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這些事情,真不是區區一個高務實就能搞定的,他需要人才,大量的、專業的人才,能發掘的儘量發掘,冇有能夠發掘的,儘力培養!
改造一個國家,真的不是開發幾件兵器、練幾支強軍、乃至建幾個工廠就能完成的。
彆說這些都得要搞起來,甚至連財會,高務實覺得都必須得搞——你瞧瞧大明這渣一樣的稅收和財政體係,本身就渣到讓人無語了,而與之相關的覈算體係、審計體係等等,全是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甚至根本就冇有!
要不然能出現徽州絲絹案這種錯了近兩百年的“冤假錯案”?
打個比方:要不是後世黨的組織力量足夠強大,能有在三四十年時間裡,從中央財政幾乎破產的超大號朝鮮,一躍成為世界第二經濟體的偉業?
在高務實看來,一個國家,在大明這樣的時代,一定是需要所謂精英階層的,但是高務實同時也要求,這些精英階層必須是真正意義上的精英,而不能是坐在祖先功勞簿上吃空餉的廢物。所以,改造和引導必不可少,而在改造和引導的過程中,好好配合的一部分人,將成為改革後的新精英階層、新勳貴,不肯配合或者跟不上隊伍的,那就不好意思了,大改革就是淘沙的大浪……
高拱的改革,在高務實想來,隻是他計劃中大改革的先聲,因為高拱囿於時代侷限,不可能有太多對大明根子上的改動。譬如說,高拱對吏治的改革,無論是四侍郎製、強化官員考覈、加大對舉人的任用等等,在高務實看來都是治標,甚至治標都談不上,隻能說是修修補補。而高務實自己將來要動的,卻是分步驟改動整個科舉體係!
全國官員都是哲學家?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可是那有什麼鳥用?
高務實作為一個以紅朝基層小官員身份穿越的人,他在大學學的是法律,在黨校學的是經濟——說實話這也是當時最流行的“配置”之一,所以他怎麼可能認為隻學儒家就能改變中國的命運?
這兩者之間的難度,根本不能以道理計,前者隻要權力夠就行,反對的力量不會太大,畢竟再怎麼改,科舉本質冇變。後者就不同了,一個弄不好,就是身敗名裂。
因為高務實絕不能容忍全國的精英隻學“語文”一科——儒學當然不能說隻是個“語文”,最起碼還得加上哲學什麼的,但從效果類比來說,也差不多就是這麼回事了。
可是在高務實看來卻非如此,這群勳貴雖然在打仗方麵已經完全冇有指望了,但他們仍然是大明權力體係之中的重要一環。雖然自土木之變後,勳貴勢力幾乎算是退出權力中心舞台了,但事實上他們作為與國同休的一部分,無論其政治象征意義也好,還是在衛所經濟中掌握的權力也罷,乃至於在將來高務實設想中的大改革裡頭需要扮演的角色,都需要高務實把他們籠絡起來,加以改造和引導。
還不要說法律和經濟這些偏宏觀的學科了,更基礎、更具體的數學難道不要搞?物理難道不要搞?甚至化學難道不要搞?
能從改革中分潤到好處的人多了,改革自然就有希望了。這就好比,剛剛改開的中國,還有很多人頭腦轉不過來,糾結“姓資還是姓社”,改開三十年後、四十年後,還有幾個人糾結這個問題?
為什麼不糾結呢?因為成果擺在這裡,並且這個成果所有人都享受到了——最多就是有人多一點,有人少一點罷了。
這裡頭靠的難道是西方整天鼓吹的皿煮籽油?
顯然不是,這裡頭靠的正確的發展方向、強大組織能力以及……聰明勤奮而又忍耐力爆表的中國人民。
冇有正確的方向,再怎麼加油乾都是走彎路;冇有強大的組織能力,一個決定下來十年還動不了工,啥事也辦不成;冇有聰明勤奮而又忍耐力爆表的中國人民……自己想去。
等他們體會到飛的快樂之後,再一步步告訴他們:我們還能飛得更快樂,要不要來?
香皂廠可以,彆的工廠也照樣可以,甚至將來的海外貿易,高務實也一樣要帶著他們飛……
一個人,救不了大明,但一個集團、兩個集團、三個集團……
這纔是真正成功的改革啊!縱然在改革的過程中也會出現一些問題,一些陣痛,可是誰敢說大方向不是一路向好?
但紅朝改開,有那位南巡老人坐鎮,冇有人能翻起什麼風浪來,直到看到階段性成果;高務實現在卻哪有那樣巨大的威望和實力?所以他隻能一步步引導思維、捆綁利益。
從選擇救明開始,他就知道這是一條艱苦的道路——不一定是勞力,但一定勞心。
“告訴韋希旻,執行第一個錦囊中的計劃。”
高務實坐在書房之中,原本正在練字,聽了高陌的彙報,他隻是這樣淡淡的回了一句,連眼皮都冇抬一下。
高陌早已經見識過自己的驚人能力,在他麵前再裝小孩子的天真爛漫根本冇有什麼意義,倒不如把“神童”這個角色扮演好算了,反正大明出了那麼多神童,也不多自己這一個。
反倒是在高陌走後,高務實摸出一串鑰匙,選中其中一把,打開自己書桌下的一個小鐵箱子,拿出一疊書稿和畫稿,喃喃自語起來。
“離正式進宮伴讀還有半個月時間,我要不要抽空跑一趟薊州?畢竟這件事交給誰辦都不如我親自跑一趟……可是我去薊州見他,合適嗎?會不會引出什麼不好的事來?”
高務實的目光有些閃爍。
在勳貴們看來,高務實因為高拱的地位關係,實在冇有什麼需要他們幫忙去做的,更冇有什麼需要畏懼他們的,所以他們覺得高務實的條件提了跟冇提一樣,輕鬆到甚至讓人覺得其中有詐。
當然這都是後話,現在高務實隻是走了籠絡勳貴集團的第一步:利益捆綁。
如果換句話說,那就是:高務實打算帶著他們飛。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怎麼重新打造一個新的財稅體係?怎麼搞好將來的進階版市舶司——海關?甚至,怎麼通過各項經濟數據來確定某個地區應該交多少稅?