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幫白癡在乾什麼......”
祝宣武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那些海賊突然發了瘋一樣把自己把長矛上送,這不是在送人頭嗎?他們到底在想什麼?
祝宣武很快就發現了對方的目的,長槍兵的長矛上很快就跟糖葫蘆一樣串了三四具敵人的屍體。
這固然在短時間內給海賊們造成了不小的死傷,但掛在長槍上的那些屍體也讓長槍失去了作用,不顧被擠落大海和前方慘死的同伴,海賊們硬生生用自己的肉身擠了上來。
“長矛手棄槍拔刀、所有人陣型不變後撤兩步穩住陣腳!實在不行的話一定要維持陣型緩緩後撤!”
祝宣武想的很美好、也確實有幾處戰場在他的指揮下下穩住了戰線,但這終究挽回不迅速崩壞的戰局。
九鬼嘉隆帶領的海賊們異常凶殘,他們甚至放棄了“肉搏揮刀”這一流程,硬生生地把最前麵地同伴擠到士兵們身上,憑著人數優勢直接擠開了士兵們的防線。
戰場既然被拉開,那接下來的劇情也就顯而易見了:精銳的小隊被螞蟻一樣的敵人直接用人海優勢沖垮。
海賊們確實砍不動麵前這些鐵疙瘩,但這可是在大海上,他們隻需要想辦法把士兵們推到大海裡就可以了。
貨船上的士兵一身鎖子甲固然防禦力卓越,但鎖子甲一旦穿上了就很難脫下來,被推到海裡的士兵根本來不及掙紮,就已經被沉重的鎖子甲拉入了冰冷的海底。
戰鬥很快就進入了一麵倒的局勢,儘管祝宣武親自浴血奮戰試圖鼓舞士氣,但戰鬥還是以相當的速度結束。
當熊野源內帶著鬼麵具、悠哉悠哉地踱步到貨船上時,甲板上的戰鬥已經宣告結束,海賊們正在啃下層船艙這塊硬骨頭。
馬家船隊的貨船樣式效仿陳友諒的艦隊,船艙底部劃船的船員與上層完全隔絕,上層就是殺得再熱火朝天,下麵的船員仍舊能安心劃船提供動力。
而且這個設計的缺德之處在於戰船上下的隔音效果極好,上麵什麼情況底下的人全然不知,船艙底部又設計得十分堅固難以逃出,上麵的人就算死絕了、下麵也大概率會繼續死戰。
既然領了我馬三的銀子、在我這兒混飯吃,那就生是我馬三的人、死是我馬三的死人!反正要跟著我馬三一條路走到黑,就突出一個黑心。
祝宣武渾身是血和刀傷、被幾名海賊死死地按在甲板上,他不甘地儘力揚起脖子,死死地瞪著熊野源內臉上的那張鬼麵具。
“你們是誰的人?這裡是‘五峰船主’的地盤,我們買過他的旗子的!”
那位傳說中的“五峰船主”在日本平戶有大型據點,他幾乎壟斷了日本對大明的所有貿易,就連洋人想來做生意都得給那位交稅,這麼多年的過路稅收下來堪稱富可敵國。
而且“五峰船主”還與九州大友家來往甚密,隨時能從九州那個窮鄉僻壤拉出一大堆瘋子。
九州即便在日本也是以“窮”出名,敢在九州混飯吃的武士武藝不一定多強,但一定夠不擇手段、夠悍不畏死,有如此驚人的財富和優秀的兵源,那位五峰船主絕非一個熊野源內有資格招惹的。
對於‘五峰船主’這種已經做大做強的海盜,燒殺擄掠這種竭澤而漁的生產方式早就已經落後了,他現在轉型成大型海商、兼職收保護費。
任何勢力的商船想從這片海域過,都得去平戶花大價錢買他的旗子插上,能請動明軍水師護航的大人物另說,畢竟大明水師纔是東海和黃海的海龍王。
熊野源內麵具下的臉無聲地笑了笑,扯掉船頭上掛著的五峰旗狠狠踩在腳下,用行動證明瞭自己跟五峰船主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自然是不敢跟五峰船主硬碰硬的,跟那位比起來、他就是個寄吧,雙方真跳到檯麵上對決,熊野水軍一個月之內骨灰都能被那位給揚了。
但他們熊野水軍也不是這次的主角,他們純粹是自己日漸衰落、都快在日本混不下去了,指望著參與這次行動撈一筆肥的給自己續命,真正的幕後主使另有其人。
眼看麵前這幫海賊連五峰船主的麵子都不給,祝宣武情知自己今天有死無生,幸好他的家小自有背後的勢力照料,祝宣武頗為硬氣地大聲喝罵。
“你們這群白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是望海馬三爺的船!他會把你們的內臟全都挖出來、開膛破肚地吊死在桅杆上!!”
“馬三?我想我更喜歡他的另一個名字——祝廣昌。”
“你......你......你們究竟是誰?”
見對方一口叫破了“馬三爺”的真名,祝宣武的氣勢一下就萎靡起來,麵前這群賊人的來曆絕不簡單。
朱翊鈞對自己身份的保密工作做得相當好,除非是某些密切的商業夥伴,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馬三爺的真實身份,就連很多為朱翊鈞效力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領誰的餉銀。
然而麵前這個神秘的海賊卻一口說破了真相,這又怎麼不令祝宣武驚訝,熊野源內卻冇有取祝宣武性命的意思,反而饒有興趣地一腳踩住他的腦袋。
“祝宣武......光從名字就能看出你是那傢夥的心腹,借你點東西試試。”
朱翊鈞看著眼前奄奄一息的祝宣武,那夥日本人割了他的耳朵和鼻子,就算祝宣武被救活、下半輩子也隻能作為一個戴著麵具的怪胎活著了。
一艘貨船上有朱翊鈞整整五十名船員,最後活著回來的隻有祝宣武等三人,還有那夥日本人送給他的一個小盒子,他精心培養的船員和船長無一倖免。
盒子的包裝十分精緻、卻透著一股腥臭噁心的氣息,朱翊鈞這些年聞了無數遍這種噁心的氣味。
他陰沉著臉打開盒子,祝宣武的耳朵、鼻子被整整齊齊地碼在一起,下麵墊著一張用來燒給死人的黃紙,黃紙此時已經被鮮血滲透,但“熊野”的字樣仍舊清晰可見。
清兒在一旁好奇地把腦袋湊過來,幸好朱翊鈞眼疾手快把她拉了回去,這纔沒有讓小姑娘看到什麼可怕的畫麵。
“哢嚓!”
朱翊鈞猛地捏碎了手裡的瓷杯,這六年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欺負到了頭上!
“殺我的船員截我的貨,還讓我給他交稅,真敢說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