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山人不知歲月,這年頭冇有手機,刷不了微博,看不了熱點。朱由崧一行人在山中苦行半月,根本不知道大山外麵的世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這期間,主職木匠,兼職皇上的朱由校已經永遠閉上了雙眼,而英國公張維迎奉遺詔已經把信王朱由檢安全的送進了皇宮……
此刻安坐在中極殿中的少年就是朱由檢,今天是他登基稱帝的第一天。想起滿朝文武跪在自己麵前山呼萬歲的情景,朱由檢不由覺得自己站到了這個國家,乃至這個世界的最頂端!
無怪乎朱由檢會這麼想,因為當時大明的經濟、文化、製度、武器裝備……在當時世界上並不比西方落後,很多方麵還很先進。大明的綜合國力在當時的世界上更可以說是當時最為強大的帝國,冇有之一。
朱由檢坐在書案後麵,透過洞開的殿門望向極遠處,目光深邃。這是他登基的第一天,他為了這一天等了整整三年,三年,每日窩在信王府那個陰暗的書房中,規劃著這個帝國的未來,憧憬著這個帝國未來,期盼著這個帝國的未來。
而現在,這個帝國的未來,就掌握在了他的手中,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人手中!自然他的生理年齡是十七歲,可是他的心理年齡卻遠不止於此。
朱由檢端坐在椅上,胳膊搭在扶手上,思索著如何把這三年來的計劃付諸行動。
他迫切地想讓大明這艘巨輪駛向更光明的未來,他迫切地想讓中華民族不要再遭受落後捱打的未來,他迫切地想讓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這片土地上的一切不曾跌落進塵埃,在幾百年後再艱難地走在複興的路上……所以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變法,因為上麵的這一切,都需要變法。
可是變法卻需要一個穩定的政治環境,曆史上的變革往往夾雜著屍山血海,血流成河……其中的阻力和跟皇帝對抗的力量實在太多了。真當皇帝可以為所欲為麼?
朱由檢現在就感覺自己力量太過弱小,而他的政治主張和盟友有太少,偏偏這些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積累起來的……
想道這裡朱由檢閉上了雙眼,長歎一口氣:“承恩,掌燈吧!”
一個三十餘歲白麵無鬚的太監躬身領命,他知道信王,哦不,他知道皇上有吸菸的習慣,可是皇上吸的煙不是民間的煙鍋子,而是把菸葉切成細絲,然後用薄如蟬翼的白紙捲成的菸捲。
這些菸捲大部分還都是他卷的,王承恩發現這種用紙捲起來的菸捲,比用菸鬥裝的菸絲要方便的多了。用煙鍋子的話裝菸絲是一門技術活,還要現抽現填,鬆緊還要拿捏的合適,不然就會抽不動或者抽著抽著菸絲就給滅了。
自從朱由檢告訴了他這個方法,他倒是輕鬆了不少,抽空就會給皇上捲上一兩支,攢了滿滿的一個小匣子……
王承恩把朱由檢書案上的蠟燭點燃,又從擱在桌角的木匣中挑了一支菸卷,遞給了朱由檢。
朱由檢對著蠟燭將菸捲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尼古丁讓朱由檢產生了一絲愉悅和安寧。朱由檢手中夾著煙,陷入這種頭腦微微有些昏沉的感覺……
朱由檢靠在椅子上,腦中急轉。大明是有問題的,變法是必然的。可是現在擺在他麵前最大的障礙卻不是這些,而是那個權傾朝野,留名史冊的宦官——魏忠賢。
朱由檢吐出一口煙氣,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在這三年中,他早已經想好了怎麼對付這個腹中寸許筆墨,胸中毫無溝壑的閹黨頭子!這隻是一隻小蒼蠅,不足為懼!
這種一切儘在掌握的感覺,讓朱由檢心中生出一種豪氣,忽地站起身來,拿起禦桌上的黃牛耳毫中鋒沾了沾墨汁,一旁侍奉的王承恩早已經把宣紙攤開了。
朱由檢用牙齒叼著煙,眼睛被煙霧熏得半眯起來,腕上用力筆走龍蛇,片刻後宣紙上便出現了四個個力透紙背的大字:“大明崇禎!”
朱由檢端詳著這四個大字,想起了禮部上書的四個年號,“乾聖”、“興福”、“鹹嘉”和“崇禎”,而他就選擇了最後一個。
曆史上的朱由檢之所以選擇崇禎這個年號,是因為自覺配不上前兩個年號,不喜歡第三個年號。
因為第一個年號“乾聖”,“乾”是天,“聖”是神聖,這個年號曆史上的朱由檢自認擔當不起。第二個年號“興福”,這個名字代表著“中興降福”,代表著這個國家需要一個“中興之主”,朱由檢還是覺得自己不夠格。第三個名字“鹹嘉”,“鹹”這個字右邊是一個“戈”,當時國家狼煙四起,他想要平息兵戈,“鹹嘉”這個年號豈不是要讓國家永無寧日,所以他極度討厭,揮筆否決。
最後一個是“崇禎”,“崇”有高大的意思,“幀”是吉祥的意思,這個名字還可以取諧音“重振”,代表著“一個高大的國家領導人重振大明,還世間一個吉祥如意的世界。”所以朱由檢就選擇了這個年號。
這些都是朱由檢前世在書上看到的,記憶過於久遠,他已經忘了出處。
可是他現在是朱由檢,卻又不是曆史上的那個崇禎,朱由檢自認胸中自有溝壑萬千,就算是乾聖又能如何?可是他偏偏還是選擇了“崇禎”這個年號,這無關什麼配不配得上,隻跟朱由檢內心當中的堅守有關。
朱由檢緊緊地盯著紙上的四個大字,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崇禎,我選這個年號是為了紀念前世的你,也是為了警示現在的我。這片土地需要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崇禎,需要一國之君有這樣的『操』守和氣節,不需要寧與友邦不予家奴的自私與貪婪!冇有崇禎的大明,終究不是完整的大明……”
朱由檢彷彿在自言自語,他也確實是在自言自語。隻不過對話的雙方是活在當下的朱由檢和他前世曆史書上的朱由檢,他們是一個人,卻又不是一個人。
這時候一個小黃門急匆匆地進來通稟道:“皇上,錦衣衛加急密函!”
“呈上來!”
“是!”那小黃門把錦衣衛的密函交給了王承恩,王承恩檢查了一遍密函的火漆封口後才放到了朱由檢書案上。
朱由檢把吸到最後一口的香菸在筆洗裡麵撚滅,又檢查了一下火漆封口,見其完整無損後纔打開這密函。朱由檢長吐一口氣,這是他登基以來,收到的第一封錦衣衛的密函。
前世不論是史書還是影視節目都把錦衣衛說得神乎其神,這也令朱由檢心中充滿了好奇,十分想看看自己收到的錦衣衛這第一封加急密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朱由檢把信打開,看了片刻忽地胸中一怔,瞪圓了雙眼,心中驚道:“一隻南美洲亞馬孫河邊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幾下翅膀,就有可能在引起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難道我穿越引發了蝴蝶效應?這特孃的不是原來的曆史!原來的福王世子在崇禎即位的時候,還在福王府裡麵混吃等死,活得逍遙自在!他後來還成了南明的第一任皇帝,怎麼現在他竟被錦衣衛給抓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朱由檢被這曆史本冇有發生的事件驚出一身冷汗,這件事情可是非同小可。如果曆史冇有按照原來的劇本走下去,那他三年來的準備還有什麼先見之明可言?就算提前把李自成和張獻忠殺了,大明會不會出現一個王自成,又或者一個趙獻忠?
朱由檢長吐了兩口氣,想到自己三年來一千多個日夜廢寢忘食,殫精竭慮的堅持,還有內心深處最為堅定的夢想,不由鏗鏘道:“不管是誰,膽敢擋在我大明覆起的路上,我都讓他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