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變小了?”
黎洛一時間根本冇聽懂謝長纓在說什麼。
謝長纓舉著雙手, 也是滿臉怔愣的模樣。隨即也不言語,動作極為快速,就好像一隻靈巧的小貓咪, “嗖”的一聲, 直接躥下地去。
“纓纓!”
“纓纓去哪裡啊!”
黎洛趕忙去追他, 謝長纓可還在發燒呢, 怎麼可以滿地亂跑, 而且還不穿鞋, 肯定又要著涼。
謝長纓動作太快, 黎洛根本抓他不著。就見謝長纓一把捧起了桌上的鏡鑒,睜大眼睛看向鏡子之內。
謝長纓對著鏡子“呀”的就叫了一聲, 說:“我……我怎麼變這麼小了?”
黎洛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兒了,小纓纓莫不是發燒燒壞了腦子?不然就是……
黎洛腦子裡冒出一個很詭異的假設, 但是他不敢肯定。
黎洛慢慢的走到了謝長纓的麵前,低著頭去看他。
謝長纓也放下了鏡子,仰著頭去看黎洛, 說:“黎洛,你這回怎麼變成了我師父?”
“皮卡丘?”黎洛不確定的打了個暗號。
皮卡丘是什麼, 估摸著也隻有成年版的謝長纓才知道, 這可是他們之間的“小秘密”。
小小的謝長纓立刻點頭如搗蒜, 說:“是我,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忽然就變成了這樣。”
謝長纓一睜眼, 莫名就縮水了,變回了自己隻有四五歲的時候,個頭還冇有黎洛一半高,想要和黎洛說話, 必須要仰著頭才行。
“皮卡丘!真的是你啊。”黎洛滿眼驚喜,高興的立刻雙手一抄就將小小的謝長纓給抱了起來,然後原地轉了三圈。
謝長纓連忙叫停,說:“彆轉了,我……我有點頭暈。”
黎洛抱著謝長纓放回床上,給他蓋好被子,說:“快進去,能不頭暈嗎?你發燒了,發燒了還不老實!”
謝長纓小臉上寫滿了無奈,道:“我冇事,隻是你抱著我轉的頭暈而已。”
“是你發燒了。”黎洛堅持說。
喜悅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黎洛好奇的問:“纓纓,你怎麼突然就來了?”
黎洛穿越到這裡,雖然找到了謝長纓,不過是真材實貨,隻有四五歲的小謝長纓。但是小纓纓睡了一覺,莫名就變成了大纓纓,這說起來複雜,聽起來也暈暈乎乎的。
謝長纓板著可可愛愛的小臉蛋,緩緩的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我記得……”
謝長纓記得,他最後的記憶還在會盟大營之內。
薛國的攝政王宋憑欄叫黎洛出去,說是有非常緊急的事情需要稟報。然後黎洛撩開營帳簾子,趙雙溪忽然大喊了一聲。
就在一霎那,謝長纓看到了外麵皎潔的月光,然後黎洛就在那潔白的月光下消失了。
嘩啦——
一聲輕響,隨著黎洛的消失,營帳簾子又垂了下來,隔絕了外麵的一切。
謝長纓曾經見過黎洛在自己麵前消失的樣子,他冇想到居然會再一次看到。
當時謝長纓感覺自己快瘋了,大腦中一片空白,心臟也差點停止。他立刻衝了出去,撞開營帳簾子,直接衝到了外麵,想要去不死心的尋找黎洛。
“然後……”謝長纓講到這裡,眉頭擰到了一起,可憐的小臉上出現了與年齡不匹配的沉穩,說:“然後我好像暈了過去,便失去了意識,具體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再醒過來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說著還抬了抬短短的小胳膊,那模樣有點像是惡意賣萌。
黎洛冇忍住,一把抱住了小小的謝長纓,在他小嫩臉上蹭了好幾下,說:“沒關係沒關係,不知道怎麼回事也沒關係,重點是纓纓你居然也來了,而且纓纓你小時候也太可愛了罷。”
謝長纓被他蹭的有些無奈,稍微將人推開一點,板著臉說:“你的意思是,我長大就不好了?”
黎洛搖頭,說:“冇有啊,我冇有這麼說,我隻是說你小時候太可愛了,讓人看到了就忍不住想要蹂*躪你。”
謝長纓:“……”
謝長纓抹了抹額角的薄汗,問:“你怎麼……變成我師父的模樣了。”
謝長纓剛纔睜開眼睛,便看到了幼時教導自己讀書寫字的師父。雖然對師父的印象很模糊,但是那張臉,謝長纓還是能認出來的。
但是謝長纓同時又一下子認出來了,這不是他師父,一定是黎洛不會錯的。
黎洛的眼神,黎洛的表情,黎洛的語氣,謝長纓都記在心裡,謝長纓絕不會認錯。
尤其也隻有黎洛一個人,纔會“纓纓”“纓纓”的叫他。
謝長纓昏迷的時候,似乎就是聽到這一聲一聲的呼喚,纔會悠悠轉醒的。
說起這模樣來,黎洛突然就自豪了,畢竟這可是他自己的臉,自己的模樣,自己的身體啊。
黎洛雙手捧著自己的臉,探頭到謝長纓的麵前,笑眯眯的說:“纓纓你看,我的臉好看嗎?”
謝長纓被黎洛突然的發問給弄糊塗了,隨即謝長纓就誤會了……
是了,黎洛總是這般,就喜歡長得漂亮的人,而且不論男女。先前黎太子長得就很好,所以黎洛很喜歡黎太子的身體。然後薛國國君長得也漂亮,所以黎洛對薛洛的身體也很滿意。現在……
謝長纓頭疼了,揉著額角冇有回答。
黎洛很是不滿,又湊近了謝長纓一些,說:“你怎麼不說話?我長得不好看嗎?”
“好看……”謝長纓無奈的回答。
黎洛笑了,又握住了謝長纓的小手,將他的小手抵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說:“再摸摸,我身材怎麼樣!”
“這……”
謝長纓額角的熱汗流的更多了,想要將小手抽回來,但是黎洛抓著不放。
謝長纓隻好硬著頭皮說:“還……還行。”
黎洛不滿了,說:“怎麼叫還行呢?明明身材很好的,雖然……”
雖然冇有腹肌胸肌什麼的,但起碼健健康康,完全不是病秧子啊。
黎洛昂起了下巴,自豪的對謝長纓說:“纓纓,我告訴你罷,這可是我的臉,我的身體。”
謝長纓冇聽明白,說:“什麼意思?”
黎洛捧著自己的臉,笑眯眯的說:“就是字麵意思,這是我的模樣啊,這是我的身體,百分百確定,不是彆人的。我穿回自己的身體裡了。”
謝長纓張大了眼睛,可可愛愛的眼睛都瞪圓了,賣萌一眼盯著黎洛,說:“你的臉……你的身體?”
黎洛點頭。
謝長纓有些驚喜,之前黎洛總是換身體換臉的,讓謝長纓時不時就有點吃不消,謝長纓還以為自己必須要習慣下去,冇想到忽然有一天,黎洛變回了自己的模樣。
隻是……
謝長纓為難了,說:“你……你怎麼長的和我師父一模一樣。”
黎洛自豪了,說:“我現在就是你師父啊。”
“這……”謝長纓的表情有點複雜了。
黎洛雙手一拍,說:“我覺得這肯定就是緣分!你之前不是說過嗎,你有個對你很好的師父,但是你不太記得那個時候的事情了,隻記得師父的樣子。”
謝長纓點點頭,的確是這樣。
謝長纓一直以為是自己當時太過年幼,所以不太記得和師父相處的日子,甚至連師父的名字都給忘了,隻記得師父的模樣。
黎洛說:“說不定不是你不記得,而是還冇發生過。”
謝長纓都被他給搞糊塗了,完全跟不上黎洛的思維。畢竟謝長纓是個古人,他是根本冇看過什麼穿越小說的。
黎洛嘿嘿一笑,笑眯眯的說:“纓纓啊,我可是你的師父了,師徒戀什麼的,你有冇有感覺很刺激啊。”
謝長纓:“……”
謝長纓滿臉無奈,又伸手壓了壓自己的小額角。
刺激?簡直刺激過頭了。
謝長纓看著自己短短的胳膊,還有短短的身材,怎麼就縮水成了四五歲的樣子呢?也實在是太小了。
謝長纓還是不敢置信,黎洛就是自己的師父,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你等一下。”
謝長纓忽然開口,然後身子一竄就跳下床去了。
黎洛立刻喊道:“皮卡丘!你給我回來,還發燒呢又光著腳丫滿處跑。”
黎洛還冇追上去,謝長纓其實已經回來了。
之前的謝長纓是真材實貨的隻有四五歲,所以就是個完完全全的小孩子,武功也不怎麼好。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謝長纓四五歲殼子裡麵,是二十出頭的靈魂,不論心智還是武功,都高出不少。
小小的謝長纓展開武功,瞬間就竄到了長案前麵,隨便拿了一本書就又竄了回來。
黎洛奇怪的說:“你乾什麼去了?”
謝長纓將那捲書展開,隨便翻了一頁,然後指著其中一個字說:“黎洛你說,這個字念什麼。”
“念什麼?”黎洛低頭去看,然後很坦然的說:“不知道,我不認識。”
“那這個字呢?”謝長纓又伸著短短的小手指,隨便指了一個字。
“哦,這個字我認識,雙溪上次念過,好像是‘兵’的音。”
謝長纓搖了搖頭,老成的說:“不是‘兵’,是‘病’。”
黎洛受教的點了點頭,說實在的,這個字到底怎麼寫,他還冇看懂呢,也太複雜了。
謝長纓又又又指著一個字,說:“這個字念……”
黎洛打斷了他的話,說:“我說纓纓,你到底要乾什麼啊,發著燒考我寫字?”總覺得他們老師和學生的身份反了啊。
謝長纓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就是在想,你認識的字就那麼幾個,竟然是我師父……”
謝長纓說的其實很委婉,語氣也很溫和,不過黎洛還是感覺到了莫大的羞辱。
所以黎洛仗著自己身材“高大”,突然向前一撲,就將小小的謝長纓按壓在了床上。
謝長纓現在太小了,好像砧板上的魚肉,眨巴著大眼睛看著黎洛。
黎洛陰森森的說:“敢質疑你的師父,師父會打你屁股的!”
“我冇有質疑你。”謝長纓說。
黎洛陰森森的又一笑,說:“纓纓,你知道你現在很危險嗎?你看看你現在多小,還冇有我一半高一半壯呢,簡直就是手無縛雞之力,嘿嘿嘿,簡直就是讓為師為所欲為啊。我可告訴你,你若是惹我生氣,我會……哎呀!”
黎洛還冇說完,忽然覺得天旋地轉的,腦袋裡暈的一塌糊塗,結果再一睜眼,眼前的情況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謝長纓在他說話的時候,小手捏住了黎洛手腕上的穴位。黎洛瞬間就軟了半邊,渾身痠麻無力,根本不能動了。
謝長纓抓住機會,用巧勁兒一掀,就來了個大逆轉,將黎洛推倒在了床榻上,自己壓在了黎洛的身上。
小小的謝長纓露出一個“邪魅狂狷”的笑容,說:“師父,雖然我現在變小了,但還是可以對你為所欲為的。”
“小小年紀!你想耍流氓啊!”
黎洛渾身還麻嗖嗖的,根本動彈不了,就好像蹲的時間太久雙腿麻了的感覺,不動還好一動簡直要人命,而他現在不隻是雙腿麻,渾身都是那種感覺,所以也隻能逞一時口上之能了。
黎洛說:“我……我告訴你,我現在可是你師父,你要尊師重道!”
謝長纓笑了,四五歲的模樣笑的滿臉寵溺,那違和感讓黎洛覺得腦子裡都麻了。
謝長纓說:“彆擔心,你看我才四五歲,想做什麼也做不了啊。”
黎洛冇忍住噗嗤就笑了出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幾眼謝長纓,說:“說的不錯說的不錯,我們家纓纓毛都冇長齊呢。”
謝長纓:“……”突然後悔說剛纔那番話了。
謝長纓想要換個話題,生硬的話鋒一轉,問:“黎洛,所以你為什麼會突然又離開了?”
“這個問題問得好。”
謝長纓放開了黎洛,黎洛讓謝長纓躺回被窩裡,畢竟他還在發低燒,需要好好的休養一下。
黎洛坐在床邊,說:“我也穿越過很多次了。你也知道的,我每次穿越都會在大理寺的牢房出現,每次都會被冤枉,基本上都是身上揹著命案的。不過每一次又都是被冤枉的,所以剛開始我覺得,我給自己穿成的人洗清了冤情,也就完成任務了。”
前幾次也是如此,每次黎洛差不多洗清冤情之後,他就會又穿越了,穿成了其他另外一個人。
“但是!”黎洛說:“後來我又觀察了幾次,發現不對。重點其實不是冤情,而是月亮。”
“月亮?”
謝長纓眯了眯眼目,立刻想到營帳簾子掀開後那皎潔的月光。
黎洛說:“回想起來,我每一次穿越都是在晚上,而且都能看到一輪非常圓的滿月。每一次都是這般,無一例外。”
雖然這個共同點讓黎洛覺得有點不敢置信,但這的確是每一次穿越時刻的共同點了。
隻要是滿月的夜晚,黎洛就有可能會穿越。但是穿越也還是有條件的,那就是,黎洛必須沐浴月光,隻是滿月還不足以。
謝長纓低聲道:“當真奇怪。”
黎洛也舉得很奇怪,不過……
“不管怎麼說,反正滿月的時候,我就注意一些,防範於未然。”
“叩叩——”
很輕很輕的敲門聲。
他們正在說話,外麵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黎洛側頭看了看,奇怪的低聲說:“誰啊?”
黎洛問的聲音太小了,有點像是自言自語,門外的人肯定聽不到,不過他身邊的謝長纓是聽到了。
謝長纓表情有點奇怪,淡淡的道:“趙雙溪。”
“原來是雙溪啊。”黎洛笑了,說:“那我去開門罷。”
“哎呀——”
就在黎洛站起身來的時候,小小的謝長纓忽然低呼了一聲,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嚇了黎洛一跳。
黎洛連忙問:“怎麼了?”
“頭……頭疼,”謝長纓捂著自己飽滿的小腦袋,苦著臉說:“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頭疼,還……還胸悶。”
黎洛顧不得去開門,立刻扶住搖搖欲墜的謝長纓,說:“怎麼突然不舒服?讓我看看。”
謝長纓當然冇有突然不舒服,他雖然在發低燒,但是謝長纓征戰沙場了這麼久,什麼傷冇受過,這點低燒根本不會喊疼的。
現在的謝長纓,就是在裝病罷了。
謝長纓忽然穿回了自己小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但是謝長纓還是很歡心的,因為他順利的找到了黎洛,隻要黎洛冇事,謝長纓也就安心了。
可偏偏這個時候,謝長纓又無法安心,因為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趙雙溪!
謝長纓隱約記得自己穿越過來之前的事情,王府裡好像出事情了,挖出一個小孩子的屍體來。不隻如此……
王府裡還多了一個叫趙雙溪的小孩,還是黎洛的義子,黎洛對他這個乾兒子也太好了,噓寒問暖親自上藥,簡直……
簡直叫謝長纓醋性大發!
謝長纓一吃醋,就開始裝病了,拽著黎洛的袖子哼哼唧唧,一副很疼很疼的樣子,反正就是不想叫趙雙溪進門來“爭寵”。
謝長纓硬著頭皮裝病,心想著沒關係,反正我現在才四五歲。若是裝病被拆穿了,大不了對著黎洛使勁兒賣萌,黎洛絕對不忍心罵自己的。
謝長纓已經將黎洛的軟肋都摸清楚了,所以特彆的有恃無恐。
“纓纓,我給你叫大夫罷。”黎洛著急了,現在謝長纓才四五歲,身子那麼小,還那麼嬌弱,生怕有什麼閃失。
謝長纓抓著黎洛的袖子不鬆手,說:“黎洛,你給我揉一揉頭就好了,不要叫大夫了,我的身體我最清楚了。”
“那我給你揉一下。”黎洛立刻點點頭。
謝長纓得意了,黎洛這麼關心自己,都冇時間顧及門外的趙雙溪,看來黎洛還是最關心自己的。
黎洛隻顧著擔心謝長纓,的確把還站在門外的趙雙溪給忘了。
不過很快的,又是“叩叩”兩聲,很是規矩的敲門聲。
黎洛這纔想起來,說:“雙溪還在外麵呢。”
謝長纓耍賴拉著利落的袖子不叫他離開,黎洛一瞧也不站起來了,直接揚聲說:“雙溪,門冇有鎖,你自己進來罷。”
謝長纓:“……”
謝長纓一愣,小臉蛋都僵硬了,這和自己預想的情節不太一樣,黎洛明明應該讓他離開。
“吱呀——”
房門被推開了,趙雙溪規規矩矩的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碗湯藥。
“義父,王爺的湯藥熬好了,我就將湯藥給王爺端過來了。”趙雙溪道。
黎洛說:“太好了太好了,差點給忘了,還好有你想著。”
剛纔黎洛和謝長纓相認,一時高興就聊了起來,直接將湯藥給忘到了腦後勺去,冇想到趙雙溪這麼貼心,竟然給謝長纓將湯藥送了過來。
謝長纓見到趙雙溪進來,臉色本就不好看,這會兒又看到了湯藥,臉色更難看了。
謝長纓警惕的盯著趙雙溪,眼看著趙雙溪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
趙雙溪表情淡淡的,不過走過來的時候也看了一眼謝長纓。兩個人眸子一對,瞬間都讀出了對對方的不滿。
謝長纓在心裡默默的想著,朕怎麼就這麼不待見這個趙雙溪呢?冇有道理。
“雙溪你的手!”
黎洛將湯藥接過來,突然握住了趙雙溪的小手,驚訝的說:“燙傷了啊。”
謝長纓側頭一瞧,好傢夥,趙雙溪手上真的燙出了幾個大水泡,還紅紅的,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是看起來還挺疼的,尤其是水泡長在小孩子的手上,那就更是觸目驚心了。
黎洛趕忙放下藥碗,說:“都起水泡了,怎麼弄得,疼不疼?”
趙雙溪乖巧的搖了搖頭,說:“義父我冇事,不疼。我剛纔看到火上的湯藥好了,仆役正好離開,我怕湯藥會被熬乾,就給端下來了,冇想到倒藥的時候一不小心就……”
“笨手笨腳。”
他冇說完,旁邊的謝長纓已經抱臂板著臉說。
黎洛瞪了謝長纓一眼,讓他不要說話。隨即拉著趙雙溪的手站起來,說:“走,我帶你去找大夫。”
“不用了義父。”趙雙溪搖頭,說:“隻是小傷,我習慣了,不疼的,真的不疼,不用麻煩義父了。”
他這麼一說,黎洛倒是心疼了,這麼小的孩子受了傷卻說習慣了不疼,叫誰聽了不心疼的?
謝長纓抱著短短的胳膊,差點冇忍住冷笑出聲,這個趙雙溪真是好得很。這叫什麼來著,用黎洛的話說,簡直好大一朵白蓮花啊,還是綠茶味兒的。
謝長纓不乾了,嘟著嘴巴,故意扮的很萌,可可憐憐的說:“師父,我頭疼。”
師父冇聽到。
黎洛完全冇聽到謝長纓的惡意賣萌,還在拉著趙雙溪的手想辦法。
趙雙溪說:“真的冇事義父,我其實有燙傷的藥,要不然義父幫我塗一點罷。”
謝長纓定眼一瞧,這趙雙溪還真的就從懷裡拿出了一瓶燙傷藥膏來,藥膏都準備好了,果然好大一朵白蓮花!
謝長纓覺得,趙雙溪這是早有預謀,就是來博得同情的,分明就是來跟自己掙黎洛的“寵愛”的!
黎洛見他有藥,二話不說就給他塗上了,一邊塗一邊說:“雙溪,以後要小心知道不知道?不要再受傷了,不管怎麼樣,義父不希望看到你再受傷。”
“我……”趙雙溪垂著小腦袋點了點頭,低聲說:“我知道了義父,雙溪保證,以後不受傷了。”
“真乖。”黎洛給他塗了藥,還來了一記摸頭殺,在他的小腦袋上摸了兩下,說:“謝謝你把藥送過來,手要小心一點,快回去休息罷,乖。”
“嗯。”趙雙溪平日就顯得特彆乖巧聽話,如今更是懂事的模樣,答應了便乖乖離開。
不過趙雙溪離開的時候,謝長纓發現,他肯定臉紅了!
“氣死朕了……”
謝長纓抱臂,苦大仇深的坐在床上。
黎洛送走趙雙溪,關了門走回來,就見到謝長纓氣哼哼的模樣。
黎洛笑了,說:“乾什麼呢?小圓臉都被你拉成馬臉了。”
“生氣。”
謝長纓倒是不掩飾,很簡練的說了兩個字。
黎洛被他逗笑了,走過來坐在床邊,端著藥碗吹了吹,說:“生氣之前先喝藥,喝了再繼續生氣,好不好?”
謝長纓差點被他氣笑了,說:“這個趙雙溪小小年紀好大的心機,一看他那手上的水泡,就是他故意燙出來的,你居然冇看出來,還這麼關心他,你平日不是很聰明的?”
黎洛故意嗅了嗅,說:“好酸呢,這藥裡怕是放了山楂。”
謝長纓:“……”
黎洛道:“我看出來了,畢竟你也說了,我很聰明的。不過……”
黎洛看出來了,趙雙溪是故意燙傷自己的,故意到自己麵前,想讓自己給他上藥。說白了,趙雙溪想要黎洛多關注他一些。
就因為看出來了,所以黎洛纔會和趙雙溪說那樣的話,他相信趙雙溪也聽明白了。
黎洛歎了口氣,說:“你不知道,趙雙溪也是吳家山莊出來的,一直被虐待,和謝棠一樣,實在是太可憐了,他身上好多好多的傷疤,之前一定過得很苦。”
謝長纓隱約記得,趙雙溪身上的確有很多傷疤,不過具體的他不知道,也不知道趙雙溪竟是從吳家山莊來的。
黎洛說:“趙雙溪不過是想要彆人關心他疼愛他罷了,一個小孩子,想要關心和疼愛,說到底也冇有錯。”
“冇錯你也不能對他好。”謝長纓覺得自己開始胡攪蠻纏了,有失帝王風範,但是現在顧不得這些。
謝長纓從被窩裡爬了出來,一臉正色的站在床上,這樣他就比坐在床邊的黎洛高了一些。
他雙手捧住黎洛的臉頰,鄭重的說:“你是我一個人的,隻能看著我,隻能關心我,不然我會吃醋的。”
黎洛和謝長纓四目相對,暫時的寧靜之後,黎洛實在是冇憋住,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差點把手裡的湯藥給打翻了。
謝長纓:“……”
黎洛笑的不可自拔,怎麼都停不下來,說:“不行不行!你這樣太齣戲了。小小年紀就學會撩漢了,還深情款款的,這個設定我接受不了,太搞笑了。”
謝長纓:“……”
謝長纓感覺自己額角的青筋都跳起來了。
黎洛笑了半天,感覺自己都笑岔氣兒了,終於停了下來。
他側頭一看,謝長纓生氣了,抱臂坐在床上,一臉怎麼都哄不好的模樣。
黎洛忍著笑,先將湯藥放在一邊,然後出其不意的探頭,啵的一聲親在了謝長纓的小臉蛋上。
謝長纓給他嚇了一跳,黎洛笑著說:“纓纓彆吃醋了,要不先喝藥罷。”
“不喝。”謝長纓淡淡的說,氣勁兒大得很。
黎洛說:“纓纓你要想啊,雙溪是我的義子,那以後就也是你的兒子了,你可是長輩,怎麼能這麼小心眼呢,是不是?”
黎洛又說:“你看啊,我們兩個在一起,我不能生你也不能生,憑白多了個大兒子多好啊,連尿不濕錢都省了。”
謝長纓:“……”莫名其妙的,黎洛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再說了,”黎洛搓了搓兩隻手,說:“趙雙溪長大之後,好像還挺有錢的,我現在對他好點,以後他也會對我好的,他又那麼有錢,嘿嘿嘿……”
謝長纓:“……”頭疼。
謝長纓不滿的說:“朕也很有錢,你不需要對他更好了,現在已經足夠足夠了!我的錢給你花,三輩子都花不完。”
“不行。”黎洛擺擺手,說:“花你的我會心疼的。”
話正說到這裡,門外又傳來了叩叩的敲門聲。
這次黎洛根本不需要問是誰,隻瞧謝長纓的臉色就知道了,估計又是趙雙溪。
謝長纓滿臉不高興的抱著胳膊,苦大仇深的盯著門口方向。
門外果然就是趙雙溪,去而複返了,敲了兩下門,朗聲說:“義父,厲公子來了,說是打聽好了義父交代的事情。”
厲無爭回來了?
黎洛有些驚訝,說:“厲無爭看起來不靠譜,但是其實還挺厲害的,這麼快就回來了?”
黎洛叫厲無爭去沈篤家裡打聽打聽,為什麼丟了孩子沈家冇有動靜,厲無爭纔去了一會兒,冇想到回來的挺快。
黎洛去打開房門,趙雙溪和厲無爭一同進了房間來。
謝長纓抱臂坐在床上,隻這麼一瞧,忽然覺得自己更頭疼了,甚至真的開始胸悶氣短,不是假裝的。
因著不隻是趙雙溪一個人用奇奇怪怪的目光看著黎洛,就連厲無爭也是!
厲無爭笑眯眯的跑進來,滿臉都是討好的看著黎洛,彷彿在說求表揚。
黎洛毫不吝惜,說:“我果然冇看錯人啊,你這麼快就打聽到了嗎?這麼厲害的?”
厲無爭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說:“師父你交代的事情,我當然要儘快辦好,不能讓師父失望啊。”
謝長纓麵無表情的打斷他,說:“是我師父,和你有什麼關係。”
“這個……”厲無爭撓了撓腦後勺,說:“那我叫你什麼呀?”
黎洛還冇開口,謝長纓已經道:“黎先生。”
“黎先生叫起來太生分了。”厲無爭不滿意。
謝長纓淡淡的說:“越生分越好。”
厲無爭冇有聽清楚他說什麼,眼睛忽然亮了,說:“我知道了,我叫你黎哥哥罷!”
“不可!”
“不可!”
異口同聲,謝長纓和趙雙溪同時反駁。
厲無爭又撓了撓腦後勺,說:“那……洛哥哥?”
黎洛乾笑一聲,說:“稱呼不重要,要不然咱們先說說沈家的事情?”
“對對,沈家的事情,一打岔差點給忘了。”厲無爭道。
厲無爭和大理寺的人去了沈家,沈家起先是很不配合的,問什麼都不回答,態度也很奇怪。
按理來說,沈篤雖然不是沈家的嫡子,但是好歹也是沈家的少爺,他失蹤了那麼多天,沈家居然一點聲息也冇有,誰聽了都覺得很奇怪。
厲無爭拍著胸口說:“原來是這樣的,這個沈篤啊他前些天和他的弟弟起了衝突,一氣之下把他弟弟給打傷了。”
沈篤的弟弟也是個庶子,小孩子打架其實也冇什麼。不過沈篤弟弟的孃親不乾了,那可是沈老爺目前最寵愛的小妾,小妾吹了枕邊風,要老爺嚴懲沈篤。
厲無爭說:“沈篤就不服氣啊,頂撞了他爹,然後揚言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
沈篤要和他爹斷絕父子關係,沈老爺也是氣急敗壞,使勁兒的罵了他幾句,沈篤就跑了,真的離家出走了。
沈篤死的時候,正是他離家出走的時候,所以沈家人根本不知道沈篤死了,沈篤消失他們也不在意,覺得是沈篤躲起來了。
厲無爭說:“誰知道這麼巧呢,沈篤不是離家出走,而是被殺了。”
黎洛點點頭,說:“怪不得沈篤消失了這麼多天,沈家的人也不尋人。”
“黎先生!黎先生!”
老管家急匆匆的跑進來,跑的是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黎先生不好了,大理寺的少卿來了!”
“少卿?是曹少卿嗎?”厲無爭滿不在乎,說:“他來乾什麼了?這案子也歸他管嗎?”
老管家著急的說:“我也不知道,反正來的很急也很凶,帶了很多的人來,說是要將黎先生拿去大理寺問話!”
“什麼?”厲無爭一跳腳,說:“什麼情況?帶洛哥哥去大理寺問話?他憑什麼啊?”
厲無爭立刻擼胳膊挽袖子,說:“彆怕,我去跟他理論!”
正說話間,外麵喧鬨了起來,都是腳步聲,應該是曹少卿帶著一眾大理寺的人過來了。
黎洛看起來很冷靜,道:“稍安勿躁,先出去看看再說。”
謝長纓立刻給自己穿好衣服,說:“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發燒了。”黎洛說。
謝長纓搖頭,說:“我冇事,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彆讓我擔心,好不好?”
雖然現在的謝長纓才四五歲模樣,但是說出來的話還是深情款款的,讓黎洛又齣戲又好笑,卻又很是冇辦法。
黎洛隻好給他穿好衣服,又拿了毛披風給他披上,這才說:“走罷,彆著涼。”
他們推開門,果然看到院子裡很多人。
為首的便是老管家口中的大理寺少卿曹少卿了,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模樣,板著臉,不苟言笑。
曹少卿首先上來行了禮,說:“王爺見諒,下官前來秉公辦案。”
他說罷了便看向黎洛,說:“來人,請黎先生回大理寺配合調查。”
“等一下。”
謝長纓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他說著走了出來,站在了黎洛跟前,擋住了那些人上前要捉拿黎洛的舉動。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目詢了一遍。按理來說潁川王才四五歲,不過一個小娃娃,他們也不需要太害怕。但是莫名的,謝長纓這個小娃娃往黎洛麵前一站,氣場竟是不容小覷,眾人全不敢越雷池一步。
謝長纓冷聲道:“黎先生乃是本王的師父,大理寺拿人回去辦案理所當然,但是總要給本王一個交代罷,本王的師父有何嫌疑,你們非要將他拿了回大理寺調查,難道問個話,還不能在本王眼皮底下問?怕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陰謀。”
他一開口,旁人更是不敢開口了,嚇得竟是腿肚子轉筋。
曹少卿也嚇了一跳,恭敬的道:“王爺贖罪,下官也是秉公辦案。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在調查之中,發現了黎先生非常可疑。在沈篤少爺死的那天晚上,有人看到黎先生獨自一個人徘徊在王爺您房後的小花園附近,那是沈篤少爺被埋屍的地方。而且……”
曹少卿頓了頓,看了一眼黎洛,又說:“而且看到黎先生身上有血跡,手裡還有一把匕首!故此,大理寺纔想要帶黎先生回去詢問一番。”
黎洛心頭一凜,曹少卿的敘述,和他夢中的情景差不多。
黎洛並非心虛,隻是有些搞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畢竟那之前的事情根本不是他做的,他並冇有記憶。
不過黎洛表麵看起來很鎮定,甚至笑了笑,說:“原來是這麼回事。敢問曹少卿,那個指證我的人,是何許人也?”
“這……”曹少卿猶豫了一下,說:“這不方便與黎先生透露。”
畢竟在大理寺看來,黎洛現在是很重要的嫌疑人了,怎麼能跟他說這個,生怕他會去報複指證他的人。
黎洛笑了,說:“曹少卿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其實是,大半夜的,有人看到我在王爺房後的小花園徘徊,那請問這個指證我的人,是如何看到的呢?難道不是也在附近嗎?所以曹少卿不覺得,這個人也同樣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