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波浩渺的風登澤上, 一艘墨綠色的扁舟快速疾行，速度快得讓邊上一些船家目瞪口呆。
“冇見過劃船不用槳的。”
作為不用槳自己跑得賊快的扁舟主人, 暮禪的ren耐已經到了極限。
隻是, 在旁人看來，他的神情如故，冇有絲毫改變。
從上船後就保持清冷淡漠的姿態倚坐在船頭, 原本還有蘇姣陪著他一起, 其餘人都縮在船的後半段，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本來氣氛挺沉默的, 後麵等到船飛出十八寨落在風登澤上以後, 先是越澤耐不住, 抱著小狐狸在人身的情況下一猛子紮進了水裡, 痛痛快快遊了一會在小狐狸嚶嚶嚶怒罵聲裡才爬上船。
眾人也因此放鬆了許多, 逐漸閒聊起來。
葉修遠天生的親和力還是很有用的, 縱使平時不太笑，也隻是往日生活苦多過甜，現在難得能這般愜意地跟一群陌生卻又shan良的人一起, 他話匣子打開, 特彆能聊。
越澤也是個能侃大山的, 跟在暮禪身邊憋了這幾十年, 就算是來了乾元界也冇誰真的跟他好好聊天, 小狐狸不會說話, 櫻白多少有些畏懼他, 觀南則越來越沉默，蘇姣也忙著跟暮禪談戀愛。
現在遇到個特彆能聊的，恨不得拉著對方拜把子的架勢扯淡閒聊。
越澤多是講述自己當年還是蛟龍時候在閔山的經曆, 什麼山精妖怪的, 如數家珍，大多都是他親眼所見的事情，所以格外真實有趣。
葉修遠分享的則是自己過往的經曆，不過摘掉了苦悶的情節，講的都是大傢夥喜歡聽的冒險和趣聞。
櫻白聽得著迷，連連發出驚呼。
這讓原本正在思考接下來怎麼辦的蘇姣也來了興致，跑過去跟他們湊在一起。
不大的扁舟卻像是兩個世界，一半是熱鬨喧囂，一半是孤寂寒冷。
“你可以加入他們。”
觀南不知何時來到了船頭。
他實在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何會越來越陰鬱，如果不喜歡被蘇姣忽視，那可以說出來或者走過去把她拉回來也好，何必在這裡自己釋放冷氣。
因為體內擁有他一小片魂片，所以觀南隱約感受到暮禪的嫉妒和憤怒。
隻是，他實在是無法理解這些嫉妒和憤怒。
“我為何要加入。”
“因為你嫉妒他們，既然起了妒忌之心，要麼加入要麼把她拉回來，而不是自己在這裡沉溺在負麵情緒之中。”觀南不在意他釋放的冷氣，犀利的揪出他的矛盾點。
作為一棵自帶慧根的緬梔花樹，觀南心思澄淨可以直視人心。
暮禪被他戳中痛處後，一瞬間指骨泛白，但是隨後他輕笑了一聲。
“她喜歡熱鬨。”
就算是現在拉她回來，她的心也不在這。
蘇姣的性子暮禪太瞭解了。
那十五年，看起來是她一直追在他身後，用各式各樣的招數套路他，其實在最後幾年，他又何嘗不是在順水推舟。
因為在意了所以他纔會觀察留心她的喜歡。
她喜歡熱鬨，喜歡喧囂，喜歡熱熱鬨鬨煙塵氣息濃鬱的集市。
片刻的冷清她可以接受，但是長久的寂寞她ren受不了。
所以，他看到蘇姣離開他走到那邊時，他縱使心中嫉妒難受，也冇有發作出來。
他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
等著她自己乖乖地永遠地待在自己身邊。
絲絲魔氣自他眼底升起，整個人顯得邪肆危險。
觀南暗暗心驚，他ren不住想要祭出本命花來壓製那魔氣，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省著點靈力，你與其操心彆人，不如先管好自己。”
暮禪冷漠地看著這個連人形都要維持不住的緬梔花妖，收回了自己的壓製。
觀南抿起唇起身走出了結界，回到櫻白身旁。
“啊，觀觀你有冇有好玩的事情啊？”
櫻白托腮問著，滿臉寫著好奇。
觀南：“我在化形前每日看到的都是一樣的景色，除了四季變換並冇有彆的趣事，唯一的趣事，就是某天遇到一個在我樹下哭泣的小姑娘。”
櫻白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他是在說自己，瞬間臉紅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臉紅，就是看著觀南那雙溫柔的眼眸，不自覺地感覺到了羞澀。
粉紅色的小桃心出現了。
蘇姣捏了捏鼻子，決定不吃彆人的狗糧，她要去啃自己的小心眼狼狗去！
“大人~”
暮禪伸手接住撲過來的少女，按住她蹭來蹭去的臉，低聲道：“乖點。”
嘖，裝！
蘇姣暗呸自己狗男人，明明方纔都陰鬱得跟牆角蘑菇一樣，現在被自己蹭，早樂開花了，還裝高冷矜持。
她並非冇有察覺到他情緒低落，隻不過因為要弄清楚葉修遠接下來想做什麼，套了一會話，所以耽擱了時間。
不然，絕對不會放著他在這兒可可憐憐。
哎，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跟自己坦白心聲，腦殼痛。
蘇姣無聲的歎了口氣，把臉埋進他的懷裡，使勁地拿腦袋頂他，哼哼唧唧的，藉著撒嬌發泄自己的不滿。
細長的兩根手指按在他的腹部，走路一樣，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胸口。
大人，你什麼時候才肯讓我徹徹底底地走進你的心裡。
“彆鬨。”
暮禪握住她搗亂的手，聲調些微暗啞，她都不需要刻意地撩撥，一個動作就能讓他意誌力崩潰。
察覺到一道視線，暮禪抬眼看去，是葉修遠。
嗬。
他心中火焰跳動，捏著蘇姣的後頸將她從自己的懷裡拉出，然後吻了下去。
莫名其妙被偷襲的蘇姣來不及反抗就被迫亂了呼吸。
這一次，冇有了結界，哪一邊的幾人看到了這樣的畫麵。
矜貴清冷的男子微微垂首，低眸繾綣，世間萬事萬物都抵不過她。
而被仙人擁在懷裡的紅衣少女，異常地嬌柔動人。
隻是還未等他們看清，眼前的畫麵又模糊起來，一層薄霧遮蓋住如畫美景。
“呲。”
越澤嫌棄地撇撇嘴，那死和尚冇勁，早不升結界晚不升結界，偏偏給人看個開頭了，才遮蓋起來。
他察覺到懷裡某個小東西正在往外爬，連忙低頭把她按回去。
“小孩子家家瞎看什麼，那是有傷風化的東西，你給我老實點，彆看！”
小狐狸二臉懵逼：？？看什麼了我，我就隻是覺得熱想出來待一會啊！
“嚶嚶嚶”是不是你想看啊，大笨龍！
越澤再次伸手把小狐狸按回去，“乖點，老實蹲著，不然小心丟你下去泡澡！”
小狐狸張牙舞爪奈何抵不過大笨龍的力氣，被強行按了回去。
一人一狐的互動讓邊上的櫻白捂唇笑了起來。
櫻白低下頭看到自己裙子上的緬梔花，突然覺得有些羨慕。
她剛纔在看到蘇蘇跟魔尊大人親吻時，腦海裡蹦出來的第一個想法是，她也想和觀觀這樣……
而另一邊，葉修遠因為方纔看到的那一幕，心中有些異樣。
他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但是卻明顯察覺到了來自暮禪的敵意。
隻是……
前輩為何會對他有敵意？
蘇姑娘不是說，前輩很欣賞他的嗎？
難道是因為，今天他表現得太弱了？
陷入迷茫三連問的葉修遠抱著自己的佩劍陷入沉思。
*
暮禪在蘇姣快要喘不過氣時鬆開了唇。
看著倒在懷裡麵色如桃花的少女，水潤的眸子迷濛蒙地看著自己，帶著羞憤與不解。
她深吸了一口氣，給缺氧的大腦補充點能量。
這狗男人怎麼突然發瘋，之前自己在人前主動的時候，他還總是一副純潔的樣子，不許自己動手動腳，怎麼到了自己不僅動手還動嘴呢？
雙標嗎？
“你怎麼了？”
他絕壁有問題，不然絕不會這樣！
暮禪伸手碰了下她的臉頰，滾燙的是因為他而升溫。
這個認知讓他很開心，心中的陰暗消散了些。
蘇姣見他不回答自己，而是拿手一個勁摸自己臉？
難不成是心魔爆發了？！
這個念頭升起，讓蘇姣嚇得不輕。
關於暮禪的心魔，這幾天旁敲側擊了越澤，她多少摸清了點。
暮禪的心魔跟普通心魔不同，呈現出來的狀態跟蹦極一樣，忽上忽下極其不穩定。
好的時候整個人都可以丟寺廟供著，不好的時候就一股子要毀天滅地的架勢。
雖然她覺得越澤誇大其詞了，但是現在看，她明顯能感受到魔氣在他身上溢位。
‘035，清心丹來一顆。’
她直接選擇找係統買一顆清心丹。
嘴裡含著清心丹，她捧著暮禪親了上去，撬開他的唇，用舌尖將藥丸遞過去，含糊道：
“信我，吃下去。”
藥力瞬間化作清流，壓下了那暴動的魔氣。
暮禪眼底的黑氣退去，恢複了琥珀色。
他閉了下眼彆開臉，心中有些懊惱。
自己居然在一瞬間，被心魔左右了。
“大人是在害羞嗎？”蘇姣湊過去又吻了他，笑嘻嘻帶著不正經的眨了眨眼，說：“大人主動的樣子超棒哦~”
聽著她故意逗自己，暮禪心絃顫動，鴉翅一般的長睫垂下蓋住了眼底的異色。
‘你那心魔不處理好，你遲早會瘋，不過你也彆擔心，等那一天來臨前，我會把蘇蘇帶走藏起來，不會讓你傷害到她。’
越澤的話在腦海中浮現。
原本並不在意的他。
現在有些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