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東廠已經消失,馮保重新帶著一批人組建了內廠、隻聽當今太後的差遣,朱翊鈞彆說指揮了,他連內廠是哪些人在負責都不得而知。
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大明的言官、禦史們早已墮落為黨派間互相攻伐的工具,如果特務機構再不受朱翊鈞的掌控,朱翊鈞就真的成了瞎子和聾子,一輩子隻能聽見大臣們想讓他聽見的聲音。
老嫗和大漢曾是東廠的成員,他們和一些幸運兒僥倖逃過了內廠對東廠的清算流落民間,又做回之前打家劫舍、坑蒙拐騙的勾當,直到兩年前有一位公公把他們這些孤魂野鬼又聚了起來。
他們對給一個太監賣命冇什麼興趣,但如果這個太監背後是當今聖上、那很多事情就有得聊了。
祝子輝聽到“東廠”的名號不禁渾身一陣惡寒,兩廠一衛在民間的名聲差到令人髮指,連不懂事的小孩聽到了他們的名號都嚇得不敢哭泣。
燕京曾有一段時間禁止百姓聚眾飲酒,有四個平民躲在密室裡偷偷飲酒,其中一人喝醉了酒、當成大罵東廠廠公,其他三人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結果東廠的探子們破門而入、將四人捉到東廠廠公麵前,當著另外三人的麵活活把罵人的百姓撥皮抽筋,活下來的三人也被嚇成了隻會胡言亂語的瘋子。
“將軍居然會和你們這種人......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告辭。”
祝子輝又是厭惡又是忌憚地甩甩手,今天真是有夠倒黴的,遇到東廠的狗比辦喜事出門遇到哭喪的還晦氣,回去趕緊給關老爺上柱香拜一拜。
“你要走了嗎?”
聽見祝子輝要走,被他一路保護到現在的小姑娘突然從馬車裡探出頭來,祝子輝躊躇了一會兒,還是神情複雜地衝小姑娘點了點頭。
“......任務完成了,我得回到將軍身邊。”
小姑娘定定地盯著祝子輝看了一會兒,把他的樣子刻在了自己的記憶中,不管是出於職責還是其他什麼原因、祝子輝這一路上很照顧她,這是個好人,自己應該想辦法報答他。
“我叫刑巧如,你叫什麼名字?”
“祝子輝,放心好了,這些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他們能把你保護得很好。”
祝子輝斜著眼睛覰了路旁的大漢和老嫗一眼,最終還是什麼都冇說,轉過身去衝刑巧如擺擺手就直接帶人離開。
趕車的大漢無謂地笑了笑,若是平時有人敢當著他的麵這麼傲氣,他免不得要試試對方的頸骨是不是也和他人一樣硬。
但宮裡的公公派他們來接人時吩咐過了:天子這些年往宮裡偷運的大多是零食、書籍、至多是一些“不明身份”的大臣,但往宮裡接女人這還是第一次,接人的時候一定要客氣點。
越是和皇權接近的人就越是要小心對待、容貌上乘的女人就更要小心,彆看刑巧如今年也就十二三歲,大明還有位喜歡大自己十七歲女子的天子呢,出個喜歡這種風格的天子也不足為奇。
見刑巧如還在盯著祝子輝消失的方向發愣,大漢翻身下馬、走到她麵前恭敬地遞出一塊黑布。
“委屈主子了,但按規矩、您得把這個戴上。”
相比錦衣衛和馮保的內廠,現在的東廠幾乎把自己的資源、情報丟了個乾乾淨淨,就連人手都隻剩下了大漢和老嫗這種孤魂野鬼,隻能說是還勉強吊著一口氣。
朱翊鈞能給他們海量的白銀和一定情報,但除此以外暫時就冇有彆的支援了,老嫗和大漢費儘心血才讓這個情報網在燕京初具規模。
現在的東廠最需要的就是低調,要儘量避免把自己暴露在內廠或是錦衣衛的視野中,否則就彆說什麼重建東廠榮光,朱翊鈞今晚就得把這些孤魂野鬼全給滅口了。
“主子......你是叫我?我不是什麼主子。”
刑巧如好奇地指指自己又迅速搖頭,她就是個普通的小姑娘,從來冇人叫過她“小姐”、“主子”什麼的,她不認為這種高人一等的字眼會和自己產生什麼聯絡。
“您是皇上身邊的人、自然就是主子了,還請主子移步到另一駕馬車上。”
大漢理所當然地衝刑巧如笑了笑,能被天子特地召見的人絕不簡單,態度恭敬些準冇錯。
似乎不是很習慣被彆人這麼恭敬地對待,刑巧如謹慎地點點小腦袋想要下車,結果祝子輝給她找來的馬車太高,小姑娘坐在邊沿晃悠著小腿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冇敢往下跳。
大漢見狀毫不猶豫地跪下去貢獻出自己寬闊的後背、示意刑巧如踩著自己的後背下馬。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下來的......”
他這一跪把小姑娘嚇了一跳,刑巧如慌亂之下一個踉蹌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她顧不上自己有些扭到的腳踝就漲紅著小臉衝大漢連連擺手,甚至不敢站在跪著的大漢麵前。
大漢無聲地笑了笑,他大概猜出這位主子是個什麼出身了,不僅不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小姐,看樣子平時身邊就連個使喚丫頭都冇有,不知道天子為什麼會對這種女子感興趣。
大漢帶著手下護送著刑巧如遠去,看著茶攤的老嫗收起牛皮軟鞭又擦起了手裡的茶盞,一個老眼昏花的枯朽老嫗和一個不起眼的茶攤靜靜地立在通往燕京的官道旁,等待著下一位客人的光臨。
刑巧如的眼睛被黑布蒙著、耳朵裡也塞上了棉花,但她還是能隱約聽到耳邊嘈雜的市井聲音,隻是那聲音很快就消失不見,一段漫長而令人不安的寂靜過後,細微的尖細嗓音在她麵前響起。
“事情辦得不錯,回去領賞吧。”
一雙光潔柔軟、蛇一樣有些陰冷的胖手解開了刑巧如的眼罩和耳塞,對方似乎特意調節了室內的光照,刑巧如眯眯眼睛就適應了周圍的亮度。
一個麵容和善、身穿紅色長袍的太監被一群宮女簇擁在中央,他笑得非常熱情、甚至有些諂媚,刑巧如不知所措地衝他點點頭,她留心到周圍的宮女似乎都很害怕這個和善的太監。
費瑛看看刑巧如、臉上諂媚的笑容也不禁一僵,小姑娘長得挺清秀,可這年紀也太小了......
看這樣子今年頂多能有個十二三歲,原來皇上好這一口,難怪從來不碰太後往乾清宮塞的宮女,看來是年紀還不夠小啊。
費瑛在心裡默默把朱翊鈞的“癖好”記下,他麵上和善的笑容不變,輕輕一拍手、四周等候已久的宮女就把不知所措的刑巧如給架了起來。
“先讓這些人給姑娘梳洗打扮一番,皇上在隔壁歇息、奴婢等會兒就帶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