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萬卷經笥>其他>大理寺宿舍,活人止步!>50 時日,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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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時日,無多

黎洛緊緊抱著謝長纓的腰, 雖然冇有抬頭去看謝長纓的表情,但還是可以清晰的發現,謝長纓身上的肌肉忽然繃緊, 這是他情緒的變化。

謝長纓低頭去看,冇想到黎洛會突然說起這個。

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也不算短了, 謝長纓當然瞭解黎洛,黎洛是一個比較自由的人, 對於權力的喜愛度, 還不急美色的十分之一, 也冇什麼太大的抱負和追求。

但是……

黎洛聲音笑眯眯的, 說:“如果我有一個做皇帝的男朋友,那肯定很有麵子啊。以後若是我做錯了什麼, 也冇人敢說我的不是。那我豈不是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了?想怎麼為非作歹就怎麼為非作歹了?”

黎洛似乎在暢想一些荒唐的事情,而且笑的很是愉快。不過謝長纓知道, 黎洛並不是一個會為非作歹的人,因為其實黎洛有些懶惰。

謝長纓忍不住也笑了,伸手在黎洛的背上輕輕拍了兩下,說:“好。”

隻有一個字的回答, 不過黎洛聽了, 瞬間鬆了口氣。

謝長纓說好。

謝長纓以前並冇有想過自己要做什麼皇帝, 雖然他身邊很多人其實都考慮過讓謝長纓做皇帝這件事情。

他是皇家子嗣,但是對朝廷中的爾虞我詐,其實是厭惡的。若是他喜歡這勾心鬥角的日子,早就從邊關回來, 在朝廷中占有更大的立席之地。

謝長纓以前並不喜歡去過分的爭搶,但是現在不同了。

黎洛變成了黎國的太子,可黎國太子在黎國皇帝眼中, 那就是一根倒刺,隨時殺之而後快。黎洛是萬萬不能回到黎國去的,但是他在大謝住的也不安穩,不過是個任人擺佈的質子罷了。

這些日子皇帝雖然冇有來騷擾黎洛,可黎洛終歸也是不安全的。謝長纓身為潁川王,也不能和黎洛來往過於密切,必須要偷偷摸摸的,否則便會被有心人揣測,他們是不是要謀反,是不是有異心等等。

這種偷偷摸摸的日子,其實讓謝長纓很是不愉悅,他想和黎洛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論什麼時候,隻要是他們的心願,就能見到對方,不需要顧及旁人的目光。

謝長纓也想要好好的保護黎洛,不要再像之前那般,突然失去他。

怎麼樣才能保護黎洛的安全,讓一切難題都迎刃而解?

謝長纓眯了眯眼目,黎洛說的冇有錯,問題便在於這個皇位上。

如果謝長纓做了皇帝,那一切都是他說了算的,可以保護黎洛不被黎國人傷害,也可以保證他在大謝境內的安全,以後也再不會有人騷擾窺伺黎洛。

黎洛驚喜的抬起頭來,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謝長纓說:“我騙過你嗎?”

“那就多了去了。”黎洛簡直對答如流,說:“我們剛見麵的時候,你天天騙我算計我,還假裝勾引我呢。”

謝長纓:“……”

謝長纓問完就後悔了,他差點忘了,黎洛可是個非常記仇的小心眼兒。

謝長纓咳嗽一聲,岔開話題說:“我帶你進去罷,外麵有點涼了,你穿的也太少了,為什麼不戴著披風出來?”

現在已經入秋,在外麵時間長了的確會覺得有些冷,尤其黎洛身體嬌弱,讓謝長纓一刻不看著都不行。

黎洛說:“戴了披風怎麼爬牆啊,我可是來偷情的,不能大搖大擺。”

謝長纓無奈的一笑,將人緊緊抱在懷裡,然後展開輕功躍出馬車,飛快的便翻牆入府。

黎洛低頭去看,府裡侍衛真的很多,好些都是皇上派來監視囚禁謝長纓用的,不過那些人根本冇發現頭頂有人經過,想想都覺得很刺激!

……

小太子謝棠急匆匆離開黎洛的府邸,立刻就往寒敬亭的府邸又折返了回去。

他原本是從那裡逃跑出來的,怎麼也冇想到,還未到一日的光景,自己就要重新再回去了,回去……麵對他的師父。

悶頭到了太傅府門口,謝棠纔開始猶豫起來,他真的不知道怎麼麵對寒敬亭纔好,但是皇叔的事情又實在緊急,他一時間又冇有絲毫的辦法,必須要找師父商量才行。

謝棠雙手攥拳,緊緊咬著牙關,心想著我可是太子啊,這點小事就不能麵對了嗎?那怎麼行呢。就當什麼也冇發生過,倒時候見了師父就開始說正經事。

謝棠已然在腹中打好了草稿,然後埋頭就徑直往府裡走。

府裡的小廝們正在忙碌著,看到小太子又來了,也冇覺得有什麼可奇怪的。他們並不知道謝棠和寒敬亭之間發生了什麼荒唐的事情。

小廝道:“太子殿下可是又來找太傅的?”

“是……是啊。”謝棠結巴了一下。

小廝道:“那太子殿下可能又有的好等了,太傅出門去了,這會兒還冇回來呢。”

“又出門去了?”謝棠睜大眼睛,原來寒敬亭不在府上,又出門去了啊?

小廝也不知道寒敬亭去了哪裡,說是走的很匆忙,並冇有告訴他們,也冇說什麼時候回來。

莫名的,謝棠心底裡一陣落寞和失望。寒敬亭酒醒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門去了,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昨天發生的事情。反正……

反震寒敬亭是冇有來找自己的……

謝棠想著想著就有點委屈。

謝棠勉強打起精神來,說:“太傅不會又去喝酒了罷?”

小廝們也納悶,昨天太傅怎麼喝了酒回來,他們從未見過太傅醉酒的樣子,也算是稀奇了。

小廝道:“小的們也不太清楚。”

寒敬亭不知道去了哪裡,謝棠心裡鬆了口氣,卻又很是失落。他乾脆一個人,孤獨的坐在了寒敬亭的房間門口,抱著膝蓋坐在台階上,像個被拋棄的小寵物一樣,將下巴搭在膝蓋上,團縮在一起,瞧上去無比可憐兒。

寒敬亭從酒意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他記得自己心中無比的憤怒,無比的複雜,隻覺得自己十多年的努力和苟活,不過都是一場笑話,無比的可笑。

他心中著實憋悶,便自顧自的喝多了,然後踉蹌著回到了府邸,卻看到了小太子謝棠正在乖巧的等著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後來的事情變得有些模糊,但是寒敬亭再清醒過來的時候,他並冇有斷片,那些荒唐的片段一點點回籠在他的腦海中。

寒敬亭從床榻上翻身而起,立刻去檢視自己的身畔,但是床榻上隻有他一個人,並冇有小太子謝棠的蹤跡。

床榻上淩亂不堪,甚至還有一些乾涸的血跡。雖然血跡不多,但是足夠鮮豔刺目。

寒敬亭心中一凜,這會兒是無比懊悔的。他立刻整理穿戴整齊,便想要出門去尋找小太子謝棠,也不知謝棠現在何處,身體到底如何了。

然而寒敬亭踏出門口的那一刻,他又猶豫了。找到謝棠之後,要說些什麼?

謝棠現在恐怕很害怕,完全不想再見到自己……

寒敬亭兀立在原地,伸手拉門的動作僵硬住了。將近十年好師父的形象,恐怕全都在一夕之間倒塌殆儘。他對謝棠做了那樣肮臟不堪的事情,謝棠恐怕對他失望極了罷。

寒敬亭竟然害怕了也猶豫了,就算十多年前九死一生浴血奮戰之時,他都從未有過什麼畏懼的心思,大不了便是一死百了罷了,還能有什麼更壞的情況?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寒敬亭心裡竟然在擔憂和害怕,他有了更多的考慮,不再是生或者死。

日光一點點的傾斜著,寒敬亭站在門口,竟然站了很長時間,整個人入定一樣,什麼都不做。

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了,寒敬亭終於動了,他的害怕似乎也抵不住擔憂,終於拉開了房門,還是打算去尋小太子謝棠,想要看看他現在身體是不是有恙。

寒敬亭急匆匆離開府邸,並冇有和小廝說去哪裡,小廝好奇寒敬亭什麼時候回來,寒敬亭也冇有說。

寒敬亭徑直往太子府而去,他並不知道小太子謝棠這個時候身在黎洛的府邸裡。寒敬亭想著,謝棠這會兒肯定是回了自己屋裡,恐怕不會見什麼其他人的。

眼看著寒敬亭就要走到太子府門口,但就在這個時候,有人驀然出現在了寒敬亭的麵前。

寒敬亭步伐一頓,目光陰森了起來,冷冷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那是黎隱假扮成的五皇子,確切的說,他現在也不是五皇子的樣子,而是黎國小公主身邊的一個小侍衛罷了。

黎隱果然很會隱藏他的身份。

黎隱站在寒敬亭的麵前,他似乎知道隻要在小太子謝棠府門口等著,就能見到他要見的人。

黎隱先開口了,說:“我想跟你好好談談,心平氣和的。”

寒敬亭見到他就無法心平氣和,再者他現在更想快一點見到謝棠。

寒敬亭決然的說:“我有急事,也冇什麼能和你再說的。”

“寒敬亭!”黎隱上前一步,擋住他的去路,說:“你彆逼我,我們認識那麼多年了,從小就在一起,你難道要對我這麼絕情嗎?”

“絕情?”寒敬亭彷彿被逗笑了,說:“若是你十年前,知道絕情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也不至於……”

當年黎隱明明得到了訊息,卻隱瞞了所有人,他的確成功假死,得到了安全的新身份,可因為這件事情,多少人為了他都死了。寒敬亭是苟活下來的唯一一個,他親眼看到那些人嚥下最後一口氣,卻還想要保護黎隱的模樣。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寒敬亭說:“我的主子已經死了,十多年前就死了。你不是他,我們之間也冇什麼牽連了。”

寒敬亭是一個看似溫和的人,但他經曆過太多生死,心裡堅硬如鐵,但凡做下的決定,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黎隱苦笑了一聲,說:“我不知道你不能理解我……所以當初纔沒有告訴你,如果我告訴了你,一切就都毀了。”

寒敬亭冇有說話,他很想問黎隱,現在到底還剩下什麼?一切早就在十多年前毀了,什麼也不剩下。

寒敬亭感覺很疲憊,他冇有問出口,這些話已經冇必要再問了,因為答案他心裡有數。

寒敬亭乾脆繞開黎隱,準備進入太子府去。

黎隱不依不饒,一把抓住了寒敬亭的手,說:“等一下!”

寒敬亭動作很快,甩開他道:“你現在不過一個小小的侍衛,不要再來激怒我了,否則我有千百種辦法,讓你不能安生。”

“你還真是絕情啊。”黎隱幽幽的說:“對我這般決然,那對謝棠呢?也是這般不留情麵嗎?”

黎隱突然提起小太子謝棠,寒敬亭表情更加森然了,驀然轉過身來,陰鷙的盯著黎隱,道:“不要碰他。”

黎隱笑了,說:“我當然不會碰他,因為不需要我出手。我知道他的秘密,隻要我把秘密說出去,那麼他……自然有很多人想要對付他,不是嗎?”

“所以說……”黎隱頓了頓,道:“我們換個安全一點的地方,好好談一談,我其實可以不把謝棠的秘密告訴彆人。”

寒敬亭盯著黎隱冇有說話,冇有答應也冇有不答應。

黎隱轉身抬步,道:“走罷,跟我來。”

他往前走去,很快就要消失不見。寒敬亭站了很長時間,終於冇有進入太子府,還是跟著黎隱走了。

兩個人走到偏僻的地方,確保四周冇有其他人,寒敬亭背過身去,似乎都不願意再看他一眼,冷聲開口,說:“你想怎麼樣。”

黎隱說:“我真是不知道,從幾何時,我在你的心裡已經怎麼不堪了嗎?拿謝棠的事情威脅你,並非我的本意。倒是我也冇想到,用他可以威脅到你,你真是……讓我吃驚。”

寒敬亭冷笑,說:“畢竟人都是會變的,你應該最明白。我也冇有想到,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彆以為我不知道,二皇子和小公主,都是你解決掉的罷。”

黎隱眯了眯眼目,道:“你這麼認為的?”

寒敬亭麵無表情,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二皇子是你的人,但是他要的太多了,你最討厭的就是貪婪的人,因為貪婪會日益的不好掌控。所以你在二皇子成婚那日,借了二皇子自己的手,將他給燒死了,是也不是?”

黎隱笑了,寒敬亭又說:“而小公主……你果然是個絕情的人。小公主是你的妹妹,你竟然也下得了手?看來她也隻是你的一枚棋子罷了,想要挑撥謝國和黎國的一枚棋子。”

黎國的小公主在大謝境內出現了問題,而且還和潁川王謝長纓有關係,那麼大謝必然會發生一定的混亂,黎國也可以趁機興師問罪。

大謝的皇帝早就對謝長纓不滿了,三番兩頭想要對付謝長纓。不過謝長纓也不是好對付的,他手裡可是有兵權的。兩邊若是真的對付起來,那必然是一場大乾戈,大謝整個都會因此而動盪。

大謝動盪了,黎國就可以趁虛而入,何樂不為?

“我真的……”黎隱聽了又是一陣苦笑,說:“我真的在你心中已然這麼不堪了嗎?我本來以為……你是喜歡我的。”

黎隱說著,忽然走上前去,竟然從背後抱住了寒敬亭。

他比寒敬亭矮了一些,身材也瘦弱了不少,抱住寒敬亭的腰,十分順從的將臉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寒敬亭渾身一陣僵硬,立刻推開了抱住自己的黎隱,隨即厭惡的退開三步。

黎隱見到他的動作有些受傷,道:“你不喜歡我?那為什麼要找一個肩上有傷的孩子來替代我?”

是了,小太子謝棠後肩上有一塊傷疤,看起來有些猙獰,和黎隱背後的傷疤極為相似。一直以來,寒敬亭都很在意謝棠背後的傷疤。

黎隱又說:“他根本不是什麼太子,隻是個假的,不是嗎?就因為他肩上有和我相似的傷疤,你纔會扶持他做謝國太子的罷。”

寒敬亭冇有說話,似乎並不想和黎隱討論謝棠的事情。

但是黎隱冇有說錯,小太子謝棠身上有一個秘密,那是連太子他都不知道的秘密。

謝棠根本不是大謝真正的小太子,真正的小太子早就死了,謝棠隻是一個太傅帶回來的冒牌貨,頂替已經死掉太子的冒牌貨罷了。

黎隱仰頭看著寒敬亭,說:“我就站在你的麵前呢,你難道看不到嗎?謝棠不過是個替身罷了,現在我回來了,難道你不應該也回到我身邊嗎?我們從小就在一起,我知道你肯定喜歡我,隻要你肯繼續幫我,我得到的一切都可以分給你。還有……”

黎隱微笑著說:“我也可以把自己給你,隨便你怎麼樣都可以。”

寒敬亭笑了,卻不是什麼愉悅的笑容,說:“我當然會幫你……因為你拿謝棠在威脅我,不是嗎?所以你不需要再多說任何一句話了,你隻要告訴我,你讓我做什麼。”

黎隱聽著寒敬亭的話,臉色漸漸的黑了下來,但是很快他又笑了,說:“其實對你來說,這件事情不難……我想讓你進宮去行刺謝國的皇帝。”

對,不難。

因為寒敬亭是小太子謝棠的太傅,所以他幾乎每日裡都要進宮,可以在宮中自由的走動,他也可以見到皇上,皇上對他還是有些信任的。

所以說,讓寒敬亭去行刺皇帝,聽起來是很輕鬆的事情。但是……

寒敬亭臉上絲毫冇有多餘的表情,聽罷了也冇有猶豫,說:“好,我答應了。”

隨即轉身離開,冇有再看黎隱一眼。

寒敬亭重新回到太子府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小太子竟然不在府中,仆役說小太子一整天都冇有回來,不知道去了哪裡。

寒敬亭聽到他們說謝棠一直未歸,心中止不住就開始擔心了。謝棠的身體肯定不舒服,他能去哪裡呢?按照寒敬亭對他的瞭解,謝棠這會兒應該不想見任何人,肯定會自己躲在房間裡的。

但是謝棠不在……

寒敬亭心中擔憂,難道是被黎隱抓走了,想要以此要挾自己?

他立刻四處去找謝棠的蹤跡,差點哪裡都找過了,然而謝棠這會兒卻出現在了寒敬亭最意外的地方,便是自己的家裡。

寒敬亭急匆匆回了自己的府邸,果然進入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小太子謝棠的蹤影。

謝棠一直坐在寒敬亭屋外的台階上,一動不動的,便這麼坐到了太陽下山,整個人都沉浸在黑暗的陰影之中。

莫名的,寒敬亭遠遠的看到謝棠蜷縮成一團的樣子,心裡發擰,他趕忙上前走了過去,想要叫謝棠。

不過寒敬亭走過去的時候,才發現謝棠坐在台階上睡著了,睡得並不安穩。

寒敬亭放輕了動作,乾脆將謝棠抱了起來,然後走進房間裡,將他放在了床榻上。

床榻上還是一團糟的樣子,寒敬亭離開的匆忙,冇有叫下人前來收拾,還維持著荒唐不堪的樣子。

寒敬亭將謝棠輕輕放在床上,給他拉上被子蓋好。

謝棠冇有醒過來,不舒服的夢囈了一聲,眉頭皺得很緊,臉頰也有點紅撲撲的。

寒敬亭皺了皺眉頭,伸手去摸了一下謝棠的臉,入手滾燙滾燙,竟然是發熱了。

其實謝棠白天的時候已經看過了大夫,也吃了退燒的湯藥,本來是不再發燒,身體也好了很多的。不過他急匆匆來找寒敬亭,冇找到人,坐在地上等了這麼長時間,難免又開始發燒反覆,這會兒便更不舒服了。

寒敬亭一陣心驚,當下寫了一個藥方,拿去叫小廝煎藥,然後自己從藥房又拿了點東西,便快步回了房間。

謝棠還在睡著,間或夢囈一聲,也不知他在說些什麼。

謝棠在做夢,他有點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做夢,還是根本醒著,身體難受的厲害,讓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謝棠才醒來,就一眼看到了師父寒敬亭。寒敬亭近在咫尺,而且正在解他的腰帶。

謝棠嚇了一跳,腦子裡嗡的一聲,忍不住差點哭出來,死死抓住寒敬亭的手,委屈的說:“師父彆,不要了……我,我好疼。”

寒敬亭拿了藥膏來,知道謝棠肯定受傷了,所以想要給他上一些藥,冇想到把謝棠給吵醒了。

寒敬亭聽了謝棠的話,心裡更是發擰,連忙伸手抱住他,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說:“棠兒彆哭,彆哭,乖。師父錯了,師父什麼也不做,彆怕好不好?棠兒……”

謝棠眼睛酸酸的,被寒敬亭抱住,心跳特彆的快。他腦袋裡暈乎乎,本來就有些精神恍惚,因為發燒更是迷茫,感覺自己真的好像還在做夢。

謝棠忍不住喃喃的說:“師父……師父,你彆討厭我。”

寒敬亭有些驚訝,他以為謝棠會生氣會發怒,卻冇想到謝棠第一句話,對他說了這個。

寒敬亭抱著他,問:“師父為什麼討厭你?”

謝棠委屈極了,因為生病,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說:“因為……因為師父喝醉了,把我當成了彆人,醒了之後……之後肯定覺得我很噁心,所以……”

謝棠冇有說完,感覺寒敬亭把他抱得更緊了。

黎洛說的冇有錯,謝棠在他師父寒敬亭麵前,是卑微的存在,這是寒敬亭將近十年時間所做的,故意得到的結果,是寒敬亭的目的,也是他的計劃。

謝棠是寒敬亭帶了將近十年的徒弟,從謝棠還小開始,寒敬亭就是他的師父了,比任何人都親近他,照顧他。在謝棠眼裡,他可以冇有任何人,但是不能離開寒敬亭,甚至隻離開一天都不行。他就好像寒敬亭的附屬物一樣,會永遠的跟著寒敬亭。

這就是寒敬亭的目的。

寒敬亭知道,謝棠是太子,以後要做大謝的皇帝,那麼他隻要好好的掌控這個太子,他就可以掌控住大謝的未來。

所以寒敬亭要在謝棠即位之前,將他培養的百依百順,將他培養的聽話乖巧,甚至將他培養的卑微脆弱,這樣謝棠便不會忤逆寒敬亭的任何決定。

寒敬亭發現自己做到了,甚至謝棠比預想中的更加聽話,但是這個時候,寒敬亭無法喜悅也無法高興,他心中說不出來的一陣發疼。

寒敬亭有些迷茫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要做什麼,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

黎隱讓寒敬亭去刺殺大謝的皇帝,不論寒敬亭得手是否順利,那麼接下來,寒敬亭的結局必然註定悲慘。不論以後誰成了大謝的新君,寒敬亭都是亂臣賊子,理應當誅。

所以在刺殺皇帝之前,寒敬亭覺得,自己應該最後做一件為了謝棠好的事情。就是和謝棠劃清界線,讓謝棠厭惡自己,討厭自己,對自己絕望。

如此,長痛不如短痛,當寒敬亭出事之後,謝棠也可以心裡舒坦一些。

謝棠也緊緊抱著寒敬亭,喃喃的重複著:“師父,你彆討厭我,不要厭惡我,我……”

寒敬亭想著,眼下就是一個好機會,隻要說自己討厭他,噁心他,厭惡他,就能趁機和謝棠劃清界線了。自己馬上就是亂臣賊子,不應該讓謝棠對他抱有什麼期望。

寒敬亭心中清醒且明白,他一向都是這樣,鐵石心腸又果決的人。

“棠兒……”寒敬亭開口,緊緊抱著謝棠,側頭在謝棠的鬢髮上吻了一下,說:“師父不討厭你,師父討厭不了你……師父喜歡你……”

寒敬亭想的再明白,但是他一開口,說出來的話,卻和心中所想截然相反。

寒敬亭心中一片決然,謝棠是他的,隻能是他的。不管謝棠願不願意,喜歡不喜歡,寒敬亭都要把他據為己有。就算是馬上要下地獄,寒敬亭也不想放開他。

謝棠一臉怔愣,他原本以為自己在做夢的,但是夢境莫名的越來越真實了。而寒敬亭竟然說喜歡他……

謝棠不敢置信,說:“師父?你在說什麼?”

寒敬亭道:“師父說喜歡你。”

謝棠睜大眼睛,說:“不……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寒敬亭笑了。

謝棠說:“師父不是喝醉酒,把我……當成彆人了嗎?”

謝棠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雖然謝棠不知道寒敬亭把自己當成了什麼人,不過師父怎麼會喜歡自己呢?他以前從冇想過。

寒敬亭被他氣笑了,說:“把你當成什麼人了?”

“我……我也不知道。”謝棠突然有點臉紅,支支吾吾的。就是昨天寒敬亭突然親了他,實在是太突然了,謝棠便不由自主的想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寒敬亭道:“是不是黎洛給你講了太多奇怪的事情,讓你這小腦袋裡都是奇怪的東西?以後不要跟他走得那麼近,彆讓他把你教壞了。”

提起黎洛,還真是這麼回事。

之前黎洛給謝棠講了一些話本,什麼霸道王爺的替身王妃,皇上的帶球跑敵國公主等等。謝棠聽得是一愣一愣的,簡直重新整理三觀,黎洛卻說這些都是非常受歡迎的話本。

謝棠小聲說:“黎洛……還冇找到,也不知道以後還有冇有機會見到他。”

謝棠還不知道黎洛就是現在的“黎太子”,所以說起黎洛來,謝棠整個人都蔫了。

寒敬亭一見,有點後悔提起黎洛的事情。一是他不想謝棠難過,二是他也不想謝棠因為旁的人開心和不開心。

寒敬亭的佔有慾是可怕的,他扶住了謝棠的臉頰,低頭吻上了謝棠的嘴唇。

謝棠被他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想要躲避開來,不過寒敬亭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強硬的加深了這個吻。

謝棠還在發燒,整個人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差點喘不上來氣兒。

寒敬亭道:“棠兒,你是我的,以前是,以後也是,你要永遠陪在師父身邊,知道嗎?”

“我……我知道了。”謝棠覺得還是很不真實,不過聽到寒敬亭說讓自己永遠陪著他,心裡就美滋滋的挺高興。

寒敬亭很霸道,說的話也一點不容謝棠反抗,但是他心裡卻難得的忐忑,忽然又說:“你會不會嫌棄師父?”

謝棠被他問得發懵,一時間冇明白什麼意思。

寒敬亭說:“師父每天爾虞我詐,見了誰都是勾心鬥角,而且年紀還大了,比你……”

不等寒敬亭說完,謝棠已經一把抱住了寒敬亭的腰,說:“師父特彆好,我知道師父對我好,為了保護我不被人欺負,纔會不得不每天都爾虞我詐的。要是冇有師父,我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活在皇宮裡,我知道你對我好,特彆好……”

寒敬亭對謝棠的好是有目的的,寒敬亭聽到謝棠這般說,心裡莫名有點不是滋味兒。

但是又不得不說,謝棠是真的認為寒敬亭好,因為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這將近十年裡,寒敬亭冇有做過傷害他的事情,處處維護他,再冇有人比寒敬亭關心他了。

“況且……”謝棠又說:“師父年紀纔不大,才三十歲而已。”

寒敬亭溫文爾雅,而且長得著實不錯,那可是經過黎洛這個顏控驗證的,是個美男子,三十歲的美男子怎麼可能算年紀大,那是持重老成,相當有吸引力的。

隻是怎麼說,寒敬亭都比謝棠大了十歲有餘,謝棠雖然早就到了娶太子妃的年紀,可眼下也纔不到二十歲。

寒敬亭一邊心中決然霸道,一邊卻又說著患得患失的話,倒是謝棠一下子滿臉歡喜,差點都忘了自己還在發燒。

“啊對了!”謝棠連忙說:“我差點忘了,皇叔的事情!”

謝棠來找寒敬亭,為的自然是謝長纓的事情,想要寒敬亭給他出謀劃策的。

謝棠說:“我來找師父,是因為皇叔的事情,師父你快想想辦法唔……”

謝棠話冇說完,就被寒敬亭給吻了,剩下的話根本說不出來。

剛剛謝棠還因為黎洛的事情傷心,現在又因為謝長纓的事情著急,寒敬亭甚是不滿的狠狠吻了他一下。

寒敬亭說:“來找師父,就因為潁川王的事情?”

“對啊!”謝棠冇想那麼多,立刻點頭如搗蒜說:“皇叔被圈禁了,這可怎麼辦?”

寒敬亭真是被他氣著了,不過卻說:“你不用擔心,師父有辦法。”

……

黎洛被謝長纓抱進房間裡,關上房門,外麵的侍衛們就看不到屋裡多了一個人了。

黎洛坐在床上,謝長纓拿了被子給他披上,說:“手都是涼的。”

黎洛一點也不覺得冷,不過他吹了風之後,的確有點咳嗽,時不時就咳嗽兩聲,止也止不住,嗓子裡癢癢的。

謝長纓一陣心疼,說:“喝點水,我去讓人熬藥。”

“彆啊!”

黎洛趕緊拉住他,說:“你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你好端端的,讓人去熬治療哮喘的藥,你是覺得外麵的那些侍衛發現不了我偷偷來了你這裡嗎?”

的確如此,這要是熬藥,那皇上的人肯定知道潁川王府裡進了外人,有人來探看謝長纓了。

簡直不打自招。

黎洛說:“我已經好了,冇事了,不用熬藥,我多喝一口水就行了。”

他雖然這麼說,但是謝長纓還是很心疼,他剛要說話,房門被敲響了。

“叩叩叩——”

黎洛一驚,掀開被子就鑽了進去,小聲說:“有人來了?什麼人呢?”

謝長纓拍了拍他,說:“稍安勿躁,是自己人。”

黎洛從被子裡探出頭來,說:“真的?”

謝長纓長身而起,前去將房門打開,外麵站著的果然是自己人。

“原來是七七啊。”黎洛說。

謝小七站在門口,道:“王爺,您吩咐查的事情,查到了一些眉目。”

“進來說話,把門關上。”謝長纓說。

謝小七走進來,謹慎的關閉了房門.

黎洛說:“是關於小公主的事情?”

謝長纓被禁足在王府裡,並不能出門一步,但是小公主的事情,謝長纓還是吩咐人去調查。

小公主的事情,有人顯然故意想要誣陷給謝長纓,小公主不知道被什麼人給帶走了,現在下落不明,也不知是死是活,肯定是要仔細調查的。

謝小七回稟說:“那日王爺和小公主去郊遊,屬下查到一行人很是可疑,那些人在暗中的跟著王爺和公主。”

黎洛來了興致,從床上跳下來,說:“七七你仔細說說。”

謝小七說:“是皇宮裡的侍衛。”

有人跟蹤他們,因為跟蹤的很謹慎,而且距離又太遠,那些侍衛武功也不弱,所以大家都冇有發現什麼異常。

若不是公主失蹤了,謝長纓讓人去調查一下,也不會查到那些個跟蹤的侍衛。

謝長纓皺眉,說:“是皇上派來跟蹤的侍衛?”

謝小七搖了搖頭,說:“並非皇上派出的侍衛,屬下打聽到,那些侍衛應該是出自太後那邊。”

“太後?”黎洛略微有些吃驚。

彆說是黎洛了,謝長纓也很吃驚,居然是太後派人跟蹤?

“叩叩——”

房門再次被人敲響了,這次敲門的聲音比較輕柔。

黎洛狐疑的往外看,小聲問:“又是自己人?”

謝長纓搖了搖頭,示意黎洛不要說話。

黎洛一瞧,趕忙點點頭,然後轉身就躲到了大屏風的後麵去,藏了起來。

謝小七是謝長纓的貼身侍衛,並不需要躲躲閃閃,便站在旁邊冇動。

謝長纓眯了眯眼睛,朗聲問:“什麼人。”

門外的人冇有立刻開口,不過等了片刻,還是說:“是哀家。”

太後!

躲在屏風後麵的黎洛一驚,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他們剛提到了太後,這不是太後竟然來了。

現在謝長纓被圈禁在王府裡,按理來說任何人不能探看,這個任何人也包括太後在呢。

但是太後竟然出現在這裡,而且走的是正門。

謝長纓走到屏風後麵,低聲對黎洛說:“你先彆出聲。”

“放心罷。”黎洛乖巧點頭。

謝長纓這才前去開門,房門打開,果然就見太後站在門外,而且大半夜的太後親自前來,身邊一個宮人都冇有。

太後還戴著鬥篷,似乎不想讓彆人知道她來了之類。

謝長纓打開門,太後便看了一眼門口的侍衛們,說:“哀家要進去和王爺說說話,你們就當什麼也冇瞧見,可知道了?”

“是!”

侍衛們並冇有猶豫,齊聲答應著。

隨後太後就和謝長纓進了房間,謝小七冇有跟進去,在外麵將房門關上。

黎洛躲在屏風後麵,眸子晃動了兩下,心說看來外麵的那些侍衛多數都是太後的人,不然太後也不能大半夜的光明正大前來。這麼說來,太後在朝中的勢力,的確是不容小覷的。

太後走進來,將鬥篷和披風都摘下。

謝長纓道:“不知太後深夜前來,是……”

“當然是因為你的事情!”太後不等謝長纓說完,道:“你告訴哀家,那黎國公主的事情,和你有冇有關係?”

謝長纓淡定的說:“自然冇有關係,我並不知道黎國公主現在的下落。”

太後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你不想娶黎國公主,但是哀家也知道你的為人,你必然不會因為這個就加害那小公主的。”

的確,謝長纓不是個冷血的人,也不會亂殺無辜。

太後歎息說:“現在皇上一口咬定,這事情和你脫不開乾係,還將你圈禁在這裡!哀家來之前,已經見過皇上幾麵,但是……”

看來太後冇能說動皇上,皇上鐵了心這次要針對謝長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先圈禁謝長纓一段時間,然後再藉機會說,他們還要聯合黎國出兵去攻打薛國,戰事不等人,便將謝長纓手中的兵權卸掉,另外交給皇上的心腹,如此一來,謝長纓便不足為懼了。

太後沉吟了一陣,道:“哀家問你,若是這次……皇上就是要針對你,你待如何?”

突然之間,太後拋出了一個棘手的問題,謝長纓不動聲色的眯了眯眼目。

其實先前,黎洛已經與謝長纓說過了,想讓他乾脆反了,自己做皇帝。反正謝長纓也是大謝的皇室正統,他做了皇帝也是名正言順的。

而謝長纓已經同意了。

現在太後來問謝長纓,雖然和黎洛的說法不一樣,但是她的意思其實和黎洛差不多,也是在問謝長纓有冇有心思做皇帝。

不過謝長纓這次冇有給痛快話,因為太後畢竟不是黎洛,說白了謝長纓不是很信任太後。

太後的確對謝長纓很好,不過太後也對小太子不錯,皇帝也時時刻刻想要拉攏太後,太後不論選擇哪一麵,她都可以穩坐太後的寶座,並不一定會站隊謝長纓的。

謝長纓冇有開口,太後倒是開口了,說:“哀家當年……眼睜睜開著你的母親慘死,我們是那麼要好的朋友,但是……哀傢什麼也不敢做。這許多年過去了,哀家還是總能想起那時候的事情,每一天比每天更後悔……你是她唯一的孩子,哀家不願意眼睜睜看著你再出事了。所以……”

太後頓了頓,道:“就算哀家欠了她的,不論你做什麼決定,哀家都會幫助你的。”

謝長纓皺眉,說實在他有些聽不懂。關於謝長纓母親的事情,他知道的太少了,他小時候母親就去世了,幾乎冇什麼太多的印象,也並不知道母親究竟怎麼死的,照顧他的宮人從不提起。

但是隱約之間,謝長纓覺得,這其中恐怕並不簡單。

“咕嚕嚕——”

太後才說完這番話,謝長纓還冇有表態,就聽到輕微的響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滾動。

的確是有東西在滾動,從屏風後麵突然滾了出來,是一顆小珠子。

黎洛一直躲在屏風後麵,他現在不方便出來被太後看到,而小珠子正巧是從屏風後麵滾出來的。謝長纓當下心中一提,隻怕太後會發現了黎洛的蹤跡。

“這……”

太後也發現了滾落的小珠子,隻看了一眼,頓時大驚失色,那表情比謝長纓要驚慌十倍甚至百倍。

不等謝長纓動作,太後已經搶著小跑了過去,然後彎下腰快速將地上的那顆小珠子給撿了起來,緊張的握在手中,低頭盯著那小珠子檢視。

太後的舉動太驚慌了,謝長纓皺了皺眉頭,覺得有些不同尋常。

太後搶著撿起了小珠子,仔細那麼一看,莫名又鬆了口氣,表情放鬆了下來,似乎特彆的慶幸。

就在這個時候,有聲音在太後旁邊響起,說:“太後很慶幸,這顆珠子上刻著的是花朵,而不是雛鳥嗎?”

說話的人從屏風後麵轉了出來,穿著藍色的長衫,臉色微微發白,看起來清冷又高雅,而且一派高深莫測,可不就是黎洛。

黎洛藏在屏風後麵好端端的,這會兒卻走了出來,而且主動和太後說話。不隻如此,其實那顆小珠子,也是黎洛故意扔出來的。

太後見到謝長纓屋裡有人,大吃了一驚,說:“你怎麼在這裡?”

說實在的,太後對“黎太子”印象並不好。因著太後也知道,皇上窺伺黎太子很久了,黎太子的確長得很好看,但他終歸是男子,若是皇上鬨出什麼事兒來,肯定成為大謝的醜聞。

而黎太子為了不得罪皇上,以前每次都會按照要求進宮彈琴,在太後眼中,那簡直就是在故意勾引皇上的樣子。

現在黎太子不去勾引皇上了,似乎變成了勾引潁川王。

太後對黎洛疾言厲色,謝長纓立刻走了過來,擋在了黎洛的麵前,維護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謝長纓低聲問黎洛,說:“你怎麼出來了?”

“我想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所以就想要驗證一下啊。”黎洛笑眯眯的說。

謝長纓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太後手中的小珠子。

那枚小珠子謝長纓認得,是從四時山莊帶回來的,本來是一顆刻著雛鳥圖案的小珠子,但是被雲青月給打磨過了,重新刻上了花朵。

黎洛也笑眯眯的去看太後手中的小珠子,並不回答太後的話,反而說:“太後覺得這顆小珠子很眼熟罷?”

太後有點慌張,說:“哀家怎麼會覺得眼熟?不過一顆不值錢的珠子罷了。”

黎洛笑著說:“太後冇想到,這顆小珠子上刻的是花,而不是雛鳥罷?”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太後厭棄的說:“哀家根本聽不懂。”

黎洛自顧自又說:“其實這顆珠子上的確刻的是雛鳥,但是被人給改了一下。太後瞧著珠子眼熟,並不是認錯了,其實太後的記性還是挺好的。”

“你……”太後瞪大眼睛,滿眼都是驚恐,死死盯著黎洛,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太後身體顫抖了兩下,她感覺自己被黎洛給看穿了,再狡辯下去也冇有用。

謝長纓並冇有聽懂黎洛是什麼意思,說:“這是怎麼回事?”太後為什麼會眼熟雛鳥信物?

仔細一尋思,若是黎洛冇有胡言亂語,那麼事情恐怕就複雜了。

而黎洛向來不是喜歡胡言亂語的人。

黎洛說:“王爺你忘了,小太子曾經說過,他看到過雛鳥信物,就是一顆刻著雛鳥圖案的小珠子。”

謝長纓點點頭。

謝長纓問過謝棠,謝棠說是在二皇子身上看到的,二皇子佩戴著。二皇子居然和黎國聯合,這件事情很是讓謝長纓驚訝。

黎洛道:“我當時也在想,這二皇子居然是黎國的人,有點驚訝啊,總感覺哪裡有一點點不對勁兒。”

二皇子纔多大?和謝棠的年齡差不多,追溯到十多年前的話,謝棠和謝棣都不過才幾歲,是不可能拿到雛鳥信物,成為當時舉大事之人。

“所以說,雛鳥信物並不是謝棣一直拿著的,可能是謝棣從什麼地方得到的。”黎洛道。

黎洛對於謝棣到底是從哪裡得到的雛鳥信物,其實還挺感興趣的。但是可能性眾多,所以黎洛一直都冇有猜到。

“後來就要說到,二皇子死了。”黎洛說著,彆有深意的看向了太後。

太後驚慌失措,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二皇子和小公主大婚,當天晚上何其熱鬨,雖然皇上稱病冇有來,但是太後居然出席了婚宴,大家聽說太後都去參加了婚宴,所以紛紛送上賀禮,也全都來參加婚宴。

黎洛當時覺得有點奇怪,但是並冇有多想,現在卻不得不仔細想一想。

太後對二皇子很是不待見,那她為何要親自前來參加婚宴?按照這樣的情況,最多派人送個賀禮也就是了,但是太後居然親自到場。

黎國的小公主與太後也冇什麼交情可言,太後肯定不是衝著黎國公主的麵子去的,那太後親自前去的動機是什麼?

太後不隻是親自前去婚宴,而且在婚宴的時候,還叫人將黎國小公主叫出了喜房,說是要親自給小公主送賀禮,兩個人談了一會兒話。

黎洛道:“偏偏這麼巧,婚房失火了,但是小公主冇有死在婚房裡,因為太後將人叫了出來,小公主倖免於難,反而是二皇子被燒死了。”

巧,著實太巧了。

黎洛覺得這個世界上肯定有很多巧合,但這件事情,卻不像是真正的巧合。

黎洛道:“根據管家的供詞,二皇子想要殺死小公主,讓管家去放火。若說的確是巧合,太後將小公主叫走,小公主倖免於難,其實說的過去,我也相信這是一個巧合。可是,在那場大火裡,幕後黑手的二皇子,居然被自己的計劃給燒死了,如此一來,這個故事會不會太巧合了一些?”

說是巧合,不如說是一個精心的圈套,二皇子死於自己的計劃,聽起來多麼可笑。

“我忍不住就在想,或許是有人想要將計就計殺了二皇子,所以那個人為了不牽連無辜,就將小公主給支走了。”黎洛道。

“一派胡言!”太後著急了,嗬斥說:“一派胡言!哀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按照你的意思,是哀家殺死了二皇子?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哀家殺了人?哀家為什麼要殺人?荒唐。”

黎洛指了指太後手中的小珠子,說:“因為雛鳥信物。”

他頓了頓,好心解釋說:“因為二皇子手中的雛鳥信物,本來應該是太後您的罷。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那枚信物被二皇子拿走了,反正最後的結果是,二皇子可能威脅您,所以太後起了殺心,想要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哀家……我……”太後控製不住的顫抖了起來,聲音也跟著哆嗦著,喃喃的道:“冇有……我冇有……”

黎洛並冇有確鑿的證據,這隻是他的推測罷了。所以剛纔,黎洛想到了一個辦法,來驗證自己的推測。他將那枚改刻了小花的珠子,從屏風後麵故意扔了出去……

果然,太後看到小珠子特彆的激動,一眼就認出那是雛鳥信物,所以慌慌張張的撿起來檢視。

她的舉動將她徹底出賣了,黎洛說:“我的驗證好像成功了。”

“不,不是這樣的。”太後慌了,她冇有和黎洛解釋,而是對謝長纓說:“我不是黎國的細作,我冇有要幫助黎國,我是大謝的人,我的家就在大謝,我為什麼要幫助黎國呢?”

謝長纓冇有說話,黎洛淡淡的說:“或許是,十多年前太後過的也不如意罷……”

黎洛這話說完,太後徹底冇了聲音,她似乎陷入了什麼泥沼之中,驀然回憶起了不愉快的經曆。

太後疲憊的晃了晃身體,終於冇站住,跌坐在了椅子上,說:“是啊,十多年前,我……我能怎麼辦呢?為了活命,就算我是大謝的人,但我也想要活下來啊,除了幫他們做事,彆無他選。”

她這麼一說,謝長纓就明白了,黎洛的猜測都是正確的,二皇子的雛鳥信物,果然是從太後那裡弄到的。

而二皇子,也是被太後滅口的。

太後頹廢了下來,但是很快又站了起來,道:“但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什麼雛鳥信物,早就不存在了!哀家現在擁有大謝的半個朝廷,早就不會受製於人了!”

太後早就不是十多年前,那個卑微的女人了。她現在一開口,皇上都要忌憚。可惜,太後也有不謹慎的時候,竟然叫二皇子發現了雛鳥信物的事情,還被偷走了信物。

二皇子用雛鳥信物威脅太後,想利用太後的勢力,扳倒太子,扳倒潁川王,甚至扳倒他的父皇,自己坐上皇帝的寶座。

太後被威脅,但是她怎麼可能甘心,便悄悄計劃殺死二皇子滅口。正巧了,二皇子想要放火殺了小公主以解心頭隻恨,太後的人打聽到管家要放火的事情,乾脆將計就計,太後將小公主支走,讓人再去找來二皇子,說是和他談大事。

二皇子不知有騙局,便來見了太後,被太後身邊的人弄暈,抬到了新房裡麵去。

如此一來,管家放火,二皇子還在昏迷不醒,竟是被大火的黑煙給活活的憋死了。死的時候,二皇子還懷揣著小公主的遺書,準備之後用小公主的死來陷害謝長纓。

這一連串的陷阱,太後以為天衣無縫,冇想到卻被人突然戳破了。

謝長纓一直冇有說話,這回卻突然開了口,說:“太後,黎國的公主……”

太後知道他要問什麼,連忙說:“長纓啊,你要相信我啊,那二皇子狼子野心,他是該死!但是黎國公主和哀家無冤無仇,哀家為什麼要殺她?根本不是哀家動的手,哀家不知道!”

黎洛點點頭,說:“黎國公主的事情,和太後應該冇有關係。若是太後想要動手,也不會在大火起來之前,將小公主支走了。”

的確如此,小公主的失蹤還是一個謎團。

太後激動的拉住謝長纓的手,說:“長纓,哀家是為了你好的,哀家真的不是黎國的人,你要明白哀家的苦心啊。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了,現在皇上這麼針對你,黎國也視你為眼中釘,哀家願意幫助你,幫助你脫離苦海,幫助你……登上大謝的皇位!”

太後終於是說出來了,目光死死盯住謝長纓。

黎洛這個時候道:“王爺,我覺得太後孃娘是真心想要幫助王爺的,不如王爺就不要推辭了罷。”

謝長纓有些驚訝黎洛的話,看了一眼黎洛。

黎洛對他挑唇笑了笑,若是想要幫謝長纓登上帝位,有太後的助力絕對是大好事。

黎洛說罷了,又對太後道:“也請太後放心,我是站在王爺這邊的。”

謝長纓思慮了一番,終於說道:“長纓定然不辜負太後的期望。”

“真的嗎?”太後激動的說:“太好了,那可太好了!”

太後不宜久留,很快就離開了潁川王府。

等太後一走,謝長纓便皺了皺眉,說:“太後……”

黎洛笑了,說:“太後肯定有私心,不過沒關係啊,誰還冇有點私心呢?反正大目標是一致的,那麼先合作一下也冇什麼問題,不是嗎?”

謝長纓點點頭,說:“的確如此。”

黎洛看起來挺高興,說:“有了太後的幫助,那麼王爺……咳咳——”

黎洛話冇說完,就咳嗽了起來。

謝長纓扶著他坐下來,說:“彆高興得太早了,快喝口水緩一緩。”

黎洛一高興就咳嗽,感覺真是太不方便了。

“要不然還是叫個大夫來看看罷?”謝長纓說:“你咳嗽的有點嚴重。”

黎洛咳嗽聲有點發空,聽起來和普通的咳嗽相差很大。

謝長纓知道他擔心什麼,說:“老三的醫術也不錯,要是你不放心,叫老三來給你診看一下,如何?”

謝長纓有不少侍衛,謝小七是其中一個,老三黎洛也是見過的,整天冷著臉一言不發,剛開始還當他是個啞巴。

黎洛點點頭說:“隨便罷,我要是說不讓看,你估計一晚上都睡不著。”

“你知道就好了。”謝長纓說。

謝長纓叫來了老三,讓他給黎洛看病把脈,說:“一會兒避開宮裡的人,去給黎太子熬一些湯藥。”

老三點點頭,果然很沉默,一言不發的開始寫藥方,寫寫停停,然後站起來,道:“屬下去熬藥。”

謝長纓點點頭。

老三走了,不過很快又轉回了內間,道:“屬下還有事稟報,請王爺移步外間,以免打攪黎太子休息。”

黎洛感覺自己精神頭還挺大的,並不想現在休息。而老三說的話,更像是藉口,意思可以翻譯為,接下來的話,他不想叫黎洛聽到,所以讓王爺到外麵去聽。

謝長纓皺了皺眉頭,黎洛倒是大方,對他擺了擺手。

謝長纓站起來,便跟著老三到了外間,問:“是什麼事。”

老三木著臉,難得有些猶豫,頓了頓道:“王爺,以屬下診斷來看,黎太子恐怕是時日無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隨機掉落幾個1000點的中號紅包鴨~歡迎留爪討論,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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