一拍即合!我承認你是皇帝,你封我一個土司,大家共享富貴。
穀青峰現在帶著一品醬入貴州,主攻對象正是這些土司,但這些土司無疑又極具危險性的人物。
穀滿倉聞到林晧然這些話後,當即指責著兒子道:“聽到林大人說什麼了冇有?我早告誡你要慎重,彆跟那些土司打交道!你倒是好,還說要去娶個土司的女兒回來,你真是想我白頭人送黑頭人啊!”
“爹,你從小就教導我,天上不會掉銀子,富貴要險中求,你怎麼將你自己說過的話忘記了呢?”穀青峰先是對著老爹埋怨,然後正色對著林晧然道:“林兄,你且放心,我這個人跟人打交道還是有一手的,特彆跟這些土司打交道更有心得,人身安全肯定冇有問題。”
林晧然看著他如此自信,知道多勸無益,而他亦相信穀青峰的能力。
在昔日的四個同窗中,江榮華的智慧要高一些,但論到商才的話,還真當數穀青峰最厲害。
正是這時,鐵柱神色凝重地走了進來,在林晧然耳邊低語了一句。
“紅色信號彈!”
林晧然聽到這話,當即起立,而外麵已經是馬嘶人吼。
事情就是如此的詭異,在江府那裡竄起一個紅色信號彈的時候,長林村當即就厲兵秣馬。
“我有些事要辦,先告辭了!”
林晧然陰沉著臉說了一句,然後大步向著門外走去。
穀滿倉父子頓時是麵麵相覷,卻是從來冇有見過林晧然這般暴怒的一麵,都猜到跟方纔的訊息有關,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僅是片刻,隨著村邊的鈴聲響起,整個長林村的很多壯漢都翻身上馬,朝著曬穀場這邊聚來。
“出發!”
林晧然騎在一匹高大的紅棗馬上,馬鞭一揚,便帶領著隊伍向著村外而去。
林大彪緊跟在林晧然的後麵,雖然臉上生氣,但眼睛卻隱隱透露著興奮,似乎等候這一刻已經很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