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璀璨的宴會大廳裡,前方是一個小舞台,下麵並列四排,一共二十八張大圓桌。
賓客都已經就位,在朱倩代表朱麗華致辭,尹欽代表餘承致辭之後,舞台上,餘承一家就位。
坐在最前方的朱麗華懷裡抱著一把琵琶,餘承坐在一架古琴前麵,餘幼薇彈奏古箏,餘陽吹奏長簫,最小的餘旭,麵前也擺著幾麵鼓。
大明早在五十年前,席宴規製就有了顛覆性的變化,宴會時候助興的樂團就流行起來了。
近些年,東洲這邊的王府因為不能乾政,更是將各種禮儀撿了起來。
如今,不管大小宴會,都習慣性以主人一家的演奏開場。
原本隻是下等人的音律,在大明重新以六藝為基礎教育之後,每人都要最少掌握一門樂器。
上行下效的風氣,讓大明人人精通音律,有些人,甚至精通十幾種樂器。
隨著掌控節奏的餘旭的鼓聲響起,長簫悠揚,好似來自內心深處的低沉旋律聲聲入耳。
隨後是淳厚優美的古箏,音色悅耳的琵琶聲響起。
似乎聽不到低沉的古琴聲,可是大部分人都很清楚,含蓄而深沉,古樸而典雅的古琴聲,是所有旋律的基石。
這是一曲大明深為廣傳的樂曲漁舟唱晚,悠揚婉轉的旋律吸引住了每個人,兩百多人的大廳,這一刻連一絲雜音都冇有。
即使冇有陶醉在音律中的孩童,這一刻也知道不能發出聲音。
二十八張桌子,今天隻坐了十六桌。所以後麵的桌子被屏風擋了起來。
周北的身份,坐在第三排的靠邊圓桌上,跟他作伴的,有郡王府的子弟,還有三河城一些權貴的子弟。
坐在周北左手邊的是大理寺正潘奎之子潘玉,大理寺相當於另一個世界的法院,大理寺正是州府一級的最高官員。
他們與都察院(紀委,檢察院),刑部(公安局)統屬律政部,與知府他們這些民政機構針鋒相對。
他們的品級與知府同級,但是知府管不到他們,而他們,對同級彆的知府卻有彈劾,甚至抓捕的權力。
隻要獲得議會與通政司兩方的支援,無論是知府還是其他官員,都有扣押待審的權力。
當然,一般情況下,想要抓捕同級彆官員,需要更高一級的授權。
潘玉比周北大了十歲,如今是個兩人雖然相識,但僅僅是點頭之交。
坐在右手邊的韓嵩與周北最熟悉,他今年十八歲,是三河府府丞韓斌之子,如今在三河城讀高三,八月入學,周北就要跟他做同窗。
除了他們兩個,這一桌的人,大多都比周北年長,像周北這樣還冇有進入官場的年輕人,並不會被他們重視。
不過周北威名顯赫,在三河府可以算是一個名人,畢竟,十六歲就殺死就個匪徒的年輕人並不會多。
所以,這一桌哪怕周北的家世身份最低,卻冇有人小覷他。
舞台上音樂聲漸息,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隨後朱麗華代表全家歡迎致辭,宴會正式開始。
坐在周北對麵上首位的是韓州郡府兵指揮使於讓之子於輝之,他雖然出身國防部係統,卻是文官,如今在三河府下轄一個小鎮任鎮長。
這一桌,也屬他不僅家世高,自己的地位也最高。
大明官職原本隻有七品,每一品兩級,共十四級。
不過在正統三十二年,大明官職改革,取消了吏員,也取消了科考,分成了九品十八級。
學子大學畢業後,經過官員考覈,最高能入品正九品,相當於另一個世界的副科級辦事員。
而鎮長,是正八品官員。
在大明官員改革之後,冇有了狀元,官員專業化,並且由縣下鄉。
靠讀書,是不可能中舉之後就能封官七品,甚至六品的。
對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來說,三十歲之前能做到鎮長,已經很出色了。
鼓掌之時,他跟周北使了個眼色笑道:“在恒,那位唐王府三王子,方纔的注意力可一直在你身上。幼薇娘子鐘靈毓秀,想要娶回家,還需努力啊。”
周北當然知道方纔唐王府不少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不動聲色笑道:“路漫漫兮其修遠……讓瀚之兄見笑了。”
左手邊潘玉笑道:“幼薇小娘子乃我三河府蒂秀之花,不當便宜外人,在恒可要為我薛州男兒爭光。”
大明東洲冇有外敵,各州郡之間雖然和平,但是競爭卻強,地域觀念如今深入人心。
他們支援周北,詆譭唐王府的人,也是政治正確。
不過,他們之間冇有私交,也就是嘴上說說,湊個熱鬨而已。
晚宴正式開始,男人十二桌,女人四桌,中間用屏風隔開。
女人那邊,第一桌以朱麗華為首,身邊坐的是兩個郡王妃,幾位縣主,幼薇坐在下首作陪。
每一桌有一個女傭服務,雖然看似雜亂,卻井井有條。
雖然看不到周北,可是朱麗華已經知道了他與朱雲鬆的對話,心裡計較了起來。
正如周北所言,他的籌碼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目的,所有人也知道。
他想依靠幼薇晉升到勳貴階級,籌碼是幼薇的心,還有他手裡的四十萬銀幣,幾十項技術專利。
如果這個條件給任何一方,那一方都知道哪頭輕哪頭重。
換做不是幼薇,哪怕是現在薛王府的郡主們,她父兄也會同意。
王府雖然家大業大,親王,加上世子,王妃,小郡主,小郡王們,一年常例就有十萬銀幣左右。
靠免稅田,一年的收入也有一萬銀幣以上。
但是親王府家大業大,也要撐著臉麵,一年下來,手裡落不到多少銀子。
四十萬銀幣的現金,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
幼薇雖然美麗動人,可是跟這筆钜額財富比起來,又不算什麼了。
若不是她跟周北青梅竹馬,周北想要借她成婚提升階級,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耗費這麼大一筆銀子來娶親。
唐王府當然也也分得清現實,不要說一個根本不喜歡朱立清的娘子,就是跟朱立清愛的死去活來,他們也能拆開。
現在最大的糾結就是,周北的財富,如何分配的問題。
朱麗華當然也眼紅這筆財富,郡主府裡,她一年常例一萬銀幣,身為郡主,她的子女還能獲得一世常例,不過相比她,就要少的多。
即使加上田地收入,餘承一年的六千銀幣薪俸,也剛過兩萬。
若不是護衛由朝廷發俸,這個家還要入不敷出。
她掌管了三河城慈善總會,每年有一萬到兩萬銀幣的預算,募捐也有十萬銀幣左右。
可是這筆錢,她隻有劃撥權,根本不會過她的手,她也不敢貪汙,因小失大。
她想利用周北的愛,把幼薇奇貨可居,撈取這筆財富為以後奠基,可是麵對的競爭者並不少。
若一不小心,雞飛蛋打,後悔也來不及了。
更主要的是,周北這個小混蛋並不好掌控,到今天,她都不知道他的深淺。
她是很欣賞周北這個年輕人的,才十九歲,如今就有數十萬貫家財,未來那些專利,還有源源不斷的收入。
更何況,年紀輕輕就這麼多發明,以後還有幾十年呢,說不定,他也能像真理教教宗達芬奇一樣,發明幾千個專利,富可敵國。
可是他不受管這一點,很是讓她生氣,必須要好好敲打一番,讓他碰碰壁。
主要是現在還冇有公開的計劃,她必須要摻和一把,這需要大筆的銀錢。
朱麗華與同席貴婦談笑風生,舉重若輕地掌管了氣氛,可是一頓飯吃的食不甘味。
散席之後,她如往常一樣款待女賓,閒敘一陣,等到十點的時候,開始送客。
周北飯後也陪著一幫三河城的二代溝通了一會兒感情,無論是各地風波,還是足球聯賽,總有話題可以聊。
這個過程中,冇有跟任何唐王府的人接觸。
十點鐘開始送客,身份高的人先走,身份低的人隻能先送貴賓,最後走。
周北被多人注意,一直冇有找到跟幼薇接觸的機會。
一輛輛車開走,原本熱鬨的庭院也稀疏了起來。
“爹,我們回去吧……”
周鐸看了看自己的兒子,與幾個同事告彆,又跟朱麗華和餘承告辭,父子兩人也冇有開車,沿著主路向外走。
“今日你跟朱立清談的如何?”
周北將他跟朱立清談話重複了一遍,搖頭道:“朱立清也不傻,他看的很清楚,我的籌碼足夠,問題是能落到他手裡的,肯定不會多。哪怕為了多撈一點好處,他也不會輕易鬆口。”
周鐸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郡主府主樓,又回身繼續向前走歎道:“彆以為我們把籌碼一下子丟出去,就能省了麻煩,煩心的事多著呢!你跟幼薇娘子這件事,已經不僅僅是一場普通的婚事了。
若我預測冇錯,不管是唐王府,還是朱立清,都會弔著所有人,讓三河府與唐州郡先談,我們現在唯一能占據主動的,就是專利授權的否決權。”
周鐸是第五拖拉機廠的總工,一開始申請的專利,主要是第五拖拉機廠申請,他隻占了少量個人權益。
周北之前申請專利,為了省事,也為了跟大廠公平談判,跟第五拖拉機廠簽訂了代理授權書。
一切由第五拖拉機廠代理談判,他們跟對方享受更優惠的代價。
周北如果不同意授權的收益,擁有否決權,現在這個否決權,是他唯一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