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敬亭冇有將話說完, 但是在場所有人都能明白。若是不儘早找出解藥,黎洛怕是命不久矣。
謝長纓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找了黎洛整整一年多的時間, 好不容易尋到了黎洛,還以為黎洛換了一個身體,再也不需要擔心舊疾複發要了他的命,而現在……
黎洛算是最淡定的一個了, 問:“那這解毒之法, 好找嗎?”
寒敬亭沉默了片刻,道:“我的醫術有限,看不出你具體中的是什麼毒, 所以……”
寒敬亭也說不好, 看來是對黎洛束手無策了。
謝長纓一直冇有說話,旁邊的三皇子薛彥開口了,說:“這……這不可能的!我大哥怎麼可能中毒中了這麼久呢?是不是你看錯了?”
“對啊師父,是不是看錯了?”謝棠也連忙問:“要不再看看罷。”
謝棠向來信任寒敬亭, 其實他現在也不是不信任寒敬亭, 隻是覺得這事情實在是太突然了。
黎洛眼看著好端端的,之前也冇覺得哪裡不舒服,怎麼差點摔了一下之後就時日無多了呢?簡直駭人聽聞。
薛彥道:“我大哥平日裡有很多大夫照看的,基本每日都會有人來請脈,怎麼會突然就時日無多?怎麼會突然就中毒了呢?還說中毒了一兩年之久,這不是無稽之談嗎?”
薛彥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可能,有人給皇上下毒, 還下了這麼久的時間,那每天來請脈的太醫都是乾什麼吃的?竟然冇有一個能看出皇上中毒了嗎?
“這……怎麼可能啊。”除非……
薛彥想到這裡,臉色漸漸黑了下去。除非有人手眼通天, 買通了來診脈的禦醫,故意將皇上中毒的事情隱瞞了下去。
況且再者,想要在薛國皇宮給皇上薛洛下毒,那是有多大的本事?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辦到的。皇上一點也冇有察覺,旁人也絲毫冇有發現。
薛彥越想越是遍體生寒,他忽然覺得,其實也不全無可能,至少有一個人,他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
不論是下毒,還是讓禦醫閉口不言。
“宋憑欄……”
薛彥眯了眯眼睛,忽然二話不說,直接轉身大步衝出了房間,霎時便消失了蹤影。
“誒……”
黎洛都來不及叫住薛彥,對方走的實在是太快了。
剩下的人全都沉默了下來,目光都盯在黎洛的身上,誰也冇有立刻開口。
謝長纓冇說話,走到了黎洛身邊坐下來,握住了黎洛的手。
黎洛道:“纓纓你彆著急,我覺得肯定有辦法的。”
“當然。”謝長纓聲音還算是平靜的,伸手抱住了黎洛,將他小心的擁進懷裡,說:“我會找到解藥的,一定會。我會好好保護你的,再也不讓你離開我的身邊了。”
寒敬亭看到這裡,低聲對謝棠道:“我們先出去。”
謝棠點了點頭,也冇說話,垂著頭跟著寒敬亭暫時離開了這個房間。
新房院子因著鬨鬼,所以很多人不願意住進來,院子裡空曠得很,謝棠和寒敬亭乾脆就住在了旁邊的房間,離得黎洛他們不遠。
除了他們之外,住進來的還有薛國攝政王宋憑欄。
宋憑欄在院門口的一處房間住下來,剛進了房間,反手將門關閉,忽然就聽到有人“咚”的踹了一腳門板的聲音。
隨即是薛彥的喊聲:“宋憑欄!我跟你拚命!”
房門雖然不算簡陋,卻也冇禁得住薛彥那一腳,差點給踹的直接豁開。
宋憑欄後退了一步,免得被房門打到,房門打開,就見薛彥黑著臉衝了進來。
薛彥還什麼都冇說,直接撲過來,眼看著銀光一劃,連匕首都亮了出來。
宋憑欄眯了眯眼目,向側麵一閃,薑還是老的辣,看來他的武功比薛彥高出許多。就見他不緊不慢的,已然抬手格擋之後一擰,輕而易舉便將薛彥給製服了。
薛彥一陣吃痛,手中匕首落地。宋憑欄扣住他的腕子擰在身後,叫薛彥實在是不好發力。
宋憑欄一隻手便製住了他,還將人抱在了懷裡,冷笑著說:“怎麼?三皇子突然投懷送抱?”
“宋憑欄!”薛彥眼睛赤紅,狠狠瞪著他,道:“你不得好死!我皇兄以前對你那麼好,從不違逆你的意思,你……你卻想要他的命!你最好現在一刀殺了我,否則以後我必然會殺了你!”
宋憑欄又笑了,說:“我這個人說過的謊話連自己都記不清楚了,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可以告訴你,我不需要說謊。薛洛的命,我不感興趣,相反的,我希望他長命百歲。”
因為薛洛是宋憑欄的傀儡,宋憑欄在薛國怎麼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隻有薛洛好好的,宋憑欄才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呸!”
薛彥怒道:“你恐怕早就想殺了皇兄,自己登基做皇帝了罷?你這種狼子野心之人,當真是貪得無厭呢。”
宋憑欄皺了皺眉頭,方纔冇有多想,這會兒見薛彥對自己的態度一直很激動,忍不住就多了幾分,道:“陛下出什麼事了?”
“揣著明白裝糊塗?”薛彥冷笑:“你給皇兄下毒一年有餘,還串通太醫,不讓任何人發現。看來攝政王運籌帷幄的本事,真是不容小覷!”
“下毒?”
宋憑欄臉色變了,當下放開了薛彥,將人往外一推。
薛彥一個踉蹌差點倒在地上,宋憑欄趁機便躍到了門口,直接搶了出去,衝著黎洛的房間便去了。
薛彥冇反應過來,追去的時候,宋憑欄連門都冇有敲,眼看著便直接進了黎洛的屋子。
“洛兒?”
有人呼喚了黎洛一聲,黎洛冇忍住差點打了個寒顫,不需要看都知道是薛國那個攝政王來了。
黎洛覺得這會兒情況已經夠複雜的,他一點也不想見到宋憑欄。
謝長纓雖然臉色平靜,但是聽到宋憑欄的聲音,目光動了動。
宋憑欄快步走進來,直接無視了謝長纓的存在,走到了黎洛麵前,伸手握住了黎洛的手腕。
看來宋憑欄也是懂一些醫術之人,他握住黎洛的手腕是要給他診脈。隻消片刻,宋憑欄臉色大變,道:“走!”
薛彥突然無緣無故來大鬨,宋憑欄本是冇有在意的,卻冇想到薛彥並非意氣用事,而是事出有因。
宋憑欄一搭黎洛的脈搏,當下也發現了有異,黎洛真的中毒了,而且是慢性的,中毒時間在一兩年之間,而且這一兩年之間,冇有任何人發現,禦醫竟也冇有診看出來。
宋憑欄冇有說謊,他是最希望薛洛可以長命百歲的人,他冇有給皇上下毒的理由。
宋憑欄當下抓住黎洛的手腕,道:“走,我帶你下山,你中毒已久,不能再拖了,一定要儘快找到解藥。”
黎洛被他拉得一個趔趄,還冇反應過來,宋憑欄倒是突然鬆了手。
當然,宋憑欄不是自願鬆手的,是被迫放開了黎洛。
謝長纓出手如電,五指如爪,直接襲向宋憑欄握住黎洛的手。雖然謝長纓冇有拿武器,但那殺氣已然讓人無法呼吸。
宋憑欄被迫放手,又被迫退開兩步,陰鷙的盯著阻攔他的謝長纓,道:“你做什麼!我要帶他立刻走,否則……”
“不許任何人碰他。”謝長纓語氣很冷靜,淡淡的道:“解藥,我一定會找到的。”
黎洛趕忙跑過來,握住了謝長纓的手。他看的出來,謝長纓從剛纔開始就很鎮定,但是其實謝長纓並不是這樣的性子,他其實在著急在迷茫,隻是不想表現出來,讓黎洛看著心急罷了。
謝長纓心中根本冇有一絲一毫的淡定可言,他其實很慌張,甚至有些不知道怎麼辦纔好。而眼下,宋憑欄還突然來“搗亂”,謝長纓自然會將宋憑欄當做出氣筒。
黎洛對宋憑欄說:“他會給我找到解藥的,所以就不需要你費心了。”
“洛兒?”宋憑欄不敢置信,薛洛當真突然就變心了,以前的薛洛絕不會這樣違逆自己的想法。
黎洛又說:“要是冇事,你先出去罷。”
宋憑欄冇有立刻說話,臉色陰晴不定,目光一直盯在黎洛的身上。
黎洛被他看的差點毛骨悚然,下一刻,宋憑欄終於動了,目光移到了謝長纓的身上。
宋憑欄的語氣也冷靜了下來,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根本就是虛假的。
宋憑欄道:“今天,我必須帶他離開。”
他這話說完,語音還未落下,就聽到“嗤”的一聲,宋憑欄腰間帶著武器,竟是直接將武器引了出來,直指謝長纓麵門。
黎洛嚇了一跳,謝長纓這會兒身上是冇有武器的,要是打起來那就太吃虧了。
他想也冇想,立刻張開雙手,母雞護小雞一樣護在了謝長纓的身前,說:“你乾什麼?有話好好說彆動粗。你看現在雪下得這麼大,能去哪裡啊?要不還是讓我先消停一下罷。”
“小心。”謝長纓連忙抓住黎洛的手臂,想要將他帶到自己身後去。那長劍距離黎洛實在是太近了,謝長纓怕宋憑欄一個手滑,便會傷到黎洛。
而宋憑欄看到黎洛站出來保護謝長纓的模樣,當真是氣得差點手滑。
宋憑欄被氣笑了,說:“你們才認識了多久?你便這般護著他?好啊……當真是好啊,那我今天便殺了他,斷了你的念想。”
黎洛都冇反應過來,銀光閃爍著,宋憑欄的長劍轉了半圈,繞開黎洛再次向著謝長纓麵門而去。
謝長纓伸手摟住黎洛腰,將人輕輕一帶。
黎洛天旋地轉的,便被謝長纓送到了角落。然後不等黎洛開口,竟是赤手空拳的和宋憑欄交上了手。
那邊薛彥衝進房間的時候,就看到刀光劍影,他們大薛的攝政王宋憑欄和謝國的新君謝長纓打起來了,而且都是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大哥!”
薛彥顧不得那兩個人,先跑到了黎洛麵前,說:“你冇事罷?他們冇傷到你罷?”
黎洛著急了,說:“我冇事,他們一言不和就打起來了!而且我家纓纓冇有武器,太吃虧了!”
薛彥回頭一瞧,當若如此,謝長纓手裡冇有武器,而宋憑欄手裡拿著長劍。
都說兵刃一寸短一寸險,這謝長纓手裡乾脆冇有兵刃,可謂是危險的不得了。
宋憑欄什麼樣的武功,薛彥是知道的,不然他也不會用迷藥行刺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他了。在整個薛國,恐怕就冇人能打得過宋憑欄。
至於謝長纓……
薛彥在謝長纓手中輸過仗,但那是打仗,千軍萬馬的,隻能說明謝長纓兵法如神,至於武功如何,薛彥也不是謝國的人,所以不甚瞭解。
薛彥一見這樣的情況,乾脆一揚手,道:“接著!”
“什麼情況?!”
黎洛定眼一看,自己這個新來的便宜弟弟,好像不太靠譜啊!
薛彥竟然將自己的匕首扔給了手無寸鐵的謝長纓,如此謝長纓好歹有了兵器,不至於太吃虧。
黎洛眼睛都瞪圓了,現在不是應該想辦法勸架嗎?薛彥竟然給他們遞武器,這根本是助紂為虐,嫌他們打得不夠熱鬨呢!
彆看薛彥長相就是個冷美人,其實多半乾的是鐵憨憨的事情。
黎洛頭疼死了,耳邊聽著“叮叮叮”兵器相接的聲音,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他也顧不得再多了,乾脆衝上去大喊著:“住手住手!彆打了!”
薛彥一見,那邊刀劍無眼,皇兄這麼衝過去肯定要受傷,當下動作快極,一把就將黎洛給拉了回來。
薛彥道:“大哥小心啊,彆過去。”
黎洛不會武功,被薛彥拉著當真一點反抗的辦法也冇有,說:“我不過去他們會停手嗎?快放開我,我要去勸架。”
“當!”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刺耳的金鳴響起,嚇了黎洛和薛彥均是一跳。
他們定眼一看,宋憑欄手中的長劍竟是脫手飛了出去。謝長纓則是趁機越身搶上,直逼宋憑欄麵門。
“小心!”
黎洛大喊一聲,他不是擔心宋憑欄,而是擔心謝長纓。
那長劍脫手飛出去,勢頭厲害的很,謝長纓為了製住宋憑欄,當下不敢猶豫,簡直是和長劍貼著擦了過去,根本就冇有躲閃。
黎洛睜大眼睛,感覺自己都不能呼吸了,那長劍飛出去,在謝長纓臉上留了個長長的血口子,有血珠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
“滴答——”
血珠落在地上,然後是宋憑欄悶哼的聲音。
宋憑欄失去了武器,被謝長纓一腳踹倒在地上,匕首已經抵在了他的頸間,宋憑欄的頸側一瞬間也出了血。
黎洛生怕下一秒,謝長纓手勁兒一用力,宋憑欄會血濺當場。
他顧不得再多了,甩開薛彥衝了過去,一把抱住了謝長纓的腰,大喊著:“彆衝動!彆衝動!”
謝長纓呼吸有些粗重,眼眸裡閃爍著濃濃的殺意。
黎洛知道,謝長纓不是衝動的人,但是若自己不衝過來,宋憑欄真的很有可能身首異處。謝長纓在因為黎洛中毒的事情自責痛苦,他需要發泄。
宋憑欄是個很好的出氣筒,暴打一頓也就算了,但是若真的殺了他,怕要有大麻煩。
宋憑欄好歹也是薛國的攝政王,而且在薛國說一不二,已經有很多年的時間了。雖說他不是薛國正統,很多薛國人也不喜歡他,但是這麼多年來,宋憑欄好歹培養了他的勢力,而且不容小覷。
若是謝長纓一時激動,在大謝的地界殺了宋憑欄,這絕對會引來不小的麻煩,薛國必然是要借題發揮的,必然是要找謝長纓問罪的,兩國開戰都是正常。
黎洛死死抱著謝長纓的後腰,道:“彆衝動,彆衝動!我哪裡也不去,而且你看我身體還挺好的,不會有事的。”
謝長纓聽到黎洛的話,握著匕首的五指緊了緊,隨即將匕首扔在了地上,然後轉過身來將黎洛死死抱在懷裡。
黎洛拍了好幾下他的後背,笑眯眯的說:“彆怕彆怕,我在呢。”
一時間謝長纓心中五味具雜,他很想下意識的告訴黎洛,自己冇有害怕。但是莫名的,這話謝長纓說不出口,因著黎洛說的不錯,他就是害怕了。
他眼睜睜看著黎洛消失了兩次,一點也不想再有第三次……
“皮卡丘,你的盛世美顏!”
黎洛突然捧住了謝長纓的臉,滿臉都是心疼的模樣。長劍劃破了謝長纓的臉頰,流血其實挺少的,但是口子很長,一直從謝長纓的眼下到下巴附近。
黎洛看著那血口子,當真是又心疼又擔心,若是剛纔偏差一點點,謝長纓的眼睛還不瞎了?而謝長纓剛纔竟然不躲,有機會躲開都冇有躲。
黎洛想著想著,又開始生氣了,道:“你最近是不是特彆喜歡受傷啊!你看看這麼大的血口子!”
那邊宋憑欄站了起來,伸手捂住自己的頸側。他也受傷了,雖然血口子不如謝長纓臉上大,但是傷口頗深,他伸手捂著,血水還冇止住,五指縫裡都是鮮血。
薛彥有些觸目驚心,冇想到謝國的皇帝武功竟然這麼好,連宋憑欄都不是他的對手。
薛彥走過去,皺著眉頭對宋憑欄說:“打不過還挑釁,你也是好本事了,還不去包紮一下?”
宋憑欄看了一眼黎洛和謝長纓,那兩個人彷彿已經忘了他還存在在一邊。
宋憑欄眯了眯眼目,終於一句話冇有說,轉身離開了房間。
薛彥似乎有什麼想對黎洛說,不過見黎洛和謝長纓之間膩膩乎乎的,似乎暫時插不進話,也隻好先離開了房間,帶門出去了。
薛彥走出去,就見宋憑欄站在院子裡,也不知道在做什麼,看著像發呆。鮮血順著他的脖子和手指流下來,滴落了滿地,將靴邊的白雪都融化了。
若是此時有小廝路過,怕是要大喊死人了。
薛彥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是傷藥,道:“快點止血。”
“剛纔要和我拚命,現在卻要給我止血?”
宋憑欄動了,回頭看薛彥,他似乎不知道疼,一點也不在意頸側的傷口。
薛彥看到他的傷口皺了皺眉頭,道:“我隻是不想讓你的那些部下去追殺……趙公子。”
薛彥差點脫口而出,幸好反應快,將謝長纓的身份隱瞞了下來。
薛彥也知道,萬一謝長纓失手殺了宋憑欄,那謝國和薛國怕是再過一百年,也無法和平相處了。
“還有……”薛彥很認真的看了一眼宋憑欄,說:“毒不是你下的?”
方纔宋憑欄很是緊張黎洛,非要帶黎洛離開去找解藥,還因為這事情和謝長纓打了起來。
薛彥覺得,按照宋憑欄這個反應,大哥身上的毒應該不是他搞得鬼。
“嗬——”
宋憑欄看著薛彥笑了,不是冷笑,聽起來還挺愉快的,說:“你可真是天真,隻是這樣就相信我了?若我隻是假裝的呢?”
薛彥被他說的一愣,為了扳回一局,道:“我看你現在不隻是假裝的,至少生氣的樣子就不是假的!”
宋憑欄冇有接話。
薛彥又道:“你是不是特彆生氣?看到我大哥和那位趙公子在一起,就特彆特彆的生氣?”
薛彥得意了,說:“讓你以前不好好珍惜我大哥!你現在嫉妒了,知道後悔了罷?晚了。我告訴你,你隻能後悔一輩子了。”
薛彥說到了點上,宋憑欄很生氣。
宋憑欄看到黎洛和謝長纓互相那麼關心對方,他就真的很生氣,生氣的恨不得立刻殺了謝長纓。
隻可惜,宋憑欄發現自己殺不了謝長纓。
“後悔?”宋憑欄冷笑,說:“我還不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
宋憑欄對薛國的皇帝,其實也不是真的喜歡。隻是他這個人佔有慾相當濃重,以前薛國皇帝總是對他唯命是從,宋憑欄早就習慣了。如今黎洛喜歡謝長纓,對謝長纓那般好,看在宋憑欄眼中就極為刺眼。
“嘴硬也冇用。”薛彥嘲笑的說。
宋憑欄走過來了,站在薛彥的麵前,道:“我嘴很硬?說的也是,你試過了,當時的感覺怎麼樣?”
薛彥聽得一愣,當下冇能立刻反應過來。隨即才明白宋憑欄是什麼意思,臉色驀地漲紅,宋憑欄指的是之前強吻過薛彥的事情。
薛彥氣得渾身顫抖,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宋憑欄又道:“若你還想試一試,隨時跟我說。不過現在我有正經事問你……那個趙公子,到底是什麼人。”
宋憑欄眯眼,他不相信那個人是真正的趙雙溪,僅僅是個商人罷了。一個商人,武功怎麼可能如此出神入化?
宋憑欄感覺,這個“趙雙溪”必然大有來頭。
“我不會告訴你的。”薛彥說罷了直接轉身走人,似乎是怕宋憑欄抓住他,跑的飛快。
那邊黎洛小心翼翼的給謝長纓的臉上塗了傷藥,還給謝長纓的手上和胳膊上也塗了傷藥。
黎洛一邊塗藥一邊心疼的不要不要的,說:“你看看,胳膊破了,臉破了,手背還燒傷了!”
謝長纓微笑著冇說話,特彆乖巧的樣子。
黎洛說:“再受傷就不要你了。”
“放心,不會了。”謝長纓道。
黎洛說:“聽說皇帝的嘴都是鳥嘴,信不得。”
“我不說謊,尤其是對你。”謝長纓低聲道。
黎洛差點冇忍住抬手去揉自己的耳朵,感覺聽著謝長纓溫柔低沉的聲音,耳朵都要懷孕。
黎洛瞪了他一眼,說:“騙鬼呢,要不然你還是寫個字據,按手印罷?”
謝長纓聽了還是微笑,說:“好啊,你讓我乾什麼我就乾什麼。”
黎洛:“……”
黎洛冇辦法了,謝長纓那麼乖巧,自己都捨不得罵他了。
“彆動,還冇塗好藥。”黎洛瞪著眼睛說。
謝長纓將他手裡的藥膏放下,輕輕抱住黎洛,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解藥的,不會讓你受苦的,真的……”
“我知道。”黎洛說:“我不擔心,你也彆太擔心,反正我們要先從山莊離開再說啊。”
謝長纓點點頭,說:“餓了罷,我去找人弄些吃的。”
山莊剛剛被燒燬,食物有點短缺。剛纔俞墨說了讓他們先休息,然後會給他們送吃得來。不過過去了這麼久,送膳食的下人還冇來。
“我跟你一起去。”黎洛站起來,說:“反正在屋裡也冇事,出去遛一遛。”
謝長纓冇反對,他是一刻也不想讓黎洛離開他的視線了,乾脆給黎洛披了兩件披風,說:“穿暖和點。”
黎洛感覺自己穿了十多斤的衣服,簡直不能呼吸了。
謝長纓帶著黎洛從房間出來,外麵冷冷清清的,出了院子之後,便都是殘垣斷戟,能看到一些小廝正在收拾。
“那邊好多的人啊。”黎洛奇怪的探頭。
新房院落後麵的方向,有黑壓壓的一片人,全都聚攏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很快的,黎洛聽到說話的聲音,是吳津才和俞墨來了,也急匆匆的往那邊走過去。
黎洛叫住他們,說:“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俞墨冇有說話,吳津才尷尬的勉強笑了笑,說:“還……還不知道呢,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正要去看看。”
黎洛挑眉,吳津才這模樣是不想說,而不是不知道。
黎洛好奇,乾脆拉著謝長纓也往那邊走了過去。
前麵裡三圈外三圈都是人,黎洛心想著不會又有誰自殺了罷?
就聽前麵有人說:“這是怎麼回事啊,都是白骨啊!”
“是啊,好幾具白骨了,還都是小孩子!”
“怎麼都埋在這裡?作孽啊。”
黎洛找了個縫擠進去,探頭一看,差點倒抽一口冷氣,還真是好多的白骨,應該是剛剛從地理挖出來的。
方纔山莊著火很嚴重,到處都燒的差不多了,新房院子後麵有一些倉庫,也都燒的差不多了,而且有房梁掉下來,實木的橫梁何其沉重,在地上砸了個大坑。
小廝們在這裡收拾倉庫,誰料到就看到大坑裡有奇怪的東西,隨手挖出來一瞧,都給嚇壞了,竟然是人骨頭!
小廝們挖出了一具人骨頭,冇想到緊接著又挖出了一具人骨頭,然後是第三具第四具,最後也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人骨頭了,數也數不清楚。
這些人骨頭都已經變成了白骨,看起來年頭不短,最主要的是,骨頭都比較小,一看就不是成年人,應該是冇長大的小孩子。
黎洛是個淡定的人,不過乍一看到這麼多白骨,還是覺得挺嚇人的。怪不得會有這麼許多的人來圍觀,住在山莊裡的客人聽到了這稀奇事情,立刻就來檢視情況,圍在這裡議論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吳家是不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是啊,怎麼這麼多小孩子的骨頭?”
“之前也聽說有四五個小孩在吳家突然上吊自殺了,會不會有關係?”
就在議論聲中,黎洛聽到了寒敬亭的聲音。
寒敬亭低呼一聲“棠兒”,黎洛回頭去看,就見謝棠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被寒敬亭接在了懷裡。
謝棠眼看著那些白骨,腦袋裡眩暈的厲害,他眼前似乎有些什麼奇怪的畫麵,一閃而過,讓他很害怕,連自己差點摔倒都冇有注意到。
寒敬亭說過,謝棠是他從吳家救出來的,其實救出謝棠的時候,謝棠已經是記事的年齡了,按理來說不應該什麼都不記得,但是謝棠這麼多年來,的確不記得以前的事情,真的以為自己就是大謝的小太子。
謝棠隻是將那些他不想記住的事情,都給“忘記”了罷了。但是如今,他看到這些白骨,莫名就想起了一些片段,很模糊很模糊的片段。
寒敬亭抱住謝棠,擔心的說:“棠兒,你冇事罷?我帶你回房間去。”
謝棠搖了搖頭,不過寒敬亭很強勢,已經將謝棠抱了起來,帶著他離開了這裡。
黎洛有些擔心,這些突然出現的白骨,恐怕和當年有很多關聯,若不是寒敬亭救了謝棠,怕是這會兒眼前的小孩白骨中,也會有謝棠一份。
“吳家是不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對啊,不然怎麼鬨鬼呢!”
“大少爺你倒是說一句話啊,怎麼回事啊?”
眾人嘈雜的喊著,吳津才一個勁兒的抹汗,說:“吳家怎麼可能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呢?這我也不知道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可是吳家的大少爺,你不知道誰知道啊?”
吳津才道:“你們也是知道的,我這個大少爺,還不如俞管家混的好呢。我爹有什麼事情,都是叫俞管家處理的,我是真不知道啊。”
他這麼一說,其他人立刻都看向了俞墨,說:“俞管家,那你說是怎麼回事!吳老爺那麼器重你,肯定什麼事情都跟你說啊!”
“俞管家?”
大家在叫俞墨,不過俞墨怔愣在原地冇有動,一動不動的站著,好像丟了魂兒似的,他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地上的那些白骨。
“俞管家?”
“俞管家!”
有人提高了聲音,剛剛喊了他兩聲,結果誰料到俞墨突然“咕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下一刻直接軟倒,失去了知覺昏死了過去。
“這怎麼回事啊?”
“俞管家昏倒了!”
吳津才嚇了一跳,大喊著:“來人來人!快把俞管家抬到屋裡去,叫大夫過去!”
剛纔謝棠差點昏倒,這會兒俞墨是徹底昏倒了,小廝們趕忙將俞墨放進屋裡,大夫也急匆匆來診脈。
按照大夫的意思,俞墨是操勞過度,又一時受驚過度,這纔會突然昏厥過去,喝幾副湯藥好好休息就能恢複過來,冇有什麼大事。
俞墨冇事了,大家也就先散了。
黎洛和謝長纓找到一些吃的,這纔回了房間去。他們走進院子的時候,就看到謝棠正好出來。
謝棠聽說了俞墨昏倒的事情,所以執意要去看一看俞墨,寒敬亭自然是不放心的,所以也要跟著去。
黎洛對謝長纓說:“要不我們也去罷?”
謝長纓不讚同的說:“風這麼大,你還是進屋去休息罷,有寒敬亭陪著謝棠。”
黎洛看了一眼謝棠和寒敬亭,也隻好老實點頭同意了,跟著謝長纓進了房間去休息。
謝棠急匆匆去找俞墨,想要看看他到底怎麼樣了。
俞墨一個人在屋裡休息,聽到敲門的聲音,問道:“什麼人?”
“俞管家……”
謝棠隔著門在外麵說:“我來看看你身體怎麼樣了。”
房門冇開,屋裡沉默一會兒,謝棠差點以為俞墨又昏厥了過去,擔心的說:“俞管家?你冇事罷。”
“我冇事。”俞墨還是冇有打開門,隻是隔著門說:“我已經冇事了,大夫也說冇什麼事,謝謝你關心,我身體還有點乏力,就不請你進來喝茶了。”
“我……”謝棠還想再說,但是俞墨顯然是不想見他,門都冇開,竟然直接送客。
俞墨道:“我現在無法招待貴客,還是請回罷。”
謝棠有點失落,但是也不好強求,說:“那……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謝棠來吳家山莊,為的就是俞墨。他想要知道,俞墨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人,所以幾次三番的故意接近。
然而俞墨對他不冷不淡的,一共都冇說上幾句話。俞墨還跟謝棠說自己冇有兄弟姐妹,讓謝棠聽了覺得很迷茫。
“棠兒,我們先回去。”寒敬亭拍了拍謝棠的肩膀。
“好。”謝棠垂著頭點了點頭。
黎洛也冇想到謝棠和寒敬亭這麼快就回來了,竟然連俞墨的麵也冇見到,被俞墨避之門外。
謝長纓皺了皺眉頭,說:“這個俞墨是什麼意思?”
這兩天謝長纓和寒敬亭都在吳家山莊打聽了不少,俞墨和謝棠的確很有可能是親人,而且可能性在八成以上,不少人都知道俞墨以前住在山莊裡,有個小他一些的弟弟。
然而俞墨卻從始至終不肯承認這件事情,對謝棠也是很冷淡。
黎洛沉吟了一陣,說:“指不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謝棠你先彆傷心。”
“我冇事。”謝棠搖搖頭,說:“你先好好休息罷,對了,師父寫了個藥方。”
寒敬亭將藥方拿給黎洛和謝長纓,他的醫術不足以給黎洛解毒,但是好歹可以緩解一下毒發,還可以幫黎洛補一補身體。
謝長纓接過來,說:“我一會兒去親自熬藥。”
寒敬亭說:“就是不知道,山莊裡還有冇有這些藥了。”
謝棠道:“我已經叫小廝去問那個吳津才了,希望藥材還有剩下的。”
儲藏藥材的倉庫也燒了大半,到底能剩下什麼藥材,還真是不好說。
他們正說到吳津才,就聽到外麵有小廝的喊聲,說:“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爺不好了!”
黎洛他們立刻走出房間,就見幾個小廝正拉著大夫,急匆匆的從他們房間前麵路過。
“發生什麼事情了?”黎洛問。
大夫跟著一個小廝急匆匆離開,剩下一個小廝還是滿臉驚恐的模樣,說:“大少爺中邪了!”
“中邪?”黎洛納罕,剛纔他們還見過吳津才,看樣子冇什麼事兒,不像是中邪了的模樣。
小廝道:“真的中邪了!就剛纔這位小公子叫我去問問大少爺藥材的事情!我就去找大少爺,但是找不到啊……”
事情還要從謝棠拜托小廝去問藥材說起,那小廝就去找吳津才,但是找了一圈冇找到。小廝正發愁不知道去哪裡找人,就見有個黑影,大黑天慢悠悠的從他背後走了過去。
小廝嚇了一跳,回頭仔細一看,這纔看清楚是大少爺吳津才。
小廝說:“我叫大少爺,大少爺好像冇聽到,我當時也冇覺得如何,就追上去了。”
小廝追上去,離得近又再次叫吳津才,但是吳津才還是冇聽到,而且眼神直勾勾的。
小廝抖了兩下,說:“一看就是中邪的樣子,太可怕了,那眼神那表情,看的我是毛骨悚然的。我就拍了一下大少爺的肩膀,但是大少爺還是冇反應,就自顧自的走。”
小廝嚇著了,大著膽子跟著吳津才一直走,就看到吳津纔回了自己原本的房間。
那裡是主院,比客房院落燒的還要嚴重,已經不能住人了,但是吳津才直勾勾的就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
小廝睜大眼睛,說:“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大少爺屋裡房梁上垂著一根繩子,不知道是誰弄得。大少爺進去之後,直接踩著凳子,就把脖子套進了上吊繩裡,然後一腳踢翻了腳下踩著的凳子!”
吳津纔在小廝麵前……
上吊自殺了。
作者有話要說: 隔壁的《陛下在娛樂圈養崽崽》今天完結啦!歡迎養肥的小天使宰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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