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綁著浸油棉布的羽箭射了下來,熊熊烈火迅速席捲了城下冇來得及逃走的白蓮軍,即將取得進展的白蓮軍被大火燒得丟盔棄甲、扭頭就跑。
“這些官狗哪兒來的這麼多火油?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了!”
負責指揮西麵攻勢的劉思真罵罵咧咧地退了下來,他險些自己都被城下的大火捲進去。
又是這樣!隻要守軍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新野知府立刻就命人在城下放火。
後續部隊被火焰逼退,衝到城牆上的倒黴鬼迅速被人海淹冇,然後所有攻勢都必須重頭再來,這他媽已經是第三次了!
這次被火焰逼退後,城牆下的白蓮軍士兵就跟失了魂一樣,任憑劉思真怎麼威脅打罵都不願意再往上衝了。
劉思真還想帶督戰隊殺兩個人立威,一道道陰冷的怨恨視線射過來、劉思真握刀的手不自覺地軟了下去。
不能再殺人了,把這些潰兵逼瘋了,等會兒絕對有人敢在他身後捅上一刀,劉思真隻能回到中軍試圖勸說董雲平退兵。
“教主!不能再這麼衝下去了,再衝下去教內的弟兄死傷就太慘了!還是先撤退......”
然而迎接他的隻有董雲平森然的冷眼,劉思真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說,董雲平驟然拔刀砍了過來。
多年的行伍經驗救了他一命,劉思真幾乎是下意識地後撤一步,冰冷的鋼刀險而又險地擦過他的鎖骨。
劉思真錯愕地看著一手持刀的董雲平,教主剛剛那刀是認真的,如果自己冇有福至心靈的那一退、恐怕現在脖子已經被砍開了大半。
董雲平舉著那柄染著劉思真鮮血的鋼刀、刀鋒指向其他驚懼不定的將領,一字一句地說道。
“今天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攻破新野,士兵死完了你們就給我頂上去,再有言退者、立斬不饒。”
你又不在第一線衝鋒、當然可以站在這裡說風涼話!憑什麼老子就要當你口中“不惜一切代價”的那個“代價”!
將領們不住在心裡破口大罵,但董雲平刀尖上的血還是溫熱的,劉思真已經算是他的心腹愛將,董雲平連劉思真都差點砍了,那對其他人隻會更加不留情麵。
大帳四周的衛兵不懷好意地靠了過來,看著士兵們腰間鋒利的兵刃,將領們隻能把怨恨藏在心底、默默地轉身回到了自己的部隊之中。
董雲平身邊的謀士看著將領們離去的背影,不由頭疼地歎了口氣。
“真的一點都不透露給他們嗎?要是他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心裡的怨氣說不定會消去些。”
“你忘了襄陽是怎麼丟的?姓祝的玩兒間諜和滲透是一把好手,說不定現在那些人裡就有在義軍、明軍和聖教之間三頭下注的。”
董雲平不屑地冷哼一聲,他這些天仔細審問了不少潰兵、將襄陽之戰的過程覆盤了出來。
他發現祝廣昌最大的優勢在於——這個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南直隸倭寇橫行,正常人都知道要退避三舍,祝廣昌偏偏帶兵出擊、取得奇蹟般的大勝;
誰都知道祝廣昌馬上就要被朝廷重用,他偏偏要在這種時候偷偷跑到湖廣殺官造反,徹底斷送掉自己唾手可得的大好前程;
大家都以為他冇路好走了、肯定要依附白蓮教當叛賊,他又偏偏一邊辣手屠殺士紳富商,一邊赤膽忠心地北上與白蓮教死戰。
縱觀祝廣昌在此之前的種種行徑,此人做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收買、策反、滲透的手段玩兒得爐火純青,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刺出最致命的一刀。
對付這種敵人,第一要注意的就是資訊的保密、第二則是不要相信他任何一句鬼話,這就是董雲平選擇徹底將計劃隱瞞起來的原因。
他把這次起義的成功與否都賭在今天的新野之戰上了,實在承受不了一點泄密的風險,為此承擔一部分部下的怨恨也是冇有辦法的事。
把還在歎息的謀士拋在身後,董雲平在士兵們的幫助下將鎧甲穿戴整齊、緩步走出大營。
“走吧,我會親自指揮這次戰役,聖教的興廢就在此一戰了!”
新野知府木然地站在城牆上,剛剛如潮水般退卻的白蓮軍士兵已經捲土重來,密密麻麻的白蓮教大軍又朝著新野緩緩蠕動而來。
然而比起之前潮水般猛烈的攻勢,這次襲來的白蓮軍士兵個個腳步遲緩、神情哀慼,
在後方督戰的將軍和親兵們也是有氣無力地跟在後麵,他們也怕把士兵們逼急了。
觀察到這一幕的新野知府不僅長出一口氣,看樣子,白蓮軍的攻勢已經徹底衰竭了下來。
打到這種程度、白蓮軍和明軍都已經被逼到了極限,就算這些白蓮軍在將軍們的驅趕下衝了上來,今天也很難威脅到新野守軍了。
就在城上明軍已經做好接敵準備的時候,白蓮教大軍的後方突然大亂,嘈雜的廝殺聲從遙遠的地平線上傳來,隱隱能看到上百麵搖動的旌旗。
駐守另一麵城牆的指揮使一臉興奮地跑了過來,他在激動之下連禮節都忘了、一把抓住了新野知府的小臂。
“你看到了嗎大人!白蓮軍的後方突然亂了起來!”
“知道是為什麼嗎?”
“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您看他們大旗那裡,末將以為是有人從後方突襲了白蓮教!”
“誰的部隊能在這個時間點趕到新野......”
新野知府連忙拿起千裡鏡觀察敵人後方,“董雲平”騎著自己標誌性的白馬在人群中發號施令。
他身旁的一名衛兵突然從懷裡掏出手銃,對著白馬上的董雲平抬手就是一槍。
董雲平麵部中彈從馬上跌落下來,其餘士兵一擁而上、將行刺者砍成肉醬,但被刺殺成功的董雲平卻久久冇有站起來。
更遙遠的地平線上,一支打著從未見過旗號的部隊殺了過來,他們如熱刀切黃油一般直直刺入了白蓮軍後方,潰散雪崩般蔓延開來。
“那是......‘義’字大旗!南漳賊的部隊已經從襄陽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