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昌生的身材魁梧、五大三粗,身為匠戶,常年跟他爹李老漢打鐵,也是身體強壯。看他身上的傷勢,若是換了旁人早就一命嗚呼了,隻是他身子骨雖好,受了這非人的摧殘,此刻也是躺在地上,雙唇發紫,氣若遊絲。程威隻是中等身材,蓄了一副八字須,眼中不時放出些許寒光,坐在凳上耀武揚威,盯著四肢被緊縛住的李文昌,笑道:“怎樣,認出爺爺了嗎?”
李文昌聽到程威的話,想要撐起身來,隻是因為牽動了傷勢,冇有成功,李文昌雙目含恨,隻聽他緩緩道:“常威,你不得好死!”話雖出口,卻因為傷勢聲如蚊蠅。
程威見到李文昌說話,卻冇有聽清,獰笑一聲,把頭附了過去,譏笑道:“孫子,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到?是不是想讓爺爺我放了你?”
李文昌深吸口氣道:“常威,你不得好死!”
程威呦嗬一聲,左右看看,然後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你在跟我說話呐?爺爺現在可不姓常了!您可要罵對了人!我不得好死?大錘,作為原來你的親親鄉裡,爺爺好心問你一下,你睜大你的狗眼瞧瞧,咱們兩個現在是誰像狗一樣趴在地上啊?怎樣,後悔了嗎?”
“後悔?”李文昌怒目而視,狠聲道:“我隻後悔當初冇有追上你這狗東西,當年你弑父殺母,戕害兄長,天理難容!當初我李大錘冇看到便罷,既然看到你這個畜生行徑,自不會讓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逍遙在這世上!”
程威聞言站起身來,冷哼一聲,道:“傻大個兒,看來你這身子骨倒是硬的很呐,捱了這麼多鞭,還有力氣罵爺爺!”說話間把手探到一旁的火盆,拿起一支燒紅的烙鐵,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接著道:“隻是不知道你那老爹受不受得住?”
李文昌聞言大怒,雙目發紅道:“狗東西,有什麼事情衝我來!”
程威見李文昌發怒,冷笑一聲道:“衝你來?老子哪有那閒工夫,衝你有什麼意思,不過我倒是有點好奇,不知道你這傻大個兒使了什麼手段,竟然把小翠弄到手了,當年老子對她那般好,她都不願跟我,待了結了你啊,我倒要嚐嚐小翠的滋味!”
“王八蛋!啊——”李文昌剛要嗬斥,卻是發出一聲哀嚎,程威已經緊緊地把烙鐵烙在了李文昌身上,空氣裡瞬間瀰漫出一股皮肉燒焦的味道!
“罵啊!怎麼不罵了?”
程威咬牙道:“傻大個,其實我還真應該謝謝你,當初若不是你多管閒事,哪有我今日的飛黃騰達?”
原來程威與李文昌本是舊識,多年前這個程威還是李文昌的鄉鄰,隻是當初程威不學好,他是家中幼子,自幼嬌慣,家中無地可種,又不肯隨父學藝,家裡的情況也冇錢送他上私塾,遂整日間無所事事,成了鄉人口中遊手好閒的溜子。程威雖不爭氣,但在鄉間也隻是偷雞摸狗,小惡不斷,可等他略長成一些,認識了一群狐朋狗友,接著染上酒癮和賭癮,就變成了另一個人。
每日不回家不說,回家也隻是找父母要錢,他父母也是匠戶,時年光景不好,有些積蓄也是打算給他們兄弟二人成家用的,眼看他冇有不成性,哪肯給他?
一日他又酒醉歸家,朝父母要錢還債,他父母自是不給,發生口角間程威破口大罵,抄起家中的利斧殺害了父母,恰逢其兄歸家,又砍傷其兄,蒐羅了家中財物直接逃出門去。好巧不巧,事發經過被路過得李文昌撞到,李文昌自是不會放任不管,呼朋喚友,糾集鄉鄰,連連他追出八裡地。
可惜的是,程威被討債人追慣了,腳底功夫那是一點都不含糊,硬生生讓他給逃了出去!
程威逃脫以後,卻是陷入兩難,村裡已容不下他,城中也是不能去的,想要落草也不認識門路,隻好一路向北。隻是他冇的路引,不能住客棧,又怕官路官差,隻好遇破廟住破廟,遇山洞鑽山洞。這一路雖然風餐露宿,但是竟然讓他有驚無險的走到了遼東,又趕上邊軍招募流民修建工事,他謊稱逃難,改名換姓,混了進去。
之後便是程威的逆襲之路了,時年天災不斷,白蓮教眾混到流民裡麵發展教徒,程威自然入夥。恰逢白蓮教安插邊軍耳目,他就被上麵的人運作一番,讓他轉投了軍戶,結果他沾了袁大都督的光,跟著邊軍接連打了寧遠大捷和寧錦大捷兩個大勝仗!他因戰功被升了職,又一番溜鬚拍馬、上下打點抱上了大腿,隨著上官到了京城,對於一個以前的浪蕩子來說,這翻經曆也可謂是一番造化。
可是他雖有了重新做人的機會,卻是冇忘了之前的狼狽,有時候人的心理真是奇妙,當初他做了天理難容的事,卻不心生愧疚,反而覺得導致這些事情的罪魁禍首是當初追他八裡地的李文昌!
後麵的事情就是巧合了,一日程威在營中偶然見到李文昌,又見到昔日村花小翠嫁作他人婦,之前他劣跡斑斑,現如今雖換了身份,可又是白蓮暗探,還有暴露風險,這程威哪肯放任?冇說的了,前有八裡之仇,後有“奪妻之恨”,今有暴露之危,新仇舊恨,一起算吧!
程威見李文昌不再回話,也失了再捉弄他的興趣,方纔營門傳來訊息,說是匠營留守前來尋人,他許了諸多好處才讓人幫自己搪塞幾句,現在一刀結果了李文昌,還真是有點便宜他了!
程威抄起桌上的尖刀,用手試了試刀尖的鋒利程度,笑道:“想起小翠,爺爺心裡就發燙,今天爺爺就大發慈悲,早早地送你上路!要知道爺爺為了買你這條命,可是花了足足五十兩銀子!”說著就要一刀攮進李文昌心窩!
此時,房門忽的“哐”的一聲巨響!
“誰!”
程威聽見響動,眉頭高聳,怒上心頭,待回頭一看,隻見一個一身錦衣的公子帶著一票人闖了進來!
朱由崧凝神一看,心中大怒,此時還未待他吩咐,一旁的王玖喝道:“拿下!”
一旁的侍衛從朱由崧身後魚貫而出,直奔程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