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使的部隊血戰之後被董雲平擊潰,白蓮軍趁勢反撲、直接把指揮使和敢死隊在城外全殲。
雖然知府李鼎元及時落下城門、把白蓮軍堵了回去,但膽氣儘喪的守軍第二天就被白蓮軍徹底擊潰了,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放下密探交給自己的報告,朱翊鈞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平心而論,新野知府李鼎元和那個指揮使已經儘力了,哪怕是朱翊鈞也不忍再苛責什麼。
畢竟這次真的不是明軍太過廢物,而是白蓮教教主技高一籌。
董雲平這一手相當驚豔,堪稱示敵以弱、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經典範例,就連朱翊鈞都不禁為他的膽略發出讚歎。
大部分封建部隊的紀律性和組織度都相當一言難儘,冇有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的激勵,軍隊的士氣和對死傷的承受能力和近代軍隊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劉思真麾下潰散的攻城部隊就是很典型的例子,想玩詐敗?
但凡軍官與士兵分開、整個戰場被潰兵潮席捲,統軍的將領就是神仙也不可能在這種條件下重整軍隊,詐敗都給你變成真潰敗。
但正如明軍也分衛所軍和遼東軍一樣,凡事總有例外。
董雲平能絕地翻盤、一招將新野明軍置於死地,靠的就是那八百精心培養的親兵。
不僅是明軍,親兵文化廣泛存在於整個受儒家文化影響的東亞地區。
由於自上而下的**體係,大部分將領即便自己能做到不貪不拿,但經過層層盤剝後流入他手上的軍餉也完全不足以正常供養所有士兵。
為了保持一定的戰鬥力,許多將領都選擇從士兵中精挑細出強壯的、和自己有緊密聯絡的、最為忠誠的那部分士兵,將有限的資源全部集中在他們身上。
這部分士兵久經訓練、裝備精良、營養良好,領的也是足額的雙倍軍餉、甚至三倍。
軍官們用親族關係、個人恩義等關係將這些精銳士兵牢牢籠絡在身邊,這樣培養出來的士兵不僅戰鬥力十足,而且士氣和紀律性足以媲美近代軍隊。
明軍的敢死隊氣勢洶洶地殺出城,而後一頭撞在了董雲平精心培養的八百親兵身上。
必勝的意誌最終還是冇能彌補戰力上的差距,短暫的交鋒過後,敢死隊幾乎是以潰敗之勢被白蓮軍趕到了城門洞。
李鼎元見形勢不妙、立刻放下城門,同時將友軍和敵人隔絕在城門之外,任憑友軍如何哀求怒罵都禁止打開城門。
此舉雖然勉強保住了新野,但眼看著將領和友軍慘死在城下,守軍的士氣徹底跌穿。
失去了指揮使和他的親兵,雖然知府李鼎元竭力鼓舞士氣、新野守軍第二天還是被白蓮軍輕易擊敗,現在白蓮叛軍已經徹底占據了襄陽。
由於渡口的船隻被焚燬,朱翊鈞很是花了一番工夫才蒐集到足夠的船隻,等他帶兵趕到新野,新野城已經淪陷了整整一天。
看看城頭戒備森嚴的守城部隊,朱翊鈞隻能無奈地放棄了用馬隊突襲城門的計劃。
預想中最棘手的情況還是發生了,義軍趕到時戰鬥已經結束、獲勝的一方也已經穩定了防線。
“天雷引”那玩意兒的火藥配方還很原始,用來炸炸地主老財夠用、炸城牆就有點扯淡了,
麵對有所準備的守軍,義軍的攻城能力和流民不相上下,隻能襲擾一番缺乏防備的鄉鎮。
從紙麵數據時來看冇什麼破局的機會啊......那就隻能看看潛入新野的李榮山那邊了。
“能查到白蓮軍現在的具體情況嗎?給養和士氣方麵尤其要注意。”
“敵人最近監視地很緊,李榮山能搞到的訊息就隻有這點了,不過從董雲平和他麾下將領的臉色來看......應該不是很理想。”
朱翊鈞吃驚地挑了挑眉毛,就算新野的府庫是空的,城裡那些富商和逃難的士紳總不會刮不出糧食來吧?
白蓮教又冇有官軍的身份束縛,隻要進了城,吊死幾個士紳、缺糧缺餉的問題不就都解決了?怎麼可能現在還缺糧?
但礙於冇有足夠的資訊,朱翊鈞也不敢貿然做出判斷,而是用征詢意見的目光慢慢掃過在座每個人的臉。
“白蓮教就跟那蝗蟲似的,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咱們怕是很難從新野撈到什麼油水了。”
被視線掃到的鄧元飛很自覺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他的思想很單純,打新野就是為了收編白蓮軍或是明軍、順便撈點好處。
但現在的新野是快難啃的骨頭,而且白蓮教禍禍過的地方,以義軍的行事作風肯定是再也榨不出什麼油水了,還是趁早走人地好。
“為今之計,還是儘快舍了新野、按原計劃向南直隸流動吧,等川軍趕過來可就糟了。”
趙鳳子也不禁歎了口氣,按他們之前的謀劃、義軍未來的戰略重心會放在南直隸地區,
繼續留在新野隻會空耗時間,萬一南直隸形勢有變而義軍冇有及時趕到,那可就把先機喪儘了。
“咱們不是反賊嗎?朝廷和百姓的死活關我們什麼事?”
被重新啟用的白五也是一臉不以為然,他的想法也代表著大多數普通士兵的想法,老子都造反了,百姓怎麼樣關我們屁事?
見義軍的高層都不讚同繼續在新野浪費時間,朱翊鈞不禁頭疼地咬咬牙。
自己不可能就這麼走人,白蓮教在湖廣深耕多年、勢力大到常人難以想象的地步,能調動的資源和關係一時間根本查不清。
一旦冇有在叛亂初期就把白蓮教按死,等川軍趕過來,說不定叛亂已經徹底成了燎原之勢。
那樣朝廷就得把主要精力放在平叛上,南直隸迄今為止的謀劃全盤作廢、那麼多人就都白死了!
但軍官和士兵們的情緒還是要照顧的,朱翊鈞沉吟一番後敲敲桌子。
“十天,如果十天之後還冇拿下新野、我們就撤。”
趙鳳子驚訝地看了過來,聽朱翊鈞這意思,他難道有能在十天之內打下新野的手段?這怎麼可能?
朱翊鈞無聲地露出一個苦笑,他確實有個大膽的相反,但那就得看董雲平給不給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