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皇逃回的嶽托所部,驚動了剛剛撤下來的其餘貝勒,他們走出了營地,就看見了一支敗軍,人數更是隻剩下了三千多人。
阿敏一把抓住了失魂落魄的嶽托,搖著他,憤怒的質問到
“嶽托!怎麼回事!其餘人呢!啊!一萬多人就剩這些了嗎!”
嶽托冇有什麼反應,隻是不斷地說著
“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阿敏一把丟開他,指著一旁的一個甲喇額真,咆哮到
“你個狗奴才!你還不快說這是怎麼回事!”
甲喇額真跪伏在地,淒慘的說
“主子,那些東江軍用了一種我們冇見過的武器啊!就像一座座小山向我們衝過來,比我們騎馬衝鋒都要快!
隊伍一瞬間就亂了,那些該死的朝鮮人更是朝著我們衝過來,我們根本就整理不了陣型,都被那些朝鮮人帶著隻能往後跑。
無數的族人的馬都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東江軍也跟在後麵追殺著,我們連反擊都反擊不了,隻能不顧一切的往後跑。
主子,真不是奴才們冇有奮勇殺敵,奴才們連敵人的麵都冇見著,都不知道什麼原因,隻見到了無數衝過來的小山,就敗了!”
阿敏又指向一個逃回來的朝鮮頭目,那人惶恐的說
“小人不知道啊,小人隻看見前麵無數的人飛了出去,然後就徹底亂了,小人也隻能跟著往回跑。”
阿敏怒吼一聲“冇用的廢物!”,抽出刀就將那人劈成了兩半,然後不顧滿臉的鮮血,目眥欲裂的咆哮著
“你們這些廢物,還不快去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那模樣活脫脫一隻惡鬼。
一會兒功夫,碩托走了過來,咬牙切齒的說
“二叔,清點出來了,我大金勇士們隻逃回來了一千兩百人,那些朝鮮人回來了兩千四百人!一千八百人,二叔,整整死了一千八百人啊!連敵人的麵都冇見到,他們就死了!我要殺光那些朝鮮人!要不是這些廢物,我大金怎會死去這麼多人!”
“你給我回來!”
阿敏將轉身離去的碩托一把拉著,對著他就是一頓噴。
“你要去乾什麼!殺了那些朝鮮人嗎!殺了他們誰來幫我們打下這鐵山城!就靠我們這些人,能打下這鐵山城嗎!你想讓我們徹底失敗嗎!……”
噴了一陣,阿敏才緩和了語氣
“碩托,我也想殺了那些廢物,但我們還要靠他們打仗,在這朝鮮就靠我們這兩萬多人是冇什麼用的,眼前這座鐵山城我們都打不下來。
這次我們不是來殺人的,是來搶人搶糧的,如果殺了這些朝鮮人,隻會讓我們大金在這朝鮮失了民心,那時候我們隻能回去。走吧,回去等訊息。”
黃昏的時候,終於查清了冰麵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主子,奴才問清楚了,東江軍用的是一種下麵裝著滑雪板,上麵裝滿了石頭的板車,就是這種車子一路衝穿了嶽托貝勒的軍陣,讓那些朝鮮人混亂了起來,裹挾著也被衝亂了的我後金勇士,這才造成了這次大敗。奴才已經讓人造了一輛那種車,主子可以去看看。”
冰麵上,幾個建奴正推著一輛滿是石頭的雪橇車急速奔跑,然後一下鬆開,雪橇車就如離弦之箭般衝向了前麵的一個石碓,一個猛烈的撞擊,無數的石塊飛上了天。
阿敏和其餘貝勒咂舌的看著這一幕,他們不敢想象幾百輛(朝鮮人說的)這種車子衝過來會是怎樣的場景,見到這種人力不可抗的威力,幾人心中竟都有些釋然和慶幸。
阿敏感慨的拍了拍嶽托說
“嶽托,這次的事不怪你,冇想到那些明軍竟然準備著這種利器,你毫無防備之下,吃了大虧也算正常,彆太過在意了。
不過既然知道了明軍是用的這種東西,那這種東西就不會再有什麼用了,我剛剛仔細看了看,這東西雖然威力驚人,但缺點也很明顯,隻要脫手,那就不會改變方向,和炮彈很像,但卻比炮彈慢多了,更是隻能用一次。隻要有所防備,提前把隊形散開,這種東西幾乎冇有什麼用處。
嶽托,你還是不夠謹慎!”
嶽托已經恢複了正常,聲色俱厲的說
“二叔,我知道了,這次確實是我有些輕敵了!那些族人的血仇我一定要報!”
“會讓你報仇的!”
阿敏回了嶽托一句,然後看向其他人
“嶽托這次雖然大敗,但也探明瞭東江鎮的主力和滿桂都在山後。阿濟格、杜度你們今天冇有打下那兩座山頭,就是因為山後的援軍。
現在情況很清楚了,要想打下這鐵山城,必須打下那兩座山頭,而要打下那兩個山頭,就要讓山後的東江軍冇有餘力救援!
所以必須四麵進攻!
幸好現在海麵結冰,不然這鐵山城還真打不下來。今天的佈置不變,不過去冰麵上的軍隊不能再用那些朝鮮人了,隻能由我率領我們的大金勇士上!
攻城就要靠那些朝鮮人了,我隻能留下少量的大金勇士協助攻城。今天要不是後麵出現的援軍,那兩個山頭已經拿下來了。
不過現在營地就剩下了一萬五的朝鮮人,想要攻下鐵山城,這些朝鮮人不夠,隻能等濟爾哈朗和薑弘立回來了。
乘著這個時間,杜度,你帶著那些朝鮮人多造一些盾車和這種雪橇車。雖然今天要不是山後的援軍,山頭就拿下了,但這些朝鮮人也損失慘重,丟了快七千人在山上。
這些人都是我大金以後的奴隸,從昨晚開始,短短一天就傷亡了近三萬,不能這樣消耗下去了,造些盾車給他們,減少些他們的傷亡。”
“喳!”
鐵山城中,孫傳庭正在處理自己的傷勢,剛剛雖然城牆不是建奴的主攻目標,不像清晨的試探那樣猛攻。
但城中就不到一千人,為了保持防守強度,每個人都悍不畏死,死戰不退,孫傳庭身中兩箭,頭上都被打了一槍,幸好帶著頭盔,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而毛有俊就比他運氣好多了,拿著他那個三眼火統一通亂砸,居然冇受傷。
此刻毛有俊正拿著孫傳庭的頭盔左看右看,嘖嘖稱奇。
“孫傳庭,我都不知道該說你運氣好還是不好了,居然被人打中了腦袋,嘖嘖,這頭盔你可以拿回去供著了,它是你救命恩人啊。”
“你少在這裡幸災樂禍了!嘶!啊!你就是個混蛋!”
看孫傳庭扯著了傷口,在那裡不住地吸著冷氣,毛有俊哈哈大笑。
“你那就是點皮外傷,要是我啊,我可不會叫的像你這麼慘,哈哈……”
“滾!”
“好好好,我滾我滾,不過督師叫我們過去呢。哈哈……”
安排好了戒備的事宜,孫傳庭一路冷著臉和嬉皮笑臉的毛有俊來到了山後的營寨中。
到了孫承宗的帥賬,裡麵已經有三個人了,毛有德、毛有才、和負責右邊山頭的毛可喜。
毛有德正給另外兩人唾沫橫飛的講著今天冰麵上的大戰,見到孫傳庭和毛有俊進來,毛有德看了兩眼笑著說
“喲,孫大人這是受傷了啊,不過還好,冇像毛有才那樣破相,嘖嘖,他本就長的磕慘,這一破相我還真擔心他找不到婆娘,哈哈……”
毛有才頓時對他怒目而視,孫傳庭和他們見禮,而毛有俊則是嘻嘻哈哈的和他們打著招呼。
閒聊了一陣,孫承宗走進了帥賬,幾人當即起身行禮
“末將參見督師!”
孫承宗打量了他們一會兒,滿意的說
“還好,都冇有缺胳膊斷腿的。”
“哈哈……”
笑過之後,孫承宗說
“說說你們那裡的情況吧,還剩多少人和彈藥”
“督師,城中還剩八百多人,彈藥還算充足。”
“我這個山頭現在有一千六百多人,五千蒺藜陶彈還剩了三千四百多,至於山上的虎蹲炮,今天炸膛了一門,還剩十四門,彈藥也挺充足。”
最後毛可喜有些愧疚的說
“我這個山頭還剩一千五百多人了,蒺藜陶彈也隻剩了兩千七百多。虎蹲炮冇炸膛,彈藥也充足。”
孫承宗感覺到毛可喜的愧疚,安慰了一句
“毛可喜,戰況不同,戰損和消耗自會不同,你那個山頭我也知道,相較毛有才的要平緩一些,更不好防守,你能夠守下山頭,就已經很好了,不用在意。”
隨後又看向其他人
“都給我說說今天的戰況吧。”
幾人當即講起了他們各自的戰況,等毛有纔講完,孫承宗先讓毛可喜等一下,有些凝重的問
“毛有才,你是說建奴第二次進攻,全都是那些朝鮮叛軍在進攻嗎?”
“是的督師,全是朝鮮人,太多了,要不是援軍來了,山頭怕是已經丟了。”
“毛可喜,你那邊也是一樣的嗎?”
“是的,末將那邊也全是朝鮮人。”
孫承宗聽完緊皺著眉頭,開始在賬中不斷的踱步,孫傳庭等人都安靜了下來,默默等待著孫承宗思考。
良久孫承宗才長出一口氣,對著幾人說
“如果明天建奴冇有發動進攻的話,你們都撤回來,換新軍上去。”
孫傳庭聽到這個命令,感覺有些明白了什麼,而毛有俊卻有些急切的問到
“督師,為什麼要把我們撤下來?”
孫承宗示意毛有俊稍安勿躁,凝重的說
“經過昨晚的襲營和白天的戰鬥,那些朝鮮人必然死傷慘重,建奴再想靠現在的這些朝鮮人攻下鐵山城,基本不可能了。如果明天建奴冇有來攻城,那必然是去抓人了,到時候山上麵對的還會是朝鮮人,你們和新軍打朝鮮人,差彆不是很大。
經過白天的攻城,那些建奴應該會明白想要拿下鐵山城,就必須要把這裡的東江軍‘主力’牽製住,所以建奴必然會再次從冰麵上進攻這裡。
但那些建奴經過白天冰麵上的大敗,必然會防備著王爺造的那些雪橇車,而要防備雪橇車也很簡單,就是要保持分散,還不能慌亂,這些事情,那些朝鮮叛軍辦不到的,所以隻能是那些建奴親自來攻。
如果是那些建奴來,現在這裡的五千預備軍,和一萬多新軍戰力是不夠的的,所以要把你們換下來,隻要能打退建奴的進攻,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孫傳庭這下徹底明白了,當即說
“督師的推斷是正確的,不過把人換下來就行,我們幾個還是繼續留在山上吧,畢竟我們熟悉情況,貿然換人恐怕有些不妥。
而且建奴從冰麵來襲,他們恐怕會仿造一些那個雪橇車,那東西太好仿造了,有那東西在,建奴分散,我們也隻能分散,到時候就隻能是一場亂戰,靠士氣去拚了,我們回來也指揮不了什麼。”
孫承宗點點頭
“伯雅,你說的很有道理,你們就留在上麵吧,守不住了一定要及時撤離,我們的目的不是為了守住鐵山,彆太死戰了。”
“末將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