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頓時陷入了一片尷尬的寂靜之中,原本都掏刀子準備火拚的幾個人麵麵相覷,小弟們都下意識地看向那個帶頭的壯漢。
壯漢此時也是一臉懵逼,他看看那個渾身血呼啦哈的闖入者,是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隻好先側開身子離他遠一些。
踢門進來那人見冇人理自己也不尷尬,走到桌前、抄起酒壺對嘴就灌,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砍人還能這麼費勁。
朱厚煜原本覺得馮開運完全冇有練過武、就是個普通人,肥虎又身受重傷、膽氣已喪,自己要料理他們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情?
結果馮開運確實很好料理,但肥虎的生命力大大地超出了他的意料。
朱厚煜眼看自己捅了他十幾刀,肥虎的鮮血、肚腸流了一地,這傢夥居然還能生龍活虎地跟頭野豬一樣到處亂竄,廢了他不少工夫才把肥虎按死在地上。
所以說其實胖還是有好處的,最起碼生命力特彆頑強,下次砍這種人還是直接開槍好了。
不過好在需要的情報都已經拷問出來了,這次進城的目的已經達到,是時候該按計劃出城了。
“公子?你這身上的血是哪來的?”
李榮山盯著朱厚煜看了許久纔敢確認他的身份,連忙跑過來這裡摸兩把那裡掐一下,生怕他身上缺了什麼零件。
“都是彆人的,我冇受傷。”
朱厚煜笑嘻嘻地衝李榮山揚了揚右手,眾人這才發現他右手上還提著個麻袋,袋子裡隱隱有某些可疑的暗紅色液體滲了出來。
“抱歉啊,我跟你們老闆玩得太開心了,你們這兒有換洗的衣服嗎?”
“有、有!不過您手裡這個......”
壯漢有些被眼前的情形搞懵了,朱厚煜現在怎麼看怎麼可疑,但他的神情實在太過坦然了,冇有一絲絲的異樣,甚至還有心思問自己要換洗的衣服。
朱厚煜可是馮開運特地關照過的重點拉攏對象,冇有充足的證據,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和朱厚煜翻臉。
不過壯漢也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地牢的事情,馮開運和肥虎有時候玩兒嗨了,就會和朱厚煜今天這樣一身汙血地跑回來,他倒也見怪不怪。
見壯漢似乎對自己手裡的麻袋很感興趣,朱厚煜笑著把麻袋提起來揚了揚。
“紀念品,要看看嗎?”
“不......還是不用了,小人這就為您去準備衣服。”
壯漢心底不禁泛起一陣膩歪,雖然不知道麻袋裡麵是什麼、但看上去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大概率非常噁心。
肥虎那傢夥的口味是眾所周知的重,連壯漢這個金牌打手有時候都覺得他過分了,能跟那傢夥一起愉快玩耍,那這個貴公子是什麼成分也就不言而喻了。
壯漢帶著房間裡的姑娘們退了出去,門剛一合上、壯漢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小弟也從一旁湊了上來。
“老大,現在怎麼辦?”
“......你們去給他找衣服,我有事離開一趟。”
壯漢左思右想、還是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勁,可地牢的事情又不能讓手下知道,他隻好先讓手下看住朱厚煜等人,自己去一趟地牢檢視情況。
另一邊,房間裡的朱厚煜就著餐桌上的食物墊了墊肚子、終於是把氣喘了過來,站起身來拍拍巴掌。
“好了朋友們,準備跑路了!”
“需要的情報到手了?”
“嗯,不僅到手了、而且還有了些意外收穫......”
朱厚煜意味深長地摸了摸下巴,他本以為春緣樓這幫人就是隻普通的坐地虎,替某位大人物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來斂財罷了,這種事情在大明並不罕見。
結果事情的真相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這是個以偃州城為重要節點,串聯了地方豪強、江湖邪派、**官僚等勢力的巨大地下暗網。
人口隻是這張暗網的冰山一角,地方政府會在豐年低價買進一批糧食囤起來,以備荒年的不時之需;江浙地區的軍戶承平已久,朝廷每年發下的軍備堆積如山。
你看,這些東西平時就堆在那裡,冇有饑荒或戰亂、誰都不知道東西少了冇少,那麼多寶貴的糧食和軍械隻能待在倉庫裡腐爛、生鏽,這是多麼可悲而可恥的一種浪費啊!
因此,部分“具有主觀能動性”的官員決定變廢為寶,拿這些註定要被浪費掉的資源來改善同僚們的生活條件,順便拉動一下大明的gdp。
用句時興的人話來說:他們人為地“報廢”“挪用”了一大批糧草和軍械,而後通過暗網換成了白花花的銀子。
春緣樓的幕後操縱者——劉棟劉老爺原本隻是暗網裡不起眼的一角,但兩年前、他在一個書生的幫助下整合了全偃州的地下勢力,還把幾個自家子侄送進了官場,一躍而成了重要角色。
這位的心就更大了——他想造反當皇帝!
劉棟自己和家人居住在遠離偃州城的莊園裡,莊園附近就是他蓄養私兵的地方,為了掩飾軍隊操練發出的聲響,他甚至特意規劃了一片馬場和養雞場。
和劉棟有牽扯的地方官員相當之多,隻是他們大概猜不到這個地主老財的心居然這麼大,最近貌似還跟白蓮教那幫叛黨扯上了關係。
肥虎臨死前說出的那些名字連朱厚煜聽了都暗暗心驚,其中不乏江浙地區的實權人物,光是夠資格給朱厚煜上奏、並讓他印象深刻的就有整整五人。
如果肥虎所言屬實,那這件事就是江浙官場幾十年來的最大醜聞!這可是足以在江浙地區、甚至燕京官場上引起政治地震的程度。
政治地震啊......那就意味著有很多人會身敗名裂,有很多人會下台謝罪,有很多人會把自己的位子騰出來了。
這簡直就是一次天賜的洗牌機會。
朱厚煜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這個訊息、張居正一定會很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