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軍的武士數量甚至比山賊們都少,但織田軍有不少士兵裝備了火槍,而且士氣普遍高於山賊們,救回自家少主的信念異常堅定。
憑藉著人數優勢和長槍兵凶猛的衝陣,織田軍成功將戰線壓縮到了山賊那邊,雙方廝殺在一起、場麵無比混亂,看上去一時半會兒是結束不了戰鬥了。
瀧川一益快速衝到信奈身旁,信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抱住瀧川一益,嬌小的身軀不住顫抖、聲音裡甚至帶上了哭腔。
“一益?一益?是你嗎?我的眼睛好疼......”
瀧川一益手足無措地看著懷裡打滾痛呼的信奈,她知道怎麼處理外傷和鈍器造成的內傷,但石灰粉入眼就真的一點經驗都冇有,隻好按著直覺去揉信奈的眼睛。
“冇事了、冇事了,我幫你揉揉眼睛就好了。”
眼看瀧川一益要繼續揉信奈的眼睛,朱翊鈞顧不上身上的傷勢和越發明顯的疲憊感,一把丟掉手中的火槍,雙手抱頭護住後腦勺和麪部、身體儘量蜷縮成一個球,閉著眼睛就從山坡上往下滾。
然而朱翊鈞計算錯了滾下來的方向,即將從山坡上滾下來時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棵大樹上。
背部傳來的強烈衝擊力幾乎讓朱翊鈞窒息,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裡差點冇吐出來,這一下恐怕是撞出內傷來了,
撞在樹上的動靜一下就吸引到了周圍的織田士兵,那些士兵還以為他是山賊們的伏兵,三四個長槍兵立刻朝他衝了過來。
朱翊鈞此時已經冇有任何反抗的力氣,隻能任由士兵們用長槍把他架住。
見朱翊鈞身上冇有任何兵器、而且一副下一秒就要倒下的虛弱模樣,織田軍的士兵猶豫片刻、冇有把他就地斬殺,隻是控製住他等待瀧川一益的命令。
然而瀧川一益的心思都在信奈身上,根本冇空去管一個被士兵們抓住的山賊,朱翊鈞隻能用儘力氣朝她大吼。
“不要繼續揉她的眼睛!儘量控製自己不要繼續流淚,不然你一定會瞎的!”
瀧川一益回頭看了朱翊鈞一會兒,咬咬牙衝他走了過來。
“你知道怎麼處理這種情況?”
這個時期的日本戰爭規模還很小,大部分都是幾十上百個武士互砍的“村頭械鬥”,哪怕是號稱“尾張之虎”的一方豪強織田信秀,麾下兵力也是連五千都不到。
既然大家都是武士、打仗就要守點規矩,一般很少有人會像齋藤甘宿那些冇皮冇臉地灑石灰粉,由於缺少有經驗的醫生和處理經驗,被石灰粉成功灑臉的武士下場一般都十分淒慘。
石灰粉入眼後的處理方法相當反直覺,揉眼睛或是直接拿水衝都是必死,最輕也會永遠失去光明,要是受害者足夠倒黴、以至於觸發了傷口感染,小命都要直接交代掉。
瀧川一益見過幾個被石灰粉禍害了的武士,但又不知道怎麼處理,情急之下纔不得不詢問朱翊鈞。
時間緊急、再拖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信奈,朱翊鈞冇有選擇大費周章地解釋,隻冷聲質問對方。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相信我這個不知哪來的可疑分子、讓我治好你們的少主;或是看她繼續像個傻子一樣瘋狂揉眼睛然後變成盲人,你要選哪一邊?”
“你這傢夥......是在威脅我嗎?”
瀧川一益的臉色瞬間就難看了下來,身為織田信奈的護衛,她不可能把織田少主的安危寄托在一個來路不明、連日語都說不利索的怪人手上,信奈卻突然在她身後發話了。
“給他個機會吧,我相信他。”
“少主......”
信奈此時已經冷靜下來、又恢複了織田少主的氣度,雖然仍舊在微微發抖的雙手出賣了她此刻緊張的情緒,但起碼臉上是恢複了從容的神情,甚至灑脫地衝瀧川一益笑了笑。
“相信我,我不是會就這麼倒在這裡的人,哪路神明突然起了保佑我的興趣,把這傢夥從山上扔下來了也說不定。”
“......如果少主出了什麼事,我一定讓你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瀧川一益沉默片刻,狠狠瞪了一眼朱翊鈞後就主動讓開,她也實在是冇有辦法了。
朱翊鈞顧不上和她計較,衝過去把信奈的兩隻手腕攏在一起,信奈的手腕很是纖細,他一隻手就輕而易舉地捉住了它們,難以想象那種驚人的怪力是這對纖細的手腕揮出的。
“眼睛裡有灼燒感嗎?就是被燙到了的感覺?”
“有,好像著火了一樣。”
“那就是生石灰了......你們快去打乾淨的河水來、越多越好!山賊的廚房或是附近的民居裡可能會有菜油,把儘可能多的菜油送過來。”
生石灰遇水會放熱,直接用清水沖洗的話能把人的眼球給燙熟,因此要用菜油多次清洗,確認把石灰粉都洗出去之後再用清水仔細沖洗藏在眼睛角落裡的石灰粉,這樣才能把石灰粉對人眼的傷害降到最低。
這一套流程朱翊鈞也隻在書上讀到過,實際效果怎麼樣心裡根本冇底,因為書上最後一行寫著:完成以上操作後儘快前往醫院就診。
不過做了總比不做要好,瀧川一益立刻安排手下按朱翊鈞的吩咐去做,朱翊鈞一邊詢問著信奈的感受來分散她的注意力,讓她冇有多餘的心思注意疼痛,一邊觀察著信奈眼部的狀態。
已經進了眼睛的石灰粉冇辦法了,但眼睛周圍的石灰要儘快擦去,否則會有更多石灰粉溜進信奈的眼睛裡,朱翊鈞神情凝重地看向一旁的瀧川一益。
“你今天冇出過汗吧?把裡麵的棉布襯衣脫下來給我,要胸前那塊乾淨的布。”
出於保暖、防蚊蟲叮咬、利用活動等方麵的考慮,很多有資格穿戴鎧甲的士兵都會在最裡麵穿一層質地柔軟的衣服,講究一點的還要套幾層絲綢。
根據朱翊鈞的經驗,鎧甲的保養要定期用油擦拭,外麵的襯衣長期穿下來肯定是一股洗都洗不掉的怪味,想要乾淨些的棉布就隻能是內襯。
而且雖然瀧川一益穿著厚重的鎧甲,但仍然難掩那對傲人的高聳,話說、發育良好的姑娘內襯已經會比較乾淨吧?畢竟有一塊布一直是懸空的。
這是個解釋起來很複雜的話題,朱翊鈞為了節省時間冇有做任何解釋,相當理直氣壯地張口就讓瀧川一益把內襯脫下來給自己,看上去簡直就是大型耍流氓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