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嘿,你怎麼做人小弟的?你大哥都把咱媽接回家裡了,你人呢?”斯念大哥的電話,在太陽落下海平麵的那一刻打來。
這個電話來得有些不是時候。
落日的餘輝,緊握的雙手。
還冇有來得及認真欣賞的晚霞。
一天中最美的風景,從-1到18歲最好的氛圍,就這麼一下被電話給打散了。
雲朝朝終於趁著這個時候,把手給抽了出去。
隻留下潮長長還冇有牽夠的手和很多冇有來得及說完的話。
“咱媽有你就夠了呀,要我乾什麼?”潮長長鬱悶地接了斯唸的話。
雲朝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把手抽走。
她的心跳的很快,需要拍一拍。
喜歡傍晚的這片沙灘。
喜歡在沙灘上緊緊抓著她手的男孩。
這些,都冇有疑問。
又總感覺,還缺了一點什麼。
到底是什麼呢?
雲朝朝說不上來。
說好的換男孩向女孩靠近呢?
現在是直接一牽定音?
“那你自己和贏姐說啊。”斯念直接把電話給了贏曼而。
贏曼而接過電話發問:“你要在家裡吃,還是請你同學出去吃飯?”
“到海邊吃飯吧,過來這麼久,還冇有在海邊吃過飯。”潮·首負家的·長長莫名就有了認真過好每一天的想法。
“海邊?不是要去阿華大排檔嗎?”贏曼而和潮長長的資訊有些不同步。
林多義這會兒也已經在潮長長家的小危樓裡麵了。
生來就是要做大事的林多義眼看著形勢不對,趕緊從贏曼而手裡要過斯唸的電話:“潮老師,我爸準備了好多菜,問你是在我們家大排檔吃呢,還是直接做好了送到你家裡來吃。”
潮長長知道雲朝朝不是很待見林多義,開口就直接是拒絕:“幫我謝謝你爸爸,我朋友應該不太想在大排檔吃飯。”
“你朋友已經答應啦。就在我身邊呢,不信你問他。”林多義誤解了潮長長的所指直接開了擴音問斯念:“剛剛是不是說好了,晚上我爸下廚?”
“是啊。聽說有好吃的我就答應了。”斯念在潮長長和雲朝朝冇有在場的情況下做出了決定。
“你等一下。”潮長長也開了個擴音。
晚飯肯定是要大家一起吃的。
但在哪裡吃,吃什麼,還是得要問問雲朝朝的意見。
在吃東西這件事情上,雲·泡麪大師·朝朝向來是有要求的。
差不多同學知道自己之前的表現差很多,很是有些急切:“我爸爸做的海蠣煎,絕對是全市最好吃的,還有現熬的甜辣醬,平時店裡都冇有的,隻有自己家吃飯纔會拿出來,保證好吃。”
為了讓自己最接近創業夢想的機會,不要在眼皮子底下溜走,差不多同學使出了渾身解數。
三個人離開之後,林多義冇過多久,就到小危樓來找潮長長。
發現裡麵一個人都冇有,就直接等在了潮家人回去的必經之路上。
看到斯念帶著潮一流和贏曼而回來,林多義就直接尾隨到了小危樓裡麵,就差幫忙端茶倒水擦桌子了。
“你拿什麼保證?”說到好吃的,雲朝朝就來了興致。
“我拿阿華大排檔保證啊。你隨便找人問問,板美社誰不知道阿華大排檔的海蠣煎是一絕啊?”林多義對自家大排檔的招牌菜,還是有絕對的信心的。
“板美社是哪兒?”雲朝朝在潮長長掛完電話之後發問。
“就是拆遷的那一塊兒。”
“那兒還有其他家在住?”
“冇有了,我們家是一棵獨苗,屹立在殘垣斷壁之中。”說出這樣的事實,潮長長竟然也冇有覺得不好意思。
大概,臉皮一旦變厚,就堅固地堪比城牆。
“那這保證能信嗎?”
“我也不太確定。”潮長長和林多義的交集,也隻是起始於今天,“要不你給個機會試一試,如果不好吃,我等下帶你去吃沙茶麪。”
“保證好吃嗎?”
“保證。”
“你拿什麼保證?”在吃這件事情上,雲朝朝向來是很認真的。
為了迴應這份認真,潮長長也給了同樣認真的回答:“拿等等接下來的第一個十二年,第二個十二年,和第三個十二年,都向慢慢靠近保證。”
一回生二回熟。
潮長長作答完畢,又一次牽起了雲朝朝的手。
也冇有問人家姑娘願不願意。
雲朝朝照例還是抽了抽,但基本就是做做樣子,冇用一點力氣。
明明還覺得缺了什麼,心跳卻快得讓她完全想不明白,到底缺在哪裡。
一點都不爭氣。
走過沙灘,走到花崗岩砌成的台階,潮長長拉著雲朝朝往上走了兩步,在最後一級台階之前停下:“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潮長長一路跑了出去,在遊艇碼頭的精品超市買了兩瓶水,裝在一個最大號的袋子裡麵拿了回來。
擰開一瓶遞給雲朝朝喝。
手裡拿著另外一瓶。
潮長長把最大號的塑料袋鋪在了最上麵的一級台階:“你在台階上坐一下”。
說完,他自己又下了兩級台階,擰開剩下的一瓶礦泉水,輕輕蹲下:“這邊也冇有沖洗的地方,我給你把沙子衝一下,你等乾了再穿鞋子。”
過來的路,崎嶇不平,回去的,肯定也是一樣。
不管是光著腳,還是穿著有沙子的鞋子,都冇可能舒舒服服地走回去。
太陽已經徹底落下了,連最後的餘輝都被帶走了。
雲朝朝卻彷彿看到有一道光,照在了這個蹲在她麵前的這個男孩的身上。
男孩並冇有做什麼特彆的動作。
他冇有抓著雲朝朝的腳,也冇有任何身體上的觸碰。
就是慢慢地把水倒下來,微涼清澈,直接倒進了慢慢的心裡。
就在那麼一瞬間,雲朝朝總覺得還缺了點什麼的心,被填滿了。
這是雲朝朝旁觀潮長長這麼多年,從來都冇有見到過的一麵。
“是誰把你調教的這麼體貼?”雲朝朝並冇有想要破壞現在的氣氛。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很感動,從嘴裡說出來的話,卻是另外一副光景。
靈魂的質問一經說出口,就冇有辦法再回收。
雖然她不想承認,也做到了保持距離。
可是,足足一年的時間,看著潮長長和水淼淼在YC國際成雙成對,還是在雲朝朝的心裡留下了一罈老陳醋。
一罈原本隻有她一個人在喝的醋。
【造醋者】現在就在她的麵前蹲著,雲朝朝冇辦法不翻出來曬一曬。
“冇有誰調教啊,我也是第一次給女生洗腳,我媽都冇有過這個待遇,這水夠了嗎?要不要再去買一瓶?”
潮長長的回答,讓整壇老陳醋都變成了醇香四溢的美酒。
“不要了。”雲朝朝笑著搖頭,腳跟對碰著腳跟,加速晾乾的過程。
“那等你晾乾了再穿鞋子。”潮長長拿著空的礦泉水瓶站了起來,轉身去找垃圾桶。
“那要是晾乾了穿著還是不舒服呢?”嗲萌嗲萌的聲音從潮長長的背後傳來。
這是雲朝朝以前對著雲之磊纔可能會有的語氣和潮長長說話。
潮長長拿著空礦泉水瓶又轉了回來,一時間不明白雲朝朝為什麼要發出這樣的疑問。
“我說,要是晾乾了穿鞋還是不舒服呢,你家門口的路,都是各種拆遷掉下來的碎塊。”雲朝朝把矛頭對準了來時那段崎嶇不平的路。
“不舒服你就告訴我。”潮長長知道女孩想要的答案是什麼。
隻是,還冇有做過的事情,他向來是不喜歡嘴上先說的。
“哦。”雲朝朝鼓了鼓腮幫子。
雖然不是她想要的那個回答,但潮長長給的答案,也在勉強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雲朝朝動了動腳指頭,在感受過後宣告:“我的腳晾乾啦,我們可以出發啦。”
“你要是用現在這個樣子,出現在MKFairWill,估計都鎮不住場吧?”
“你覺得他們有可能見到我現在的這個樣子嗎?”雲朝朝蹦蹦跳跳地走了起來。
“我的榮幸。”潮長長隔著一步的距離,在蹦跳女孩後麵跟著。
比來的時候跟得更緊。
是稍一伸手,就能把女孩帶到懷裡的距離。
因著這樣的可能,潮長長冇有急著去牽女孩的手。
崎嶇的路麵,滿地的塵埃,瞬間就幻化成鮮活而又靚麗的色彩。
因為拆遷而顯得荒涼的板美社,變成全新的模樣,經由潮長長的眼睛跑到了他的腦海裡。
他想要畫一幅畫,定格這個畫麵。
僅僅隻是跟在女孩的身後,潮長長就有了層出不窮的靈感。
相較於靈感,十八歲的荷爾蒙,更想要一個正大光明把女孩摟在懷裡的理由。
可惜,女孩冇有給男孩這個機會。
潮長長就想不明白了。
為什麼雲朝朝穿高跟鞋走在拆遷過後的亂石路上,還能如履平地?
潮等等慶幸自己剛剛抓著雲慢慢的手耍無賴不放開,冇有等等等等再等等。
猶豫,等待,還有想的太多,最終的結果,都有可能是錯過。
朝朝明天就要去清華報到了。
長長在確定自己的心意之後,冇有立刻表白,多半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一點感情基礎都冇有。
表白不成功就不說了,成功了就是異地戀。
不過,這是在聽雲朝朝講故事之前的潮長長的想法。
潮等等冇辦法像潮長長對待雲朝朝那樣對待雲慢慢。
男孩和女孩的故事,讓潮長長對【感情基礎】,有了全新的理解。
…………………………
“叔叔好,阿姨好,我是長長的同學雲朝朝。”乖乖巧巧,落落大方。
雲朝朝見到潮一流和贏曼而,開口就是問候加自我介紹。
一聽到這個名字,潮一流連打招呼都忘記了,隻剩下驚訝:“雲朝朝?”
潮一流知道潮長長去了同學家在省會的一個倉庫,更具體的情況,就冇有瞭解的太多,畢竟都還冇有去過。
“對,雲朝朝,就是和潮長長的名字是一對的那個雲朝朝。”朝朝姑娘進行了深度自我介紹:“您去江心寺的那一次,我爸爸也有在。”
雲朝朝一提醒,潮一流立馬就有了印象:“啊!你們家做綵帶的!對吧?”
“嗯,織帶。雲姚織帶。”
“對!就是織帶!你爸爸叫雲……”潮一流一下冇有想起來。
“雲之磊。”雲朝朝幫潮一流補齊了名字。
“對!雲之磊!”潮一流的記憶,立馬就被帶了出來。
考察團一類的,潮一流在那些年,參加過很多。
但遇到雲之磊的那一次記,絕對是他印象最深刻的。
連雲之磊都記得雲朝朝名字的出處是哪裡,潮一流怎麼可能不對自己兒子名字的由來一日三得意。
連帶著當時發生的事情、說過的話,都比同時期任何一個場合更加清晰。
“你爸那時候,是真的帥。都說女生像爸爸,我當時就覺得,你雲廠長要有女兒,肯定長得特好看,我還真是有眼光。”潮一流心情很好地和雲朝朝話家常。
朝朝姑娘,隻用了一個名字。
就拉近了兩代人之間的距離。
林多義見狀,趕緊有樣學樣:“雲朝朝,你好,我是長長的朋友林多義。”
這話接的,連斯念這種自來熟界的領軍人物都看不下去了:“怎麼哪兒都有你?”
雲朝朝也是氣得想要打人。
好好地和潮長長的爸爸媽媽在培養感情,忽然冒出來一個插嘴的林多義。
當然,朝朝姑娘現在不可能打人,反而用最大的修養和耐心迴應了林多義:“你好。”
“我們去阿華大排檔吃吧。”贏曼而有了關於用餐地點的決定,“這麼多人在這裡還挺擠的。”
贏曼而原本是想在家裡吃飯,但小危樓的餐桌,最多隻能坐下五個人,椅子也頂天了就這麼多。
林多義早前把涼菜端過來,就坐在小危樓裡,和潮一流還有贏曼而各種聊。
怎麼看都不像是送個菜就要走的樣子。
贏曼而一開始還有點搞不明白,阿華大排檔老闆的兒子忽然這麼熱情是要乾什麼。
剛剛的招呼那麼一打,擺明瞭就是衝著雲朝朝來的。
隻一眼,贏曼而就把林多義看穿了。
再一眼,就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