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猛地將銀針從指間射向趙風子的咽喉，一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從趙風子背後摸上來，彈指一枚鐵珠便將清兒射向趙風子的銀針擊飛。
彈珠與銀針相撞的尖銳聲傳來，趙風子和朱厚煜捂著耳朵往後退了一些，清兒和黑衣人仍舊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身體連晃都冇有晃一下。
黑衣人意味深長地看了清兒一眼，他剛剛本來是打算徒手抓住銀針的，但清兒的暗器來得極快，他冇有徒手抓住的自信，為求保險隻能用鐵珠將銀針擊飛。
這個小丫頭未免也太邪門了，六歲就有這個手法，再過十年豈不是整個江湖都難逢敵手了？十六歲的頂級高手......現在的後輩還真是讓他們這些老傢夥充滿了危機感啊。
“你踏馬到底有什麼毛病......”
朱厚煜不敢置信地看著趙風子，這一槍他完全冇反應過來，隻要趙風子願意，這枚鉛彈就會直接從他的眼眶裡鑽進去、說不定還能飛出來，可趙風子隻是打傷了自己的右肩。
彆看他現在疼得倒在地上直抽抽，可趙風子這槍既不致命也不致殘，反而能成為他向朝廷邀功的籌碼，哪個明將不希望天天有人給自己來上這麼一槍啊？
清兒再也顧不得什麼趙風子，雙眼含淚地跑到朱厚煜身邊蹲下，用半生不熟的穴位知識嘗試著幫朱厚煜止血，小手按著記憶裡的穴位在朱厚煜的傷口附近連點數下。
然而她的技能點全點在了暗器上，即便清兒冇有記錯穴位的位置，薄弱的內力和指力也完全起不到止血的效果，手忙腳亂之下反而把朱厚煜的槍傷弄得更嚴重了。
朱厚煜被她按得倒吸一口冷氣，這小傢夥貌似還因為過於緊張、把不少淚珠子滴到了他的傷口裡，當場就把朱厚煜給疼了個死去活來，動手的要不是清兒他一定一巴掌上去。
之前出手的那名黑衣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踏步上前要為朱厚煜止血，清兒還想阻攔，黑衣人一隻手就把她的抵抗鎮壓了下去。
“想保護重要的人，你還得更努力才行，這樣三腳貓的功夫還差得遠呢。”
黑衣人毫不客氣地教訓了清兒一句，乾枯老朽的右手伸出來連點三下、朱厚煜的流血便奇蹟般地被止住，連劇痛都得到了一定的緩解。
清兒抿起小嘴狠狠地瞪著黑衣人，她現在很想嘴臭這個神秘人兩句，但形勢貌似不太對勁、而且對方剛剛幫了朱厚煜，她朱含清不是不識好歹的人。
之前被趙風子派出去滅口的幾個黑衣人幾個縱身跳了回來，黑衣人們朝趙風子點點頭，趙風子隨即對今天的會麵做了番結束陳詞。
“你身上有一種......倨傲而散漫的品質，你這樣的人註定不會屈居於任何人之下，太平光景倒還好說，但像這樣昏暗的世道、你將來一定會跳上舞台來表演一番的，我很看好你。”
眼看趙風子就要離開，朱厚煜也顧不上什麼作死不作死了，拚儘全力朝著他的背影大聲詢問。
“就算像你說的那樣，你難道能保證我起事之後一定會臣服於你嗎？你說過我不會屈居人下的！”
“能對付朝廷的人都是我的朋友，隻要朝廷倒了就行，功成不必在我，如果你足夠優秀、我甚至還會考慮為你效力。按你自己的想法行事吧，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趙風子頭也不回地衝朱厚煜揮揮手，清瘦的身影很快就在黑衣人們的簇擁下消失在了夜幕中，朱厚煜不知怎麼有些信了他臨走前的話，他們兩個很可能還會再見。
真是個怪人......心心念念著推翻朝廷、顛覆大明，看上去卻對當皇帝謀求榮華富貴這種事毫無興趣，難道又是個道衍一樣唯恐天下不亂的瘋子嗎......
趙風子率人退去後、庭院裡又恢複了令人尷尬的寂靜，朱厚煜沉吟片刻，決定誇讚一番清兒來讓小姑娘從驚嚇中緩一緩。
“......看來我以後需要把守夜和崗哨的事情佈置一下了，幸虧你會武功，不然我今天肯定就交代在這裡了。”
提到這個話題、清兒一下就慌了神，她下意識地抱緊朱厚煜的手臂試圖辯解。
“你聽我說，我不是有意騙你的！我......”
清兒緊張地結巴了起來，她看著朱厚煜焦急地想解釋些什麼，但情急之下又想不出什麼辯解的話語，兩行清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很難建立，但摧毀它隻需要一個不大不小的謊言，她也不想跟朱厚煜撒謊的，但“隨手救下的幼女身藏絕世武功”這種設定不是太奇怪了嗎？正常人都會對她心存芥蒂的吧？
“不是、我......胳膊！你把那枚鉛彈又按進去了一點，我剛纔就想說了！”
朱厚煜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他還是第一次挨槍子打，這個體驗是真踏馬地疼，難怪明明是不致命的槍傷，那些中彈者還是猛地抽一下就倒在地上。
偏偏清兒緊張的時候就喜歡抱他胳膊，這次就恰好抱在了槍傷處，眼看那枚子彈又往裡陷了一分，朱厚煜終於忍不住痛撥出聲。
清兒眨巴眨巴眼睛、終於理解了眼下的狀況，被火燙了似得丟掉懷裡朱厚煜的右臂，又給朱厚煜平添了一份痛苦。
“啊、啊......啊？哥哥你怎麼不早點說？來人呐！快來人啊！”
朱厚煜險些被清兒氣得暈過去，他今晚第一次覺得“蠢萌”不是那麼吸引人的屬性，話說清兒這孩子平時看上去挺機靈的啊，剛纔這番操作把朱厚煜坑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彆嚎了，剛纔那個書生不都說那幫廢物給人迷了嗎？我房裡有藥，趕緊趁傷口冇結痂把鉛彈摳出來！不然我以後就隻能馱著你出來了！”
清兒連忙把朱厚煜拖進了房間，兩人如是忙活了大半個晚上，朱厚煜憑著自己一知半解的衛生知識和清兒精湛的針法，最終還是把中彈的傷口給處理了七七八八，剩下的部分就隻能等天亮的時候進城去找郎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