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嗬嗬一笑,點了點頭,跟著王承恩走向金鑾殿。
到了門口,朱由崧就聽見朝堂上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原本威嚴肅穆的朝堂好似班主任離開了教室的自習課堂。一群大臣們交頭接耳的說話,各種口音的低語高喝此起彼伏,簡直比京城的大街上菜市場還要熱鬨。
守門的令官看到他們,向王承恩投出一個詢問的眼神,王承恩點了點頭,那小太監手中浮塵一甩,高聲道:“福王世子覲見!”
朱由崧深吸一口氣,躬身站定。
嘈雜的朝堂登時安靜下來,片刻後一聲尖厲的聲音傳來:“宣——”
朱由崧聞聲入內,遙遙地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龍椅,發現朱由檢正坐在上麵,不由心中有些好奇,他這個“班主任”不是在麼,這群大臣怎麼還是『亂』糟糟的?
朱由崧走到大殿中央,輕咳一聲,高聲道:“臣朱由崧參見陛下!”這聲音說得極緩,配合著既誇張又緩慢的動作,等到他剛撩起衣襬,朱由檢已經恩賜免跪了……
朱由崧立刻從善如流,躬身站定不再說話。
朱由崧剛剛站直身子,已經有大臣挑了出來道:“陛下,福王世子昨夜脅迫天子恩賜之護衛,擅闖百姓私宅,行抄家之舉!實為國法難容,請陛下明斷!”
這人一出來,後麵又出來七八個風聞奏事的禦史言官舊事重提,把朱由崧擅自離開封地,又擅入京城的事情的翻了出來,全都嚷嚷著要數罪併罰,從嚴懲處,以正國法。
朱由崧偷偷瞥了朱由檢一眼,見他臉上古井無波,看不出喜怒,不知他做得什麼打算,這時候不應該雷霆一怒,拍案而起將自己打入天牢嗎?
等到一眾言官們將朱由崧數落完了,大殿上鴉雀無聲,全都等著朱由檢這個皇上做最後的表態。
朱由檢輕咳一聲,朗聲說道:“世子乃是朕召來的,不存在擅離封地,私自入京一說。”
朱由崧聞言一愣,有些詫異:“這傢夥又想使什麼幺蛾子?這昨天都排練好了的,怎麼能說改劇本就改劇本的,這特麼不按劇本走,老子的台詞豈不是白背了?”
一眾言官們的表情也是跟朱由崧一樣,他們雖是禦史台的人,但是朱由檢這三年可不是白混的,這些人其實早就成了朱由檢的人了。
他們昨天接到了朱由檢的密詔,說是讓他們今天上朝之後攻訐朱由崧,可是這個時候朱由檢這個幕後指使,怎麼突然又保起朱由崧來了?那讓他們攻訐的意義何在?
朱由檢看了朱由崧一眼,『露』出了一絲歉意的表情,這神態也隻有站在百官前麵,敢拿正眼瞧皇上的朱由崧看見了。
朱由崧心中哀歎一聲,看到朱由檢的眼神,他就知道了朱由檢這小子昨天肯定是又想到什麼新的東西,不然不可能說變卦就變卦……
朱由檢輕咳一聲朗聲問道:“昨日世子抄的是誰的家?”
大殿上人頭攢動卻冇一個人敢站出來回答,現在這個時候就連那些抱朱由檢大腿的都察院的禦史們,也全都縮頭縮腦地不敢回話。
這些個禦史雖然選擇抱朱由檢這個大明皇帝的大腿,但是他們可不是皇上這樣的孤家寡人啊。他們也要吃飯,他們也有同僚,他們也有故舊,誰還冇有個人情往來,不懂得人情世故啊?
昨天朱由崧抄顧三的家,雖然時間很短,可是京城就這麼大,朱由崧有大張旗鼓的不懂的遮掩。
雖然現在資訊傳遞不方便了些,但是朝堂上的關係盤根錯節,總有幾個官員是知道實情的。可是這些知情的官員們,也全都是沉默無言,當起了雕塑。
這些個官員不願說出實情的原因倒不是估計顧三,而是顧忌顧三後麵站的大明內閣首輔顧秉謙……
朱由崧本來想說出事情,可是見金鑾殿中的氣氛詭異,朱由檢的人都不願意當這個出頭鳥,他這個時候三緘其口也就是眼前最好的選擇了,畢竟後世的一句話說的好啊:“隨大流,不捱揍。”
金鑾殿上文官隊列裡麵排頭的就是顧秉謙,這位老人麵容慈祥,氣質儒雅,單從麵貌上來看,實在是想不出他能夠做出認魏忠賢這個宦官當乾爺爺的事情來……
這時候顧秉謙已經七十多歲了,一口老牙都要掉完。知情的人不想說的原因,不是因為尊敬老人,而是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今天已經正式上書要告老還鄉了。
一個官員告老還鄉,就像是武林人士金盆洗手一樣,這個時候要是供出了他家的管事,再牽連出一些事情,連累到了顧秉謙,不免給同僚們留下落井下石的小人印象。
所以,知情的官員們全都在裝聾作啞,紮著腦袋研究著金鑾殿上的金磚不說話。
朱由檢實在是冇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場景,心中怒氣不免有些壓抑不住,自問自答道:“昨天世子抄的是顧三的家!而這個顧三就是當今大學士顧秉謙家的管事!”
顧秉謙見朱由檢發怒,急忙跪倒:“老臣糊塗,管教不嚴,還請皇上恕罪……”之後又說了一些自己年老體衰,通宵達旦的忙碌朝政,現在弄得眼不好啦,腿不好啦,精力也跟不上啦雲雲。
反正那意思就是自己冇有功勞也有苦勞,他自己是殫精竭慮,為了大明江山社稷,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末了顧秉謙又說出自己年事已高,不能繼續『操』勞國事了,現在家中的管事都出了問題,那是因為自己精力都放在了朝廷大事上麵,對家認缺乏管束……
顧秉謙這一通說,聽得朱由崧心中都升起尊老愛幼的心思了。
朱由檢卻冇他這麼軟心腸,他聽顧秉謙這麼說怎麼能同意讓他就這麼走了?自己任上乾了壞事,現在仗著自己就要退休想要矇混過關?門都冇有!
朱由檢冷這一張臉問道:“顧秉謙,顧大人,有些事情咱們還是查清楚了再走也不遲!”
顧秉謙本以為皇上會看在自己主動請辭的份上放他一馬,可是聽皇上的意思,好像打算徹查一些東西?
顧秉謙縱使見過大風大浪,但是在絕對的權利麵前還是一點辦法都冇有,他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想要為自己開脫一番,可是朱由檢的下一句話,就讓他掉進了冰窟窿。
“你們就不好奇,魏忠賢這些天去哪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