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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夢

聞言,葉猶清剛纔抬起的手肘又放了下去,被迫感受著身後令人渾身緊繃的熱量。

辭柯正緊緊貼著她,隔著褻衣的薄薄布料,葉猶清幾乎能夠感覺到那滑膩的肌膚,和屬於辭柯的,豐韻的柔軟和美麗。

太不對勁了,葉猶清想,她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胸膛中活蹦亂跳,又順著胸腔往四肢百骸蔓延。

女子和女子的肢體接觸,本應再正常不過,她還是頭一次被女人碰到時,有這些鮮活的感覺。

就好像所有的感官齊齊失靈,唯有碰到她的那一處肌膚,占據了整個頭腦。

漆黑的夜晚,隻有淺淡的天光照亮二人的手臂,在薄被中觸碰交纏,葉猶清想著想著,便嗅著這撲鼻的脂粉香,睡著了。

她翻了個身,玉雕般的鼻尖掃過辭柯的臉頰,在上麵留下紅暈。

辭柯冇有閤眼,她在用目光描畫葉猶清的輪廓,鳳眼緊閉,睫毛排成一條狹長的線,以溫柔的角度上揚,薄薄的眼皮隨著眼珠緩緩顫動。

辭柯忽然伸出手去,極為小心地碰到了葉猶清的唇,比尋常女子薄了些,顯得清冷,又薄情。

多麼想……

辭柯閉上了眼睛,多麼想讓這唇瓣親吻她,親吻哪裡都好。

這種渴望不知從何時起,一日比一日強烈,強烈到她不敢直視,強烈到她距離如此之近時,便忍不住戰栗。

她緩緩上前,又恍然泄力,頹唐地平躺在枕邊。

辭柯,夠了,她暗暗道。

你得到的還不夠多麼,她是明亮而皎潔的月,自有她的一片天,你有什麼資格將她拉下泥濘。

時間慢慢流淌,二人一個呼吸平穩,一個呼吸急促,但都很安靜,天上的烏雲不知何時散去,涼水一樣的月光灑下窗棱,鋪滿了半個房間。

葉猶清睡得熟了,手又開始動作,摸上辭柯的腰背,一用力,便將人抱在懷裡。

還拍了拍。

辭柯冇有反抗,任由她八爪魚一般,不帶任何雜念地將她摟著,夏季很炎熱,她卻絲毫不覺得不適。

葉猶清的體溫如同絲絲縷縷的風,吹平了一片荒蕪。

最後,辭柯窩在她頸間,滿意地抿了抿唇,閤眼睡去。

葉猶清今夜的夢很奇怪,夢裡有個女子,細細密密地吻上她唇,甜絲絲像是草莓糖,讓人忍不住吞之入肚。

所觸碰到的一切都好似令人上癮,頭腦一下清明,一下恍惚,像是沉溺在深水裡,醒不過來。

就這麼折騰了許久,葉猶清終於抓到了一抹光亮,這纔像是從水裡拔出了頭,大汗淋漓地睜眼。

她瞪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頭頂的房梁,清晨的陽光成絲絲縷縷的線射入房裡,將四起的灰塵照出朦朧的霧狀。

她這纔想起來,昨夜自己是在地上睡的,於是一邊擦掉額頭汗水,一邊慢慢起身。

低頭時,發現自己懷裡正死死抱著個軟枕。

她撥出一口氣,將軟枕扔回床上。

辭柯已經走了,她抬眼看著已經躍過樹梢的太陽,不禁捂臉,自己竟一覺睡到了這個時辰,都怪昨晚那怪異的夢。

一想起夢中景象,便令人麵紅耳赤。

隻願自己夢裡冇有動手動腳,嚇到辭柯吧。

葉猶清冇有馬上起身,她還看著地上窗子雕花狀的陰影,陷入了思忖,那個夢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她雖然兩世都冇什麼感情經驗,可也萬萬冇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在那種夢裡,夢到女人。

難不成是,因為辭柯?

“啊……”葉猶清長歎了口氣,將雙手伸進額間髮絲,把遮臉的長髮攏到身後,好讓頭腦清明些。

這時,門被敲響,葉猶清坐在地上,道了聲進。

門開了,琴心端著洗漱的盆進來,帶來屋外夏日的清新氣息。

“大姑娘,你怎麼……”琴心看見打地鋪的葉猶清,不禁一愣。

“地上涼快。”葉猶清隨口找了個理由搪塞,隨後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昨夜的涼茶,冰冰涼淌過喉嚨,澆滅了心中燥熱。

“前幾日讓你找人盯著官府的告示牌,可有訊息?”葉猶清問。

琴心聞言,這才忘卻了疑惑,正正經經回答:“前幾日都不曾,但就在今早,官府貼了告示,說伏月中要處決一名大規模販賣私鹽的罪人。”

葉猶清拿著涼茶的手停頓了,心裡一直懸著的一根線慢慢鬆弛。

在大部分朝代,販賣私鹽都是重罪,齊朝也不例外,尤其齊朝雖然看似文化商業發達,實則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富庶人家尚可,貧戶卻也眾多。

在這個基礎上,賦稅奇高,官鹽昂貴,便也催生了許多鹽販,私鹽生意做大了,幾乎富可敵國。

“那鹽販是否姓西門?”葉猶清問。

“大姑娘怎麼知曉?”琴心眼睛圓溜溜的,驚詫道。

當初身為老闆卻太過敬業,為了影視改編而熟讀原著的結果,葉猶清暗暗道,卻冇有回答,起身更衣。

“去一趟成衣鋪。”她道。

這幾日她竭力裝出出嫁前忙碌準備嫁妝的模樣,即便同十裡見麵都是暗中的,藉著挑選縫製蓋頭的布匹的名頭,將一張寫滿了字的紙條塞進進店東張西望的十裡手中。

十裡很快離開,葉猶清拿著手中火紅的布匹,將碎銀放到擺滿陣線的櫃上。

“葉姑娘,眼看著便成親了,為何親自來買布匹?”掌櫃笑問。

“原先的布料我不甚喜歡,便想親手再縫一個。”葉猶清自然地回答,提著裙襬走出成衣鋪的門,眼尖地看見兩個黑色衣角消失在拐角處。

她勾唇,將手裡買好的布匹放進跟來的婢女手中,又從她們手裡接過個金絲鑾木盒,揮手示意她們先回府。

隨後自己穿過禦街,大搖大擺入了皇城,在皇宮門口停下。

如今京城中她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京城中少有不識得的,守衛都知她是即將同衛衙內成親的女子,又聽她是來拜見太後,便也不攔,反而恭敬請入。

拜見太後為假,想在那場大亂前見見辭柯是真。

她還有話要同辭柯說,奈何昨夜辭柯大醉,說了怕她記不住,又被怪夢纏身,冇在辭柯離開前醒來,此事又無法代以口信。

或者這些都是藉口。

好在太後正巧在佛堂讀經,她撲了個空,也不必假意同人阿諛奉承,離開太後寶殿後,她便身子一閃,溜進了層層疊疊的宮牆。

秋水殿如往常一樣矗立在宮殿之間,富貴又淒美,金色飛簷同頭頂驕陽交相輝映,分不清哪個更亮堂。

路上宮人紛紛向她低頭,葉猶清回以微笑,問:“辭柯在何處?”

“回姑娘,辭柯正同娘娘在消暑閣下棋呢,請隨在下來。”宮人細語道,說罷轉身走向正殿後,葉猶清在後麵跟著。

她還冇來過正殿之後,原來此處也是小橋流水,假山交疊,綠意森森,牆角種滿了石榴樹,如今花瓣已經凋落了。

眼前嘩嘩水聲傳來,之間層疊假山之上立了個古樸的竹屋,屋頂不知做了何種設計,清水湧泉而出,化成密閉的水簾落入假山下池塘,巡迴不斷。

靠近後,便是涼意襲來。

她跟著宮人走上假山,來到冇有水簾的一扇門前,宮人伸手正要敲門,葉猶清卻眼神一淩,上前將她手腕擋在了半空。

視線似乎透過眼前並不厚的木門,射穿入了屋內。

她同門的距離很合禮儀,本應聽不到屋中聲響,但是這具身體的聽力本就強於常人。

她聽到了她的名字。

屋中,周子秋正將一碟點綴著水果的冰放在辭柯手邊,滿目擔憂,摸了摸她腦袋:“辭柯,你吃不下飯菜,至少吃些水果。”

辭柯搖了搖頭,冇有說話。

“接近葉猶清不過是利用她的身份,辭柯,往日你接近秦望不也是如此,她同秦望與我們,於你而言,都是棋子,本就無異。”周子秋說得清晰。

屋中沉默了許久,屋外也沉默了許久。

“嗯。”辭柯輕輕回答。

她話音剛落,卻聽砰的一聲,大門被人一把推開,重重撞在牆壁上,軸葉發出痛苦的吱呀聲,幾乎歪斜。

屋中二人身子皆是一顫,辭柯下意識起身,卻在看清來人後,呆立在了桌邊。

葉猶清眉眼冰冷,一身青衣站在門外,後背是如火驕陽,臉頰卻落得陰影,讓她看著有幾分駭人。

葉猶清一向冷靜自持,卻在聽到方纔的一句話後,怒意冇來由地衝上頭頂,撞得腦袋嗡嗡直響。

“葉猶清……”辭柯連忙繞過桌子,卻被她看得生生停了步伐,雙手在胸前攪著。

“貴妃方纔所言,臣女冇太聽清。”葉猶清的聲音彷彿天外而來,聽著令人心顫。

“您說我同誰一樣,都是棋子來著?”她輕聲道。

周子秋鳳目看著她,二人對視半晌,眼中皆是冇什麼情緒,也冇人再開口。

最後,葉猶清先動了,她慢步上前,撞開擋著的周子秋,伸手拉扯著辭柯的衣袖,將她肩歪人斜拽到自己麵前。

她看了周子秋一眼,隨後轉身,一路將人拉到屋外,走進假山的陰影下。

辭柯被她拉得踉踉蹌蹌,卻冇有反抗,任由她將她拉進假山之後,伸手按在假山上。

“她說的,是真的?”葉猶清微微低頭,輕輕問。

辭柯呼吸急促,眼眸閃爍,手不由自主拉住她衣袖,冇有說話。

“我豁出命救你,我甚至豁出命救周子秋,如今你告訴我,我從頭到尾隻是你的棋子,和秦望無異?”葉猶清聲音冷靜到顫抖。

“辭柯,我今日本是想問你,問你要不要和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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