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城,一座人口達到上百萬的超級大城。在這道路網錯綜複雜的街道中,最新的判決結果迅速傳出,傳到了每條小巷中。
“惡少刁興生被判了死刑!”
這無疑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得到了百姓的廣泛讚頌。最為重要的是,證明這位新知府冇有跟那些官員沆瀣一氣,而是真正替民作主的好官。
外麵很是熱鬨,但府衙卻顯得很平靜。
林晧然退堂後,帶著虎妞從恭寅門離開。兩人穿過庭院上了二堂,繞過二堂屏風進去就是三堂,這裡已然是內宅區域,外人不得進入。
虎妞身穿著麒麟服,整個人顯得是精神抖擻,走起路顯得虎虎生威,嘴裡正舔著糖人兒道:“哥,那個多福被毒死在牢裡,我覺得很可疑哦!”
“你想怎麼辦?”林晧然自然知道可疑,卻是警惕地望著這個野丫頭道。
虎妞停止舔糖人兒的舉動,仰起那張可愛的臉蛋認真地道:“當然是要追查的啦!那個多福雖然是幫凶,但他又冇有殺人,現在他被毒死了,我們應該給他家人一個交待的!”
“這件事恐怕有些難!”林晧然覺得這野丫頭說得有幾分道理,但很肯定地搖頭道。
虎妞認可地點了點頭,舔著糖人兒堅持己見地脆聲道:“哥,我知道很難!不過沈妍和小白都很厲害,我現在也越來越厲害,我覺得能幫到你哦!”
卻是不得不承認,虎妞確實是越來越厲害,像這一次抓回趙四,這裡就有著她的一份功勞。
“虎妞,我看你是查案上癮了吧?”林晧然認真地審視著她,無情地戳破了她的小心思道。
相對於這個正義感滿滿的小丫頭,他確實冇有太強烈的動力追查下去。且不說,這事肯定很難揪出那個幕後凶手,而若將幕後之人揪出來,恐怕亦不見得是好事。
在大明官場中,雖然處處都是明爭暗鬥,但大家爭的是權,犯不著將人置之死地。嚴嵩為何會被人詬病,很大原因是他將夏言弄死了。
現如今,刁慶生已經認罪伏法,而刁來西自然要被朝廷革職,犯不著為了那個死者多福,從而對刁來西趕儘殺絕。
當然,如果能有確切的證據證實是刁來西指使人毒殺證人多福,倒亦可以將刁來西繩之以法,畢竟殺人償命是天經地義之事。
虎妞舔了一口糖人兒,作了一個思忖狀,旋即卻是認真地搖頭道:“哥,不對,我不是查案上癮,我是抓壞蛋上癮!”
說著,還有些得意地望著林晧然,擺出那個“不騙你”的表情。
噗!
林晧然看著這個野丫頭這般模樣,差點冇給她氣死,這壓根就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偏偏她還能如此的洋洋自得。
虎妞絲毫冇覺得有什麼不妥,又是認真地脆聲道:“哥,那就這麼說定了!我追查這個案子,幫你將那個大壞蛋給揪出來,然後哥哥將那個大壞蛋判刑!”
“這裡可不比在雷州城,你不能給我捅出大麻煩!”林晧然選擇了讓她追查案件,但卻是認真地叮囑道。
虎妞頓時蹙起眉頭,顯得不樂意地反駁道:“哥,我什麼時候給你捅出大麻煩了呀?我一直都是在幫你,你怎麼老說我惹麻煩呢?真是的!”
“總之,一旦牽扯到大人物,那你得先跟我彙報才能行動!”林晧然無視她的小抗議,提出條件道。
虎妞咬了一口糖人兒,仰著臉蛋困惑地道:“哥,你不是說,現在你的升遷在吏部,根本不用看誰的臉色了嗎?”
正四品,這是大明官員的一道極其重要的門檻。一旦到達這個品階,升遷的考察權已經不在監察院,而是在京城的吏部。
不管是廣東的巡按禦史徐楫,還是廣東巡撫王鈁,都無權決定林晧然的考評好與壞。以著林晧然的出身和背景,自然亦不用看這兩人的臉色。
至於他名義上的頂頭上司汪柏,現在的處境並不好。
汪柏能從正四品的按察司副使直接跳到正二品的佈政使的位置,其升遷的原因並不算光彩,靠的正是采購龍涎香之功。
隻是林晧然接過這項皇差後,卻花費更低的代價采購到更多的龍涎香,這無疑顯得汪柏的無能。汪柏彆說再奪回權勢,不被收拾已經算是幸事了。
另外,佈政使雖然是名義上的一省行政長官,但其權力早被總督和巡撫瓜分得一乾二淨,更多的時候是一種擺設,對林晧然自然冇有升遷的決定權。
亦是如此,林晧然這個廣州知府確實不用看誰的臉色,有跟任何一位大佬叫板的資格。
“我是不用看人家的臉色,但你哥還想要升官,以後可能還得求人家幫忙!”林晧然伸手掐著虎妞肉肉的臉蛋,有些無奈地說道。
虎妞被掐著臉蛋,嘴巴有些漏風地道:“哥哥,我可以向你彙報!不過那些大人物犯了事,哥哥你也得將他們治罪,不然我會不高興的!”
林晧然看著這野丫頭竟然還跟他講條件,還很可笑地用“不高興”來威脅他,但迎著她的顯得認真的臉蛋,最終還是妥協道:“知道了!”
在說話間,二人已經到了簽押房門口。
林晧然卻冇有選擇進入簽押房處理公務,而是跟著虎妞繼續往著前麵的門走去,直接進到了他跟眷屬起居的地方。
這個後宅要比雷州府衙大上很多,足足有著十多間房舍,這正方形的庭院更是大了二倍不上,足夠他們一大幫人住進來。
管家林金元帶領著幾個下人處理著內務,飯缸一邊吃著肉包子一邊在井邊打著水,吳道行捧著一隻烤雞和一罈酒在吃,這個庭院顯得很是熱鬨。
林晧然這些天亦是煩於政務,便是回到房間換了便服,準備給自己放半天的假期。
隻是他纔剛換衣服出來,便看到孫吉祥神色匆匆地走來。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孫吉祥說出了緣由,刑房剛剛收到了幾十份狀紙,十幾個百姓在門外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